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茹
摘? 要:相同的大時代語境、相似的人生經(jīng)歷以及相近的個人經(jīng)驗,讓80后女作家蔡東與文珍的部分作品在人生理想與現(xiàn)實生活的關(guān)系處理方面,既達到了某種一致,又呈現(xiàn)出細微的差異。
關(guān)鍵詞:蔡東;文珍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6-0-01
80后女作家蔡東與文珍都特別擅長從現(xiàn)實生活的瑣碎事件入手展開小說。她們筆下的男男女女們,盡管在某種程度上保持著對現(xiàn)實社會既定規(guī)則的認同,然而這種“認同”卻永遠與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想法背道而馳。現(xiàn)實世界的“失敗”失意,彼岸世界的無法抵達,讓作品中的主角們永遠處于一種急躁不安的精神焦慮或歇斯底里的瘋狂狀態(tài),也讓讀者、批評家觸目驚心。然而從更深的層面上來看,蔡東打造的主人公們似乎更具積極性。他們會組團取暖,抱頭痛哭,能夠在“小確幸”中有所滿足,而文珍似乎更愿意刻意將主人公們與世俗世界保持著某種“疏離”。他們常常一個人沉溺于巨大的情緒體驗中,對“小確幸”們將信將疑,在絕望與困頓中掙扎、在孤獨與虛無中咬牙堅持。
一、夫妻的抱頭痛哭與一個人的孤軍奮戰(zhàn)
孟繁華將蔡東的小說風(fēng)格稱之為“幻滅處的慘傷與悲憫”[1]。就其悲憫而言,在關(guān)注人物命運的同時,蔡東并不刻意張揚人物的悲苦,而是努力讓人物自由呼吸,自由地在這個喧囂的時代做出自己的選擇。難得可貴的是,蔡東的小說中會有男女主人公抱頭痛哭的情節(jié)。童家羽與柳萍共同為孩子出國的學(xué)費發(fā)愁;無論有沒有春麗的介入,麥思與高羽也不是完全隔絕的;盡管周素格想“殺死”丈夫,可最終還是與丈夫一起看了電影,并且親吻了丈夫;盡管李燕看到了邵琴對于自己構(gòu)成的潛在的威脅,可實際上陳江流并沒有“出軌”。蔡東的筆下,男女或者只是性別的不同,甚至他們本就是雌雄同體的,只是因為構(gòu)建小說的需要,才分為男女。
如果說蔡東作品中夫妻還有對話,還能夠來一場“奢侈”的抱頭痛哭,到文珍這里,夫妻或者戀人之間幾乎是完全失語的,即便有對話也是南轅北轍。宋笑完全生活在個人情緒中,甚至娶妻生子之后,也無法真正融入家庭生活中去;“煎餅王子”小胡與“麻辣燙西施”小玉之間貌似展開了一場“惺惺相惜”的“戀愛”,然而小胡對未來家庭的構(gòu)建則根本沒有征求過小玉的任何意見:顛沛流離的命運尚且沒有令薩拉幻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反而男朋友吃果子醬的一個動作就會讓薩拉嫌棄到失去愛情的所有渴望的能力;《到Y(jié)星去》中的男女雙方一個人不斷演繹著一種混吃等死的日子,另一個人則不斷指責(zé),甚至連白日夢,兩個人也坐不到一起。較之與蔡東,文珍筆下的主人公似乎更愿意“躲在柜子里”,更自我封閉,也更具悲劇性。
二、“小確幸”的自我滿足與咬牙掙扎于絕望虛無
對于麥思來說,“她能聞見柑皮的香氣,發(fā)現(xiàn)各種小物件的精致之處,漂亮的紐扣,皮革上均勻的走線,鞋子里布印著的含蓄隱秘的花朵……”[2]對于周素格來說,她愿意給保姆支付更高的費用以便于換得忙里偷閑的時間去次公園,看場展覽;而陳江流與張亭軒,則可以視為將本應(yīng)該只是點綴生活的“小確幸”極端夸大的反例。無論如何,主人公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歇斯底里的時候,蔡東總是能夠及時有效地安插一些生活或生命中的“小確幸”,讓其主人公們的身心能夠得到片刻的休憩。短期的“鎮(zhèn)痛”之后,主人公們往往都會選擇對既定社會規(guī)約的繼續(xù)服從,樹立一種積極的心態(tài),從而開啟新一輪的前行。
饒翔將文珍的創(chuàng)作歷程定義為“從幻滅到追求”[3],與其說是“追求”,更不如說文珍的作品呈現(xiàn)的更多是一種絕望虛無之境的咬牙掙扎。對于長期處于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的文珍的主人公來說,似乎不能夠被生活中的“小確幸”們感染或者感動?!稓馕吨恰繁臼敲鑼懸粓鲺r活的愛情的凋零,然而由于以“氣味”進行追憶,冥冥之中就讓這段似乎本來可以更具真實性的愛情變得撲朔迷離;宋笑在救下溺水兒童之后,似乎找尋到了繼續(xù)生存下去的理由,然而居然無法再找尋到當(dāng)初醫(yī)院的位置。一切對于宋笑,或者僅僅是夢似的一場幻覺。宋笑未來的人生或者有所希冀,又或者似乎仍然是一潭死水;《幻覺》中“我”華麗麗的單相思,非但沒有促成任何具體化的行動,反而戛然而止,無疾而終;《北京愛情故事》中的男女雙方終于不可思議地“互動”了起來,然而由于女主人已婚,注定了這場愛情只能“發(fā)乎情,止于禮”地結(jié)束在前往拉薩的站臺。
文珍在《分身于出入破立之間》中高度評價了蔡東的《我想要的一天》,并且真誠地發(fā)出了“為友為鏡,幸甚至哉”[4]的喟嘆,足可見二人的親密程度。盡管二人的許多作品都呈現(xiàn)出滿滿的細微的生活瑣碎,都在致力于探尋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良性關(guān)系,然而細細品來,二人的小說還是具有略微差異的。蔡東帶著悲天憫人的情懷,以成熟老練的小說創(chuàng)作技法,重視“撕裂了生活的口子”之后帶給人物適度的珍貴的自由。而以心理描寫見長的文珍,我們期待著,正如她在創(chuàng)作談《河水必將東流》中指出的那樣,他們能以“一種更強大的方式面對一切終將過去的虛無。”[5]
參考文獻:
[1]孟繁華.幻滅處的慘傷與悲憫——評蔡東的小說[J].文藝爭鳴,2013(11):118-121.
[2]蔡東. 我想要的一天[M].北京:花城出版社,2015: 19 .
[3]饒翔. 從幻滅到追求[N]. 文藝報,2013-11-27(002).
[4]文珍.分身于出入破立之間 蔡東《我想要的一天》[J].上海文化,2016(03):29-32.
[5]文珍. 河水必定東流[N]. 文藝報,2013-11-27(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