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
有一次,同事小F和前來辦事的群眾吵架了,吵架上了火,就跟醉酒上了頭,表情、動作、說出去的話都是失控的,對方說了很多難聽話,但是都沒有流傳下來,只有一句話在機關被廣為傳播,這句話就是“信不信我能脫了你的衣服”,這句咒語幾乎成了大家打趣小F的一個口頭禪。
在喜歡開黃腔的老Q那里,這句話含有猥瑣的意味,老Q會故意趁人多說這句話,逗新來的小萌,挑釁李姐,氣得小咪柳眉倒豎。
撥開這句話的黃色洋蔥皮,核心的詛咒是既狠且辣的:“信不信我能讓你丟失了工作”。但這位念咒的施主,可能想不到,他詛咒的對象小F,一點也不覺得這是詛咒。小F第一反應是,不帶這么玩兒的!這么輕松就抵達終點了?你咋知道我早就煩這身衣服了?小F早就想像哪吒一樣,剔骨還肉脫掉負累算了。這句話沒有對事主小F有震懾作用,不代表它沒用,圍觀的好幾個人聽到這句話臉嚇都白了。不過除了小F,老Q和小咪兩個人也不為所動。
這話如果嚷嚷給年輕時的老Q,定能一針見血地打擊當年還是小Q的老Q自信心,小Q會像雪人兒樣立馬崩潰,跑回媽媽懷抱痛哭,如果說給中Q聽,中Q會不動聲色,當場咽下這句惡語,就像臥薪嘗膽的勾踐吃的那口翔,在心中產生勵志的化學反應:“哼!走著瞧!”如果說給現(xiàn)在的老Q聽……當然,這位施主是沒機會說給老Q了,現(xiàn)在的老Q前面有太多替他擋槍的、當炮灰的,導致老Q的制服已經長到身上了,就像動物的毛皮,不是那么容易剝掉了。
何況,老Q已經無所謂脫不脫了,老Q深知,脫下制服以后還不是得穿上其它衣服,所有衣服都有高低貴賤,所有習慣看別人穿啥衣服的人都有一雙火眼金睛的勢利眼,其他衣服只是更加偽裝,不像制服那樣,會用各種標識把等級標記的那么赤裸裸罷了。
盡管小咪最喜歡跟小F接話逗趣,小F曾經感慨:“不洗臉是自我最充足的時刻”小咪接著說:“不穿衣服才是自我最充足的時刻”。小咪卻從不用“脫衣服”這個梗跟小F逗樂,小咪覺得這沒啥可樂的,更沒必要幸災樂禍。咱們從小學就穿校服,穿到初中、高中,除了大學沒穿,好像一口氣把制服這種東西在身上粘了幾十年,漂亮衣服那么多,干嗎非要和制服死磕?即便老Q的制服也沒啥可羨慕的,雖然冬裝大衣有腰身,夏天襯衣質地柔軟透氣,不像底層員工的制服就像披了層塑料??墒且坏┐┥狭酥品摬幻撝品?,主動脫還是被動脫,就成為了一種際遇,很難成為自己的選擇。
對小F來說是塊雞肋的制服,對有的人比如李姐來說是一種安全感,對老Q而言是戰(zhàn)袍、是階梯,對小咪來說,所有衣服都可以是制服,都不是為自己穿的,都是為了取悅別人,區(qū)別在于,制服取悅的是不在意的人,其他衣服取悅的是自己在意的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