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20世紀60年代初期， 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國民經濟最為困難的時期。1961年1月至5月，在毛澤東直接領導下，以田家英為首的中央調查組到浙江省嘉興縣魏塘人民公社一個最差的和合生產隊進行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不僅找到了其衰敗破落的根源及其治理辦法，而且還向黨中央建議起草一個規(guī)范人民公社活動的工作條例，以便為恢復和發(fā)展我國農村經濟提供制度保障。毛澤東采納了此建議，主持制訂了糾正1958年以來人民公社化錯誤的一份重要文件“農業(yè)六十條”。該政策在嘉興農村率先試行，得到了廣大干部群眾的熱烈擁護，充分調動了他們工作和生產的積極性?！稗r業(yè)六十條”使得當?shù)剞r村重新煥發(fā)了生機與活力，呈現(xiàn)出了一派欣欣向榮的喜人景象。

【關鍵詞】1961；毛澤東；田家英；農業(yè)十六條；和合調查

【中圖分類號】D66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3570-（2018）05-0079-15

1961年初，毛澤東派遣秘書兼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田家英帶領一個中央調查組到浙江省嘉興縣農村調查，這“是我黨重視農村工作、重視調查研究的一個縮影?！雹賹W術界對于此次調查的研究取得了一些成果，②但是仍然有許多空白點與模糊處需要填補與厘清。比如，中央調查組采用了哪些調查統(tǒng)計方法？毛澤東對田家英有何具體指導意見？中央調查組所取得的歷史功績體現(xiàn)在哪些方面？等等。對于這些問題，都有進一步分析研究的空間與必要。為此，本文擬主要引用第一手文獻資料對上述問題作一全面系統(tǒng)性梳理與論述，權且作為對過往研究的拓展、豐富與深化。

一、全黨大興調查研究之風與毛澤東派田家英帶隊到浙江調查

1959年，黨中央正在糾正已經覺察到的“左”的錯誤時，又錯誤地開展了“反右傾”斗爭，使得有待糾正的錯誤繼續(xù)發(fā)展，生產力遭到極大的破壞，農業(yè)生產急劇下降，造成了國民經濟的嚴重困難。③以浙江省嘉興縣嘉善地區(qū)為例，1960年農業(yè)嚴重減產，糧食總量18771萬斤，比1959年減少9067萬斤，減幅達32.58%，平均畝產只有353斤，比1949年還低，人均口糧比實行統(tǒng)購統(tǒng)銷的1953年下降23%，農村普遍出現(xiàn)“三瘦”（人瘦、田瘦、牛瘦）“五缺”（ 缺口糧、缺種子、缺資金、缺肥料、缺農具），是新中國成立后最困難的一年。①

當時，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覺察到國內存在的嚴重情況后，及時采取了一些措施，糾正“左”的錯誤。1960年11月3日，中共中央發(fā)出了《關于農村人民公社當前政策問題的緊急指示信》（簡稱“十二條”），要求各級領導機關 “必須堅決反對”和“徹底糾正” 一平二調 “共產風”“ 浮夸風”“ 命令風”“ 干部特殊化”等錯誤，放手發(fā)動群眾“整風整社”。②

1961年1月8日，毛澤東在杭州聽取浙江省委第一書記江華、省委書記處書記林乎加匯報工作時，談到了平調退賠、瞎指揮、自留地、調查研究、生產隊規(guī)模、公共食堂、虛報浮夸等問題。毛澤東要求浙江、湖南、廣東三省，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各起草一個工作條例。搞一個半月，各搞一個好的生產隊，一個壞的生產隊，不然要鉆牛角尖。各地要加上幾個‘本地人，將來合起來開幾天會?！雹?月13日，毛澤東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發(fā)表了以大興調查研究之風為主旨的講話。他說：“我希望同志們回去之后，要搞調查研究”，調查研究“就是要用眼睛看，要用口問，要用手寫?！@些年來，我們的同志調查研究工作不做了。要是不做調查研究工作，只憑想像和估計辦事，我們的工作就沒有基礎?！雹懿⒄f：“調查研究極為重要。情況明才能決心大，要搞清情況，就要作調查研究?！雹菥o接著，1月14日至18日，中共八屆九中全會在北京召開。在會議結束的1月18日，毛澤東再一次就開展調查研究問題發(fā)表講話。他說：“在反帝反封建民主革命時期，提倡調查研究，那時在全黨來說，調查研究作風比較好。解放后11年來比較差了，什么原因，要進行分析。”⑥又說：“希望今年這一年，1961年成為一個調查年，大興調查研究之風。調查要在實際中去調查，在實踐中才能認識客觀事物?！雹呙珴蓶|認為：“省委不明情況是很危險的。只有把情況弄清楚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出來了， 決心也就大了。上下一齊動手調查研究，可以集思廣益，很快統(tǒng)一認識，找到正確的對策?！雹?/p>

1961年l月20日，毛澤東主持中央工作會議，大家就農村整風整社和若干政策問題進行了討論，并且作出了調整管理體制的若干暫行規(guī)定。⑨接著，中央決定主要領導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陳云等奔赴全國各地，分片深入農村親自抓調查研究。⑩同時，要求各中央局、各省、市、區(qū)領導都下去調查。毛澤東親自抓赴浙江、廣東和湖南三省調查組。

