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鳳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边@句話用在孫翊朔和雷鳴身上再合適不過了。遠離鬧市,他們在山上造了一座房子,庭院里種滿花草,四周稻田掩映,泡茶、聚會,皆是隨緣而定。用現(xiàn)在時髦的詞來形容就是,很佛系。
其實,這種佛系生活大部分源于柴燒。
8年前,景德鎮(zhèn)的柴燒還寥寥無幾,正在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讀研的孫翊朔和雷鳴在槐樹下租了一間民房,建了第一座柴窯,并成立了九燒工作室。采用現(xiàn)代柴燒技藝,將泥坯制作好后,不施釉直接入窯。木柴燃燒后的木灰飄落到泥坯上,其中的鉀鈉鈣等元素相當于助溶劑,在高溫下與泥坯中的硅共同作用形成天然的釉質(zhì)層。
不同于佛系生活的散漫,柴燒則屬于道系,講究有所作為,把事情堅持做到極致。很多人覺得柴燒最難的部分是造型,其實不然,最難的是裝窯。先將素坯小心翼翼地挪到窯前,然后計算如何充分利用窯內(nèi)空間,把每件坯擺到最適合的位置,每件作品之間要做支釘隔開,連續(xù)幾小時“貓”在僅半人高的窯里,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腰酸背痛。除了身體上的折磨,還有精神上的焦慮。等滿窯后,必須設(shè)想火焰流過窯室的路徑,以及在器皿表面形成的痕跡,然后根據(jù)不同的黏土種類、造形體量、器皿的功能來調(diào)整不同的窯位。最后燒制48小時左右,冷卻3天,用1天開窯,再用1周時間,對瓷口和底部打磨處理,作品才算正式出爐。
從成立工作室到現(xiàn)在,九燒共燒制了40窯,有上萬件柴燒作品。盡管數(shù)量龐雜,但每一窯他們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第19窯。因為工作室停電,沒有熱電偶測溫作為參照,導致溫度燒得過高,靠近燃燒室區(qū)域的作品幾乎全軍覆沒,但有件作品卻燒得異常漂亮,通體落灰窯變后形成各種淺藍色、淡紫色的結(jié)晶。第31窯時,燒到一半,窯里面的作品坍塌了。孫翊朔先是沮喪,隨后心里又懷著某種期待,好在最后有幾件作品非常完美。
其實柴燒就和生活一樣,隨時充滿著不確定性。2014年,房東蓋房子,九燒工作室被拆,孫翊朔和雷鳴被迫在建筑工地上燒了一年窯。在這期間,傳統(tǒng)柴燒行業(yè)也開始大受關(guān)注,景德鎮(zhèn)的柴窯從幾座慢慢變成了幾百座。
柴燒過程中,溫度會達到1200℃以上。
作品和技藝都愈發(fā)成熟的他們,又開始打起了經(jīng)營的主意。孫翊朔和朋友一起發(fā)起了景德鎮(zhèn)工藝之旅活動,他們邀請了許多喜歡柴燒的人_起來體驗燒窯。每次燒窯前,一群人會鄭重地舉行點火儀式。先給窯底添一把火,再在窯頂放上一枝梅、幾個橘子和鹽、米、酒三碗清供,最后捧起祭窯酒,一人飲一口?!昂镁?!”每吆喝一聲,窯火就又躥上一分。
等開窯后,一群人便將炭火用大鏟子挖出來做燒烤。龍蝦就著啤酒,咕嚕下肚,此時,手作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從柴燒中感受到的快樂,以及透過作品傳達出的生活態(tài)度。
“柴燒是一個慢熱的過程,剛開始我們以為會—直風風火火,后來才發(fā)現(xiàn)真的是慢慢來。取名“九燒”的初衷也是因為它和‘久諧音,希望我們能一—直堅持做下去?!?/p>
去年,他們在山上建了房子,等時機成熟后,準備將工作室和柴窯也搬過去。佛系生活和道系柴燒融合,在明知不完美的生命中,也能感知完美。
柴燒手作梯梁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