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倩倩[陜西理工大學文學院, 陜西 漢中 723001]
陜西作家王蓬,為當代文壇帶來了一股清新的鄉(xiāng)土氣息。王蓬早期創(chuàng)作以小說為主,如短篇小說《油菜花開的夜晚》,中篇小說《黑牡丹和她的丈夫》,長篇小說《山祭》《水葬》等。作品中隨處可見陜西漢中的山水風景及人民的生活樣式,為讀者展現出一個神秘而美好的“秦嶺南邊的世界”。其中《山祭》《水葬》兩部小說,用王蓬自己的話說:“這是我多年農村生活的積淀?!奔热皇恰稗r村生活的積淀”,因此在他作品中存在的諸多自然景觀、山民形象和生活形態(tài),都必然與他所處的鄉(xiāng)村環(huán)境有著密切的聯系。
關于這兩部小說,許多學者從作者的生活經歷、作品中的民俗文化、人物形象等角度給予了獨到而深刻的研究。本文嘗試從一個更貼近作者生活環(huán)境的生態(tài)視角來對這兩部小說進行解讀,分析小說中存在的自然生態(tài)意識。
《山祭》《水葬》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生態(tài)文學,是否可以用生態(tài)批評理論來研究其文學價值呢?學者王諾給出了一個答案,他認為:“生態(tài)批評既可以是對生態(tài)文學的批評,也可以是從生態(tài)的視角對所有文學的批評?!币来死碚撚^點,有人在沈從文研究中進行了理論實踐,如覃新菊的《與自然為鄰——生態(tài)批評與沈從文研究》從一個獨特的生態(tài)視角闡釋了沈從文筆下的生態(tài)世界及其生態(tài)價值。作者通過論證認為:“沈從文以及他的文學世界與生態(tài)有著多方面的關聯,自然的、社會的、精神的、文化的,從生態(tài)批評的視角來研究他,是有充分的學理根基與學術因緣的,沈從文與生態(tài)之間存在著許多默契與契合。”王蓬喜愛沈從文,在他的散文《拜訪沈從文》中表達了對沈從文的仰慕之情,文中特意提到當面向沈從文請教寫作技巧的情景。他還特意寫道:“沈老筆下那些船家、水手、妓女、煙販、木匠……那些滴翠的山嶺、綠豆色的流水,隱沒在桃花叢中的農家,競發(fā)在江面上的龍舟……”由此可見沈從文作品對王蓬的影響之深,甚至連《水葬》中主人公的名字也與《邊城》中的翠翠一樣。雖然兩位作家的寫作方式不同,卻存在著某種聯系。這種聯系就是兩位作家對家鄉(xiāng)同樣熱愛,及創(chuàng)作中同樣敏感于家鄉(xiāng)的自然山水和人民生活,并給予大量而生動的描繪。因此,用生態(tài)視角來解讀《山祭》《水葬》,對其中存在的自然生態(tài)意識及其價值進行研究,既有生態(tài)批評的理論依據,也有沈從文這樣同類型作家的研究個案可以作為參考。
像沈從文一樣,王蓬的小說世界與生態(tài)也有著多方面的關聯。由于多年農村生活經驗的積淀,王蓬對自然的認知也在潛移默化中滲透進了《山祭》《水葬》中。這兩部小說中的自然特征正顯示出這種生態(tài)意識。結合小說主要內容進行深層探析,可發(fā)現這種自然生態(tài)意識特征體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人不可能離開自然界單獨存在,作家也是如此,其所生活的自然環(huán)境往往影響著他(她)的寫作。沈從文筆下的湘西世界便是以他的家鄉(xiāng)為原型,而王蓬的家鄉(xiāng)——“秦嶺南邊的世界”也在《山祭》《水葬》中得到表現?!渡郊馈分袑η貛X山區(qū)的自然景色描繪更像是一幅靜態(tài)的風景畫。在小說中大量秀美的自然景色描寫較為明顯,通常以集中的段落涌現于讀者眼前。如這樣的描寫:“秋天的陰冷的天空懸吊著烏云,低低壓著山巔。山谷里的冷霧和林梢的嵐氣混淆起來,凝成濃濃的暮靄,籠罩了整個秦嶺山區(qū)?;野档纳n穹底下,像波濤洶涌一般的山巒鋪向天邊。極目之間,全是險峻的山崖,幽深的峽谷,黑黝黝的叢林。單調地鳴濺著的溪水……”這就把秦嶺山區(qū)秋季冷寂的自然景色為我們生動地展現出來了。
