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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月

        2018-02-03 16:59:58烏人
        陽光 2018年2期
        關鍵詞:王經(jīng)理酒家所長

        烏人

        晚上吃飯的時候,孩子和他媽要錢。他媽說:又要什么錢? 成天要錢……孩子說:不知道,老師只安頓每人明天都拿錢,沒說啥錢。他媽說:多少錢?孩子說:一百五。他媽驚訝道:什么?一百五?干啥要這么多?孩子說:不知道。他媽說:等你爸爸回來和你爸爸要,媽媽沒那么多錢。停了停,他媽又說:成天要錢,趕明兒個,連學也上不起了……

        黑夜,爸爸回來,孩子就又和他爸爸要。爸爸問:多少錢?孩子說一百五。爸爸嚇了一跳,又問:多少?孩子又說:一百五。爸爸說:這是逼命呢,我到哪兒找這么些錢去?說著從衣兜里掏出一張請柬,扔在桌子上,說:二虎孩子星期天圓鎖,我還愁著到哪兒找這一百塊錢去,這兒也跟我要,唉!他媽走過來,從桌子上拿起那張大紅請柬,問:哪個二虎?爸爸說:就我們班那個在服務公司當經(jīng)理的二虎,還有哪個?他媽說:多會兒給你送來的?爸爸說:下午,讓人捎來的。他媽!平時不來往,這個時候想起你來了。他媽說:那你不會不去?爸爸說:那能行?請柬也給送來了,你不去,不讓人笑話?他媽說:怕笑話,啥也別干了。爸爸說:這可咋鬧呀?他媽說:別管咋鬧,你先想想咋給孩子鬧那一百五十塊錢去……爸爸說:等我吃完飯,出去找人借去。

        吃完飯,爸爸披了件衣裳就出去了。

        爸爸很晚才回來。這時,孩子寫完作業(yè),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他媽問:借回來了?爸爸說:可借了個犯難,跑了好幾家,才勉強借上。他媽說:和誰借的?爸爸說:別問了!他媽問:咋了?爸爸說:借錢他媽就這么難?好像借了不還似的……他媽說:到底和誰借的?爸爸說:那還能跟誰借?說著,兩口子也就洗刷完畢,脫了衣裳,上床睡覺了。

        可是,他媽和爸爸怎么睡得著呢?躺了半天,他媽問:睡著了嗎?爸爸說:哪能睡著?停停,就又說:這個二虎,平時來也不來往,這時候就想起我了?他媽說:還想他哪?你不會別去……爸爸說:不去不行!人家是經(jīng)理,萬一啥時候咱們用得著人家,你不去,不是把路堵了?他媽說:那你就去唄!還想那么多干啥?爸爸說:不是。我是想……他媽說:想啥?爸爸說:我是想,到了那天,我就說我媽病了,不能去。他媽說:你這還叫人嗎?你這樣做,不是成心咒你媽死嗎?爸爸說:管他咒不咒,反正我媽身體挺健康的,也不會因為這就真的能死了。他媽說:這樣能成?爸爸說:能成!到了那天,我讓我們同學給二虎捎去五十塊錢,就說我媽病了,我想他不會計較的……他媽問:那你借了多少?爸爸說:二百。

        一夜無話。

        第二天,爸爸給了孩子一百五十塊錢。說:裝好了啊,千萬別弄丟了。孩子說:丟不了。說著,無憂無慮地走了。

        爸爸就和他媽說:不能就這么干等著。他媽說:那咋鬧?爸爸說:咋鬧?你們單位,已經(jīng)幾年了,也沒給你們發(fā)過一次工資。我雖然還上著,但一個月只給百分之五十的工資,一個月三百來塊,夠干啥?他媽說:那你說咱們咋鬧?爸爸說:咱們也出去跑跑,看能不能再找點兒營生干,碰巧還能多掙幾個呢。他媽說:跑跑就能找上營生?爸爸說:你不跑,咋能知道找不上?

        于是,兩口子就出去跑了跑。

        一連跑了好幾天,什么營生也沒找到。他媽就說:我看咱們是找不到了。爸爸說:咱們再跑跑,寧讓他碰了,不讓他誤了。

        再跑跑,兩口子果然都找上營生了。爸爸給一個開家電行的個體老板下夜,一月一百,雖然不多,但畢盡還是一百呢。他媽在一家規(guī)模挺大的酒家洗碗。一天包吃兩頓飯,一頓午飯,一頓晚飯,工資比爸爸多點兒,一個月一百五。據(jù)說還是一家國有的呢。

        夜里,兩口子挺高興,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做了一回那個事。他媽說:唔,心肝!我真高興!你用點兒勁……噢——爸爸說:噢!寶貝,我也挺高興……兩口子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從第二天起,他媽和爸爸就天天去上工。爸爸黑夜走,他媽黑夜回。爸爸不累,黑夜去了,睡一覺,沒事了。他媽挺累的。他媽起初以為,一個洗碗嘛,還有啥呢,可誰承想,洗碗的活兒那么累!每天一到酒家就蹲在那里洗碗。那么多的碗,怎么洗也洗不完。他媽不知道到底每天有多少人去酒家吃飯。那么多的碗,那么多的碟子,那么多的盤子,她洗了一摞又搬來一摞,她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既使偶然有一點兒休息時間,她剛想站起來伸伸腿,展展腰,經(jīng)理看見了,就把她吆喚過去,支使她干別的去了。他媽累得人都瘦了一圈兒。每天早晨,如果不是必須起來給孩子做早飯,她真想一直睡到上工前。

        一個月頭上,爸爸拿回一百塊錢。他媽卻一分也沒拿回來。他媽去問經(jīng)理:為啥不給我發(fā)工資?經(jīng)理說:錢要不回來,沒錢發(fā)工資。他媽問經(jīng)理:那什么時候給我發(fā)工資?經(jīng)理說:你耐心等等,等要回了錢,馬上發(fā)給你。

        可等了半個月,他媽還是沒拿回一分錢。他媽就又去問經(jīng)理:什么時候給我發(fā)工資?經(jīng)理說:你再等等。

        他媽就又等。

        又過了十多天,他媽聽在酒家干活的工友們說,錢要回來了。說是有好幾萬呢。他媽就高興地想:這回可給我發(fā)工資呀……

        然而,又一個月過去了。他媽還是沒拿回一分錢工資。他媽就又去問經(jīng)理:你不是說要回錢就給我發(fā)工資嗎?經(jīng)理說:是呀!那你前些天要回錢咋不給我發(fā)?經(jīng)理說:前些天,是要回五六萬塊錢??稍蹅兙萍仪啡思沂畞砣f,總不能不給人家吧?他媽說:那你欠我的,就不給了?經(jīng)理說:咋就不給?等我再要回來,一定給你,行吧?他媽還想說幾句,可經(jīng)理已經(jīng)走了。

        就在這天晚上,爸爸下夜的家電行出事了。家電行進去了盜賊,爸爸被驚醒了。爸爸忙跳下床,還沒來得及叫喊,就被盜賊在肚子上捅了兩刀。爸爸忙用手捂住刀口,鮮血便像水管似的從肚子里往出冒。盜賊跑了。爸爸跑到門外,剛剛叫了一聲:救命……就一頭栽倒了。

        是一位出租車司機送完客人,途經(jīng)家電行,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爸爸,才救了爸爸一命。

        第二天早晨他媽才知道。他媽趕到醫(yī)院,爸爸已經(jīng)做完了手術。爸爸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見了他媽,很凄慘地露齒笑笑。他媽就放聲大哭。哪個天殺的,下這么狠的毒手……個體老板就對他媽說:大嫂,別哭了。大哥沒事,就是大幸了。他媽就問:你是誰?爸爸說:這就是老板。老板說:大嫂,你放心!大哥是為了我才讓盜賊捅倒的。我決不會撂下大哥不管的!說著,就從兜里掏出一千塊錢,交給他媽,說:這點兒錢你先留下,給大哥買點兒營養(yǎng)品補補身子。醫(yī)藥費嘛,你也不用愁,我全給打就是了。他媽手里拿著那一千元錢,早已沒了主意,只是一個勁地囁嚅著:這,這……老板就又勸解了他媽半天。endprint