為組建調查組赴浙江， 1月20日下午，毛澤東致信田家英，內容如下：

“田家英同志：

（一）《調查工作》這篇文章，請你分送陳伯達、胡喬木各一份，注上我請他們修改的話（文字上，內容上）。

（二）已告陳胡，和你一樣，各帶一個調查組，共三個組，每組六人，連組長七人，組長為陳、胡、田。在今、明、后三天組成。每個人都要是高水平的，低級的不要。每人發(fā)《調查工作》（1930年春季的）一份，討論一下。

（三）你去浙江，胡去湖南，陳去廣東。去搞農村。六個組員分成兩個小組，一人為組長，二人為組員。陳、胡、田為大組長。一個小組（三人）調查一個最壞的生產隊，另一個小組調查一個最好的生產隊。中間隊不要搞。時間十天至十五天。然后去廣東，三組同去，與我會合，向我作報告。然后，轉入廣州市作調查，調查工業(yè)又要有一個月，連前共兩個月。都到廣東過春節(jié)。①

毛澤東一月二十日下午四時

此信給三組二十一人看并加討論，至要至要?。?！毛澤東又及”

田家英率領的赴浙江調查組迅速組建，第二天離開北京。途中，他們學習了《調查工作》一文。22日，調查組抵達杭州。

23日，中央調查組即向中共浙江省委第一書記江華等領導同志了解整體情況。按照毛澤東“抓兩頭”的指示和調查方法，中央調查組與省委協(xié)商決定了調查對象：調查組分成兩個小組，一個小組在嘉興縣選一個最差的生產隊；一個小組在桐廬縣選一個最好的生產隊。②兩個小組同時開展調查， 田家英是中央浙江調查組組長，時任浙江省委書記處書記林乎加全程參與調查工作。田家英重點抓嘉興縣的生產隊。③嘉興小組組長為石山，組員包括裴潤（中央農村工作部）、逄先知（中共中央辦公廳）、薛駒（浙江省委副秘書長）、強世賢（浙江省農村工作部辦公室）、徐立忻（浙江省委政治研究室）、何揚洪（浙江省農村工作部干部處）、李有（浙江省公安廳警衛(wèi)處）、高硯田（嘉興縣政府辦公室）。按照毛澤東指示，田家英對調查工作提出的指導思想是：“打開腦筋，敢于發(fā)現(xiàn)問題”；“同心同德，憂國憂民”。他還擬了一幅對聯(lián)，作為調查組的工作守則，上聯(lián)是“同吃同住不同勞”，下聯(lián)是“感想敢說不敢做”。之所以講“不同勞”，是當時正值冬閑季節(jié)，調查工作緊張，同勞動勢必流于形式還影響調查；所謂“不敢做”，就是不準對地方工作“指手畫腳，隨意指揮”。④在調查組內部，則反復動員大家打破思想框框，不設禁區(qū)，什么話都可以說，但是有意見應通過組織向當?shù)仡I導或上級領導提出。他特別要求調查組成員注意同基層干部搞好關系，辦事同他們商量，體諒他們的困難，“不能有任何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⑤

二、田家英帶隊在嘉興和合生產隊蹲點調查與毛澤東的全程指導

嘉興縣⑥確定的調查對象魏塘人民公社和合生產隊，實際上是一個生產大隊，原來是 1 個高級社，下分 11 個生產小隊，共有 327 戶，1236 人，耕地面積 3753 畝，平均每人3畝多。這里地處杭嘉湖平原東部，水網(wǎng)地區(qū)，土地肥沃，灌溉便利，物產豐饒，素有“魚米之鄉(xiāng)”“衣食海內”的美譽。⑦新中國成立后，農業(yè)經濟很快得到復蘇，群眾的生活水平比較好，每年向國家提供100 萬斤左右的商品糧食。⑧但自“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以來，和合生產隊的勞動力、耕畜、農具等生產力遭到嚴重破壞，集體經濟大為削弱，致使社員生活十分困難。⑨1961年春天，該生產隊“每人每天只有半斤米，只能吃三餐稀飯?！庇械纳a小隊“甚至斷糧，出現(xiàn)了餓、病、逃、荒和非正常死亡?！雹?/p>

1月24日下午，中央調查組到達嘉興魏塘人民公社。公社黨委就1958年以來組織“大躍進”“放衛(wèi)星”“人民公社化”“大辦食堂”“大兵團作戰(zhàn)”等情況，如實全面地作了匯報，直至凌晨才結束。①次日上午，調查組一行在魏塘人民公社黨委書記張行方陪同下從公社徒步到和合生產隊了解情況。當天，田家英、薛駒被分別安排在貧農陳安生、張德增的草棚屋里，睡“柴地鋪”（地上鋪稻草），再從公社招待所借來被褥。其他成員被安排在生產隊抽水機機房內，打地鋪休息。大家吃飯，在生產隊公共食堂“與社員一樣喝稀粥”。②

