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濤

那是在開國大典后，1949年11月15日的晚上，北京飯店燈火通明、歡聲笑語，周恩來正在這里設(shè)招待會歡迎參加兩航起義的人員。6天前，原屬于國民黨的中國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員工駕機從香港北飛，回到新中國的懷抱，史稱“兩航起義”。此舉不僅有力配合了解放大西南，也為新中國民航事業(yè)提供了物資和人才。

招待會開始后不久，周恩來問：“聽說有一位帶著家屬一塊兒起義的飛行員，是哪一位？”有人答道：“他叫林雨水?！彪S著一聲招呼，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快步走來。周恩來看見他，先是眉頭微微一蹙，轉(zhuǎn)而露出了親切的笑容，上前大聲說：“噢，原來是你?。∥覀冊谀暇┮娺^……”隨后握住了年輕人的手。在場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很好奇：新中國的總理怎么會認識一位“中央航空公司”的飛行員呢？

讓我們把時空拉回到三年前的南京。1946年盛夏的一個晚上，素有火爐之稱的南京城悶熱難當。國民黨空軍第五大隊的飛行員林雨水和他的四位同伴來到位于新街口的一家冷飲店消暑。進屋后，林雨水就發(fā)現(xiàn)在里屋的一張桌邊坐著兩個人，“那不是周恩來先生和鄧穎超女士嘛”，他脫口而出。是的，那兒坐著的正是率領(lǐng)中共代表團在南京與國民政府進行和平談判的周恩來和鄧穎超。林雨水他們對中國共產(chǎn)黨主張和平民主的真誠態(tài)度非常敬佩，早就想見中共代表周先生，不想在這里相遇。

林雨水率先走到里屋對周恩來說：“我們久仰周先生大名，今天能見到您，萬分榮幸。我們都是歸國華僑，是回來參加抗戰(zhàn)的?，F(xiàn)在日本人投降了，可是國民黨又要打內(nèi)戰(zhàn)，我們都不愿意自相殘殺?！敝芏鱽砜蜌獾亟o他們讓座，說：“為了實現(xiàn)和平民主，我們正在與國民政府進行談判。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很愛國，解放區(qū)也有許許多多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希望你們不要打內(nèi)戰(zhàn)，有機會到解放區(qū)看看?！蔽逦伙w行員異口同聲地表示：“我們決不打內(nèi)戰(zhàn)。我們要去解放區(qū)看看。”談話進行得愉快而隨和。五位飛行員很想請周恩來簽名留念，但因為身上都沒有帶筆記本，只好從口袋里掏出五張全新的五百元法幣，請周恩來在上面簽名。周恩來欣然應(yīng)允，用一支新華牌自來水筆在法幣上一一寫下“周恩來”三個字。

臨別時，林雨水握著周恩來的手，望著周恩來和藹的面龐和堅毅的眼神，心里充滿了敬佩和希望。沒想到，在三年后的招待會上，他又握住了這雙溫暖、有力的手，而且周恩來還記得他。他激動地說：“是的，是的。那張您簽名的法幣我一直都帶在身邊！”周恩來笑著說：“你這不是回到‘解放區(qū)了嘛！”周圍的人聽了這段往事，也都開懷大笑。在隨后的交談中，林雨水告訴周恩來：內(nèi)戰(zhàn)爆發(fā)后，五位飛行員都毅然脫離了國民黨空軍，他自己回到香港進入中央航空公司做了民航飛行員；這次兩航起義計劃周密，雖然驚險但非常順利。

不為人所知的是，在兩航起義前，1949年8月，周恩來在中南海接見了即將派往香港進行“兩航起義”策反工作的呂明和查夷平。呂明是我黨隱蔽戰(zhàn)線的一名戰(zhàn)士，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后在黨的安排下投考國民黨空軍，并被派往美國學(xué)習，起義時任中國航空公司總經(jīng)理的劉敬宜，便是呂明在美學(xué)習時的老師。而查夷平曾在中央航空公司擔任過副總經(jīng)理。呂明、查夷平曾在1946年到過南京梅園新村中共代表團駐地，聆聽了周恩來的教誨。他們在起義前秘密到香港開展工作，并在周恩來的親自領(lǐng)導(dǎo)下參與組織了兩航起義。

周恩來在招待會上說，建設(shè)新民航，人才是主要的。林雨水和其他兩航起義人員都表示要積極參加新中國的建設(shè)，為祖國的航空事業(yè)貢獻力量。在隨后的歲月里，林雨水先后在空軍、海軍航空兵、民航任飛行員和教員，一直珍藏著那張留有周恩來簽名的法幣，并于1979年將法幣捐獻給了中共代表團梅園新村紀念館。

故事到這里似乎該結(jié)束了，但周恩來精神永遠激勵著我們。他平易近人、孜孜不倦，為年輕人帶來希望和力量；他不畏艱險、運籌帷幄，為新中國建設(shè)保駕護航；他勤政為民、鞠躬盡瘁，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旗幟和榜樣。

責任編輯 / 陳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