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相儼 編輯 | 任紅

在早年間，黃河邊的小浪底村有一個特殊的節(jié)日——河神節(jié)。河神節(jié)就在農歷六月六這一天。

其實，六月六是我國漢族和多個少數民族的傳統節(jié)日。因各地區(qū)節(jié)日內容和起源不同，又有多種名稱，有洗曬節(jié)、嘗新節(jié)、晾經節(jié)、蟲王節(jié)、姑姑節(jié)、天貺節(jié)等。布依族、侗族、壯族、瑤族等少數民族還有許多不同的叫法，甚至有稱為“小年”的，可見其隆重程度。各個民族六月六節(jié)日的過法和內容都不盡相同。

黃河邊的小浪底村的六月六也有著不同尋常的過法。

六月六到來之前，家家戶戶都會和面做成各種各樣的條狀或者小塊狀面食，放在油鍋炸至焦黃香脆，到了六月六供奉在神位前，至于什么神不一而定，愿者隨心吧。

六月六這一天，人們除了在家中神位前進行供奉拜祭外，還成群結隊來到村西舜王廟中焚香禮拜，磕頭祈求，求財求平安。而舜王廟中供奉的是舜王、禹王、河大王還有龍王，可以說六月六的祭祀實際上就是拜祭河神。

農歷的六月六，差不多就是黃河汛期開始的時間。這時的黃河河水猛漲。在過去很長一段歷史時期，即黃河上的一系列水庫尚未建設之前，黃河洪水會給黃河兩岸的村民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房倒屋塌，莊稼無收，牲口沖走，人員傷亡。這種災難每年會持續(xù)差不多三個月之久，給黃河邊的人民帶來巨大的壓力和恐慌。

在漫長的歲月里，人民群眾對此自然現象無能為力，盡管歷朝歷代都出了治水賢臣，著名的有貢獻的還被后人推崇和歷代皇帝加封為水神或者黃河水神，比如大禹、河伯，巨靈，黃有才“黃大王”，宋禮“宋大王”，朱之錫“朱大王”，栗毓美“栗大王”等，但是依舊沒有能徹底根治黃河引起的自然災害。于是，后人便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期盼中，借助對這些神靈的拜祭，得到心靈上的慰藉和精神上的無畏。

不僅是黃河兩岸，所有的河流旁都有數不清的廟宇供奉著各種各樣的水神：舜王，禹王，河大王，龍王等，就連投身汨羅江的屈原，最后也幻化成了水神，據說端午節(jié)吃粽子賽龍舟祭奠屈原，也有祭奠水神之作用。

據我所知，在小浪底村上下五公里內的黃河岸邊就有兩座水神廟宇，一是小浪底村的舜王廟，二是距離小浪底村4公里的清河口村的河大王廟，在黃河漕運發(fā)達的年代，香火是十分的旺盛。

據傳說河大王廟中供奉的河大王是龍王的兒子敖廣。這里有個故事，說的是當年大禹治水的時候，天下的江海湖泊都歸龍王管理，龍王對玉皇大帝稱臣。玉皇大帝看大禹治水非常辛苦勞累，便將那龍王傳上寶殿，下旨讓他速去助大禹一臂之力。龍王駕起祥云到大禹治水的現場一看，河道就要疏通，一旦疏通，河水急速下瀉會引發(fā)洪災，必須馬上將河水引退才行。

龍王返回東海龍宮，正要發(fā)號施令，突然頭重腳輕摔倒在大廳，昏迷中向兒子敖廣說道：快去中原，幫大禹……開山……治水。誰知敖廣沒聽清，把父親的話聽成是：快去中原，降大雨，那里，缺水。因為平日里降雨都是龍王親力親為，怕兒子們冒失，弄出禍患來。今日敖廣聽父親一說，自然很高興，想出去露露自己的本領。所以他扛起魔杖就出發(fā)了。結果可想而知，大雨傾盆而下，山洪暴發(fā)，河水猛漲。

龍王病愈后發(fā)現情形不對，趕緊采取方法平息水患，調去八條青龍到人間引水，又上天庭請罪。敖廣被父親訓斥，心中懊悔，看青龍一直不回，便到黃河上空觀望，發(fā)現八條青龍喝多了水都起不來了，他心里難受，便撲進黃河也飲起水來，并決定不再離開黃河，留下永遠幫助人們治理黃河。后來，玉皇大帝知道了這事，看敖廣確有悔過之心，便封他為河中大王。從此龍王管理大海，地上的河流就都歸敖廣管理了。

據說小浪底村周圍有八條通向黃河的山嶺，那就是八條喝水的青龍幻化而成。

在六月六這一天，黃河兩岸好多村子都會舉辦祭祀河神的活動。在早年的小浪底村，除了前往舜王廟拜祭三王外，還要組織村民到黃河邊對黃河水神、河大王和龍王進行現場祭祀。

祭祀活動由村中有名望的鄉(xiāng)紳主持，依次是焚香、上香、叩頭行禮、燃放鞭炮，最后將貢品整牛、整豬、全羊拋入滾滾黃河，進行活祭，以示虔誠。后來貢品逐漸演變?yōu)橛驼媸澈拓i頭牛頭羊頭，祭祀儀式不變。每年的六月六，黃河邊總是煙霧繚繞，鞭炮齊鳴，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六月六還有一個更神奇的現象，那就是每年的這一天黃河都會暴漲，由于泥沙超標，滿河流淌的都是探頭探腦的魚蝦，青壯男人手執(zhí)自制的長柄揺子（小魚網）在河中撈魚，網網不落空。鮮美的黃河魚，給貧窮的村民帶來難得的美味，四鄉(xiāng)八村的親戚朋友也都跟著打牙祭，這也是那個年代意外的收獲吧。

六月六，河神節(jié)。人人參與，年年祭拜。真的不知道那些神靈能給民眾帶來多少保障和安康，但是，這些看似迷信的舉動，一定會給面對大自然的暴虐束手無策求告無門的民眾帶來不少的慰藉和希望。畢竟，千百年流傳下來的神靈崇拜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對其祭拜無異于我們今天的信仰，是一種美好的期盼，也是一場心靈的升華而已。

經過數代黃河兒女的努力，黃河安瀾，造福后代，六月六祭祀河神的習俗也慢慢淡出了我們的生活。對于小浪底人來說，祖祖輩輩生活的黃河邊的家園也因為黃河水利樞紐工程建設而沉入水底，每年的六月六想必很少再有人去河邊祭祀河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