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鑄

摘 要：杜尚曾言：“藝術一詞從梵文而來，它的意思是。而‘做，就是營造，是一種體腦結合的勞作?！逼崴嚰覍τ谧髌窢I造力的把控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這是因為漆藝材質與工藝獨特，而漆藝家對于各種材質的敏感嗅覺，加上嚴謹?shù)墓に囀址ㄅc自身藝術素養(yǎng)相結合，方能營造出具有材料美、工藝美、藝術美的作品。

關鍵詞：漆藝;營造力

一、漆畫藝術的獨特性

現(xiàn)代漆畫脫胎于傳統(tǒng)漆藝，在獨立成單獨的繪畫門類時，現(xiàn)代漆畫的繪制概念已經(jīng)與傳統(tǒng)漆藝有了區(qū)分。這種區(qū)分不是淺層的平面與立體的區(qū)分，而是表現(xiàn)性上的差別?，F(xiàn)代漆畫在超越漆性，詮釋大漆的獨特之美的同時，將獨特的繪畫性表現(xiàn)出來。漆畫姓“漆”亦或是畫在“漆”前，都無法完美定義漆畫本質內涵。有人將漆畫之美稱為《拉奧孔》之美，即掙扎與痛苦中展現(xiàn)出的高貴與偉大。這與“中國現(xiàn)代漆畫之父”喬十光先生所言“漆畫是帶著鐐銬跳舞”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但在筆者看來，大漆帶來的掙扎與痛苦正使其與快餐式藝術劃清了界限。雖然康德認為工藝是一種雇傭關系，不是純粹的藝術，但在東方，“道器不二”的思想是一種美學典范。漆畫蘊含著漆器中的一種人與物的交互關系，這是不同于西方藝術繪畫語言的一種東方氣韻的語言。漆畫的技法豐富多采，依據(jù)其技法不同，漆畫又可分成變涂、堆塑、磨繪、刻填、鑲嵌、描繪、罩染、髹涂等。漆畫這種材料與技法的包羅萬象，正如“雄渾之體得自然之道，故包容萬物，籠罩一切。有如大鵬之逍遙，橫貫太空，莫與抗衡”。大漆這種堂堂正正的包容之風正是我們中國人內在精神的一種體現(xiàn)。莊子在《逍遙游》中說：“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贝簌i之所以能“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正因為它是將整個宇宙作為自己運行的廣闊空間，故氣魄宏大，無與倫比。宇宙本體原為渾然一體、運行不息的一團元氣，因為它有充沛的自然積累，所以才會體現(xiàn)出雄渾之體貌。而在漆畫創(chuàng)作中，體現(xiàn)在對于材料和技法的運用，起紋、下涂、中涂與上涂漆層的把控，在干燥后層層磨顯，以及最后的反復推光與揩清。在漆畫這一系列的創(chuàng)作工序中，藝術家達到了精神探索與肉體勞動的統(tǒng)一。這種統(tǒng)一與“吾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的哲學命題高度契合，體現(xiàn)了杜尚對于藝術的定義，即“是一種體腦結合的勞作”。漆畫特殊的材料以及繪畫語言滿足了筆者對繪畫表現(xiàn)的一切幻想，漆畫繁雜的工藝成為自身安身立命在藝術之林的標志。漆畫是體現(xiàn)工藝性與繪畫性最完美的藝術門類。

二、漆畫在質感上的營造力

陳丹青曾說，“油畫的美在于顏料的凝結層的質地美”。若僅從質地上的表現(xiàn)力來說，漆畫的表現(xiàn)力是其他畫種無法比擬的。受到漆器物質性的影響，傳統(tǒng)漆畫追求漆面的平滑如鏡的溫潤感。漆面經(jīng)過多次打磨后推光與楷清。漆膜的質地光潤深邃，高貴靜穆。絕對的平的視感及觸感已經(jīng)不是現(xiàn)代漆畫好壞的標準，質地是為畫面表現(xiàn)服務的。工藝與繪畫的界限的模糊，反而讓具有雙重屬性的漆畫在營造力上不斷向前邁進。

在筆者的作品《匾NO.1》中，筆者嘗試將漆性通過不同技法營造出不同的質感，并將質感拉開距離，產(chǎn)生形式感。

背景部分通過堆刮漆灰、裱布、罩染等手法營造出陳舊亞光的質感。與經(jīng)過反復推光楷清的小板形成對比，營造出強烈的反差感，加強背景部分的破敗感和小板的溫潤感。

箔料與銅粉的金屬感、灰料的顆粒與麻布的纖維感營造質感的節(jié)奏韻律。現(xiàn)代漆畫圍繞著大漆，在新材料上不斷開拓同時審美內涵不斷提升，力圖將繪畫性與工藝性完美統(tǒng)一。而筆者這件作品是嘗試將這些拋開，只是純粹凸顯質感，營造質感間的“距離”。

