王志強, 張樵民, 崔金海
(青島理工大學 管理工程學院, 山東 青島 266520)
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通過借鑒國外眾多工程建設模式與經驗,以 EPC (Engineering-Procurement-Construction)模式為典型代表的工程總承包模式在我國建筑領域得到廣泛應用。EPC模式集“設計-采購-施工”于一體,以其縮短建設工期、節(jié)約投資成本、深化設計、降低業(yè)主風險等眾多優(yōu)點得到了政府和行業(yè)的大力推廣和應用。在政府推廣方面,我國中央政府先后頒布了建筑法、示范文本、管理規(guī)范等眾多措施,地方政府也出臺相關財稅政策以促進其發(fā)展。在行業(yè)應用方面,隨著國內建筑工業(yè)化趨勢的深入以及BIM(Building Information Modeling)等信息技術的應用,業(yè)主對工程一體化、集成化、精細化管理有了更高要求,EPC模式與業(yè)主的需求相契合而成為業(yè)主的首選。另外,隨著 “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推進,我國對外承包企業(yè)異軍突起。相關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對外采用EPC模式的工程業(yè)務已經超過一半,已然成為當下最主要的業(yè)務模式。
現(xiàn)階段EPC模式在我國工程領域的應用面臨著這樣的困境:一方面,EPC模式下需要對總承包商的一體化管理(Enterprise Resource Planning ,ERP)水平及信息技術應用水平(如BIM等)全面考量,這是實現(xiàn)工程目標的客觀要求。另一方面,EPC模式下總承包商的評選準則還主要依據(jù)“設計-建造(Design-Build,DB) ”模式下的技術標與商務標兩個指標,二者又不相適應,這是應用中的現(xiàn)實情況。因此,破解EPC模式的應用困境,需要對評價標準及評價方法進行變革。另外,EPC項目中,總承包商負責全部或核心工作的實施,所以,總承包商的水平成為決定項目建設水平的關鍵。這就要求業(yè)主要綜合各方面因素,實現(xiàn)總承包商的優(yōu)選。
在相關研究方面,國外相關學者更加注重選擇承包商時的方法應用,以求使用簡便、科學合理。Darvish等[1]運用圖形理論和矩陣方法對承包商進行了排序,為項目所有者提供決策支持系統(tǒng)。Oladapo[2,3]等認為層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AHP)彌補了“最低報價法”在實際應用中的缺陷,可以作為決策依據(jù),最后證明了其合理性。Araujo等[4]對眾多文獻進行梳理,將影響承包商的重要因素歸納總結,并從中選取十二個作為評價指標,運用PROMETHEE V,PROMETHEE GDSS構建模型,結合案例分析了其科學性。
與國外相比,國內學者對總承包商的選擇不僅注重方法的應用,還詳細考慮指標依據(jù)。張水波等[5]分別從工程總承包的特點、業(yè)主的整體選擇策略與方式等方面進行了論述,提出了總承包商的評標標準。孟憲海等[6]從招投標的三個階段出發(fā),就選擇的原則和標準進行了理論分析。管百海[7]建立了模糊綜合評價法與逼近理想解法 (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TOPSIS)法相結合的多指標多屬性決策模型,由于聯(lián)合體疊加效果折減系數(shù)β的不確定使得優(yōu)選結果不確定。王顯鵬等[8]基于業(yè)主立場,構建了EPC項目下的總承包商評價指標體系,建立了基于Vague集的選擇模型,但指標權重全部由專家打分得出,太過主觀。趙文義等[9]構建了公路項目中選擇總承包商的三級指標體系,利用統(tǒng)計學原理,提出了組合賦權的多目標決策優(yōu)化模型,因為影響因子權重過于片面,評價結果不理想。宋媛媛等[10]在主客觀組合權重的基礎上,建立可變模糊決策模型,但缺乏對總承包商技術研發(fā)及理念創(chuàng)新的考慮,評價體系有待完善。通過對以上國內外文獻的分析,我們認為EPC模式下總承包商的選擇存在著評判指標不完善,權重過于片面,評價方法不切合實際等問題。
因此,本文針對以上問題,同時結合國內外EPC項目發(fā)展趨勢及特點,擬構建EPC模式下總承包商的優(yōu)選指標體系,采用更為科學的Vague集的模糊區(qū)間值對定性指標權重進行量化。最后,結合博弈論組合賦權法以確定綜合權重,建立Vague集的逼近理想解法(TOPSIS)的多屬性決策模型,依據(jù)相對貼近度的大小對總承包商進行優(yōu)選。
