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浩
南京工業(yè)大學,江蘇 南京 210000
“夫妻忠實義務”在2001年的婚姻法的中作為一條倡導性條款被加入,被許多人認為是配偶權在我國法律上的體現(xiàn),但是被廣泛認可還要加以時日。
西方國家率先提出配偶權,并日臻完善的。比如,《法國民法典》第213條明確規(guī)定:“夫妻雙方應相互忠誠,相互幫助與救助?!庇秩?,我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法律規(guī)定,夫妻互負貞操義務。若違背這一義務,無過錯方在離婚時有權以對方與第三人通奸為由,要求賠償。
法學界對配偶權有著不同的理解。歸納起來,大致有以下幾種觀點:一是身份說,配偶權是一方對另一方的身份權;二是陪伴說,配偶權是要求對方陪伴、鐘愛和幫助的權利;三是利益說,配偶權是夫妻之間互為配偶的身份利益,只能由由權利人專屬支配,其他人不得侵犯;四是性權利說,配偶權的核心特色是性權利。
雖然配偶權制度已有較長的歷史,也在不少國家和地區(qū)得到實行。但是在我國是否也應確立配偶權制度,在法學界仍有較大的爭議。
持肯定意見的認為,夫妻間的忠實義務是婚姻的本質要求,是一夫一妻制度的具體體現(xiàn)。如果婚姻法沒有規(guī)定忠實義務、同居義務,那么對于拒絕承擔該義務的配偶,就難以制裁。如果規(guī)定夫妻相互忠誠義務,就具有警示和威懾作用,能夠為追究侵犯合法婚姻的行為提供法律依據(jù)。
持否定意見的認為,夫妻忠實義務屬于道德范疇,不宜用法律手段來過多干涉。而且,如果結婚就等同于將自己的性權利毫無保留地承諾給了配偶,配偶權將成為婚內(nèi)性暴力的擋箭牌,不利于婦女權益的保護。
筆者支持否定意見的觀點。雖然不能完全否定在西方國家存在一百多年歷史的配偶權制度,其在理論上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實際上難以達到預期的社會效果,反而影響惡劣,得不償失。
男女雙方達成合意,選擇到婚姻登記機關依法登記、并領取結婚證書,通常情況下是經(jīng)過慎重考慮的。這樣一份民事契約,在社會習慣上就包含了同居和忠實的義務,在領取結婚證書,甚至僅僅舉行了婚禮并進行了夫妻關系公示那一刻起,就會受到倫理道德和社會公德的約束。
既然配偶權強調“夫妻之間有同居的義務”,那么夫妻之間是否有拒絕同居并發(fā)生性關系的權利呢?憲法和法律賦予每個公民以人身自由權,雖然婚姻這個民事契約習慣上包含了同居的內(nèi)容,但是當和人身自由權沖突時,不可以凌駕于人身權利之上。結婚不能等同于一方把自己的性自主權無條件讓渡給對方使用,婚姻也不該是以離婚方可解除的長期的固定對象的性交易,性的自主權不得因婚姻關系而剝奪。婚內(nèi)侵犯女方的性自主權依然傷害巨大?;橐鰞?nèi)的雙方在人格上依然是獨立的兩個人,婚姻內(nèi)的雙方只是基于契約一起共同生活。在兩性平等和人格獨立的觀念里,規(guī)定同居義務將剝奪女方的性自主權,使女方在合法離婚前存在作為對方的性工具的可能性。同居義務只能是維持婚姻維系感情的口頭承諾,可以受到道德約束,不可作為婚姻法的條款。
確立配偶權的一個重要理由是出于維護社會穩(wěn)定,打擊婚外戀情,鞏固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懲罰侵害配偶權的行為據(jù)此將有法可依。此觀點著眼于對性的獨占,卻忽視了性行為是以感情為基礎的,且感情并非一成不變,即使簽訂了婚姻契約也不能保證一生一世愛著對方?;橥鈶偾槭且粋€復雜的社會問題,難以通過簡單的法律處罰來解決。
確立配偶權,就要面臨權利救濟的問題。在婚姻法修改過程中,有人建議規(guī)定侵犯配偶權的處罰條款,可以請求公安機關排除妨害。筆者認為這種建議是不可取的。這損害了愛情構建的婚姻基礎,夫妻關系難以持久維持,“捆綁不成夫妻”。而且,夫妻之間的糾葛往往事出多因,多牽涉隱私,在外界未介入之前還易調和,本來還可以挽救的婚姻可能因此而矛盾激化,甚至加劇破裂。況且,公安機關如果大量介入此類家庭糾紛,做起“床上捉奸”這種關乎個人隱私的事情,單純依靠目前本已緊張的警力是不具有現(xiàn)實可能性的。
婚姻立法如同治水,宜“疏”不宜“堵”。如果婚姻法加入了太多道德和政策條款,對婚姻的束縛太多,就可能違反人性,損害了更重要的價值理念,倒退回到到存天理滅人欲的時代。將配偶權寫進婚姻法不合時宜,難以解決實際問題,反而弊端很多,在吸收國外法律的同時,更多聯(lián)系實際,或許才是立法應該采取的正確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