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野
至今記得當年與鋒哥的一頓痛聊,那時我高一,我是學生,他是老班。
為了一部手機,為了查幾條繁瑣的數(shù)學題,以我暴躁不肯低頭的脾氣為導火線,我和母上大人展開了一場“舌尖上的搏斗”。幾個回合下來,母上在我的種種歪理中漸漸敗下陣來,于是她終于在我灼灼的目光下搬出了她的殺手锏——登上微信,向老班,也就是我們親愛的鋒哥,求救。
冬季的寒風透過窗縫,吹散了身上僅剩的一絲暖意,清冷的月光籠罩著女孩柔弱的肩膀,青春期的青澀所帶來的除了額頭上油油的青春痘,更有的是一瞬間不可理喻的叛逆和傲氣。這可笑的心理,促使我拿起手機,登Q,Q鋒哥。在那個澄明的十二月,我向鋒哥傾吐苦水,展開了一頓痛聊,任性地將一切煩惱都一股腦兒地投向鋒哥,告知他母上大人的無理取鬧與學習的種種艱辛,希望獲得鋒哥的一絲安慰,我不介意他再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當作新年禮物帶回家過年。老媽的臥室也不斷傳來語音通話的聲音??纯醋约喊l(fā)出去的一堆文字,我似乎能透過手機屏幕,隔著深夜里數(shù)不清的冷氣團,看到鋒哥一邊焦頭爛額地批改著生物作業(yè),一邊用微信、QQ應付母上大人和我的種種騷擾,我甚至能想象鋒哥微凸的板牙與嘴唇相斗的好笑模樣——這是他無奈的表情。
鋒哥是我高中的第一位班主任,也是我人生起航路上的第一位指引者,他教生物。按理說,作為語文科代表的我和他所教的科目是八竿子打不著,除了上課必要的對話,其余時間不應該有過多的交流??墒?,人生真的充滿了意外,偏偏我就碰上了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語文老師,或許上一秒她還在課堂講課或者坐在辦公室改作業(yè),下一秒去找她時,她已經開著車子回到家里喝茶了,于是到達語文辦公室對著一張早已變冷的凳子成為最尷尬的景象。接著我便開始往班主任辦公室跑,便增加了我和鋒哥的相處時光,不擺架子的好脾氣與融洽的交談,真心比語文老師好玩多了,讓我忘記了角落處還呆著的語文老師。
三十多歲的鋒哥,卻還是一臉孩子的模樣,常和我們這些少年玩成一片,網(wǎng)絡上他懂得的流行語言比你多,講了一個笑話,做了一件錯事,他笑得比你認真。爽朗的性格與永不衰老的心,配上他那憨厚呆萌的笑臉,以上種種,才為我向他宣泄奠定了有力的基礎,腦海中總是在呼喊,說出來,說給他聽,鋒哥不會生氣,只會給你安慰。
高一時,我多次被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光榮拉進辦公室,再看著他一本正經地分析班級的當下局勢,鼓勵我殺出一條血路來挽救我那奄奄一息的分數(shù),給我制定了始終如一的目標。只可惜我是個不爭氣的娃,上一秒還雄赳赳氣昂昂保證著,似乎全身的鮮血都沸騰起來,勵志要好好打仗,哦不,是學習,可下一秒,踏出辦公室的大門,那暖氣下包裹的承諾,全在那一瞬被低氣溫凝固。那些冬日里許下的青春承諾在慵懶與寒冷下猥瑣了身影,成為少年的一份失意,青春的一場遺憾。
記憶中的確沒有鋒哥生氣動真格的模樣,他都是微笑著以最恰當?shù)姆绞?,教育著處于青春期的我們,看著我們成長。下課胡鬧不超過五分鐘是鋒哥唯一嚴格的標志,每當高一(5)班的教室轟轟烈烈地吵鬧著,男孩兒們打鬧,女孩兒們玩笑,無論你上一秒玩得多么興奮,都會在眼尖者一聲“班主任來了”嚇得立馬歸了原位乖乖地看書,強忍著皮囊下包著的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期望著鋒哥巡查完畢離開后再繼續(xù)把沒講完的話講完,沒說完的笑話說完,而鋒哥卻總會在打完上課鈴之后搖擺著離開,留給我們一個得逞的背影。時光悄悄地越過鋒哥嘚瑟的背影,跨過他堅實的肩膀偷偷溜走,高一(5)班成為四樓最上進的班級。校長十分欣慰,鋒哥站在陽臺上,讓冬日的陽光穿透云層照在他明亮的板牙上,給予他盡職的肯定。
星辰因黑夜的襯托而明亮,我們在鋒哥的陪伴下茁壯成長,逐漸長成最初夢中期待的模樣。鋒哥如一位跨馬披袍橫槊賦詩的騎士,無聲地路過那些少年無知的青春,默默駐守著保護著他們前行。
如今想起和鋒哥的那頓痛聊,想起他簡易明了的回復:“好,實在太累就休息。沒有什么能打得倒青春,做一個有用的人!”鋒哥的安慰如同一把火,燃燒著那個落寞的白色季節(jié),為我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每一次和鋒哥一起站在紅白分明的跑道上,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感動,我愿飲一杯御酒,只為醉倒在那歡樂年華。
做一個有用的人,堅守著自己的未來。默默地堅守在每一個寒冷的冬季,在每一個澄明的十二月,在艱難前行成長的道路上。鋒哥,感謝你,路過我的青春。
編輯/李鵬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