EPC模式是工程總承包模式下的一種典型方式,最初在西方國家的私人投資項目中出現(xiàn),目前國際上對此還沒有統(tǒng)一的定義。根據(jù)我國有關機構和部門規(guī)定[11,12]:EPC一般指項目管理企業(yè)承擔全程項目管理任務,工程總承包企業(yè)承擔前期規(guī)劃、設計、采購和施工全過程管理的一種總承包任務,在這種模式下承包商承擔建設過程中的大部分任務和風險 。
根據(jù)近年來國際工程實踐來看,我國“工程總承包”的概念大致包括DB,EPC以及“交鑰匙(Turnkey)”三種典型模式,相關研究學者[13~15]大都將其視為類似或同一模式,其核心思想都是實現(xiàn)設計與施工的一體化。但從實踐應用來看,三者各不相同;DB模式主要用于房建與其他土木工程領域,EPC模式一般用于與生產設備緊密相關的冶煉、電力、礦業(yè)等工程項目領域,而Turnkey模式多用于設備供貨與安裝項目[16]。此外,吳宇輝[17]認為在EPC總承包模式下有交鑰匙(Turnkey)總承包、“設計-施工”(DB)總承包、“建設-轉讓”(Build-Transfer,BT) 總承包、“設計-采購” (Engineering Procurement,EP)總承包、“采購-施工”(Procurement-Construction,PC)總承包五種合同形式。
需要說明的是,“工程總承包”僅僅是我國國內的通用術語,國際上還是將EPC,DB, Turnkey,Package Deal(一攬子承包)等名詞作為“工程總承包”的通用術語,這些術語僅僅在含義上是基本一致的,本文將這些視為同一個概念,但在具體實踐中還是有差別的。
定義一[18]:設U是論域,其元素為x,U上的一個Vague集A用一對隸屬函數(shù)tA和fA表示,即tA:U→[0,1],fA:U→[0,1],滿足 0≤tA(x)+fA(x)≤1,其中tA(x)稱為Vague集A的真隸屬函數(shù),表示支持x∈A的證據(jù)的隸屬度下界,fA(x)稱為Vague集A的假隸屬函數(shù),表示反對x∈A的證據(jù)的隸屬度下界,稱πA(x)=1-tA(x)-fA(x)為x相對于A的猶豫度,πA(x)值越大,說明x相對于A的不確定信息越多。稱閉區(qū)間[tA(x),1-fA(x)]為Vague集A在點x的Vague值,且[tA(x),1-fA(x)]∈[0,1]。
定義二:設α=[tα,1-fα],β=[tβ,1-fβ]是論域U上的兩個Vague值,λ∈R,且λ>0,則有:
tα?tβ=[tαtβ,1-(fα+fβ-fαfβ)],
tα⊕tβ=[tα+tβ-tαtβ,1-fαfβ],
(tα)λ=[(tα)λ,(1-fα)λ]
在我國現(xiàn)行招投標活動中,確定中標人的主要方法有“最低報價法”和“綜合打分法”, 由于“最低報價法”在劃定“技術指標”與價格的折算關系上難以確定,因此本文選擇“綜合打分法”。業(yè)主選擇總承包商的因素有很多,本文在閱讀大量文獻基礎[10,19~24]上,同時結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2011)》、《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實施條例(2011)》、《建設項目工程總承包管理規(guī)范(2017)》中對總承包商的要求,依據(jù)招投標不同階段,遴選了四個一級指標和十八個二級指標,并根據(jù)指標類型和屬性加以區(qū)分。A1,A2兩個指標關注于總成承包商的業(yè)績,A3,A4更加關注總承包商對招標文件所做出的實質響應,及針對項目所做的具體措施。詳細指標如表1所示。
表1 總承包商優(yōu)選指標體系
(1)總承包商信譽及經驗
主要考察總承包商企業(yè)資質是否符合業(yè)主建設要求,以及總承包商是否具備已建相似工程的實際經驗。此項工作一般在資質審查階段進行,可縮小總承包商范圍,減少業(yè)主工作量。
(2)總承包商商務能力
將總承包商的企業(yè)財務能力考慮進去,一方面,可防止總承包商低價惡性競爭;另一方面,也可以衡量企業(yè)的運營能力。需要說明的是,投標報價不是越少越好,根據(jù)規(guī)定:投標人的投標報價不得低于工程成本。在實際中,在同等條件下,往往選取在標底價格上下浮動,距離標底價格最近的投標報價作為中標者。業(yè)主可從總承包商提交的資格審查材料和投標文件中獲得相關具體數(shù)據(jù)。
(3)總承包商技術投入
