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琴　綜述　韋敏　審校

原發(fā)性顱縫早閉是指在嬰兒出生前后出現(xiàn)的一條或多條顱縫發(fā)生提早融合；同時，未融合的骨縫代償性生長，引起顱骨畸形。該病發(fā)病率約為1/2 500，僅次于唇腭裂畸形。該病不僅可造成顱骨畸形，而且可導致顱內壓升高、視乳頭和視盤水腫、視敏度受損、視神經萎縮失明等，嚴重者影響患兒智力發(fā)育[1]。因此，早期診斷并積極治療，對于改善患兒預后至關重要。雖然臨床表現(xiàn)及病史可為該病的診斷提供一定的依據，但其確診很大程度上有賴于影像學的檢查結果，尤其需要通過CT三維重建來觀察顱縫是否閉合及閉合程度[2]。

近年來，隨著醫(yī)學影像技術的迅速發(fā)展，尤其是多層螺旋CT和MRI等技術的不斷涌現(xiàn)，為原發(fā)性顱縫早閉的早期診斷、治療方案制定，以及預后評估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方法。本文就原發(fā)性顱縫早閉的影像學研究現(xiàn)狀及進展進行綜述。

1　原發(fā)性顱縫早閉的產前診斷

超聲檢查簡便易行、無輻射、低成本、非侵入性，在產前診斷和篩查中應用廣泛[3]。但是，單純依賴超聲檢查，在產前診斷顱縫早閉仍然是十分困難的[4]。文獻認為，絕大多數通過超聲產前診斷的病例為綜合征性顱縫早閉，如Pfeiffer綜合征[5-12]、Apert綜合征[13-19]、Crouzon 綜合征[11]及 Saethre-Chotzen 綜合征[5]。對綜合征性顱縫早閉的診斷主要依賴于對顱骨畸形及其他相關畸形的評估，肢體畸形尤其有重要提示價值[10]。然而，超聲檢查對于肢體畸形的顯示率不高，因此多通過判斷顱骨畸形進行產前診斷[8，15，17-19]。 Delahyes 等[5]通過二維超聲直接判斷，對顱縫早閉的產前診斷有很高的預測價值。新興的超聲診斷技術，如三維超聲的價值仍存有爭議。Blaumeiser等[8]發(fā)現(xiàn)，在顯示顱縫閉合及頭顱異常形態(tài)方面，三維超聲明顯優(yōu)于二維超聲，有助于產前診斷Pfeiffer綜合征。Krakow等[20]報道，三維超聲可以清晰顯示顱縫的開放及肢體情況，更有利于鑒別顱縫早閉和胎頭變形。然而，在一個大樣本的研究中，Ghi等[11]對60例顱頜面畸形病例進行了二維和三維超聲的產前診斷，發(fā)現(xiàn)并無客觀證據顯示三維超聲的診斷效益優(yōu)于二維超聲。

由于陽性預測值不高，在低風險人群中利用超聲診斷單純性、非綜合征性顱縫早閉仍然需要十分謹慎。MRI具有其優(yōu)越的組織分辨率、多序列多參數成像及無電離輻射等優(yōu)點，對顱縫早閉的產前診斷有重要價值[4]。Fj o rtoft等[4]回顧性分析了經超聲檢查后懷疑顱縫早閉的15個胎兒 （14例出生后隨訪確診，1例失隨訪）的MRI征象，發(fā)現(xiàn)MRI對于顱縫早閉有很高的預測價值，且無假陽性和假陰性診斷病例。然而，其中2例的畸形程度被低估。Miller等[21]對單中心320例腦脊髓異常（包括顱縫早閉）胎兒的MRI進行回顧性分析，提示MRI有助于診斷及制定治療方案。此外，MRI有助于發(fā)現(xiàn)和明確顱縫早閉合并的其他顱內畸形，如腦積水、胼胝體發(fā)育不全等。Fj o rtoft等[4]指出，MRI對發(fā)現(xiàn)腦積水及程度評估的準確性明顯優(yōu)于超聲檢查。因此，當超聲懷疑顱縫早閉時，對胎兒行MRI檢查有助于明確診斷及評估可能存在的顱內畸形。