        爸爸在醫(yī)院住了二十多天。出院那天,老板租了輛出租車趕到醫(yī)院,對爸爸說:大哥,我那兒那個營生還給你留著。你要想干,我就再給你增加五十塊。爸爸聽了,感動得眼淚花花的,忙說:干!甭說再增加五十塊錢,就是不加,我也干。老板說:那我就用車把你送回家,你在家里好好再養(yǎng)幾天,等啥時候好利索了,再來。爸爸說:行。他媽說:老板,你真是個好人!老板說:哪里,哪里……

        爸爸出院的第二天,他媽就到酒家去要自己那兩個月的工資??山?jīng)理說他媽違反了酒家的章程,不僅全額扣發(fā)他媽的工資,還準備到法院起訴他媽,要依法追究他媽的違約責任……

        他媽嚇得二話沒說,就乖乖地跑回家去了。

        爸爸勸他媽:想開點兒,全當咱們那兩個月的工資讓強盜搶了。他媽沒奈何,只好自己一個人悶悶地生氣。

        爸爸又休息了十來天,就到家電行下夜去了。

        他媽一個人在家待著,拿出老板給的那一千塊錢剩下的三百塊,想用這三百塊錢買點兒小零碎,也到街上擺個小攤攤,或許還能掙幾個呢。爸爸回來,他媽和爸爸說了。爸爸說:別了。咱們借人家二百塊錢,時間這么長了,也該還人家了。他媽說:那還剩一百呢,咱就用這一百做。爸爸說:一百塊錢能做個啥?他媽說:能做個啥做個啥,反正買賣做不成,還能把咱買的東西做沒了?爸爸就不作聲了。

        他媽用那一百,出去買了十幾盒煙,找了個紙箱,便到街上擺了個小攤攤。

        誰知,擺了沒多長時間,卻來了好幾撥大蓋帽,這個同她要工商管理費,那個和她要衛(wèi)生治安費,還有什么市政增容費,這個稅,那個稅。他媽央求了這撥又哀求那撥,一天下來,煙沒賣出幾盒,卻讓這些大蓋帽拿走了將近一半。他媽嚇得慌忙把剩下的煙又退給了貨主,再也不敢想做買賣的事了。

        爸爸白天繼續(xù)上班,掙他那每月百分之五十的工資。晚上就到家電行下夜。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爸爸的媽病了。他媽說爸爸:這全是你咒的,這下可好……爸爸心里隱隱約約的總覺得對不起媽媽。為了給爸爸的媽治病,爸爸把家里這幾個月的積蓄花了個精光。等爸爸媽媽的病好了,家里幾乎快揭不開鍋了。爸爸和他媽愁得一夜一夜睡不著覺。爸爸就想:再到外面跑跑,看看能不能再找點兒營生干干。

        這一天,爸爸出外邊找活兒干,回來得晚了,路過他媽洗碗的那家酒家,遠遠地看見好像自己的同學二虎走進了酒家。爸爸就緊趕幾步,進了酒家,可找不見二虎。正在遲疑間,一桌客人站起來走了。桌子上剩下好多雞鴨魚肉。爸爸就想:真是作孽!這么多好東西,沒吃完就走了。想著就走了過去。

        這時,過來幾個服務員,三扒兩下就把那些吃剩的雞鴨魚肉全收了進去。

        爸爸想:這些東西都還能吃。不知他們?nèi)者M去做了啥?于是,爸爸就問那些服務員中的一個:這些吃的,你們收回去,都做了啥?那位服務員非常平靜地說:做啥?全給人喂豬了。爸爸就說: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第二天,爸爸就買了幾個塑料袋,又在昨天那個時間,到了那家酒家。

        可巧,有一桌客人站起來要走了。爸爸便忙走過去。一見桌上剩下的雞鴨魚肉比昨天的那桌還多。爸爸就高興得心突突直跳。

        等那桌客人全走光了,爸爸就過去收拾那些雞鴨魚肉。幾個服務員就過去制止他,問他干什么?爸爸賠著小心,嘿嘿地笑著,還沒說話,就被那幾個服務員推開了,說:去去去!到一邊去!這里是你待的地方嗎?正在這時,爸爸一眼看見自己的同學二虎和幾個吃得紅光滿面的人從一個小房間里走來。他正慌得不知該往哪兒躲,二虎已經(jīng)和那幾個走過來了。咦!這不是老同學嗎?二虎高興地說。爸爸硬著頭皮說:喔!是二虎。二虎就說:老同學,你這是干啥?爸爸憋得臉都紅了,便隨口胡亂應酬:我在我媽那兒,養(yǎng)了三頭豬,想到這兒給豬尋點兒吃的,這幾位服務員不讓……二虎聽到這里,就對其中一個服務員說:去!把你們經(jīng)理叫來!就說我叫他有事呢。那位服務員就忙去把經(jīng)理喊了來。二虎就指著爸爸對經(jīng)理說:這是我的老同學,他養(yǎng)了三頭豬,想給豬尋點兒吃的,請你以后多關照。經(jīng)理忙點頭應道:行!行!那還不行?完了吩咐那幾個服務員說:以后他來,就讓他收。他不來,你們給收拾起來,等他來取。那幾個服務員就忙著給爸爸往塑料袋里收拾。二虎拍拍爸爸的肩膀,說:你那幾頭豬多大了?爸爸說:不大。一頭三百多斤,兩頭二百多斤。二虎說:喝!那也能賣幾個好價錢。爸爸說:哪能呢?現(xiàn)在肉價那么低,不賠本就謝天謝地了。二虎說:別忙!看我給你找個主兒,保你賣個好價錢。爸爸忙說:那敢情好。二虎又和爸爸說了幾句話,便陪著那些人走了。

        爸爸想:我什么時候?qū)W會撒謊了?手里提著幾塑料袋服務員給收拾好的雞鴨魚肉,慌忙從酒家出來了。

        回到家里,他媽一見爸爸提回這么多好吃的東西,就問他從哪兒弄來的?爸爸說:碰見二虎請客,吃剩下的,我給你們娘倆兒個拿回來,解解饞。

        他媽就和孩子坐下來吃,傾刻間,家里充滿了撲鼻的肉香。他媽和孩子吃得直吧咂嘴,把個爸爸饞得一口一口往肚里咽口水。

        他媽問爸爸:你不再吃點兒了?爸爸說:你們吃吧。咽了一口口水。我在飯館吃飽了。又咽了一口口水。孩子說:爸爸,這肉真好吃,你要每天能給拿回些,那可太好了。爸爸想起二虎在飯館對經(jīng)理說過的話,就說:你要想吃,爸爸每天給你往回拿。孩子高興地拍著手說,噢——我每天能吃上好東西嘍。他媽笑著說:別聽你爸爸瞎說,他那是哄你呢……孩子問爸爸:爸爸,你不是哄我吧?爸爸心里酸酸的,強忍著才沒說出實話來。

        果然,從那天以后,爸爸隔三差五地往回提些雞鴨魚肉,慢慢地,他媽和孩子的臉上有了紅光。

        爸爸卻一天比一天消瘦了。

        二虎那天在飯館和爸爸說的話,爸爸說過就忘了??啥s當了真。過了些日子,二虎果然領著買豬的人找爸爸來了。沒辦法,爸爸這才說了實話。

        二虎聽了,難受地對爸爸說:哎呀!老同學,你這日子咋過成這樣了?

