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華

說到家書家訓(xùn)，我國歷史上有很多杰出的典型，但是如果說到近代，這方面影響最大的無疑是曾國藩。毛澤東青年時期，潛心研究曾氏文集，得出了“余于近人，獨服曾文正”的結(jié)論。蔣介石對曾氏更是頂禮膜拜，認為曾國藩為人之道，“足為吾人之師資”，他把曾國藩家書常置案旁，終生拜讀不輟。曾國藩的個人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為什么曾國藩會有這么大的影響，以至于他的家書家訓(xùn)成為上至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的案頭書呢？這方面，梁啟超先生看得比較透徹。他曾對曾國藩有一個評價：“文正固非有超群絕倫之天才，在并時諸賢杰中，稱最鈍拙；其所遭值事會，亦終身在拂逆之中。一生得力在立志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歷百千艱阻而不挫屈，不求近效，銖積寸累，受之以虛，將之以勤……”簡單來說，曾國藩是一個天資很“平庸”的人，以至于自己的學(xué)生李鴻章、自己的弟弟曾國荃都當面指出過他的“笨”，甚至都在某一段時間里看不起他，但是后來又被曾國藩所折服。這里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已將曾氏家書家訓(xùn)受人追捧的答案講出來了，至少包含了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是曾國藩和他的家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是他的家書家風(fēng)能夠讓人信服的基礎(chǔ)；二是曾國藩天資一般，他是靠勤奮吃苦、穩(wěn)打穩(wěn)扎、嚴格自律取得成功的。他沒有左宗棠那樣的凌厲、李鴻章那樣的明快，更沒有諸葛亮那樣的智謀、王陽明那樣的超絕，他是古今中外名人中最沒有天分的那一個。對于普通人來說，學(xué)習(xí)曾國藩的家書家訓(xùn)就顯得更有借鑒意義，也更親切。

那么，曾國藩家書家訓(xùn)和家風(fēng)到底因何特質(zhì)而影響深遠呢？張宏杰的《曾國藩的正面與側(cè)面2》就詳細地探究了其中的細節(jié)，并抽絲剝繭地分析了這些問題，是研究曾國藩的又一部力作，也是研究中國特色治家模式的重要嘗試。

無疑，讓良好的家風(fēng)“風(fēng)化俗成”需要極強的責(zé)任心和韌勁。曾國藩作為家中的長子，族中的長孫，具有極強的家族責(zé)任感。他對于自己的兄弟、兒子，都是極為盡責(zé)的。無論在京為官，還是帶兵打仗，都時刻沒有忘記通過家書進行教導(dǎo)，可以說是事無巨細，無所不談。書中甚至斷言，正是在曾國藩手把手的教導(dǎo)下，曾國荃才能成為天下名將、封爵開府。

曾氏家書家風(fēng)的魅力還在于其皆為真知灼見。梁啟超評價曾國藩傳世的文字，“字字皆得之閱歷而切于實際，故其親切有味”。也就是說，曾國藩的文字樸實實在，都是實踐中得來的經(jīng)驗，都先經(jīng)過了自己的反復(fù)思考，確有所得、確有體會，并且他所說的，他都自己先做到了，這使他的家書有與眾不同的說服力。這其實很了不起，“非唐宋以后儒先之言所能逮也”，不是歷代以來純做學(xué)問的人能講得出來的。

曾氏家書和家風(fēng)還有一個突出特點，就是將因材施教理念具體化、實踐化。這一點，我們從曾國藩的子女教育上可以明顯感覺到。在對待子女成才的問題上，曾國藩的回答絕不是富與貴。他認為，成功固然重要，但走自己適合的道路才是成才之道。對此，曾國藩家書中就如何讀書、如何做人、如何處事都有詳細的記錄。事實上，這樣的效果非常明顯。其長子曾紀澤在曾國藩死后才出仕，成為著名外交家；次子曾紀鴻一生鉆研數(shù)學(xué)；孫子曾廣鈞中進士后，終老翰林；曾孫、玄孫輩中大都出國留學(xué)，甚至極少有人出仕。曾家后裔恪遵先祖遺言，潔身自好，大隱于世，實現(xiàn)了曾氏“長盛不衰、代有人才”的遺愿，曾氏家書和家風(fēng)也成為后人學(xué)習(xí)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