《水葬》中的自然景色則融入了生活氣息,呈現出充滿生命活力的自然之景。小說對自然景色的描寫不再平面展開,而是散落在許多故事情節(jié)與人物情感的描述之中。翠翠與何一鳴的心在捉鹿中撞出火花,翠翠與任義成的感情在山林間持續(xù)升溫。山水自然似乎總是在人物命運發(fā)展中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難怪作家張虹說道:“從來沒有人把秦嶺山地寫得這樣靈動壯美。從來沒有人把山地苦難嚴峻的生活寫得如此美麗如詩?!痹谕跖钚≌f中,自然不僅僅與人共處同一地理空間,更為人們的生存提供了自然條件和生存保障。在艱苦落后的年代里,觀音山和將軍驛的村民打獵、耕地、割漆、溜柴,在自然形成的山坡叢林中留下了人類智慧與文明的痕跡。而自然也給予人們豐碩的食物回報。只是收地和禁山的政策使人們被迫割舍自然的供應,生活變得艱辛疾苦起來。當禁山放開后,人們爭相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合理運用自然資源,村民們再次回到大自然的哺育之中,才有了活躍的生命氣息。在王蓬小說中,“王蓬的筆觸一涉及自然,一觸摸家養(yǎng)的或野生的牲畜,便靈動有如神助”。在王蓬的小說世界中,動物充滿了人性,人與自然的和諧也體現在人與動物的融洽關系中。姚子懷打獵時大黑、二黃的精彩配合,何一鳴與小熊黑子的相遇等,都呈現出人與動物相融相通、相互依存的自然生活形態(tài)。雖然是姚子懷先選擇了兩只獵狗進行馴養(yǎng),但他也給了這兩只獵狗極大的尊重和珍愛。除掉威脅人類的惡狼后,他并沒有大快人心之感,唯有死去的二黃使還活著的干癟老人姚子懷“神情木然,眼光呆滯,泥塑木雕一般”毫無生氣。同樣能夠威脅人生命的小熊黑子到了何一鳴那里,在他的愛心呵護下,面對人的傷害卻按捺住了野性的發(fā)作,這都歸功于何一鳴這個“公冶長”。狗和熊的人性構成了人與自然的生命聯系。無論是觀音山還是將軍驛,人們的農耕生活和熱烈情感已與自然環(huán)境融為一個美麗的自然生態(tài)世界,并為自然人性之美的孕育提供了溫床。
作家聶震寧曾經指出:“人與自然的一體性,正是王蓬逐漸達到的文學境界?!钡拇_如此,人與自然的一體性正是自然人性美的特點?!吧鷳B(tài)的審美主要是對原生態(tài)自然物的審美”,“是活生生的感受過程”。觀音山和將軍驛的村民生活在原始的秦嶺山區(qū),本身就是原生態(tài)自然物的審美主體。西方環(huán)境美學將這種審美經驗稱為介入式的審美經驗,而“介入式經驗的典型代表則是原住民,即長期生活在某個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居民”。王蓬的農村生活經歷使得他對自然的審美經驗影響到其小說中觀音山和將軍驛山民的審美觀念,而就小說人物來說,這些人物已經處在自然的環(huán)境中了,因此形成了自然化的審美傾向:自然、健康、充滿生機。如《山祭》中的冬花,“鵝蛋形的臉龐,膚色微黑,顯出在山林間勞作的健美紅潤……有種無所顧忌的野性”之美;黑女,“青竹一般修長婀娜的身材,山泉一般清亮秀美的眼睛”,形成一種“大山深處的神韻秀氣”之美?!端帷分械拇浯?,“眼睛黑亮亮的,鼻梁高挺,嘴巴小巧”,具有一種羌人之美;任義成,“胸膛寬闊,骨骼緊湊,黧黑的肌肉緊繃繃地呈出線條和力度,胳膊則健壯有力,二頭肌隆起著肌肉疙瘩,在陽光下伸張有致,閃著亮光”,具有一種陽剛之美;后期何一鳴,“裸露出來的皮肉黝黑健壯,面孔黑紅,胳膊上肌肉隆著疙瘩”,是一副精壯之美。這些人物無一不顯露出與自然環(huán)境相和諧的健康之美,這是自然化審美傾向的集中體現。