從1月25日到2月5日，調查組成員緊張地開展了深入細致的調查工作，具體分工是：薛駒、何揚洪負責調查干部問題、黨團問題、體制問題；強世賢、逄先知負責調查生產問題；裴潤、徐立忻負責調查分配問題、生活問題；石山、高硯田負責調查食堂問題、生產隊歷史、文化衛(wèi)生人口變化等問題。調查的重點是三個方面：“1、公社化以后幾年來的情況和問題；2、整社以后干部問題的具體調查分析；3、‘十二條貫徹后群眾的反映?！雹蹫榇耍{查組主要采取了以下一些調查措施：

第一，抽樣調查——查閱生產隊賬冊。經過商量確定第四、第十兩個小隊為調查點，全面查閱1958年成立人民公社以后的各類賬冊，由裴潤負責。當?shù)馗刹控撠熗ㄖ￡犛涃~員把歷年現(xiàn)金賬、農業(yè)成本賬、社員分配分戶明細賬等等通通搬來供調查組查閱，記賬員還要回答調查組人員提出的各種各樣的問題。④

第二，會議調查——召開小型座談會。調查組成員除了召開社員會和調查會，主要是召開座談會。他們確定貧農、中農、干部等不同階層人員座談，由魏塘人民公社副社長孫海和通知。每次座談三到四人，主要是談生產情況，算吃、穿、住、用各方面的細賬，由石山負責。全部問題由調查組詢問，并作詳細記錄。每次座談時，調查組都會向被調查社員說明：開座談會的目的是為了“弄清楚情況”，讓“大家有飯吃?！彼悦颗剷瑲夥斩己苋谇?，社員心情舒暢，“都愿意把心里話向調查組講?！雹?/p>

第三，典型調查——個別上門訪問。調查組成員只要有空，就出去串門走訪農戶調查了解其家史、社情，足跡遍布生產隊每一個角落。⑥他們專門選擇了有代表性的王老五與陳光順兩戶貧農、何歡喜與俞生金兩戶下中農、陶阿法與魯長富兩戶上中農，對這六戶人家解放以來的勞力、經濟、生活狀況的變化，進行了算賬對比。⑦他們還請來幾位老貧農、老雇農、老中農促膝交談。

調查組成員白天出去調查、訪談，晚上回來匯報交流。沒有燈，一團漆黑，幾乎誰也看不見誰，但是大家敞開思想，暢所欲言。田家英把這種交流叫作“瞎吹”。⑧經過一個多星期的調查，調查組對和合生產隊基本情況、人力、牛力、農具等變化情況、社員收入狀況、消費情況、家庭副業(yè)情況、經濟水平變化情況都作了詳細了解，收集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針對和合生產隊農民經濟水平變化情況，調查組以1960年和合生產隊5個典型戶作標兵，對第4小隊（生產落后）和第8小隊（生產較好）的62戶社員進行排隊調查，情況如下：新上中農，平均每人收入86元，相當于土改前富裕中農水平，14戶，占總戶數(shù)的22.5%；新下中農，平均每人收入76.6元，接近土改前富裕中農水平，9戶，占總戶數(shù)的14.5%；老下中農，平均每人收入52.8元，相當于土改前一般中農水平，8戶，占總戶數(shù)的13%；1類貧農，平均每人收入48.2元，相當于土改前下中農水平，12戶，占總戶數(shù)的20%；2類貧農，平均每人收入34.34元，相當于土改前貧農水平，19戶，占總戶數(shù)的30%。也就是說，22.5%農戶相當于土改前富裕中農的生活水平；14.5%的農戶接近土改前富裕中農的生活水平；33%的農戶相當于土改前一般中農和下中農的生活水平；還有30%的農戶仍然停留在土改前貧農的生活水平，生活相當困難。兩個生產小隊的62戶社員的情況，“大體上符合全生產隊的情況。”關于人民公社化以來各階層對于生活狀況的反映：貧下中農普遍認為，單干時期生活最好或者較好，有飯吃。初級社時期，生活尚可。但是，公社化以后生活水平降低了。大家對“人民公社、供給制的優(yōu)越性的反映不多”。然而，對于吃不飽飯、干部瞎指揮、管理不民主、貪污、多吃多占、搞生活特殊化等等，都有很多不滿情緒和意見。①

調查組發(fā)現(xiàn)，和合生產隊存在的、比較突出的問題有以下三個：

其一，糧食問題?！按筌S進”開始的1958年，生產隊根據(jù)上級要求上報的包產（“看苗包產”）畝產糧食是1000斤，實收439斤；1959年，上報包產畝產糧食979斤，實收436斤；1960年，上報包產畝產糧食1471斤，實收291斤②，這一數(shù)字，比新中國成立以前正常年景的350斤還要低。如此，導致了上述生產隊每人每天只有半斤米、一日三餐都喝稀飯的情形。社員們抱怨說：“上面吹牛皮，社員餓肚皮。”③

其二，食堂問題。全生產隊共有10個公共食堂，每天只能勉強維持三餐“薄粥湯”，還限量供應。④調查組人員詢問社員們能吃飽嗎？社員們就打趣調查組成員，反問他們吃飽了沒有。事實上，公共食堂問題一大堆：一是家家戶戶取消私灶，炊具桌凳被搬去食堂無償使用，不管社員居住怎樣分散，都必須到食堂打飯，吃大鍋飯；二是部分農民自留地被收歸食堂當菜地，影響了他們的家庭副業(yè)收入；三是浪費大、漏洞多，把生米煮成熟飯要經過五道滴漏⑤；四是干部開小灶、多吃多占司空見慣。社員們的意見是：公共食堂應該解散。⑥

