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碗
舌尖上的味道往往是一種記憶,它一旦在大腦中扎根,就再也揮之不去,哪怕隱藏得很深,也會因?yàn)橥蝗坏脑俅蜗嘤龆恢匦聠酒?,而那一刻,就會覺得幸福滿滿。
記得小時候,外公在農(nóng)場上班,每年快到春節(jié)的時候,就會分到幾十斤紅橘,農(nóng)場的紅橘又大又甜,我總也吃不夠。
那時的橘子品種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街面上賣的基本都是紅橘,一個個紅得發(fā)亮,非常惹人喜愛。過春節(jié)走親戚,家家戶戶提上一網(wǎng)兜的紅橘就去了。對于孩子來說,一個紅橘捧在手心,總能想出很多種吃法。我喜歡把橘皮剝開后,緩緩撕掉一縷縷橘絡(luò),那細(xì)致程度不亞于做一件精致的手工活兒??傄葦?shù)數(shù)有多少瓣,心里嘀咕著先從哪一瓣開始吃,或是挨著順序吃;或是間隔著吃;或是一瓣一瓣地放在桌上,圍成一個圈來慢慢品嘗;或是在橘子的頂部掏一個洞,把橘瓣扒拉出來吃掉,然后把剩下的紅橘皮做成小橘燈。在寒冷的夜晚,一邊吃著紅橘,一邊點(diǎn)燃小橘燈,覺得溫暖又甜蜜。
現(xiàn)在,如果我看見哪個小孩這樣吃紅橘 —— 一片橘瓣放在手里擺弄半天,定會覺得好臟啊,可那時的我,簡直是甜到了心里。如今想來,一個紅橘倒是集吃喝玩樂于一體了。這就是我喜歡橘子勝于橙子的原因吧,畢竟,對孩子來說,橙子剝起來麻煩,又不好玩,吃完后,手上也是黏黏的,哪像橘子這般干凈利落呢。
對橘子的喜歡不僅僅是好玩好吃,更有一種想得到又得不到的心癢癢!記得那時,爸爸在外地工作,過年才能回來,奶奶給我和姐姐分完幾個紅橘后,便把剩下的所有紅橘放進(jìn)一個木箱貯存起來,等爸爸回來后才能打開。孩子哪能經(jīng)受得住甜蜜的誘惑,我們總是趁奶奶去廚房的空當(dāng),悄悄溜進(jìn)藏紅橘的房間,通常是姐姐在門外把風(fēng),而我,就負(fù)責(zé)從箱子里順出橘子來。木箱的蓋子很難打開,總是耗費(fèi)了吃奶的力氣才能順出一個。我通常顧不上已經(jīng)被木箱蓋壓得有些微微發(fā)紅的小手,總是抓緊吃完才沒事兒人一樣地溜出去。過了一個星期,就聽奶奶說“箱子里的橘子少了,不會是耗子偷走了吧”,我們心中竊喜,其實(shí),奶奶早已知道實(shí)情。而我們?nèi)遗沃职只丶疫^年的日子,就在偷吃紅橘的時光里慢慢到來。
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橘瓣,那時覺得像一場盛宴,滿足而溫暖,此刻卻像月牙兒般朦朧起來,模糊了記憶,充滿期待的記憶。
每年的冬季,如果來上那晶瑩的一瓣,記憶頓時清晰起來,那瞬間的滋味,便是天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