自然化的審美觀念又決定了人性的自然化傾向。人們在原生態(tài)的自然環(huán)境中生活,受其影響而不知不覺地形成了自然化的人性美。如姚子懷,其勇敢果斷若不在山林狩獵中何以體現呢?他“先與土匪為伴,后與野獸爭強,鉆山林,爬崖頭,睡崖洞,啃獸肉,每天都有生死較量,常年槍火格斗,待到二十歲出頭,姚子懷已成為這一帶山林里數一數二的力氣圓壯、性情剽悍、槍法準確,經驗豐富的打山子了。凡打山結識的朋友,他兩肋插刀,視為兄弟,常把自己應得的獵獲物資助生活艱困的獵手”。如此勇猛豪邁的性情只有自然山林才能孕育出來。
冬花和翠翠的出身都是地道的山村農民,她們并沒有接受多少后天的文化教育,完全在大自然的熏陶下透過自然的視野獲取人生常識。面對愛情,積極主動對她們來說是自然本能的情感流露,并沒有傳統(tǒng)禮教的束縛和掩飾。正因為如此,冬花因對“我”有好感,在點黃豆時“把盛豆的竹筐塞給我,把山鋤拿過去了”,在葫蘆地對“我”的熱情給予了主動回應。同樣,翠翠在任義成面前一次又一次顯露出對其的仰慕之情且步步緊逼,最終如愿以償獲得愛情的甜果。這種情感的表露都是自然生命的彰顯,絲毫沒有后天禮教的約束。她們單純、善良、熱情、奔放的品質與大自然自由的生命特征有著密切的聯系。
王蓬小說除了對主要人物的自然人性美大量描繪外,還將筆觸伸向了秦嶺山區(qū)村民的民俗生活方面。獨特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形成了獨特的民風民俗。人們在獵到野獸后吃“刨膛”的慷慨熱情表現出共享的美德。令人難解的“招夫養(yǎng)夫”卻是姚子懷的良心之選,展示出他的勇敢擔當。任義成的喜事和藍明堂家的喪事全靠村民的熱心幫忙。這樣一派和睦、不分你我的原始群居生活模式,唯有在這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才能出現。所以“這美首先是屬于自然和大山的,同時也是由這一方山水自然所孕育的山里人的”。
自然影響著人的審美觀,自然的美也透過人性中善良、純樸、原始、健康、勇敢、勤勞等美好品質彰顯出來??梢哉f是自然極大地影響著觀音山和將軍驛人們的生活,如果換一種生活環(huán)境,這種獨特的自然人性美也許就不存在了。
自然化的人性雖產生于偉大的自然界,但其存在卻遭受著極大的威脅。在《山祭》《水葬》中,這種威脅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極“左”政治運動對純樸山民自然生活的破壞,一是男性對自然及女性的控制與傷害。
極“左”政治運動的到來打破了觀音山的和諧之氣。先前在人們心中可愛可親的姚子懷、南春官、郭鳳翔被確定為全村的階級敵人,村民之間不再相互信任。將軍驛也頗不平靜,如此令人敬仰的任義成也不再持守“仁義”,與藍明堂一同掀起一場階級斗爭的腥風血雨。美好的自然人性在外來的極“左”政治風暴中不復存在。收地禁山使人們生活在沉重的勞動和精神的壓迫之中,這些都深深“刺激、傷害著他們本屬純樸的心靈”。
除了外界的極“左”政治力量沖擊將自然人性逼至邊緣,更具震撼力的是私欲人性對自然人性實行了致命的打擊。西方生態(tài)女性主義學者認為,“女性與自然是密切相連的”,“男人統(tǒng)治婦女與人類統(tǒng)治自然之間有著非常緊密的關系”。在王蓬小說中,冬花和翠翠無疑是自然人性之美的形象代言人。面對男性的傷害,她們既在默默地承受著,也在勇敢地反抗著。自然人性對私欲人性反抗的描寫在兩部小說中如出一轍,表現為冬花和翠翠的爆發(fā)?!渡郊馈分小拔摇睘榱嗽谶\動中站穩(wěn)腳跟,與冬花一家劃清界限,被利欲掌控,不惜對愛慕的冬花實施冷暴力。而傷心絕望的冬花卻一直默默地承受著心靈的傷痛,直到葫蘆地里“我”再次提出“招夫養(yǎng)夫”時冬花才破口大罵,心中壓抑已久的委屈噴涌而出?!岸ㄒ魂嚳裥Α:喼毕裆钜箙擦止矶缃袉?,難聽嚇人,我渾身的汗毛都要直立起來。”