        爸爸說:實不相瞞,你孩子圓鎖,我不是不想去。我實在是緊得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所以就假裝說我媽病了,少給了你五十,還希望你千萬別生氣。二虎說:你看你這話說的……說著,從兜里掏出三百塊錢,說:今天錢帶的不多,這三百塊,你先拿著,別再去飯館了……他媽這才全明白了,抱著爸爸就哭開了。二虎勸慰了他媽半天,說:你們別愁!有我二虎在,我決不再讓你們過這樣的日子!endprint

        過了幾天,二虎又來了。來了就從兜里掏出五千塊。爸爸忙推辭道:啊呀,二虎,這怎么能成?你給我這么多錢,我啥時能還得了你?二虎說:本來就不準備讓你還,這全是給你的。爸爸說:這我不能要!二虎說:這你必須要!因為這不光是我一個人的錢。爸爸說:不是你的,還有誰的?二虎說:這是咱們?nèi)嗤瑢W捐助你們的。爸爸說:那我更不能要了。這么多同學,你讓我啥時能還清這個情呢?二虎說:不用你還!情,全是我一個人欠的!你就別操那份心了……

        二虎前腳出門,他媽后腳就跟爸爸說:咱們這是燒了哪輩子的高香?碰到了二虎這么個活神仙。五千塊,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呀!

        爸爸好像還沒回過神來似的,自言自語道:我這不是做夢吧?

        他媽才不管爸爸是不是做夢呢,手里點著二虎剛剛留下來的那五千塊票子,眼里熠熠地放著光,對爸爸說:二虎這人不錯。你可不要忘了人家??!

        爸爸這才緩過神來,說: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也是,他媽說:你要是那種人,我就饒不了你!忘恩負義——我最恨的就是這種人。說著,便打開柜子,把那五千塊錢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爸爸點了一支煙,坐在家里那唯一還算整齊的沙發(fā)上,還是不明白的樣子:

        這二虎是咋了?我好像不認識了……

        他媽接過來說:咋了不認識?不認識人家能白白給你五千塊錢?看你進眼的!停停,又道:哎,我說——咱們結(jié)婚好像沒見二虎?

        爸爸說:我沒叫,人家能來?

        他媽說:你咋不叫?

        爸爸說:當時人家剛剛當了服務公司副經(jīng)理,聽我們同學說,正神氣著呢!我怕叫了人家也不來,所以就沒叫。

        哦,怪不得咱們結(jié)婚這么些年了,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個人,原來如此!

        晚上,孩子回來吃完了飯,爸爸正準備穿起衣服去下夜,他媽想起了什么似的,問爸爸:我好像聽你和二虎說,前些時,你往家里提人家吃剩下的雞鴨魚肉的那家酒家,叫陽光酒家?爸爸說:是叫陽光酒家,怎么了?二虎跟這酒家的經(jīng)理不錯?爸爸說: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天我想收拾那些吃剩的東西,服務員不讓。這時二虎過來了,問明情況,就讓服務員去叫經(jīng)理。經(jīng)理來了,二虎和經(jīng)理如此這般地一說,我就拿回來了。唔!當時二虎的口氣是挺沖的。

        他媽眼前一亮,說:這就有門兒!

        爸爸問:什么有門兒?

        他媽說:我打工的那家酒家就叫陽光酒家。爸爸說:這又怎么了?他媽說:他們不是欠我兩個月的工錢嗎?爸爸說:那又怎么了?他媽說:要是二虎真跟那位經(jīng)理不錯,咱們找找二虎,讓他去給咱們要要,我看不成問題!爸爸有點兒懷疑地問:能行嗎?他媽說:行不行,咱們得去問問二虎。要是能行,這還不好!反正不是咱們無理取鬧,咱們怕啥?是他欠咱們的……要是不行,那就甘認倒霉唄……爸爸說:是這么個理兒!我咋把這茬兒給忘了?

        他媽頓時來了勁兒,說:說去就去!咱們明天上午就去!

        爸爸說:行!

        第二天早晨,陽光很足。

        爸爸從家電行下夜回來,草草吃了幾口飯,就和他媽一起,直奔服務公司找二虎去了。

        到了服務公司辦公大樓前,兩口子正遲疑著是不是該問問人——二虎的辦公室在哪層樓?二虎滿面春風地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這時,一輛紅色桑塔納小轎車非常平穩(wěn)地停在了二虎的面前。

        兩口子見了,就忙趕過去,低低地叫了一聲:二虎。二虎沒聽見,拉開車門,就要往車里坐。他媽急了,便提高了聲音又叫道:二虎!這回二虎聽見了,抬起頭,見是老同學兩口子來了,就說:吆!這可稀罕??!你們兩口子怎么想起來上這兒了?

        兩口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正不知該說什么好,二虎倒先開口了:你們要是不急,趕明兒早上再來。這會兒我正急著到總公司開會去,有啥事咱們明兒見了面再說,好不好?

        沒奈何,兩口子只好說:行!你先開會去吧,我們的事明天說也不遲。

        二虎便伸出手,使勁握了握爸爸的手,鉆進汽車里,走了。

        倆人誰也沒說話。他們說不清楚,二虎會不會幫他們這個忙。

        他倆默默地走著。

        他們覺得天氣有點兒涼了。

        正在這時,一輛小轎車“嘎”的一聲,突然停在了他們面前,把兩個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二虎笑著從車上下來對他們說:嚇了你們一跳哇?剛才忘了告訴你們,我的辦公室在二樓左手第三間,省得你們明兒瞎找。

        他媽說:就為這你又專門跑回來一趟?

        二虎說:是呀!

        他媽說:不告訴我們,我們鼻子底下有嘴,還愁問不到?

        二虎說:咳!你問……你以為你是誰呀?就憑你們倆這個樣兒,他們會告訴你們嗎?

        他媽說:咋了?他們不告訴?

        二虎說:我就知道你們啥也不清楚。行了!明兒見!說完,頭一低,腰一彎,鉆進小轎車,一溜煙跑了。

        兩口子這才笑了。

        他媽說:哦!二虎這人就是不錯!爸爸說:上學那會兒,他可不是這樣兒。

        他們覺得這會兒陽光照在身上熱乎乎的。天那么藍,云那么白,好像一切都那么讓人舒心。

        爸爸突然想起了什么,問他媽:幾點了?他媽說:咋了?爸爸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啊呀!上班時間早過了!他媽說:那你還愣啥?趕快去吧。

        爸爸便急急忙忙趕著上班去了。他媽一個人心情愉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中午,爸爸下班回來,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我這是碰到什么好運了?他媽問:又怎么了?爸爸說:上午我不是遲到了嗎?他媽點點頭。爸爸說:我正愁著怎么跟人家領導說,咳!正巧領導還沒去!到礦上開什么三級領導干部會去了。你說說,這不是碰到了好運是什么?他媽說:碰到好運總比碰到壞運強吧?爸爸說:要在平時,不給你記個曠工,也要好好兇你一頓。他媽說:那咱們明天還去,萬一遲了咋辦?爸爸說:我已經(jīng)安頓好了:要是遲了,就先給我請個假,說是病了;要是不遲到,不是啥事也沒了?endprint

        他媽說:你看你,好好的,又說什么病了,你忘了你為了省那五十塊錢,把你媽給咒病了?

        爸爸說:那跟這能是一回事兒?

        他媽說:那次你倒是說了,沒事兒!我媽身體那么好,憑這一下,就能咒病了?結(jié)果怎么樣?

