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輝
夏日,夜半,涼風(fēng)習(xí)習(xí)。
梁峰,偷偷從家里出來,打電話叫上祁海瑞和畢倚天,打算到護城河南岸的鴻瑞小區(qū)去。
要過橋時,梁峰發(fā)現(xiàn)對面走來一人,依稀能看出是一個女人。
他趕緊招呼同伴,快藏起來,別讓人看到咱們。于是,他們躲在了橋頭的柱子后面,屏住了呼吸。
那女人,走到橋中間時,并沒有繼續(xù)向前走,而是走向了護欄。
梁峰嘀咕,這么晚了,還有看風(fēng)景的,攪了老子的好事,真是悲催。
祁海瑞也說,真是啊,這女的也夠膽大的,一個人出來。
畢倚天調(diào)侃道,什么啊,我看像是婚外戀幽會的。
仨人低聲“嘻嘻”笑了起來。
突然,那人影不見了。
接著,聽見“噗通”一聲,從河底傳來的。
祁海瑞反應(yīng)快,不好,是跳河自殺。
畢倚天喊道,快去救人。
三人自顧自地向橋下跑去。
梁峰第一個到了橋下岸邊,查看環(huán)境的間隙,那倆人也到了。
梁峰像個隊長似的吩咐道,一個人去找長木桿或者繩子,另一個人與我下去救人,快。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jīng)跳了下去。
仗著好水性,沒用兩分鐘,梁峰就游到了正在水里“撲騰”的女人身邊。他一把拽住女人,喊一聲“不要動,趴我背上”,便開始往回游。
正好,緊跟著下水的祁海瑞也游了過來,像接力一樣,接過了女人。梁峰快速游上岸,準(zhǔn)備接應(yīng)祁海瑞,但畢倚天還沒回來,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工具。情急之下,他把岸邊一棵小樹踹斷了,把樹梢伸向了祁海瑞。
祁海瑞一手拽住樹枝,一手?jǐn)堉说难?,很快被梁峰拉上了岸?/p>
畢倚天氣喘吁吁跑回來了,后面跟著三個醫(yī)務(wù)人員。他邊喘氣邊說,我去打急救電話,等著醫(yī)生去了,我想,找到工具,把人救上來,萬一需要搶救呢,是吧。沒等別人接話,他又說,沒耽誤事兒吧,我覺得你們倆肯定沒問題,因為咱們班就你倆水性好。
救護車把女人拉走了。
他們仨互相攙扶著,從岸邊往橋上走,畢倚天問,還去嗎?梁峰答,穿著一身濕衣裳,怎么去?改天吧。于是,仨人就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當(dāng)?shù)囟际袌蟮挠浿樦鴵艽蚣本入娫挼木€索,找到了畢倚天,當(dāng)然也就找到了他的兩個伴兒。令記者沒想到的是,梁峰不愿意接受采訪,而且也不讓同伴接受采訪。
不過,祁海瑞沒聽梁峰的,偷偷向記者介紹了整個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
畢倚天告訴梁峰后,梁峰在電話里質(zhì)問祁海瑞,如果人家繼續(xù)追問,咱們在橋頭干什么,怎么辦?
你說,怎么辦?祁海瑞說,咱們也沒干什么?。?/p>
第三天,報紙登出了大篇幅報道,還有祁海瑞的大照片。梁峰又給祁海瑞打電話,就你能,是嗎?
太自私了。
這下可熱鬧了,市里電臺、電視臺、報紙、網(wǎng)站等十幾家媒體的記者蜂擁而至,都想挖掘點最新新聞線索。梁峰和畢倚天也不再躲閃,三個人一起接受了陸陸續(xù)續(xù)的采訪。
不用說,仨小伙子電視上有影兒,廣播里有聲兒,報紙上有字兒,成了人們街談巷議的名人。
學(xué)校也不閑著,組織召開了表彰大會,除了發(fā)獎狀、獎金外,還把三人的父母請到了現(xiàn)場,校長給他們鞠了躬,挨個兒夸,夸三人都是孩子。
過了大約一個多月,政府給三人頒發(fā)了見義勇為獎,大紅的證書,厚厚的獎金。
畢倚天問梁峰,還去鴻瑞小區(qū)嗎?梁峰說,往后,誰也別再提鴻瑞小區(qū)啊,誰提我跟誰急,回去把那些家伙什兒都扔到河里,永遠(yuǎn)消失。
祁海瑞說,還指著拿了獎金痛痛快快玩兒咱們的游戲呢,這下好了,獎金到了家長手里,沒咱們什么事兒,快想想辦法,要不沒錢怎么玩兒啊?梁峰說,也別再提游戲,更不要再玩兒,記住了嗎?誰犯了忌,就剁誰的手。
頓了頓,梁峰問,還記得學(xué)校開表彰會時,校長怎么對咱們的父母說的嗎?我看見了,我爸媽都流淚了。校長說,咱們都是好孩子。
所以,咱們就不能再去做壞孩子,尤其是偷東西的壞孩子,明白嗎?
晚上,幾年沒寫日記的高中生梁峰,找了一個好看的本子,給封皮上寫上“日記”兩個字,扉頁上也只寫了四個字,救人的救。第一篇日記是這樣寫的,都知道,是我們救了人,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是人家救了我們。希望,藏在橋頭的黑影,成為永久的、讓人不齒的秘密。相信,我們?nèi)齻€最要好的同班同學(xué),能夠做到,放下手機,放棄手機游戲,不在那個黑洞里越陷越深,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一所心儀的大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