創(chuàng)新是企業(yè)的生命。隨著我國與國際EPC項目大型化、復雜化的趨勢,業(yè)主不僅要考慮傳統(tǒng)招投標中“技術標”的所有要點,還要更加關注總承包商的技術研發(fā)能力和信息技術的應用,以實現(xiàn)精細化管理趨勢,因此,將指標A34,A35考慮進去。
(4)總承包商管理體系
“設計-采購-施工”一體化建造模式是EPC模式的最大特點。因此,EPC模式下業(yè)主更加看重總承包商的總體管理水平,而管理水平只能從總承包商投標文件中應對風險等與參與方的溝通、協(xié)調措施中顯現(xiàn)出來,且只要依據(jù)專家的主觀判斷,很難定量分析。
2.2.1定量指標的Vague值表示方法
對于定量指標,其原始數(shù)據(jù)可以直接從資格審查文件或投標文件中獲得,而不是以Vague集的形式給出。本文依據(jù)不同類型將定量指標分為效益型和成本性兩種,對定量指標進行規(guī)范化處理,以轉化為隸屬度[0,1]中的Vague集形式。rjk(由式(1)計算)與Vague值的對應區(qū)間如表2所示。
表2 九級語言術語集與Vague值的對應關系
若設xjk(1≤j≤m,1≤k≤n)為定量指標屬性值,則規(guī)范化的Vague值表達方式為:
當xjk為效益型(↑)指標:
(1)
當xjk為成本型(↓)指標:
(2)
(3)
2.2.2定性指標的Vague值表示方法
在投標評審環(huán)節(jié),對“組織與人員設置”、“管理體系規(guī)范程度”等定性指標,很難用一個精確的數(shù)來表示評審專家的偏好。在實際投標評審環(huán)節(jié)中,一般采取專家打分法以表示其重要程度,受主觀因素影響較大。本文在具體應用中,采用Vague語言變量,既可以簡便地確定Vague目標的相對優(yōu)數(shù)度,又可以較好地表示決策者偏好信息。具體Vague值可由評審專家參照表2的九級語言變量給出。需要指出的是,根據(jù)實際情況,也可以分為不同的級別,如七級或十一級。
指標權重是評價體系的重要部分。通??蓜澐譃橹饔^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兩大類。主觀賦權法通常包括層次分析法(AHP)、專家咨詢法等,由于受決策者或專家主觀因素影響較大,因而缺乏科學性;客觀賦權法主要包括主成分分析法(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PCA)、灰色關聯(lián)分析法、投影追蹤分析法等,因為沒有考慮到利益者的風險偏好等,可靠程度也比較低。無論采取主觀賦權法還是客觀賦權法,都會造成不同程度的信息丟失,為此,本文引用改進的博弈綜合權重,以獲得更為可靠、科學的綜合權重值。
2.3.1基于Vague集的指標權重
2.3.2改進的博弈綜合權重
(4)
(5)
從而得到最優(yōu)組合權重w*:
(6)
設B={b1,b2,…,bs}為專家集,其中bi表示第i個專家;C={c1,c2,…,cm}為方案集,其中cj表示j個方案;D={d1,d2,…,dn}為指標集,其中dk表示第k個指標屬性。則任一專家bi的初始評價矩陣可表示為:
(7)
根據(jù)定義一,專家bi的Vague集決策矩陣可表示為:
(8)
對于指標屬性xjk的Vague值ujk,決策群中第i位專家評價的權重為λi,則有:
(9)
考慮準則的權重wk,根據(jù)下式計算cj個方案的綜合評分:
(10)
(11)
(12)
設α=[tα,1-fα],β=[tβ,1-fβ]是論域U上的兩個Vague值,此時,忽略各準則的真、假隸屬度函數(shù)以及棄權部分的不同權重,考慮到準則分配的不同權重[27],則α與β之間改進的的距離測度公式為:
(13)
各方案與正負理想值的距離為:
(14)
(15)
計算完d+與d-后,計算各方案的相對貼近度σ(cj):
(16)
第一步:確定各專家的權重和各準則的權重。各專家的權重由招標委員會直接給出。各準則的權重,運用改進的博弈綜合權重模型(2.3.2)求出指標綜合權重[26]。
第二步:對于定性指標,可參照表2直接給出,或者使用語言變量表示專家的意見,然后依據(jù)表2 將專家意見轉換成相應的Vague值;對于定量指標,根據(jù)式(1)~(6)轉化為Vague值。
第三步:將各專家的權重與對應的評級集相乘,根據(jù)式(9)匯總第cj個方案在第k個指標下的Vague值Ujk。
第四步:將各個準則的權重與對應的Vague集相乘,根據(jù)式(10)計算第cj個方案的專家綜合評價意見Uj。
第五步:根據(jù)式(11),(12)確定正負理想值。
第六步:只考慮指標權重時(不考慮真、假隸屬函數(shù)權重),根據(jù)公式(13)~(15)計算各方案到正負理想值的距離;