        爸爸說:沒事兒!沒事兒!你放心好了。

        他媽說:但愿沒事兒才好呢?,F(xiàn)在這年月,咱們可病不起。

        過了一夜,爸爸和他媽早早來到了服務公司。爸爸在前,他媽在后,按著二虎告訴的,登上二樓,來到左手第三間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關著。爸爸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那門,里邊沒動靜。再敲,還是沒動靜。他媽就說:你用點兒勁敲。爸爸就用點兒勁敲,還是沒動靜。爸爸說:別是又不在吧?他媽說:不能吧?他昨天告訴咱們今天來么,怎么能不在呢?爸爸說:那咋沒動靜呢?他媽說:你再用點兒勁敲。爸爸就再用點兒勁敲??赡情T里,依然沒有絲毫動靜。他媽就推開爸爸,揚起拳頭,咚咚咚,就是三下。這時,從旁邊一間辦公室出來一個人,問他們:是你們敲門?他們點點頭。那人又問:你們找誰?爸爸說:二虎。二虎?那人說,二虎是誰?爸爸說:二虎就是你們馬經(jīng)理呀!那人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們半天,問:你們是馬經(jīng)理的什么人?爸爸說:二虎是我的同學,唔,不是,我是馬經(jīng)理的同學。那人卻依舊不相信的樣子,用一種怪異的神色端詳著他們。爸爸被弄得心里直發(fā)毛,就和他媽說:咱們不行到下邊等等去。他媽說:不!狗眼看人低,我就見不得這種人!那人顯然聽見了他媽的話,就很不高興地大聲說:你說什么?正在這時,二虎上樓來了。一見他倆,便高興地說:喝!你們來得比我都早?。∧侨寺犃?,馬上滿臉堆笑地迎上去,說:馬經(jīng)理,您再不來,我正打算讓他們到我辦公室等等去。二虎隨口答道:這是我的老同學,是我請他們來的。說著,開了門,把他們讓進了辦公室。

        爸爸和他媽進了辦公室,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哪里是辦公室?這比他們在電視里看到的過去皇帝的金鑾殿強出不知多少倍!你看看那辦公桌,那么大,那么亮!你再看看那沙發(fā),還有那大彩電,那么老大的個兒,三個人也抬不動。

        喂!老同學,還愣著干什么?二虎說,有啥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談。

        爸爸和他媽這才笑著慌慌地在沙發(fā)邊上落了座。

        二虎說:找我啥事?你們說吧。爸爸就讓他媽說:你說吧,二虎又不是外人。他媽就把在陽光酒家打工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二虎聽了,說:還有這事?爸爸說:這還有假?二虎說:那我給王經(jīng)理打個電話,問問他。他媽說:你問吧。二虎隨手撥通了陽光酒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正好是王經(jīng)理。二虎和王經(jīng)理客套了幾句,就開門見山地說:喂!我說王經(jīng)理,你他媽的也真夠缺德的。王經(jīng)理在那邊說:咋了?二虎說:咋了?你他媽坑人坑到老哥頭上了,還咋了?王經(jīng)理說:怎么回事兒?你得跟我說說清楚。二虎說:我跟你說說清楚,我問你,我同學的媳婦前些時在你那里打了兩個月的工,說好一個月一百五,為啥一分錢也沒給?王經(jīng)理說:不可能的事。我還能做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二虎說:你他媽別那么嘴硬。現(xiàn)在人就在我辦公室里,你還想抵賴?王經(jīng)理說:盡他媽胡扯!二虎說:咱們也別在這里干犟嘴了。你哪兒也別去,就在辦公室等著,我立馬帶著人過去。咱們?nèi)^對面,看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王經(jīng)理說:行!行!我倒要看看是誰想給我頭上抹屎呢。

        放下電話,二虎說:他媽!還不承認呢。走!咱們一塊兒去陽光一趟,看他怎么說?

        爸爸說:二虎,別介!別因為我這點兒事,把你們的關系弄僵了。二虎說:沒事兒!我們天天如此。

        于是,爸爸和他媽便隨著二虎一起出了辦公樓,乘著那輛紅色桑塔納直奔陽光酒家而去。

        轉(zhuǎn)眼來到了陽光酒家。

        車剛剛停穩(wěn),一位打扮入時的小姐就笑容可掬地從酒家的大廳里走出來,對二虎說:您好!馬經(jīng)理,王經(jīng)理在辦公室等著您呢。

        爸爸和他媽也從車內(nèi)跨出來。爸爸說:這車里真香!他媽說:就跟昨天那兩位搞對象的年輕人一樣。

        二虎給小姐介紹說:這是我的老同學。

        小姐忙走過來說:里邊請!夫人。

        爸爸笑著說:吆!啥時成了夫人了?他媽喜不自禁地搶白道:去你的!

        說著,三個人隨著小姐一齊來到王經(jīng)理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又是一番景象。爸爸和他媽心里自是贊嘆不已。

        王經(jīng)理一邊笑著讓二虎坐下來,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掃視了一下爸爸和他媽。發(fā)現(xiàn)他媽的確有些眼熟,心里就多少明白了幾分,說:你說的,就是這位大嫂吧?二虎說:不是她是誰?王經(jīng)理說:怎么回事?你給說說。二虎對他媽說:你說吧,看他怎么抵賴?他媽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一來一去地又說了一遍。這時,王經(jīng)理心里已經(jīng)全清楚了。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說:容我想想。我這里事情太多,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有這回事。二虎說:放你媽狗屁!我進來,一看見你那神色,就知道是真的。你還想抵賴?王經(jīng)理忙賠著笑臉說:不是!不是!兄弟的確是一下想不起來。二虎指著爸爸問王經(jīng)理:他你認得吧?王經(jīng)理瞅了瞅爸爸,搖搖頭,說:沒印象!真的!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二虎就問:你還記得不?有一次,我剛剛在這兒吃完飯,還沒走出去,就讓小姐把你叫出來的事?王經(jīng)理偏著頭想了想,說:好像有這么回事。二虎又說:你還記不記得?小姐把你叫出來后,我指著我這位同學對你說:這是我的老同學,他家里養(yǎng)了三頭豬,想從你這里收拾點兒剩飯剩菜,拿回去喂豬。王經(jīng)理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說:記得!記得!我當時就安頓她們,讓她們給他留著。二虎說:你知道那是真的嗎?王經(jīng)理說:不知道。二虎說:他哪里喂什么豬?他那是拿回去喂他們家這三頭豬!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口子,還有他們的兒子,就是這三頭豬!王經(jīng)理說:這怎么可能呢?二虎說:怎么不可能?你說說,你就缺那一百五?你坑她,你還有點兒人性嗎?王經(jīng)理自知理虧,就賠著笑臉對二虎說:是兄弟不對!是兄弟不對!二虎說:那你咋辦?王經(jīng)理說:容我將功補過,行不行?二虎問:怎么補?王經(jīng)理便問他媽:你原來在這兒干啥?他媽說:洗碗。王經(jīng)理說:那活兒太重。我再另外給你安排個輕閑點兒的活,你干不干?他媽喜出望外地說:干!那還不干!王經(jīng)理說:在電話里,我好像聽馬經(jīng)理說,你原來每月一百五,對不對?他媽點點頭,說:是一百五。這回我給你增加到三百塊,王經(jīng)理說著,拿起電話就把財務室的會計叫了過來,說:從賬上往出拿五百塊錢給這位大嫂。這是咱們欠她的工資。會計答應了一聲,出去辦事去了。endprint

        王經(jīng)理回頭問二虎:這樣處理行不行?

        二虎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說:這還差不多。

        王經(jīng)理說:你以后多給點兒客飯不就結(jié)了?

        二虎說:現(xiàn)在給的你少?

        王經(jīng)理說:不少!不少!

        二虎說:你算過沒有?我一年在你這里消費多少萬?

        王經(jīng)理說:沒算過。

        二虎說:去你的吧!你能沒算過?哄誰呢?

        王經(jīng)理說:希望我們今后合作得更好。

        二虎說:告訴你吧,我哪一年不在你這里消費五六十萬才怪呢!

        說著,會計拿著那五百塊錢進來了。王經(jīng)理接過來,遞到他媽手里,說:拿著,那二百塊算是我給嫂子賠不是的,還希望嫂子不要見怪!