盡管超聲及MRI對于胎兒顱縫早閉的產前診斷具有一定價值，但兩者都無法清晰且直觀地展現(xiàn)顱縫的閉合情況[22-23]。產前CT檢查因為存在電離輻射，其必要性存有爭議，但三維CT檢查仍然在顱縫早閉的早期診斷中具有重要作用。Mahieucaputo等[15]認為，CT可以直觀地顯示胎兒顱縫閉合、顱面畸形及并指，準確診斷Apert綜合征。Ruano等[24]利用三維CT研究胎兒骨骼發(fā)育不良，結果顯示其具有很高的診斷準確率，且輻射劑量與X線攝片相當。

2　原發(fā)性顱縫早閉的產后診斷

雖然產前常用超聲觀察顱縫，但在產后嬰兒的顱縫評價方面超聲的作用尚未明確。目前認為，當囟門存在時，超聲有助于評估可能存在的腦積水或顱腦畸形；當懷疑單顱縫閉合時，超聲也有助于評價顱縫的閉合情況。高頻超聲能夠評估扁頭綜合征患兒顱縫寬度、鄰近骨厚度及顱縫閉合程度[25]。Alizadeh等[26]對44例懷疑顱縫早閉的嬰兒行超聲和CT檢查，發(fā)現(xiàn)兩種方法對顱縫的評估結果具有很高的一致性（97.7%，43/44），但仍有1例復合型顱縫早閉僅能通過CT確診。Krimmel等[27]的研究提示，超聲對矢狀縫或人字縫早閉及扁頭綜合征患者的診斷結果與 CT相仿（92.6%，50/54）。Simanovsky等[3]采用超聲對24例懷疑有顱縫早閉的嬰兒的矢狀縫、額縫、冠狀縫和人字縫進行了觀察，回顧性分析超聲表現(xiàn)與臨床記錄，超聲診斷正確23例，可疑1例，表明超聲檢查可用作評價顱縫早閉的首選方法，而CT可用于檢查超聲診斷結果為異?；蚩梢傻幕純海⒂糜谥贫ㄖ委煼桨?。

低劑量CT檢查有助于評估需要接受顱骨重建術、復雜綜合征性顱縫早閉或多顱縫累及患兒的顱縫及囟門的閉合、骨橋及顱骨形態(tài)改變等情況，認為是顱縫早閉產后診斷的“金標準”[28-32]。楊柳青等[33]對25例臨床高度懷疑顱縫早閉的患兒行CT容積掃描并行頭面部三維重建，分析各顱縫閉合情況、頭顱外形異常及其并發(fā)征象。結果顯示，CT頭面部三維重建可全面清晰地顯示顱縫早閉、頭顱外形及腦內結構，使診斷更加直觀、清晰，有利于臨床治療。李洋等[34]回顧性分析40例先天性顱頜面骨畸形的多層螺旋CT征象，其中顱縫早閉癥共10例，多層螺旋CT均顯示顱骨不規(guī)則狀突出，其中5例頭顱向一側傾斜，3例頭顱呈舟狀，2例頭顱前部呈三角狀，7例同時伴有顱板多發(fā)指壓跡樣改變，說明多層螺旋CT及其三維成像能清晰顯示顱頜面骨畸形的特征性表現(xiàn)，能為臨床診斷及治療提供幫助。韓素芳等[35]應用多層螺旋CT比較和分析Apert綜合征與Crouzon綜合征的顱面畸形特點，結果顯示多層螺旋CT不僅為兩者的診斷及鑒別診斷提供幫助，更重要的是可了解早閉的顱縫及顱內外異常情況，為臨床手術方式的選擇提供依據，并可用于評估術后效果。

盡管CT三維重建對于顱縫早閉的診斷價值已經明確，然而使用CT診斷單顱縫早閉目前仍存有爭議[36-37]。部分研究認為，單顱縫早閉患兒只需臨床觀察隨訪即可[38]。然而，一項對131例單顱縫早閉患兒的臨床對比研究顯示，盡管臨床評估和CT間診斷一致率高達93%，但僅通過臨床評估仍有6例患兒被漏診或誤診[39]?？紤]到電離輻射對于嬰兒發(fā)育的遠期效應，低劑量CT在嬰幼兒臨床診斷過程中被廣泛應用。da Silva等[40]使用圖像后處理重建技術，術前和術后僅分別需要30 mAs和20 mAs的輻射劑量就能準確評估患兒顱縫情況。Montoya等[41]對可疑顱縫早閉患兒的最低CT劑量進行了系統(tǒng)性研究。結果表明，在不影響診斷的前提下，CT輻射劑量最高可減少75%～90%。Kaasalainen等[42]開創(chuàng)性地使用模式依賴的迭代重建技術進行嬰兒顱骨CT掃描，僅需20μSv的有效劑量就可以獲得足夠診斷顱縫早閉的CT圖像，其輻射量僅相當于普通的X線平片。然而，由于低劑量CT難以明確顱內的一些隱匿性征象，因此復雜性或綜合征顱縫早閉通常需要通過MRI進行顱內評估[32]。