由此可見冬花敢愛敢恨的性格猶如水流般自由奔涌而出,這正是人性中最自由的“放肆”。也難怪“我”“實在沒有想到,一向文靜秀氣的冬花,從來講話都是柔聲細氣。這會兒卻對我講了這么一通尖利刻薄的話”??梢哉f最后“我”良心發(fā)現,是由于被滿目瘡痍的觀音山(自然界)激醒,被冬花隱忍剛強的性格(自然人性之美)刺痛。雖然得到了冬花的原諒,但是“我”最終未能融入這個自然的生態(tài)世界。如果說《山祭》中“我”的最后離開是對未得到的自然之美的遺憾,那么《水葬》里藍明堂對翠翠的告白以失敗告終,則是自然人性對私欲人性的躍起式反抗。作者將翠翠鞭打藍明堂的情節(jié)描繪得相當精彩,翠翠不像冬花那樣只以言語反擊,而是直接用行動表達憤怒的情緒。藍明堂話未說完只聽“啪啪!啪啪!”兩聲,還“沒等到藍明堂清醒過來,臉上已重重地挨了翠嫂幾個耳光。待到他猛跳起來,只見翠嫂杏眼圓睜,怒不可遏,揮動起趕牛鞭子,沒頭沒腦地抽將下來。藍明堂臉上脖上頓時顯出幾條青紫血印,疼得齜牙咧嘴,抱頭鼠竄”。此時翠翠根本不在意藍明堂對她的“付出”(實際上是對自然人性的傷害),她只知道自己身邊的一幕幕悲劇都是由這個心機深重的人造成的。與冬花不同的是,翠翠剛烈野性的性格使她不再臣服于男性的壓迫之下,耳光和牛鞭齊刷刷地落在藍明堂的臉面之上,這是自然人性的奮起爆發(fā)。這種巨大的反抗力使得藍明堂的態(tài)度發(fā)生急轉,由最初想要占有翠翠到后來害怕看見翠翠,尤其是害怕那根牛鞭。小說中寫道:“鞭子朝藍明堂摔去,藍明堂嚇得低頭一避。翠嫂像數落大兒小女般教訓他時,他一直哭喪著臉,雞啄米似的點頭,只怕翠嫂手中的鞭子又劈頭蓋臉抽下來。藍明堂猥瑣膽怯的模樣,更讓翠嫂蔑視和痛恨,也給自己增加許多膽識?!贝浯涞倪@般勇敢已經完全戰(zhàn)勝了人性中丑陋的一面。由此看來,冬花和翠翠對男性的拒絕也是自然人性對其破壞力量的反抗。
從小說結局來看,冬花和觀音山將隨著“我”的離開,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渡郊馈吩谛问缴鲜且粋€悲劇,但就像《文學報》的編輯平原(原名梁紅英)所說:“冬花的悲劇好就好在她面對自然時,她是有力量的,她完全是山區(qū)的巾幗!”再看《水葬》中的藍明堂,自“在草坡上被翠嫂用趕牛鞭子痛抽了一頓之后”,大病一場,“幾個月臥榻不起”。而翠翠最終仍然與心中的捉鹿少年何一鳴一起回歸自由的田園生活。自然女性已然散發(fā)出勝利的光輝,這正是對自然人性之美的肯定與贊揚。
《山祭》《水葬》比較真實地再現了一個特定歷史時期秦嶺的自然生活,其文學價值是多方面的。除了諸多藝術成就、藝術價值外,也可以從生態(tài)視角發(fā)現其價值意義。通過以上分析,兩部小說的生態(tài)史存價值和生態(tài)審美意義便顯而易見。
從生態(tài)史存價值來看,這種充滿生命氣息的秦嶺風貌和遠古的自然生活方式,在這兩部小說中得到了相對真實的保存。小說中自然風景、野生動物和自然氣候的展現讓人猶如身臨其境。勤勞樸素的山民對唱山歌,田園耕作,秘境獵物,刀耕火種式的原始生活在大自然的懷抱中顯得那樣自然和諧。讀者通過閱讀《山祭》和《水葬》能夠認識到一個神秘的不復存在的秦嶺世界及人們的自然生活樣式,走進觀音山和將軍驛便走進了秦嶺深處。雖然不能以小說中的描寫為完全真實的考察依據,但是這種生活作者曾參與其中。因此,在作者濃墨重彩的描繪下,這種自然生活呈現出了鮮活的原生態(tài)色彩。然而這一切自由美麗的自然生活,只能作為一種歷史存留于小說的文本之中。因為“在現代化、市場化的今天,古老而神秘的秦嶺已或不再神秘,作品中描寫的真切真實的秦嶺山民的生存生活方式早已發(fā)生巨大變化……王蓬也可能成為蒼茫大秦嶺最后一位難得的歌手”。的確,人們在面對科技與經濟的飛速發(fā)展時,多以繁華的社會生活為追求目標,而不再過多地關注身邊的自然環(huán)境變化。