第七步:根據(jù)式(16)計算各方案的相對貼近度。
第八步:依據(jù)相對貼近度σ(cj)大小將各候選總承包商排序,選擇最優(yōu)總承包商。
青島某裝配式教學樓項目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擬采用EPC模式進行建設,具體招標事務委托給獨立的第三方機構進行處理。評標委員會由1名招標人代表和8名管理、技術、經濟等領域的專家、學者共同組成。招標控制價為1.37億元。經過資格初審,共有五家候選單位進入現(xiàn)場評標環(huán)節(jié),最后的標底價格為1.295億元。參照表1,各個候選總承包商的具體情況見表3。
表3 各候選總承包商初始數(shù)據(jù)
(1)指標權重確定:以一級指標“企業(yè)信譽及經驗A1”為例,由層次分析法得到指標向量(w11,w12,w13,w14)=(0.302,0.221,0.237,0.240);由灰色關聯(lián)分析法得到指標向量(w11,w12,w13,w14)=(0.282,0.261,0.245,0.212);根據(jù)式(4)~(6)運用MATLAB工具,可求得綜合權重(w11,w12,w13,w14)=(0.296,0.232,0.238,0.232)。根據(jù)此方法,還可以求出A2~A4的二級指標向量,如表3所示。
(2)就候選總承包商T1的“企業(yè)資質等級A11”指標,九位專家的意見分別為“非常滿意”“較滿意”“非常滿意”“較滿意”“較滿意”“較滿意”“滿意”“滿意”“較滿意”,通過語言評價信息轉化為Vague值:[0.85,0.9],[0.6,0.75],[0.85,0.9],[0.6,0.75],[0.6,0.75],[0.6,0.75],[0.7,0.8],[0.7, 0.8],[0.6,0.75]。候選承包商T1的“已完類似工程合同額A12”指標根據(jù)式(1)求得r12=0.616,根據(jù)表2,可轉化為Vague值:[0.6,0.75]。
(3)招標委員會通常會根據(jù)專家的經驗、職稱等因素賦予專家不同的權重。這里給出的專家權重λ=(0.12,0.10,0.10,0.11,0.10,0.13,0.12,0.11,0.11),候選承包商T1在“企業(yè)資質等級A11”的綜合Vague值為:
[0.6,0.75]⊕0.10?[0.85,0.9]⊕0.11?[0.6,0.75]⊕0.10?[0.6,0.75]⊕0.13?[0.6,0.75]⊕0.12[0.7,0.8]⊕0.11?[0.7,0.8]⊕0.11?[0.6,0.75]=[0.42,0.80]
同理,考慮專家的權重,將所有初始評價語言通過表2轉化成Vague值,并根據(jù)公式(9)對初始決策矩陣轉化成綜合專家意見的Vague值評價矩陣,如表4所示。
表4 綜合專家意見的Vague值評價矩陣
(4)考慮各指標的權重,根據(jù)式(10)計算各個候選總承包商下一級指標的綜合評價意見。候選總承包商T1的“企業(yè)信譽及經驗A1”的專家綜合評價意見U1為:
同理,根據(jù)式(10)可計算出其他候選總承包商的一級指標綜合評價意見,如表5所示:
表5 綜合專家意見的Vague值評價矩陣
(5)根據(jù)表5確定正負理想值:
(6)確定各一級指標的權重為:w=(0.18,0.22,0.27,0.33),根據(jù)公式(13)~(16)計算各方案到正負理想值的距離及相對貼近度,如表6所示。
表6 各方案的正、負理想解的距離及相對貼近度
(7)根據(jù)相對貼近度σ(cj),可知候選總承包商的排序為:T5?T3?T1?T4?T2,所以選擇T5作為中標總承包商,與實際相符。
(1)EPC模式下,評標專家對總承包商多方面的綜合選擇可視為多屬性群體決策問題。采用Vague集理論可以有效解決評標過程中的不確定性和模糊性問題,博弈綜合權重方法也可以避免賦權時的主觀隨意性。實例分析的結果與實際相契合,這表明該模型具有一定的實踐意義。
(2)本文綜合了定量與定性分析方法,在對理論基礎進行分析的基礎上,通過建立數(shù)學模型,為業(yè)主多方面綜合選擇總承包商提供決策支持。評價指標的完善對現(xiàn)實招投標活動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對指標屬性的劃分,也更加貼近實際,彌補了“綜合報價法”的缺陷。但隨著EPC模式的應用與發(fā)展,指標體系需要進一步完善。
(3)文中考慮了指標的權重,并未考慮各指標的真、假隸屬度函數(shù)以及棄權部分的相應權重,可能會對結果產生一定的影響,這也是我們要進一步研究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