一般來說，MRI在骨縫早閉兒童中的應用僅限于對顱內改變的評價，大腦異常（如變形和畸形）通常由復雜的顱縫早閉綜合征造成[32]，在Apert綜合征以及其他纖維母細胞生長因子受體（FGFR）基因缺損的病變中，可出現(xiàn)過度卷曲的顳葉皮層、中線結構缺損、白質發(fā)育缺陷等[43]。大腦異常也可發(fā)生于單一顱縫早閉，例如，額縫早閉常與前腦無裂畸形、腦發(fā)育不全和后天或先天性小頭畸形相關。在多顱縫早閉和單一顱縫早閉患者中可見腦積水、腦周液體流動空間不對稱和獲得性ChiariⅠ畸形[43-44]。其中，ChiariⅠ畸形（小腦扁桃體疝）可見于9%的矢狀縫早閉兒童，或繼發(fā)于多顱縫早閉綜合征患者的雙側人字縫狹窄[44]。近年來，通過采集及后處理MRI T1容積數據，已經可以穩(wěn)定地重建出三維表面重建圖像。此外，應用MRI黑骨序列也可以準確地評價顱骨骨縫。Eley等[45]對30例臨床診斷為顱縫早閉的患兒行頭顱CT檢查和黑骨MRI檢查，將黑骨數據集與CT及臨床表現(xiàn)進行比較，并利用黑骨原始圖像重建三維顱骨影像以進一步增強顱縫的可視化。結果顯示，未閉的顱縫在黑骨MRI上可以持續(xù)地顯示并呈高信號，而閉合的顱縫則表現(xiàn)為正常顱縫信號的丟失，與CT檢查結果和臨床表現(xiàn)一致。此外，通過閾值技術和容積掃描技術，黑骨數據集能夠被成功分割，未閉合的顱縫及其走行可清楚顯示。因此，對黑骨原始圖像進行顱骨表面三維重建，具有較大應用前景，可能在進一步的技術開發(fā)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45]。但是該技術需要在第三方軟件上進行，并易受動態(tài)模糊及其他偽影干擾。目前，MRI和低劑量CT常聯(lián)合應用于多顱縫早閉或顱縫早閉綜合征的評估，主要包括眼眶受累、腦畸形、顱高壓、靜脈回流和復雜的顱底解剖等[46]。