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雖然作為人類生活的家園,其重要性卻被漸漸忽視。許多令人稱奇的自然山水風貌已被各式各樣的建筑物所取代?!端帷返慕Y局是人們因為修建水庫而面臨搬遷,將軍驛被“葬”于水底。離別時原住民的依依不舍顯示出人們對早已習慣的自然生活方式的熱愛和留戀。在現實生活中,褒河石門水庫確實改變了曾經秦嶺山區(qū)的部分自然景觀,也淹沒了悠久的歷史。人們再也無法親眼見到王蓬小說中秦嶺的自然景觀和淳樸民風。從這個意義上看,兩部小說為秦嶺的自然環(huán)境與自然人性的保存做出了很大貢獻,其生態(tài)史存價值可由此突顯。
《山祭》《水葬》還具有生態(tài)的審美意義。著名文藝理論家童慶炳認為:“文學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屬性表現在文學富于情感性,但也帶有某種認識性。”兩部小說都表現了作者對家鄉(xiāng)的熱愛之情,也表明作者重視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態(tài)度。沒有這種自然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就不會有小說中的觀音山和將軍驛,也不會有自然的人性美。通過分析小說中的自然生態(tài)意識特征,不僅有助于引起人們對自己家鄉(xiāng)自然風景的熱愛,還有利于人們對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向往之情。這使得人們認識到在追求發(fā)展的同時應當重視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戰(zhàn)略。生態(tài)美學認為:“自然環(huán)境只有在與人構成須臾難離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時,才有可能成為生態(tài)美學的對象?!倍渡郊馈贰端帷返纳鷳B(tài)審美意義就在于小說中人物與自然環(huán)境構成了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并且人物無法離開自然環(huán)境的供應。如果說人與自然、人與人的關系是小說的筋脈,那么自然的美和自然人性的美是其靈魂,自然與人的和諧及一體性達到了自然審美的高潮。王蓬有一雙善于審美的眼睛,他將在自然中感受到的美用文字鮮活地記錄下來。他也有一種廣闊的視野,把握住了人與自然的共存關系。在科技飛速發(fā)展的今天,王蓬將自然之美和一種健康正確的生態(tài)意識留給讀者。這種意識能夠激發(fā)讀者對大自然的熱愛,使人們再次注意到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對人類發(fā)展的重要性。從生態(tài)的審美角度分析兩部小說的價值,的確能夠起到自然審美的導向作用和重視生態(tài)環(huán)境的警醒作用。
王蓬是重視自然的,也是熱愛家鄉(xiāng)的。我們不能認定他就是一位地道的生態(tài)主義者,但作為作家他卻在作品中表現出了對自然的熱愛和擔憂,無疑具有一種生態(tài)意識。王蓬在《農家信使報》上答記者提問時說到他“最擔憂的事”是“對大自然及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破壞”。我們借用生態(tài)批評的視角來解讀王蓬這兩部小說,其目的就是挖掘和突顯這種生態(tài)意識,引起更多人對人類命運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