同日，毛澤東修改批發(fā)了《中共中央關于討論〈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草案）〉給全黨同志的信》。這封信提出了農村人民公社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第一，在分配上，生產隊與生產隊之間、社員與社員之間，都存在程度不同的平均主義現(xiàn)象；第二，公社的規(guī)模在許多地方偏大；第三，公社對生產大隊、生產大隊對生產隊一般地管得太多太死；第四，公社的各級民主制度不夠健全；第五，黨委包辦代替公社各級行政的現(xiàn)象相當嚴重。④因此，中央認為，急需在總結過去經驗的基礎上，制定一個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把工作中發(fā)現(xiàn)的問題作一個系統(tǒng)的解決。⑤

3月23日，中央工作會議結束之日，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認真進行調查工作問題給各中央局，各省、市、區(qū)黨委的一封信》。在通過這封信的時候，毛澤東把田家英請到主席臺上坐他旁邊，田家英一面讀信，毛澤東一面解釋。⑥毛澤東對田家英的賞識，由此可見一斑。當晚，毛澤東又找田家英談話，指示把浙江的調查延長到5月，以便將“農業(yè)六十條”拿到群眾中去廣泛征求意見，放到實踐中去檢驗一番。

3月26日，田家英和逄先知回到嘉興，主要任務是搞 “農業(yè)六十條” 的試點和討論工作。⑦3月27日，田家英率調查組在和合生產隊進行“農業(yè)六十條”試點宣傳工作。田家英從頭至尾、一字不漏地向干部群眾宣讀“農業(yè)六十條”，請大家逐條討論，并且聽取意見。在此基礎上，解決存在問題。試點工作的重點是解決生產隊規(guī)模、核算單位、按勞分配、自留地、民主管理、社員口糧等問題。⑧

3月31日，田家英在魏塘人民公社“農業(yè)六十條”試點工作動員會議上發(fā)表講話。他主要講了三個“什么”的問題⑨。

第一，中央提出這個文件總的精神是什么？田家英說：“農業(yè)六十條”主要“是解決人民公社中各方面的政策、制度，最主要的是分權問題?！奔慈嗣窆?、生產大隊、生產隊三級各有什么權力？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正因為它規(guī)定人民公社各方面的根本原則、規(guī)范了三級機構權力邊界，所以它“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文件，是現(xiàn)階段人民公社的根本法?！币簿褪恰叭嗣窆绲膽椃ā薄＂?/p>

第二，“農業(yè)六十條”各章的中心內容是什么？田家英說：“工作條例分十章，除第一章總的說明了人民公社的性質，它的組織，以及它的規(guī)模以外，第二章到第十章，講了人民公社內部的四種組織（權力機關、管理機關、監(jiān)察機關、黨的組織），兩種所有制（集體所有制、個體所有制）和人民公社里的兩種人（社員、干部）?！雹?/p>

第三，“農業(yè)六十條”執(zhí)行中應該注意什么？田家英要求大家自由討論、反復討論，提出改進意見，“因為這是五億農民的事，……只要有一字一句不符合群眾的利益就要修改”。至于草案通過以后的貫徹問題，田家英提出：在開始執(zhí)行時“要有步驟”“不許亂”。同時，“要依靠組織，依靠干部。”②

4月1日至3日，中共嘉興地委又在魏塘人民公社召開“農業(yè)六十條”試點工作座談會。田家英、石山與會。座談縣以上領導機關如何保證《條例》貫徹執(zhí)行等問題。參加會議的有地委領導，嘉興、平湖、海寧、桐鄉(xiāng)4縣主要領導、9個公社黨委書記、部分社、隊干部和在地委黨校學習的總支書記等人參加會議。③在兩天的會議上，田家英作了四次講話。④

4月1日下午在四個縣委書記座談會上的講話，主要針對過去瞎指揮，談了如何在思想認識、制度設計、工作方法上正確指揮問題⑤；4月2日上午，在四個縣委書記座談會上作第二次講話，主要講正確用權與領導方法⑥；4月2日晚，在四縣書記和九個公社黨委書記座談會上，田家英第三次講話。主要分析和合生產落后的教訓是領導干部存在“瞎規(guī)定”“瞎統(tǒng)一”“瞎指揮”“瞎開支”“瞎批判” 等“五瞎”，病根是“五風”，應該認真汲取教訓，不能麻木不仁⑦；4月3日晚，在座談會結束時的講話，田家英重點提出了對嘉興縣農業(yè)形勢的看法、要認真總結經驗、“五風”的思想基礎等11個問題，旨在進一步教育基層干部，幫助他們總結工作的經驗教訓，更好地開展工作。⑧

座談會采取邊學習、邊貫徹的方法。4月1日至4日學習討論中央文件，領會文件精神，接下來8天時間采取請上來（交流）走下去（貫徹）的方法。晚上到魏塘公社各生產隊和干窯、惠民、塘匯3個公社的各一個生產隊，把“農業(yè)六十條”貫徹到群眾當中去，與社員一起討論，并聽取更多群眾的意見，加深他們對如何貫徹好“農業(yè)六十條”的理解。⑨