        他媽手伸出去了,可是不敢接,一個勁兒拿眼睛看二虎。二虎哈哈哈地笑了,說:給你你就拿上,怕啥?他媽這才接過來,極不自然地露齒一笑。爸爸也強作笑顏地笑了笑。

        這時,二虎就站起來,一邊往出走,一邊開玩笑地問王經(jīng)理:哎!老兄弟,跟我說句實話,像你這樣,每年從她們這些人的手里能弄回多少錢?王經(jīng)理說:看老兄說的,好像我王某人……二虎說:哎,不是不是,我是順便問問。王經(jīng)理說:順便問問,好像你是個好人似的,不做這種事。二虎說:不瞞老弟說,這事我還真沒做過。以前我聽人們說起過,說這樣那樣,我還不太相信,今天我可見了,真有這事。王經(jīng)理說:哎!老兄,弄了半天,你還真是個老外了?,F(xiàn)在是啥年月了?哪里不是這樣?

        從酒家出來,二虎又吩咐了爸爸和他媽一些話,不外是以后有啥事,就來找我二虎。然后便坐著汽車走了。

        爸爸和他媽高興得一路上直想大聲叫喊幾聲。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找二虎竟會找出這么個結(jié)果來。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了餡兒餅!這太出乎他們的預料了!

        回到家里,爸爸和他媽這才放肆地大聲叫喊了幾聲。他們太高興了!他們總算熬出了頭。他們再不用為每個月的生活費發(fā)愁了!他們也可以奢侈一下。比如吃頓肉餡兒餃子什么的。他媽說:這全是二虎的功勞!咱們可不能忘了二虎對咱們的好處。爸爸說:二虎這家伙,上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這時,他媽說:喂!現(xiàn)在幾點了?你又遲到了。爸爸一拍腦門兒,笑著說:你看,光顧高興了??纯幢?,已經(jīng)十點多了。爸爸就說:今天算了!我到醫(yī)院批一天病假得了。順便,我再買一斤豬肉,咱們?nèi)乙矐c祝一下。

        中午孩子放學回來,一進家門,就聞到了肉香,問他媽:媽!今天我們家過什么節(jié)日呢?買肉了……他媽高興地說:問你爸爸去。孩子就問爸爸。爸爸也笑瞇瞇地不告訴他。孩子也就懶得再問了。直到吃飯的時候,他媽才告訴他:媽媽找上工作了!一個月三百塊錢!孩子說:三百塊!這么多?爸爸說:這么多?三百塊,這多嗎?

        是?。∪賶K,對于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三百塊,這多嗎?但這畢竟是三百塊錢呀!

        從此,他媽白天到酒家去上班,晚上回來陪孩子。爸爸則還是那樣:白天到單位掙那百分之五十的工資,黑夜到家電行去下夜。

        一家人日子過得比以前強多了。

        他媽的身體開始發(fā)胖了。

        孩子夜里經(jīng)常聽見他媽跟著電視里的歌星們唱歌:?;丶铱纯矗丶铱纯础?/p>

        爸爸也比以前話多了,還經(jīng)常給孩子買根雪糕什么的。

        然而,沒過多久,他媽打工的那家酒家的經(jīng)理因為經(jīng)濟問題被檢察院逮起來了。

        新任經(jīng)理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對酒家進行整頓,發(fā)現(xiàn)他媽每天晃出晃進沒個具體工作,就把他媽辭退了。他媽想找經(jīng)理求求情,可人家忙的哪里有時間聽她嘮叨。他媽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家去了。

        晚上爸爸下班回來,見他媽連飯也沒做,就問:咋了?咋連飯也沒做?他媽就哭喪著臉說:王經(jīng)理被逮起來了。爸爸說:逮起來才好呢!他那種人,早該……他媽說:好個屁!又去了個新經(jīng)理,把我給辭了。爸爸這才感到事情有點兒嚴重了,問:多會兒的事?今天下午。那你沒求求人家?求?咋求?人家忙的,連個機會都沒有,咋求?

        爸爸說:那咋辦呢?

        爸爸抱住頭,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再也沒話了。

        他媽說:不行咱們再去找找二虎?爸爸說:還找人家?他媽說:還能找誰?爸爸說:除了二虎,再沒旁人了。他媽說:那你看咋鬧?剛過上兩天舒心的日子,就出賊相了。

        爸爸想了想,說:還得找二虎。他那天不是和我們說以后不管有多大事,就找我二虎!

        他媽說:是呀!我咋沒想起來呢?

        爸爸說:那咱們明天就去!

        第二天,爸爸和他媽趕了個大早,來到了二虎的辦公室。

        二虎剛剛從外地出差回來,王經(jīng)理被逮起來的事,他還不知道。聽他媽這一說,便道:該!我早就勸過他,讓他不要太過分了,他就是不聽!看看,報應了不是?

        他媽說:二虎,你說我們這咋辦呀?爸爸說:老是麻煩你。

        二虎問:新經(jīng)理叫啥?他媽說了。二虎說:沒聽說過這個人。

        他媽聽了,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二虎在地上踱著步,半天,說:我看這樣吧。

        他媽馬上來了勁兒,問:咋樣?爸爸也挺直了身子。

        二虎說:與其今天給這兒打工明天給那兒打工,我看還不如你們自己做點兒小買賣算了。

        話音沒落,他媽就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我有那一次就驚心了!還敢做?

        二虎問:咋回事?

        爸爸便把他媽那次擺攤兒賣煙的事說了一遍。

        二虎說:嘿!我當是啥大不了的事。原來是這呀!沒事兒!這些人我基本上都熟悉,我和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給照顧著點兒……

        他媽說:可我們能做啥買賣呢?爸爸說:是呀!做啥買賣,那都得有本錢呢?可我們那點兒家底兒,二虎,瞞了得別人,還能瞞得了你?二虎說:我知道。他媽說:那你說,我們該做點兒啥買賣呢?endprint

        二虎說:依你們家的條件,大買賣肯定做不了!小買賣,又掙不了多少錢。

        爸爸說:那咋辦?

        二虎想了想,說:哎!依我看,你們就做點兒服裝買賣吧?,F(xiàn)在做服裝,利潤可大了。我算了算,你們一天也別多做,只賣兩套,就足夠你們維持生活了。

        爸爸說:賣服裝?你可真會開玩笑。你說,那得多大本錢?

        二虎說:這你別愁。我們公司和北京一家服裝廠有代銷合同,我給你分出一些不就夠了嗎?也不用你墊本錢。你們賣一套掙一套的錢,賣兩套掙兩套的錢。這不是挺好嗎?

        他媽問:那一套能掙多少錢?

        二虎說:利潤翻倍,你算吧。爸爸說:那得有地方呢,沒地方到哪兒去賣?二虎說:我找找工商所的說說,給你們找個攤位。

        果真這樣,那可太好了!他媽說。不由得眉飛色舞了。

        二虎說:那就這樣吧。完了你們不論是誰,把自己的身份證復印上三四張,給我送來,我找人給你們辦去。

        他媽說:復印我的吧!

        二虎說:行!

        他媽說:那我下午就送來。二虎說:不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明天或者后天送來都不遲。爸爸說:看把你急的,人家二虎剛剛下火車,勞累了一路,也得讓人家緩緩吧?