3　影像學技術對顱縫早閉的預后評估

復雜性和綜合征性顱縫早閉患兒通常不僅有顱骨形態(tài)和結構的改變，還常伴有顱內及腦脊液循環(huán)改變。此外，綜合征性顱縫早閉的基因學研究證實，Apert綜合征主要是由于FGFR2的突變，Crouzon綜合征涉及FGFR2、FGFR3的突變，Saethre-Chotzen基因定位則主要是 TW1ST1和 FGFR2[47]。Raybaud等[43]認為，基因突變后異常表達的內源性因子可能會引起腦白質微結構的異常。磁共振彌散張量成像（Diffusion tensor imaging，DTI）能夠根據水分子在神經纖維擴散方向的差異，顯示腦白質纖維束的走行，是觀察白質纖維束的空間方向性和完整性的一種影像檢查，也是目前唯一能夠在活體腦組織中顯示白質纖維走行、髓鞘等信息的非侵入性影像學手段，主要應用于研究中樞神經系統(tǒng)白質的連續(xù)性及完整性。Florisson等[48]前瞻性納入45例復雜性和綜合征性顱縫早閉患兒行DTI檢查，通過對不同白質結構進行各向異性分數（Fractional anisotropy，F(xiàn)A）的測量，以反應白質纖維的一致性和完整性。結果顯示，顱縫早閉患兒所有白質區(qū)的FA值顯著減低，提示綜合征性顱縫早閉患兒的發(fā)育延遲可能與腦白質微結構異常有關。Rijken等[49]使用DTI的纖維束示蹤成像（Fiber tractography，DTT）研究顱縫早閉患兒白質纖維束的微觀結構改變，發(fā)現(xiàn)顱縫早閉患兒不同白質區(qū)平均擴散度（Mean diffusivity，MD；反映平均彌散率）、橫向擴散系數（Axial diffusivity，AD；反映彌散的速率）和放射冠擴散（Radiation diffusion，RD；反映彌散的方向）均明顯降低，亦提示顱縫早閉患兒存在白質微觀結構的改變，并可能影響患兒的生長發(fā)育和智力形成。因此，DTI技術作為一種對大腦白質無創(chuàng)性的新興研究手段，其影像學參數的變化能客觀地反映顱縫早閉患者白質纖維的損害程度，這為更全面深入地了解顱縫早閉的疾病本質提供了新思路。相信隨著研究的深入，有望成為評估顱縫早閉患兒對中樞神經系統(tǒng)改變以及治療效果的手段。此外，Takahashi等[50]前瞻性地利用心電圖觸發(fā)的單次激發(fā)彌散加權成像（Diffusion weighted imaging，DWI）研究顱縫早閉患兒的術后顱內壓改變，計算每個心動周期的最大和最小表觀擴散系數（Apparent diffusion coefficient，ADC）的差值，認為ADC差值能夠有效地評估和檢測顱內壓改變。

對于手術治療的顱縫早閉患兒，術后立即行低劑量CT檢查可提供軸外積液和腦積水等信息，在任何時期懷疑有靜脈竇血栓形成時均需要進行CT或MR靜脈造影評估[32]。多顱縫早閉修復的并發(fā)癥比單顱縫早閉修復更常見，研究表明再次手術會增加硬腦膜撕裂和腦脊液漏的風險[51]。據報道，在單顱縫早閉患兒顱骨重建術后，隨著顱骨生長受限，顱內壓增高，高達6.2%的患兒表現(xiàn)為發(fā)育遲緩和視力喪失，常見于矢狀縫早閉術后5個月內的男性患兒。CT表現(xiàn)為顱內擁擠，顱骨內板呈扇貝狀受壓改變和多顱縫狹窄。顱內壓增高由顱內壓檢測器證實[52]。除顱高壓體征外，晚期隨訪CT也能評估進行性顱縫狹窄。在37例曾行單一矢狀縫修復及矢狀縫早閉非綜合征型患兒的2年隨訪CT研究中發(fā)現(xiàn)，約89%患兒繼發(fā)冠狀縫早閉，同時有15%的患兒表現(xiàn)為不完全人字縫早閉，僅一例患兒因視乳頭水腫和顱高壓癥狀需再次手術[53]。另一項研究對42例單一矢狀縫早閉患兒行全顱骨重建術后，發(fā)現(xiàn)人字縫早閉（74.5%）明顯多于冠狀縫早閉[54]。TWIST 1基因陽性的Saethre-Chotzen綜合征兒童，經初次干預后極易易再次狹窄，高達59%的進展性顱高壓患兒需再次手術[55]。

4　總結與展望

顱縫早閉癥是一種常見的先天性顱頜面畸形，嚴重影響患兒發(fā)育。影像學檢查的發(fā)展對顱縫早閉的診斷及評估有重要臨床價值，其中超聲和MRI是顱縫早閉產前診斷的主要方法，低劑量CT是產后診斷的首選檢測方法，尤其是重建算法（如迭代重建等）的應用，能有效減少患兒的輻射劑量。通過頭面部CT三維重建，能直觀顯示出早閉顱縫和顱內情況，更容易發(fā)現(xiàn)骨縫連結處的異常，具有精確定位、多角度及多方向觀察、影像無重疊及精準測值等特點。此外，MRI能夠從不同的角度研究和評估顱縫早閉患兒腦白質微觀結構的改變，已成為研究顱縫早閉中樞神經系統(tǒng)改變的一種趨勢，可提供有力的影像學支持，從而發(fā)現(xiàn)顱縫早閉患兒腦部的早期細微改變，明確其病理生理機制和病變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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