截至4月17日。和合生產隊試點工作基本結束。4月21日，毛澤東又返回到杭州，住劉莊。與此同時，中央調查組全體成員也搬到劉莊，同毛澤東住在一起。⑩23日，毛澤東同田家英談話，研究下一步的調查工作，既談全國范圍的，也談到浙江調查組的。根據(jù)毛澤東要求，4月26日以后，調查組還對浙江蕭山臨浦鎮(zhèn)手工業(yè)、紹興柯橋鎮(zhèn)的商業(yè)情況進行了調查。5月3日，緊張繁忙的調查工作告一段落，中央調查組結束調查返回北京。

三、田家英在嘉興和合生產隊百日調查的主要功績及其歷史評價

田家英在嘉興和合生產隊的調查工作從1月23日開始至5月3日結束，中間參加了廣州會議，參加了“農業(yè)六十條”起草、宣講與試點工作，前后整整100天。他參與起草的“農業(yè)六十條”及其修正案，是黨中央“調整農村生產關系、促進農業(yè)生產恢復和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文件”，是毛主席提出大興調查研究之風結出的“第一個碩果?！雹佟稗r業(yè)六十條”，集中了全黨的智慧，體現(xiàn)了毛澤東當時的農業(yè)政策思想，“其中也包含了田家英的一份貢獻。”②不過，除此之外，田家英及其領導的中央調查組還取得了以下四方面值得充分肯定的歷史功績。

（一）寫出了高質量的調查研究報告

如上所述，調查組通過實地考察、抽樣調查、會議調查、典型調查、訪談調查、統(tǒng)計調查等方法獲取了大量第一手資料。在此基礎上，調查組撰寫并向毛澤東提交了一份觀點明確、內容詳實、文字洗練的書面調查報告——《嘉興縣魏塘人民公社和合生產隊調查》。③該報告全文42000多字，分為八個部分：第一部分，“概況”，介紹和合生產隊的基本情況；第二部分，“1956年到1960年生產發(fā)展簡述”，介紹了1956年以來和合生產隊生產發(fā)展波動及減產情況；第三部分，“落后面貌”，敘述了生產隊隊困民窮、集體負債、社員倒掛（即透支）現(xiàn)象；第四部分，“五風”，梳理分析了“五風”的具體表現(xiàn)及其一直得不到糾正的原因：（1）“五風”很多是從縣以上領導機關刮起來的，下面頂不?。唬?）公社和生產隊基層干部也有責任；（3）干部對很多問題思想界線分不清，寧“左”勿右；（4）縣委和公社黨委包辦生產行政工作，放松思想政治領導，變成行政事務機關；第五部分，“經營管理”，敘述了生產隊經營管理上的混亂狀態(tài)，如“三包一獎”（ 包工、包產、包費用和超產獎勵）流于形式，沒有定額管理和評工計分制度，勞動與財務管理混亂；第六部分，“糧食問題”，說明糧食征購任務過重，直接影響了農業(yè)生產；第七部分，“組織狀況和干部作風”，指出干部作風不良，以權謀私現(xiàn)象“相當普遍”；第八部分，“恢復生產的關鍵”，提出了恢復生產亟待解決的五個問題：第一，把生產指揮權切實交給小隊；第二，要正確地執(zhí)行國家的糧食政策；第三，國家要在經濟上給予必要的支援；第四，改善經營管理，實現(xiàn)少扣多分；第五，迫切需要解決干部問題。④

筆者之所以認為該報告是一份高質量的調查報告，是因為：首先，調查方法具有多樣性。既有對生產隊基本情況的全面考察，也有對不同層次典型農戶個案剖析；既有對生產情況的系統(tǒng)梳理，也有對社員生活狀況及思想動態(tài)的具體描述；其次，調查數(shù)據(jù)具有真實性。在調查及材料整理過程中，田家英曾經對當?shù)嘏阃刹繉O海和說過：“我們要的材料，都應該是第一手的，必須自己看到、聽到，決不能有半點道聽途說的假東西，不然中央知道的事就不真實了”⑤；再次，調查結論具有科學性。和合生產隊落后原因，不是自然災害，也不是民主革命不徹底，就是人禍（“五風”）作祟。⑥這是調查組得出的實事求是的科學結論，“說出了廣大農民群眾和基層干部的心里話”⑦；最后，調查建議具有指導性。上述調查組提出的和合生產隊亟待解決的五個問題，都是針對性很強的、切中肯綮的建議。以上幾點既是調查報告的亮點，也是其最大價值所在。值得一提的是，全程參與和合生產隊調查的逄先知回憶說：“我們在（上個世紀60年代）這段時間，曾到四川、湖南等地農村做過調查，最后形成文字留下來的只有浙江嘉善農村的調查報告?！雹嘤纱丝梢姡@一報告還是一份彌足珍貴的黨史文獻。

（二）處理了整社過程中的幾個主要問題

根據(jù)中共中央“十二條”及2月8日毛澤東在杭州關于“整好社”、“去五風”的講話精神，中央調查組協(xié)同中共嘉興縣委工作組于1961年2月17日至3月26日開始了整社工作。主要處理了和合生產隊如下問題：