        他媽“撲哧”一下笑了,說:你看我這人,二虎,你可別介意?。?/p>

        二虎說:沒事!都是自己人。

        過了十幾天,二虎把一切手續(xù)都辦妥了。

        爸爸和他媽商量著,擇了個吉日,便開張了。

        開張那天,二虎也來了,還把稅務所的、工商所的派出所的,等等有關人員都請來了。中午,二虎給在一家酒家定了一桌席。爸爸留守看攤兒,他媽跟著去了。

        席間,二虎把他媽介紹給諸位客人,說:不是沒辦法,我也不給諸位添麻煩。我這個老同學,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凄慘了!接著,二虎就把爸爸到陽光酒家怎么收拾人家吃剩下的殘羹剩飯、服務員怎么阻攔、他怎么撞見、爸爸怎么騙他說在他媽家里養(yǎng)了三頭豬等等情節(jié)說了一遍,把眾人逗得哄堂大笑。最后,二虎歸結(jié)道:以后,還望各位多多關照。他媽順勢也就說道:我這買賣,干成干不成,全仗幾位貴人了。

        客人們有的打著飽嗝兒,有的抽著煙,紛紛爭著說:沒事!這點兒事,算不了啥!我們弟兄們?nèi)耍【褪?,有馬經(jīng)理在這兒坐著,誰要是敢欺負咱,我就不讓他!對對!咱們弟兄們,不為自己人,還穿這身皮干嘛?

        一頓飯直吃到下午三四點鐘才罷。

        他媽回到攤位上,那個興奮勁兒還沒過去。

        爸爸說:我以為你回不來了。他媽說:二虎真夠意思!把那伙人招呼得個個高興。

        他媽的買賣做得很好。

        他媽開始往銀行跑了。一開始,十來天跑一趟。后來,一個星期跑一趟。再后來,三天兩頭跑一趟。

        爸爸說:咱們也該謝謝人家二虎了。不是人家,咱們哪有今天?他媽說:這幾天,我正忙著結(jié)算上一批貨的貨款,騰不開身。你就先去跟二虎打個招呼,說咱們看他哪天能抽開空,請他下一趟館子。爸爸說:還是你去好。他媽說:我去就我去。不過,我得忙過這幾天才能去。爸爸說:這又不急,過幾天就過幾天。

        過了幾天,他媽忙完了手邊的事,讓爸爸守著攤兒,自己找二虎去了。

        二虎正好在辦公室里坐著,見他媽來了,就站起來迎接道:聽說買賣做得不錯?他媽說:湊乎。二虎說:有事?他媽說:謝謝你唄!你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我們還一直沒來謝過你呢。二虎笑著問道:那你準備咋謝我呢?他媽說:請你下一趟館子。二虎說:算了吧!請我下館子,你能請得起?他媽說:咋請不起?二虎說:你猜猜我下一趟館子花多少錢?他媽說:三百?二虎搖搖頭。他媽又說:五百?二虎搖搖頭。他媽睜大了眼睛,大大說了個數(shù)字:莫非得上千?二虎笑著說:實話告訴你吧,我哪次下館子,少說也得一兩千。他媽倒吸了一口涼氣:啊呀!我的媽呀!你們這是做啥呢?二虎說:請不起吧?他媽說:打死我也請不起!二虎說:那你就打道回府吧。他媽說:這哪行?二虎說:咋不行?反正你的心意我領就是了。

        他媽回到攤位上,和爸爸把請二虎的事說了一遍,爸爸說:那也得謝謝人家。哪怕咱們買點兒東西呢,你沒聽人們說瓜子不大暖人心呢。他媽說:那咱們該買點兒啥?爸爸說:買上三條“紅塔山”,他好喝酒,就再買上兩瓶好酒……

        買好煙酒,他媽讓爸爸守攤兒,自己提著東西到二虎辦公室去了。

        二虎不在。他媽就又去了兩趟。二虎還不在。他媽再去。二虎正給人們開會呢。他媽就在走廊里等著。

        等二虎開完了會,他媽跟著二虎進了辦公室。二虎問:你這是干啥?他媽說:想請你下館子,你不讓,我也請不起。就給你買了點兒煙酒,也算了了我們的一點兒心愿。二虎說:你是不是剛剛掙了幾個錢,就燒得不行了?他媽說:不是!是我們過意不去。二虎說:你要是真謝我,那你就回去好好做你的買賣去。他媽說:買賣肯定好好做??蛇@東西,我總不能再拿回去吧?二虎說:留下可以。但是,你花多少錢,我得給你多少錢。他媽說:這鬧成啥了?二虎,我給你買東西,這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讓你掏錢,我不干!二虎說:不干?可以。那你把東西拿走,從此以后,有啥事再別來找我!他媽見二虎把話說到這個分兒上,也就不敢再爭執(zhí)了,乖乖拿上二虎塞給她的錢,胡里胡涂地回去了。

        爸爸老遠就看見他媽無精打采地走回來了,便覺得不對勁兒。出什么事了?莫非讓人搶了?等問明白情況,爸爸說:這個二虎……又勸解了他媽半天,他媽才沒事了。

        他媽繼續(xù)做她的服裝生意。

        爸爸繼續(xù)上他的班,下他的夜。

        一年過去了,他媽和爸爸說:咱們快存夠一萬塊錢了!

        爸爸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什么?咱們也快成萬元戶了?

        他媽說:是!咱們也快成萬元戶了!

        但是,好景不長,一個小小的人事變動,就把他媽的買賣送上了絕路。endprint

        稅務局實行干部輪崗制度后,原來的所長調(diào)到別的地方當所長去了。新調(diào)來的所長,是個連續(xù)幾年被評為省市秉公執(zhí)法的模范。新所長上任后,對自己轄區(qū)內(nèi)的納稅戶進行了一次徹底摸底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媽的服裝攤位這一年少繳了將近三千元的稅款,就給他媽下了一封執(zhí)法通知書,責令他媽在限期內(nèi)除了補繳那三千元的稅款外,再繳罰款六千元。

        他媽一下給嚇蒙了。

        趕緊去找二虎。二虎給找了好多人說情,但都被一一頂了回來。

        沒辦法,他媽親自去找了一趟所長。

        所長說:給國家納稅,這是我們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他媽說:那我把稅給全繳了,罰款就……

        所長打斷他媽的話,說:你別說了!說也沒有用。

        他媽說:所長,您就行行好!您看,我一年辛辛苦苦,好容易掙了幾個錢,這一罰,我可就全白干了。

        所長說:你的情況我清楚。我也知道,你托了好多人。我呢,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

        他媽說:那您就……

        所長說:你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我很同情你。但現(xiàn)在人們都很難。你說咋辦?我們也很難。

        他媽說:那……

        所長說:我沒法照顧你。國家稅法就這么規(guī)定的。我不按國家稅法規(guī)定的辦,我就是失職。失職你知道不?失職我就得受處分。

        他媽說:那原來那個所長就……

        所長說:人家背景不一樣。再大的事,人家有人給頂著。我呢?……我們都是弱勢群體。我們抗不過人家。所以,我們都得學會保護自己。我這些年來,小心翼翼地干,就是為了保護自己。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

        沒辦法,他媽只好如數(shù)把錢交到了稅務局。

        從此,他媽的服裝攤就在市場上消失了。

        二虎出站的時候,聽見幾個進站的旅客說:國家這回撥下好幾百個億,搞低保。說是讓各地政府認真做好下崗失業(yè)人員的救濟工作。

        聽到這個消息,二虎心里哼了一聲?;仡^看看那幾位進站的旅客,臉上不由掠過一絲說不清是無奈,還是什么的苦笑。

        二虎這次到省城開會,正趕上省城的下崗失業(yè)人員在省政府請愿。據(jù)目擊者說: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的門前,聚集了幾千個下崗失業(yè)人員。他們組織得很有秩序。他們打著“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工作!”的橫幅,靜靜地聚集在這些黨政機關的門前。交通堵塞得水泄不通。直到第四天,政府派出了大批的警察,秩序才恢復了正常。二虎乘車趕往火車站,路過這些黨政機關大樓時,還看見不少警察在那里執(zhí)行任務。

        二虎來到火車站前的停車場,扭動腦袋,正四處尋找自己的司機,一輛紅色桑塔納穩(wěn)穩(wěn)停在了他的面前。

        “剛來?”二虎打開車門,一邊往里坐,一邊問?!霸绲搅恕!彼緳C說,“怎么回來得晚了?不是說好前天就回來嗎?”