三、漆畫在色彩氛圍上及表現(xiàn)方式上的營造力

古人曰：“凡漆不言色者皆黑?！笨梢姽湃藢Υ笃嶙钪庇^的顏色就是黑色。大漆的黑是最深沉也是最正的黑色，“漆黑”一詞由此得來。后銀朱入漆得到了紅漆，大漆的黑紅配色成為傳統(tǒng)漆藝最經(jīng)典的標簽，而得以“赤與黑相次之”之說?，F(xiàn)代漆畫在色彩營造以及表現(xiàn)方式上與傳統(tǒng)漆藝有著明顯的不同，隨著入漆材料的不斷拓展，以及化學漆的出現(xiàn)，現(xiàn)代漆畫引入了“繪畫”這一概念，將繪畫性提高到了與漆性相同的高度。這使得漆畫的色彩表現(xiàn)更加自由，同時又具有大漆色彩上內斂含蓄、艷而不妖的高貴美感?，F(xiàn)代漆畫在表現(xiàn)形式上也隨著中西方思潮的碰撞轉變。西方學者S.阿瑞提曾提出過一種理念，即藝術需要用一種“第三思維”得以傳達表現(xiàn)。簡單來說“第三思維即以原發(fā)思維（童真拙樸的感受）為創(chuàng)作出發(fā)點，以便由此形成無拘無束，生動活潑的真正創(chuàng)造氣象，進而讓繼發(fā)思維（后天學習）給予既生動又有致的適度性整理的表現(xiàn)”。這種方式與漆畫的創(chuàng)作過程不謀而合。漆畫所謂“七分靠人三靠天”，隨機無意的美也是漆趣的流淌。這人為可控的隨機是真正抽象主義的精神所在。這些漆畫從“起筆”那一刻就在營造了。漆畫在前期起紋時就像是原發(fā)思維的預埋，之后的層層罩色如同繼發(fā)思維在把控，最后磨顯出來的畫面是這兩種思維的互相交融的表現(xiàn)。所以漆畫的思維方式以及表現(xiàn)性上更具有筆者個人所理解的現(xiàn)代藝術中最本質的東西，即“高品質的創(chuàng)造性的自然流露”。這使得漆畫在色彩以及表現(xiàn)方式的營造力上獨樹一幟。筆者的漆畫作品也是力圖營造出大漆獨有的色彩氛圍與漆語言的表現(xiàn)力。

《技法板NO.1》（圖2）是實驗不同媒介物起紋經(jīng)過變涂磨繪之后的效果。《技法板NO.2》（圖3）是實驗漂流漆技法。同時運用金屬箔和瓦灰，力圖營造出黑色的不同表現(xiàn)效果以及灰色的微妙變化。

《技法板NO.3》（圖4）是實驗不同顏色的筆觸和鋁粉，再罩不同明度的透明漆下的磨顯效果?！都挤ò錘O.3》與《技法板NO.2》顯示出漆畫在營造神秘幽靜的氛圍上有著很強的表現(xiàn)力。《技法板NO.4》（圖5）將壁畫的浮雕語言與漆畫語言結合，色彩上選取傳統(tǒng)的紅白黑三色，夾雜著冷暖灰色豐富畫面，并通過腐蝕、刮刻、粗磨等方法營造出漆壁畫獨有的斑駁效果。

四、漆畫繪畫語言的營造力還需開拓

漆畫獨立為單獨的藝術門類時間較短，相比于油畫、中國畫等傳統(tǒng)繪畫門類，在水平上扔有一定的差距。漆畫獨立的繪畫語言仍在不斷拓展。漆畫源于東方，源于中國，應具有東方古與今的韻味。比如，古之意蘊的飄逸一詞，乃是對寫神與氣韻的一種著重?，F(xiàn)代的飄逸風格則是注重作品形式感，具有浪漫氣息和現(xiàn)代感?，F(xiàn)代“飄逸”也絕不是西方抽象的一種摹寫。它應流淌著中國美學的血液。

一個藝術門類如果缺少了其獨立性，就會被其他藝術門類同化或者取代。如果過分強調獨立性又會因缺少發(fā)展動力和傳承的困難走向消亡。這是給我們漆畫創(chuàng)作提供的一條啟示：漆畫創(chuàng)作必須與油畫、中國畫等繪畫門類區(qū)別開來，保持自己獨特性的同時包容各種藝術思潮與方法的涌入，不斷成熟自己的繪畫語言營造力。作為漆畫創(chuàng)作者的我們理應肩負責任，砥礪前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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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莊子.莊子[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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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南京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