第一，調整生產隊規(guī)模，選舉干部，下放權力。首先，是縮小生產隊規(guī)模。有鑒于和合生產隊規(guī)模過大（南北相距10里，東西相距3里）、經濟狀況不平衡、公社化以后一平二調、管理工作跟不上、社員對集體經濟不關心、勞動積極性不高等實際情況，調查組根據(jù)群眾要求，把和合生產隊劃分為南宙、西橋、新農3個生產大隊。同時，生產隊（小隊）也由11個劃分為14個。①生產規(guī)模縮小以后，便于管理，社員能夠直接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對于生產和分配都心中有數(shù)；干部對于土地、勞力等情況也了如指掌，不僅便于領導和檢查生產，而且可以抽出更多時間參加勞動?？傊?，生產隊規(guī)模小“社員看得見，干部捏得牢了?！雹谄浯?，是選舉干部。在調整了生產隊規(guī)模的基礎上，改選了大隊及生產隊的干部。這一次，經過群眾反復醞釀，完全按照他們自己的愿望民主直選干部，那些作風不好或者不起作用（不作為）的黨員干部落選了。群眾認為：“（這是）真正把選舉干部的大權交給了社員?！雹圩詈螅窍路艡嗔?。包括包產指標、水稻改制面積、農作物分布、播種數(shù)量、技術措施、開支、勞動力支配、農活安排、定額與工分等大多都由生產隊決定，少數(shù)由生產隊提出初步意見，大隊綜合討論、平衡然后批準實施。生產隊干群都說：“今年（1961年）的生產很合我們的‘胃口，自己當家作主，再搞不好，只有怨自己了?！雹?/p>

第二，合理安排了國家、集體、個人三者糧食收益分配。國家糧食征購任務輕重，直接影響農民口糧、種子糧、飼料糧提留多少。以往，每年春天和合生產隊都用這四大需要去套包產指標，使得估產、包產指標過高，無法落實。秋后處理國家、集體、社員收益分配關系時，干部為了完成征購任務，“又不得不去挖群眾的口糧?！雹輳?956—1960年的實際情況看，國家糧食（原糧）征購任務確實偏高：1956年92萬斤、1957年94.79萬斤、1958年91.97萬斤、1959年109.9萬斤、1960年103.05萬斤。與此同時，農民的口糧卻在逐年下降：1956年542斤、1957年428.2斤、1958年477斤、1959年425.5斤、1960年353斤。⑥因此，農民迫切要求每年包產落實，從實際出發(fā)，把國家征購任務、社員口糧、種子糧、飼料糧等都確定下來，完成征購任務以后，超產多吃。面對群眾的合理訴求，調查組與生產隊協(xié)商確定糧食包產指標畝產422斤，總產148萬斤。除去國家征購任務，留足種子、飼料以后，平均每人原糧430斤。超產糧食60%獎給生產隊，40%上交大隊。至于完不成征購任務的生產隊，則適當降低口糧標準，但是最低不低于370斤。群眾“熱烈歡迎這個辦法”，許多社員表示，保證完成征購任務，如果完不成，“就是吃粥，也無怨言！”⑦

第三，重新處理了三包中的合理差別。關于包產。根據(jù)各生產隊自然條件和幾年來實際產量，調整了各生產隊的糧食包產指標；關于包工。一如既往，按照田畝平均包工，對土地遠近、耕作難易、灌溉動力等條件適當調整包工數(shù)；關于包成本。根據(jù)各生產隊使用的灌溉設備、工具質量以及實際開支等合理調整。

第四，處理了社員之間多勞多得問題。 首先，認真執(zhí)行按勞分配原則，根據(jù)完成任務的好壞，對社員獎懲。為此，社員自動要求并且認真細致評定勞動底分及基本勞動日；其次，根據(jù)農業(yè)與手工業(yè)、農活技術性強弱、農忙與農閑活，合理調整了工分報酬上的差別；再次，對于超產隊受獎的糧食和現(xiàn)金，一律按照社員實作勞動日進行分配，但沒有完成80%勞動日者無獎勵；生產隊無論完成包產任務與否，對于勞動積極、管理負責或者超額完成生產任務的小組和個人，均給予適當獎勵； 此外， 根據(jù)群眾意見，決定只有五保戶、家庭人多勞力少、遭遇不幸、生活困難的社員可以享受生活必需品供給或者給予一定生活補貼。

第五，保證并且提高了勞動工分值。根據(jù)全年收益分配計劃，算出大隊的包工分值，然后各生產隊根據(jù)大隊給予的包工工分和本隊的副業(yè)收入，算出本隊基本勞動工分值。3個大隊每人包工勞動日平均0.8元，各生產隊每個勞動日大體上也是0.8元左右。①這個工分值公布以后，給了社員很大的鼓舞，他們說：“這才真正是一年早知道?！雹?/p>

第六，解決了生產隊社員平調退賠。1958年以來，和合生產隊貧農、中農、富農、地主共計242戶被平調過物資，占到總戶327戶的74%。被平調的物資包括：拆掉的房屋、磚瓦、樹木、竹子、農具、家具、肥料等，折合金額為4604.56元。根據(jù)上述毛澤東誰決定的（平調）誰負責（退）賠的指示精神，該隊獲得退賠的戶數(shù)為242戶，退賠金額4589.56元，退賠金額占平調金額的99.7%。只有一戶貧農被生產隊調用的一塊價值15元的石料沒有退賠。③