        “咳!別提了?!倍⒄f,“省城工人們鬧事,交通都堵塞了,走不了?!?/p>

        回到辦公室,二虎洗了把臉,刷了刷牙,辦公室主任過來了。二虎問:最近有什么事嗎?辦公室主任說:沒有。就是有兩口子,來找過你幾回,說是你的老同學。他們找我啥事?他們沒說。噢——也沒留名字?沒。說是你回來,跟你一說,你就知道了。

        辦公室主任走后,二虎掏出煙,點著,大大吸了一口,然后,坐在辦公桌后邊,隨手翻著這幾天的報紙。

        報紙上都是些會議消息。要不,就是整版整版的廣告。

        這些,二虎都不感興趣。二虎又翻了幾張,見沒有新鮮內(nèi)容,就懶得再翻了。

        這時,二虎聽見有人敲門,就說:進來。

        進來的是他的老同學兩口子。喲!是你們倆。二虎說著,忙從辦公桌旁站起來,迎過去,握住爸爸的手說,我剛才聽主任說,有兩口子找過我兩回,是不是你們?他媽說:就是。你開完會了?開完了。二虎見他們還站著,就說:站著干嘛?快過來都坐下。爸爸和他媽就輕輕坐在沙發(fā)的邊邊上。

        二虎也坐回辦公桌前,問:找我有事?爸爸就對他媽說:你說。

        他媽說:前幾天,我到市場買菜,碰到了那個所長。二虎問:哪個所長?他媽說:就那個把我罰得一分錢也沒剩下的稅務所所長。二虎說:碰見他了。他說什么了?他媽說:那個所長一見我,就一個勁給我賠不是。哦——這倒稀罕啊!他咋說?他說,他那樣做,實在是沒辦法,希望我原諒他。還說,他聽說我讓他罰得買賣做不下去,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心里不好受了好幾天。想找我賠禮,可就是找不到。不想今天碰到了,一定要和我說說清楚。不然,會讓他不安一輩子的。勸我別丟了那點兒買賣,讓我繼續(xù)做。他一定會好好扶持我……

        二虎詫異地說:我耳朵沒出毛病吧?

        他媽說:開始,我也直納悶。他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可見他說得那么誠懇,我也就信了。對了!他還說:他知道我那買賣是你給弄的,沒本錢……

        二虎說:這個人有點兒意思,我倒想啥時候見見他。

        他媽說:他也說了,想找機會認識認識你。

        二虎說:好?。∧悄憔徒o咱們聯(lián)系聯(lián)系。他媽睜大眼,說:我?二虎說:是你。你不是見過他嗎?你就辛苦辛苦,替我跑跑腿,和他約個時間。他媽松了口氣,說:行!那我們的事,你說該不該辦?二虎說:啥事?他媽說:買賣唄。

        二虎拍了下腦袋,笑著說:咳!這事,當然該辦。不過,我想,等我和那位所長見了面,看他怎么說,咱們再定,好不好?他媽就笑著站起來說:行!爸爸揪了揪他媽的衣襟,說:你忘了?還有那件事,你還沒說呢。

        二虎說:還有啥事?

        他媽說:我差點兒忘了。我聽人說,報紙上登了,國家撥下好幾百個億,鬧什么最低生活保障……

        二虎說:我也剛剛聽說。但不知具體咋規(guī)定的?

        他媽說:報紙上登了。

        二虎說:你見了?

        他媽說:我見我們那兒有人拿回去一張報紙。endprint

        二虎問:啥報?

        他媽說:《大原日報》。

        二虎就翻辦公桌上那一堆報紙。果然翻到了。二虎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說:你們是不是也想申請?爸爸說:嗯。他媽說:就是不知道好鬧不好鬧?二虎說:你們先按這上邊的要求申請吧,具體咋弄,等我打聽打聽。

        爸爸站起來,說:那我們就走了。

        二虎沖著他媽說:記著給我約那個所長?。?/p>

        他媽說:忘不了!

        過了沒幾天,他媽就給二虎約好當天晚上在紅月亮餐廳見面。他媽去找二虎,告訴了一聲。二虎說:呀!今天晚上不行!今天中午我得陪北京客人,怕到時萬一脫不開身,多不好。我看這樣吧,明天晚上行吧?他媽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二虎說:那就麻煩你再跑一趟,問問那個所長,哎,我忘了問了,那位所長姓啥?他媽說:好像姓李,我聽他們稅務所的人都叫他李所長。二虎說:噢,那就肯定姓李。你有他的電話號碼嗎?不行,我給他打個電話,和他說說。他媽說:沒有。二虎說:那你記下我的手機號碼,等你和李所長約好了,給我回個電話就行了。

        他媽記下二虎的手機號碼,就走了。

        下午四點鐘,二虎剛剛送走北京客人,他的手機就響了。二虎打開手機,是他媽,就問:約好了?他媽說:我這陣兒就在稅務所,你和李所長說吧。

        李所長接過電話,說:馬經(jīng)理,你好!二虎說:李所長,你好!李所長說:客人走了嗎?二虎說:剛走。那咱們晚上的事……二虎說:能行。李所長說:那咱們晚上見!晚上見!二虎說著關掉了手機。

        晚上,二虎如約來到紅月亮餐廳。李所長、二虎的老同學兩口子都已經(jīng)到了。二虎說:你們早到了?李所長說:到了一會兒。說著,眾人一一入了席。二虎招呼服務小姐:小姐,菜單。

        李所長說: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馬經(jīng)理肯賞光,我非常高興。

        二虎說:這哪成?今天我做東。

        李所長說:不行!今天全聽我的。

        二虎打斷李所長的話,說:不行!聽我的。李所長說:聽我的!二虎說:是不是瞧不起我?李所長急忙連連擺手,說:哪里,哪里。二虎說:那就聽我的。于是,二虎就吩咐服務小姐把李所長剛才點的菜單拿過來,非要看看不可。服務小姐拿來菜單,二虎接過來,從頭看了看,去掉幾樣,又換了幾樣,這才作罷。

        直到這時,倆人才顧得上細細打量對方。

        李所長很年輕,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面皮白白凈凈的,戴著一副變色眼鏡,一眼看去,倒是個很忠厚的人。滿不像二虎原來想象的那樣,像個土匪似的。

        二虎要比李所長年長好多歲,身子板硬硬朗朗的,咋看都是個喝冷水不怕拉肚子的主兒。

        李所長今年多大了?二虎問。

        三十二。李所長說。

        學校畢業(yè)分配去的?

        是的。

        啥學校?

        東北財經(jīng)大學。

        本科?

        研究生。

        研究生?太大才小用了!畢業(yè)幾年了?

        五年。

        噢,也老稅干了。

        不敢!不敢!

        爸爸和他媽一旁坐著,見兩個人聊得挺投機,好像沒有他們似的,一時覺得很尷尬。幸虧這時開始上菜了,要不,他倆會更不自在的。

        二虎和李所長雙雙端起酒杯,對他倆說:來!為了咱們的相識,干!爸爸看看面前的酒杯,不好意思地說:我喝不了這么多。他媽說:你看你這人,人家李所長和二虎跟你喝酒,這是看得起你,你怎么能不喝呢?爸爸說:我喝不了酒,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媽說:今天這種場合,你就少喝點兒。爸爸說:我真的喝不了。二虎和李所長就說:那就少抿點兒。他媽說:你少抿點兒,剩下的,我喝!李所長說:痛快!二虎說:這才象個喝酒的。于是,眾人都把酒端起來,碰了一下,喝了。桌上的氣氛也活躍起來了。

        二虎說:李所長,實不相瞞,沒見你以前,在我的印象當中,你就像個土匪似的;可今天一見,滿不是那么回事,簡直有天壤之別。

        李所長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二虎說:真的!我一點兒也不騙你。

        我有那么壞嗎?李所長止住笑,說。

        二虎指著他倆說:這全是因為他們的事造成的。怪不得我。

        李所長說:說起這事,我還得再次向你們二位道歉!

