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平
梨花村的張軍開了一家彩票站。這天中午,店里來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她掏出兩塊錢,怯生生地遞了過來,小聲說:“叔叔,我買一張彩票。彩票怎么賣呀?”
小女孩穿著一身湛藍色的校服,梳著學生頭,低著腦袋,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的腳面。一看就是個靦腆的小學生。
張軍和藹地告訴小女孩買彩票的基本規(guī)則程序,小女孩認真地聽著,想了一會兒,然后拿起桌上的筆寫下了一組數(shù)字。
“叔叔,啥時候能知道中獎結(jié)果啊。”小女孩接過張軍打出來的彩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衣服最里面的兜里。
“晚上電視上公布中獎號。祝你中獎啊?!睆堒娦χf。
“謝謝叔叔?!毙∨⒏吲d地說了一聲,隨后像鳥一樣飛走了。
晚上,彩票站坐滿了顧客,紙屑滿地、煙霧繚繞、人聲嘈雜。張軍正跑前跑后招待著顧客,小女孩推門進來了?!笆迨?,我這個中獎了嗎?”小女孩把彩票遞了過來。張軍掃了一眼,說沒有中。小女孩接過彩票,轉(zhuǎn)身悄無聲息地走了。
幾天后的中午,小女孩又來買彩票了,這回她主動報出了一組數(shù)字。晚上,她聽說自己的彩票沒有中獎后,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低著頭,像犯了什么錯誤似的,悄悄地出了門。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奇地一天天過去,每隔幾天,這個靦腆的小女孩總會在晌午來張軍的彩票站買彩票。每次她只花兩塊錢買一張,每次打的號都一樣。每次買彩票的當天晚上,小女孩準會高高興興地來彩票站打聽中獎號碼??伤看味际歉吲d而來,失望而歸。
這天中午,小女孩又來買了一張彩票。張軍一邊打號碼一邊說:“是你爸爸讓你替他跑腿買彩票的嗎?你就說耽誤學習,不給他跑腿了。要給他跑腿也行,你得要跑腿費。”張軍逗起了小女孩。
“不是爸爸讓我來的,爸爸跟媽媽在外地打工呢?!毙∨P起小臉,輕輕地說了一句。
又是個留守兒童,一定是和老人在一塊兒生活,張軍想。
“那是誰讓你跑腿買彩票的?”張軍又問。
小女孩搖了搖頭,沒有吱聲,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張軍的心里畫起了問號。父母不在身邊,老人不太可能研究彩票,難道是替老師買彩票?要是這樣,這個老師也太不應該了。
當小女孩又來買彩票時,張軍說:“小姑娘,你一定是給你們老師跑腿買彩票的。你們老師也太能支使人了,不行,哪天我去學校告訴校長,好好收拾一下讓你買彩票的老師?!?/p>
“不是老師,不是老師,叔叔可別找校長啊?!毙∨⒅绷耍樣旨t了起來。
當這天晚上小女孩又失望地離開后,張軍讓媳婦看店,他悄悄地跟在了小女孩的身后。
張軍一路躲躲閃閃,終于看到小女孩走進了一座帶有小院的平房。一個老頭正在院里收拾著一堆撿回來的破爛。張軍上前一問,原來老人是小女孩的爺爺。張軍悄悄地跟老人說起了小女孩這一個月來去他家買彩票的事兒,并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老人驚訝極了,立即叫過女孩,問是怎么回事兒。女孩開始還不說,后來突然“哇”的一聲哭了?!拔摇揖褪窍朐琰c兒中大獎,讓爸爸媽媽早點兒回家!”
原來,今年過完年女孩的爸爸媽媽又要出去打工了,女孩不想讓爸爸媽媽走。她爸爸說不出去打工,你哪來的錢上學?將來上大學還要許多錢呢?!暗戎桑掖蚬r買幾注彩票,要是中大獎了,手里有了錢就回來天天在家陪你,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聽著聽著,張軍的眼睛濕潤了。哦,買彩票的小女孩,愿你早日中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