（三）教育了當?shù)氐囊慌h員領導干部

調查組在調查工作中發(fā)現(xiàn)，“五風”產生固然有上面的原因，但是下面公社和生產隊干部也確有很大“責任”。比如，“ 一些干部只對上‘負責，不對下負責。”對上面布置的任務，“不看條件硬往下面壓，有的還層層加碼，出了一些壞主意。下面完不成任務，就扣帽子，亂批評?！庇秩?，一些干部“抱著‘明哲保身的個人主義態(tài)度，不敢說真話，不敢反映真實的情況，不敢堅持正確的意見。”結果，“不懂生產的亂指揮，懂得生產的也跟著亂指揮。”更為嚴重的是，“還有一部分壞干部吹牛逢迎，用強迫命令的手段‘完成任務，他們在大刮‘五風中受到提拔，就利用職權，胡作非為?！雹茚槍鶎狱h員干部身上存在的這些突出問題和“不良作風”⑤，田家英在魏塘人民公社“農業(yè)六十條”試點工作動員會議上的講話中，給予了嚴肅認真的批評教育。其核心思想有三方面：

第一，領導干部一定要對人民群眾負責任。針對一些干部“并不懂得”人民公社“是集體所有制”，“所以瞎指揮。”⑥田家英批評說，集體經濟自負盈虧，“你憑什么瞎指揮？減了產你不負責，（老百姓）沒有飯吃你又不管，這是不負責任。”又說：“有些同志把人民公社既當成自己的事，又不當成自己的事。他在指揮上，當成自己家里的事情，把自己當成為一家之主。但是，人家減了產就不像自己家里一樣痛心，嚴重對群眾不負責任。今后要負起責任，尊重公社權利，不許侵犯人家權利，把人家當作臺子、凳子一樣搬來搬去?！碑斎唬@樣講并不是要放棄領導，“而是要正確的領導?！币龅健罢_的領導”，“就要好好學習”、“好好地輪訓干部，教育他們正確地工作，正確地貫徹〈六十條〉?！?/p>

第二，領導干部一定要有正確的工作作風。田家英指出，領導干部不僅“要正確的領導”、“正確的工作”，而且“要有正確的工作作風。”至關重要的是“三種作風”：其一，是“實事求是，從實際出發(fā)，反對主觀主義?！边@一點就是要求“做工作要從實際出發(fā)，不能從主觀愿望出發(fā)?！边^去幾年就是因為不從實際出發(fā)，結果把事情搞糟了，造成了很大損失。因此，縣、公社各級干部都必須深入調查研究，全面了解情況，避免“亂想”、“瞎想”以至“好心辦成了壞事”。⑦歷史的沉痛教訓需要汲取。其二，是“走群眾路線，反對官僚主義?！碧锛矣⒄f：“一切工作都要走群眾路線，凡是不走群眾路線的工作方法都是官僚主義?！惫倭胖髁x有各式各樣的，有“打人罵人”、“兇神惡煞的官僚主義”，也有“不聽話、不知道按政策辦事”的“笑瞇瞇的官僚主義”。它們的共性“都是不從實際出發(fā)，脫離群眾?！薄耙呷罕娐肪€，首先要關心群眾生活，關心群眾生活就是群眾觀點，要走群眾路線就必須有群眾觀點，沒有群眾觀點就不可能走群眾路線?！比罕娪^點，“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惫倭胖髁x的人是把“對黨負責和對群眾負責看作不一致的?！彼麄儭爸粚ι县撠煟粚ο仑撠?，不把群眾利益放在第一位”。①然而，對上負責與對人民負責（為群眾謀利益）“是一致的?！雹谝虼耍胺彩沁`反群眾利益的事情，一定要向上面提意見，……不要盲目執(zhí)行?！雹鄯彩隆耙匀罕娎鏋橹亍?，與群眾協(xié)商“要商量到底，反反復復的與群眾商量，徹底地走群眾路線?！逼淙恰耙袨槿嗣穹盏挠^點”。田家英指出：“我們共產黨的干部不論職務高低都是人民群眾的勤務員?！币虼?，不能像國民黨那樣“站在老百姓頭上拉屎拉尿，統(tǒng)治欺辱老百姓”，而要服務百姓，幫助他們發(fā)展生產、改善生活。為人民服務就“必須老老實實，對老百姓負責”?！盀榱斯べY，要爭級別”，“就不是為人民服務，而是為人民幣服務?！鳖I導干部“不是從關心群眾的利益出發(fā)，而從便不便于他們的領導出發(fā)，這就沒有群眾觀點?！雹?/p>

第三，領導干部一定要接受老百姓的監(jiān)督。田家英強調：根據(jù)“農業(yè)六十條”，首先，公社內部的干部都要由社員大會或者社員代表大會選舉和罷免；同時，公社設立監(jiān)察機關即“監(jiān)察委員會”，“它是專門找岔子，專門同不老實的干部作對的。社員通過它來實現(xiàn)對干部的監(jiān)督?！彼J為，過去一些公社的監(jiān)察委員會卻把監(jiān)察的職責對象搞錯了：專門監(jiān)察所謂“小偷”，“專門來管老百姓?！睉撝?，“我們的干部和黨員都是老百姓的兒子不是群眾的老爺”。因為過去當官的缺少監(jiān)督，“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保晕覀児伯a黨的黨員干部“都要接受老百姓的監(jiān)督”。如何來監(jiān)督？“就是通過監(jiān)察委員會實現(xiàn)監(jiān)督。”⑤這些批評意見有的放矢、切中肯綮，令人心悅誠服。