        他媽忙說:李所長,看你這話說的,過去的事,說過就完了,你怎么又提起它了?爸爸也說:就是。李所長,你太客氣了。

        李所長說:不是,這事全怪我調(diào)查不細。原來我以為,你們也和那些個體戶似的,罰那么兩個錢,根本沒啥。誰知,竟讓你們一年的辛苦全白瞎了。我真是對不住你們。

        二虎說:李所長,你看你這話說的。

        李所長說:你們不知道,我是從一個非常貧窮的小山溝溝里跑出來的窮人家的孩子。我知道窮人家的日子是怎么過的。所以,當我知道他們的事情后,我真的很后悔。我這絕對不是假話!我只顧我自己,卻把他們逼上了絕路。我這樣做,對得起誰?

        二虎說:這也不能全怪你?,F(xiàn)在社會就是個這……

        李所長說:就因為這,我才一直想見見你們,尤其是你馬經(jīng)理。

        二虎問:為啥?

        李所長說:我知道他們的買賣全是你給弄起來的。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再把他們的買賣給弄起來?

        二虎沒吭聲。他垂下頭,臉上有一種讓人猜不透的神色。

        李所長繼續(xù)說:這回,我一定幫助他們把買賣做好。

        二虎還是沒吭聲。

        李所長問:怎么?馬經(jīng)理,你不相信我?

        二虎這才抬起頭來。他看著李所長,說:這回,我看我是幫不成了。

        他媽聽了,忙問:咋了?二虎,那天你不是還對我說,能行嗎!咋才兩三天工夫,就變卦了?

        李所長也問:馬經(jīng)理,發(fā)生啥事了?

        爸爸也說:二虎,說吧,是禍躲不過。endprint

        二虎說:今天我陪的客人,你們說是誰?

        眾人搖搖頭。

        二虎說:是北京一家破產(chǎn)清算公司的。

        李所長說:他們來和我們有啥相干?

        二虎說:關系大著呢。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我們公司原來一直代銷的那家服裝廠破產(chǎn)了。

        桌面上的氣氛,頓時顯得沉悶起來。

        大家誰也不說話。

        爸爸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就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酒。

        他媽瞪著眼,不解地望著自己的丈夫。

        爸爸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干了!

        他媽一下愣住了。二虎和李所長也愣住了。

        爸爸伸手拿過酒瓶,還要倒,他媽劈手奪過來,大聲說:你瘋啦?

        爸爸說:我沒瘋。一頭扎在桌子上,哭了。

        第二天,二虎去看老同學。

        爸爸說:二虎,別怪我!昨天,我一時控制不住自己,讓你和李所長笑話了。

        二虎說:別這么說。你的心情我和李所長都挺理解。

        他媽說:二虎,完了,你和李所長解釋解釋。

        二虎說:不用解釋。昨天,我送你們回來,路上,李所長就跟我說了,這全是他的過錯。不是他罰的你們那么狠,你們也不至于弄到今天這種地步。

        他媽說:這不能怪人家李所長,這全是我們的命。

        二虎說:完了,你寫上一份最低生活保障的申請,早早送去。看來,眼下暫時只有這一條路好走了。

        他媽說:申請我三天前就送去了。

        二虎說:那好,等錢發(fā)下來,你跟我打個招呼。

        他媽說:行!到時我一定告訴你。

        兩個月后,他媽到二虎辦公室,告訴二虎說:發(fā)了。

        二虎問:發(fā)了多少?

        他媽說:兩個月發(fā)了一百六。

        二虎說:怎么才發(fā)了一百六?

        他媽說:就是,不信你看。說著就掏出個綠皮本本,交給了二虎。

        二虎看了,說:這上面寫著一個月一百嘛,怎么就發(fā)了一百六呢?

        他媽說:我不知道。人家說每家每月都扣二十塊,說是什么費用。

        二虎問:什么費用?

        他媽說:不知道。

        二虎說:再說,這一百塊也不對呀。按上面的要求,我算了一下,你們家最少也應發(fā)一百六十二塊,怎么才發(fā)一百塊?那六十二塊哪兒去了?

        他媽說:不知道。

        二虎說:那你們也不問問?

        他媽說:問了,人家說:資金太少,不夠。

        二虎說:胡說!這資金是國家撥下來的,跟他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怎么不夠呢?這里邊一定有鬼。我得向人大反映反映!

        他媽說:你認識人大的?

        二虎說:我還是人大代表呢!哼!這回我倒要看看他們怎么答復我。

        二虎向市人大反映了這件事。他耐心地等著市人大給他的答復。

        可幾個月過去了,市人大那里好像沒事似的。二虎坐不住了。他就抽空跑到了老同學家。

        還給你們發(fā)那么多?”二虎問。

        他媽說:已經(jīng)快半年沒發(fā)了。

        二虎問:咋回事?

        他媽說:不知道。反正是只發(fā)了那么一回,完了就再沒給我們發(fā)。

        二虎問:那你們也不問問?

        他媽說:問了,人家說,資金沒到位,發(fā)不了。

        二虎就生氣地說:他媽的狗屁!這錢是國家撥下來的,怎么能到不了位呢?

        他媽說:我們還到區(qū)政府問去了。

        二虎說:區(qū)政府咋說?

        他媽說:人家讓我們派了一個代表。代表去了,說是一個副區(qū)長接見的。

        副區(qū)長怎么說?

        副區(qū)長說,請大家體諒政府的難處。政府不是不給大家發(fā),的確是資金還沒到位。等資金到位了,馬上就給大家發(fā)。

        二虎說:這伙王八蛋!體諒政府的難處,難道你們的難處他們體諒了嗎?

        他媽說:二虎,你別生氣。生氣也沒用。這人家還答應資金一到位就發(fā)呢。就是人家不發(fā),我們也沒辦法。你說是不是?

        二虎問:多會兒給發(fā)?

        他媽說:聽人家說,就這兩天。

        二虎說:那好!發(fā)了,再跟我打個招呼。

        他媽說:噢。

        十一

        一個星期后,他媽找到二虎,說:發(fā)了。

        二虎問:發(fā)了多少?

        他媽說:這回又發(fā)了兩個月的,少扣了二十塊。

        不是每家每月扣二十塊么?怎么少扣了?

        不知道。

        他媽的!后頭那幾個月的呢?

        他媽說:人家說了,剩下那四個月的,等以后再慢慢發(fā)。

        他媽走后,二虎越想越氣,就連夜給省人大寫了一份報告。報告中,他詳細地把他了解到的情況一五一十都寫了進去。最后,他還在報告中寫道:要知道,這點兒錢,對于那些下崗失業(yè)人員的家庭來說,盡管是杯水車薪,但那終究是他們的活命錢??!可這些地方官員們,竟然在這上面也要雁過拔毛。他們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作為本屆省人大代表,我覺得有義務、也有責任向省人大建議:應該就此問題成立專案組,展開調(diào)查,嚴肅追查有關責任人。

        報告是用特快專遞發(fā)走的。

        二虎萬萬沒有想到,報告發(fā)走半個月后,他的辦公室和他的家里,連連接到恐嚇電話,讓他少管閑事,否則……

        否則怎么了?二虎在又一次接到恐嚇電話時,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厲聲問道,你們既然做得光明正大,為什么不敢公開站出來和我對話呢?再說,你們是誰?是誰指使你們的?你們?nèi)绻杏職獾脑?,就請不要再打這樣的電話!我們完全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對面進行嘛……

        三天之后,二虎不幸死于一場車禍……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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