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江
不知始于何時,平壩的春天已經變成了一場櫻花的盛宴。為了趕赴這場盛宴,為了不做一個缺席花季的現代人,一部分在自己的城市因為生活得太久難免覺得有些枯燥的人們紛紛出發(fā),在貴黃大道、滬昆高速、貴安大道上,從早春二月,到陽春三月,為了尋求生活中多一點的樂趣,他們不厭其煩地在旅途目的地策劃了一場又一場漫長的車展。
一夜春風來。這些樂此不疲的車展剛剛拉開帷幕,平壩農場一年一度的早櫻,就像一場楊花飛舞的漫天大雪,足足下了七天七夜。這場雪,以一種潤物無聲的態(tài)勢,很快遮蔽了這片黔中最平曠的大地。
平壩是一座有鮮明紅色印記的城市。(唐永志/繪)
而真正的平壩冬天,雪的裝點則是可遇不可求的。雪不是這座在公元1390年筑就的城池的記憶。能夠讓人們一眼就認出這座城市的標識,是石頭壘砌的一座座屯堡,和至今仍然浮現在屯堡世界的一只只寬袍大袖。
在這個生活節(jié)奏就像古老的河流一樣疏緩的小城,時光移動的細節(jié)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哪一條街道是做清真飲食的,哪一個巷子適合釀酒,哪一口井的水最甜最清,無需傳承,這些早就成為在這個地方生活的人們一種與生俱來的生存密碼。除夕之夜,無論雪是否會來,只要一家老小聚全了,人們總是樂于見到自己在寒冬臘月所作的一切準備,正在拖著一屋子世俗祥和的光亮,消解于漫天盛開的煙花之中。
在平壩,日子中并沒有明確一個具體的時間是必須用來吃早餐的。都說“早起的鳥兒有食吃”,但在平壩,若是起得早了,反而會沒食吃,因為那些牛鵝肉粉面館,卷閘門都還關得嚴嚴實實的,還在夢中呢。當然,你要是實在等不及的話,就去平壩高鐵南站吧,從那里出發(fā),你二十分鐘就可以吃上貴陽的腸旺面,一個小時之后,你還能吃上一碗彩云之南的正宗過橋米線。
到了夏天,亞熱帶濕潤型季風氣候再次貫穿平壩全境時,人們才會認真地想起每一條被雨水打濕的河流。梅雨打濕的那條河流,清明婉轉,如同一匹青布,布依族人管它叫做邢江河。被端午暴雨穿透的那條,則雄奇野性,苗族人叫它斯拉河。這兩條河流,一南一北,南秀而北雄,分別就是平壩的靜脈和動脈了。因為它們的汨汨流逝,平壩城由此獲得了生生不息的繁衍力量。
然后,秋就開始深了,從分散在這片得天獨厚之地的每個萬畝大壩上空,會裊裊飄來一朵朵胖乎乎的白云,這是屬于平壩獨有的云彩,簡潔而又厚重,溫潤而又強大。這時候,城中的柳青橋上,同樣不知始于何時的花鳥市場,也已經開了市。空氣中,頓時充溢著一股稻子熟透的香氣和菊花馥郁的輕香,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