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民

陳毅是我國著名的軍事將領(lǐng)，也是我黨我軍的重要領(lǐng)導(dǎo)人，還是一位頗有造詣的詩人。他是新中國的締造者之一，對國慶之日當(dāng)然有著特殊的情感。在他生前，曾寫出多首贊頌國慶日的詩作，以表達慶賀或矚望未來之情。內(nèi)中情感的深切，非一般詩詞作者所能企及。這里，我們擇選陳毅元帥在國慶日或國慶期間所寫的部分詩作，來看看這位開國元帥是怎樣表達自己國慶情懷的。

《開國小言》

1949年10月1日，陳毅參加了在天安門廣場舉行的開國大典。在毛澤東升起國旗，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并舉行閱兵式后，陳毅在天安門城樓即興賦詩一組《開國小言》：

天安門上望，城下人如海。

舉頭紅五星，共慶山河改。

天安門上望，京闕煥新采。

億眾大革命，流血三十載。

天安門上望，紅旗翻作海。

萬歲涌潮來，軍民真主宰。

元首耀北辰，元戎雄泰岱。

群英共檢閱，盛業(yè)開萬代。

人民慶開國，宇內(nèi)浸狂歡，

幽燕秋花發(fā)，從此歲不寒。

革命久從戎，順利不自期。

盛典今眼見，此生信不虛。

奇景要大作，開國待雅言。

拙句何足數(shù)，避席讓群賢。

這組詩作，激動之情固然突出，可“開國待雅言”“避席讓群賢”的謙遜態(tài)度同樣明顯。這是深知開國艱辛、建國不易的將軍的肺腑之言。

《有志者事竟成》

1959年，是國慶十周年。陳毅寫出一首贊頌北京大型建筑工程的白話詩《有志者事竟成———建國十周年北京建筑工程巡禮獻辭》，發(fā)表在當(dāng)年10月1日的《人民日報》上。全詩頗長，這里只引數(shù)節(jié)，以見風(fēng)貌：

人民大會堂，/真?zhèn)ゴ螅孑x煌。/只有人民的大民主，/才產(chǎn)生這樣的大會堂。/看那舊世界的狹窄、衰敗，/它每況愈下，/它不能這樣做，/它也不敢這樣想！

革命博物館與歷史博物館，/聯(lián)結(jié)成一座巨大的宮殿。/歷史文物展覽，/從仰韶文化起，/直到如今。/全部歷史被一條紅線貫穿著，/就是人民不斷爭取進步，/最后到人民總翻身。

……

我們必將提高到共產(chǎn)主義的水平。/不管帝國主義者如何咒罵，/我們?nèi)匀粓詻Q地走群眾路線，/向著強國的目標(biāo)前進。/你聽，中國的古話多么動人，/它說：“有志者事竟成！”

此詩對北京十年來的重要建筑由衷贊嘆。多少年來，中國一直是落后貧窮的形象。此時，這些宏大建筑矗立北京，直觀地增強了人們的自信，使人們看到了實績，看到了希望和發(fā)展前景。故此，陳毅也操起了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白話詩。這大約是因為其形式自由，表達更為豐富，可以包含更濃厚的情感吧？

《長城詞》

1961年，是中國外交十分活躍的年份。作為外交部長的陳毅，這一年除去出訪，在國內(nèi)接待他國友好人士或使節(jié)，有時真忙得不可開交。當(dāng)年國慶期間，與毛澤東、周恩來一起多次會見了外交使節(jié)之外，陳毅還陪同參觀游覽。當(dāng)時來中國訪問，同時慶賀中國國慶的尼泊爾國王馬亨德拉陛下及夫人，不僅受到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的會見，還在10月2日，由陳毅陪同，前往八達嶺長城與明定陵、長陵及明十三陵水庫參觀。國慶期間，一邊陪同外國元首，一邊參觀祖國山河，陳毅的感慨，自是與眾不同。他隨即寫下二首《長城詞》，表達這種自信、自豪的心情：

（一）

八達嶺上望天渺，長城逶迤萬峰小，如此江山真美好。

革命真有千般巧，各族人民團結(jié)了，瀚海戈壁將變寶。

（二）

此地屢見血殷紅，登臨憑吊感慨中，陰霾盡消見碧空。

青山到處有牧童，羊群卷地白蒙蒙，聽他歌唱《東方紅》。

革命者的詩詞，總能從尋常事物、景物，見出宏大歷史演進步履，從細(xì)微處體會人們在時代中的作用。

《題西山紅葉》

1966年，是中國“文化大革命”動蕩開始之年。雖然當(dāng)年10月1日天安門城樓上依然召開慶祝國慶大會，可整個社會的氣氛不同了。在這樣的氛圍下，陳毅寫出了數(shù)首堪稱絕唱的展示心境之作《題西山紅葉》：

西山紅葉好，霜重色逾濃。

革命亦如此，斗爭見英雄。

紅葉遍西山，紅于二月花。

四圍有青綠，抗暴共一家。

伸手摘紅葉，我取紅透底。

淺紅與灰紅，棄之我不取。

書中夾紅葉，紅葉顏色好。

諸君隔年看，真紅不枯槁。

紅葉落塵埃，莫謂紅絕矣。

明春花再發(fā)，萬紅與千紫。

……

這一組詩作，寫于狂風(fēng)暴雨的“文化大革命”之中。其中理想的高貴追求，通過“紅葉”的意象，多側(cè)面地呈現(xiàn)出來。意志之堅定，精神之豪邁，難能可貴。沒有長久而豐富的革命歷練，決然不能在此時寫出如此“大氣”之詩。

《放言五首》

陳毅再次做國慶詩，是在他即將辭世的1971年。當(dāng)年林彪及其家人出逃，在溫都爾汗摔死。10月1日國慶節(jié)前夕，中央傳達了這個消息。大病中的陳毅獲知之后，翻開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詩作《放言五首》，讓夫人抄錄下來，并交兒女們閱讀以獲得啟示。這里我們依據(jù)《陳毅年譜》（人民出版社）錄其中一首，來看看其中包含的歷史認(rèn)知信息：

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鉆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后，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dāng)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fù)誰知？

該詩通過多個例子，說明要認(rèn)識一件事物或一個人，是需要相當(dāng)長時間嚴(yán)峻考驗的。這在當(dāng)時自然暗指對林彪其人的認(rèn)識，可在今天仍然包含有對認(rèn)識事物、認(rèn)識人必須要有長期性的啟示。

不久后的1972年元月，一代元勛陳毅逝世。國慶之日，再也讀不到他那健朗、明亮的詩作。

（本刊編輯部摘自《人民政協(xié)報》）

責(zé)任編輯 / 陳 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