（四）試行了“農業(yè)六十條”并取得顯著成效

和合生產隊“農業(yè)六十條”試點工作，“從3月27日至4月17日”。⑥當時，全國絕大多數(shù)農村支部和農村人民公社社員還在學習討論中央文件并提出修改意見的過程中。和合生產隊試點工作內容，除了劃小生產隊規(guī)模、社員直選生產隊領導、確定生產隊為核算單位、實行“三包一獎”（包工、包產、包成本、超產獎勵）、按勞分配、多勞多得的分配制度外，還停辦了公共食堂、增加了社員自留地⑦且不規(guī)定自留地種植品種和產品銷售方式等等，著重解決了兩個平均主義問題。同時，處理了貪污盜竊、違法亂紀的干部，選舉了社員代表，成立了監(jiān)察委員會，建立和健全了民主管理制度?！靶抡毕褚还纱猴L，吹綠了當?shù)剞r村⑧，產生了立竿見影的效果：以往和合生產隊的消極和沉悶局面轉變了，干群之間的關系比過去融洽了，政治空氣活躍起來，群眾的生產熱情高漲，“爭出勤、搶工分的現(xiàn)象又開始出現(xiàn)了?！雹崛罕姺从常骸斑^去白相（吳語“玩?！保┤硕?，現(xiàn)在勞動出勤的人多；過去上街看戲多，現(xiàn)在上街積肥多；過去賭博多，現(xiàn)在討論集體生產多；過去不關心集體多，現(xiàn)在關心隊里生產多；過去官話牢騷罵人多，現(xiàn)在歌頌六十條多；過去荒地白田多，現(xiàn)在開荒綠化水面多；過去怕告私有多，現(xiàn)在家庭副業(yè)發(fā)展多；過去三包不相信多，現(xiàn)在三包自己拿多；過去干部白相多，現(xiàn)在干部勞動多?！雹?/p>

試點工作并沒有局限于和合生產隊，而是在更大的范圍展開了。1961年4月9日，中共浙江省委決定嘉興縣劃分為嘉興、嘉善兩縣。中共嘉興地委常委、副專員路鳳翔被任命為新嘉善縣委書記。他走馬上任以后，努力團結縣委一班人，依靠全縣人民，在實際工作中，“原原本本地、實實在在地”執(zhí)行了“農業(yè)六十條”所規(guī)定的政策措施，想盡一切辦法使農村得到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自4月27日縣委貫徹“農業(yè)六十條”后，全縣各人民公社采取了以點帶面的方法，迅速在全縣范圍內宣傳貫徹“農業(yè)六十條”，“得到了廣大干部和群眾的熱烈擁護，充分調動了干部和群眾的工作、生產積極性?！雹谝虼?，“全縣比全國早一年得益，農業(yè)生產呈現(xiàn)生機蓬勃的轉機?！甭辐P翔回憶說：“這應歸功于田家英，歸功于他率領的中央調查組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和工作態(tài)度，歸功于中央調查組在嘉善調查后上報的《嘉興縣魏塘人民公社和合生產隊調查》，給中央決策者制訂了符合當時中國農村實際的政策?！雹?/p>

1962年1月，嘉善縣委書記的路鳳翔去北京出席中央召開的七千人大會，田家英專程找到路鳳翔入住的北京西郊賓館看望他，當田家英聽說嘉善農村已經“發(fā)生了不同于往日的變化和進步”時，“極為高興”，還叮囑縣委領導“應該把‘農業(yè)六十條的政策更深入更具體地貫徹下去?！雹?965年12月初，田家英、逄先知利用到杭州出差之機，專程重訪故地和合，發(fā)現(xiàn)這里的“農村呈現(xiàn)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農民家里，稻谷滿倉，雞鴨成群”，這“同1961年那衰敗破落的情景，形成鮮明對比?！雹莶畈欢嗤瑫r，裴潤帶隊重回嘉興調查農業(yè)生產時，也看到了同樣情況：和合生產隊的面貌確實“已大大改觀”。⑥

田家英在浙江嘉興和合生產隊調查的100天，無論是調查工作還是試點工作，都充分顯示出他“是一位有個性、有特色、有思想、有才能的領導者和組織者?！雹咴谶@里，他過得緊張、充實而又十分愉快。他向毛澤東提出了許多重要且富有建設性意見，幫助毛澤東做了大量具體工作，“受到毛澤東的稱贊”；他言傳身教，循循善誘，“帶出了一支好的調查工作隊伍”；他以身作則，平易近人，積極宣傳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為群眾切實解決實際問題的事跡，“在當?shù)馗刹亢腿罕娭袕V為傳揚。”⑧他在當?shù)攸h員干部會議上的幾次講話中，對如何搞好社會主義建設問題，提出的許多發(fā)人深省的“真知灼見”⑨，在半個多世紀后的今天看來，仍然具有時代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李華，浙江嘉興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