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平
聽丁薇的《冬天來了》,是對這個冬季的一種饋贈,因為把鏡頭對準她,本身就是對才華的一種聚焦。如同春生冬藏,她的陣痛與成長,藏在她形同果實般芬芳的音樂里,那是獨屬于丁薇的成長故事。
這首歌里,則有丁薇的音樂源頭和醍醐灌頂般的反哺意識,預(yù)示著她的長大———從父親的女兒,長成不僅完全獨立,而且有擔當?shù)某扇恕?/p>
音樂的源頭,站著她的父親。
父親是典型的“狼爸”,因為希望她長大后成為一名二胡演奏家,于是鉚著勁把她往這個方向拉。不過七歲,她每天六點就要起床,練一個小時的琴之后再去上學(xué)。放學(xué)后寫完作業(yè),繼續(xù)練琴到睡覺。南方的冬天,室內(nèi)沒有暖氣,丁薇的一雙手因為練琴而長滿凍瘡,父親便端來一盆熱水,要她在手被凍僵后泡一下繼續(xù)練。
這是一種被很多人抨擊的教育方式,卻成就了丁薇極為堅毅的個性。
很多行為造成的結(jié)果不是單方面的,而是正、負面兼具。丁薇最初幾年痛恨父親,發(fā)誓要記住父親逼她練琴時的兇狠??墒?,當她在比很多人要小的年紀考上音樂學(xué)院附小后;當大部分大學(xué)同學(xué)還在為畢業(yè)憂慮,她已順利簽約唱片公司時;當她在22歲的青春年華里,成功發(fā)行第一張專輯,一舉成名時;后來獲得年度最佳女歌手、最佳專輯獎等榮譽時……她的心里都會萌生對父親的感激。
狼一樣精悍威猛的父親,后來卻患上癌癥。那時候,她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漂泊在北京。為了父親的病,她每隔一兩個月回一趟老家南京。冬天的寒冷令她印象深刻,這種冷不僅是環(huán)境上的,也是心境上的。風拍打著出租房里陳舊的木窗,發(fā)出啪啪的聲音,那是歲月侵蝕成的松弛破敗,令她感覺“一切怎么就那么艱難呢”。
這些都成為她日后創(chuàng)作《冬天來了》時的情感元素。父親去世于夏天。她記得半夜時分,父親忽然喘不上氣,醫(yī)生過來了,職業(yè)性地問:“死了嗎?”大熱的夜晚,作為病床上那個人的女兒,她只覺如墜冰窖。后來,氧氣罐被拿來了,她不敢合眼,想他當年多么強大,如今卻命懸一線。罐里的氧氣沒了,他也沒了。終于等到早上,母親來接班,她走到走廊上剛透一口氣,就從病房里傳來母親悲傷的哭喊。
送走父親后,她便創(chuàng)作《冬天來了》。歌曲的情感元素無疑是復(fù)雜的。把她養(yǎng)大、給予她音樂源泉的人走了,她曾經(jīng)恨他,后來又感激他,敬愛他,卻從來不曾對他表達。她還覺得遺憾,因為他為她付出那么多,曾經(jīng)那么辛苦,卻在她慢慢成長起來,有能力回報之際,撒手人寰。她對媒體說“那時他才55歲,我才剛剛好起來”便哽住了,留下長長的話語的空洞,預(yù)示著她內(nèi)心橫沖直撞的風———情感的風、冷熱的氣流,洶涌交錯,化為《冬天來了》里那些豐富澎湃的旋律。
父親的教育是他留給她的遺產(chǎn),和他給她的基因,一起化成她不茍言笑的高冷性格。他常對她說的一句話也時時在她耳邊縈繞———“不能驕傲”。小時候數(shù)學(xué)考了99分,她剛露出喜悅的神情,父親就問:“那一分是怎么丟的?”后來成為學(xué)校的才女,獲獎,受追捧,父親仍然會“敲打”她:“別嘚瑟,你還沒怎么樣呢!”
在這樣的教育里,她成長為一個對自己有著高要求、高標準,極善于自省的人。出道20年,只有三張專輯。可是,你聽專輯中的歌,或驚風泣雨,或輕舞飛揚,曲曲可玩味,首首是精品,因為她壓根不能容忍自己的音樂不好。父親走了。從他離去的那一刻起,她便長大了,不僅懂得了他為她做的一切,更懂得了反哺:給親人,給這個社會,用他賦予她的精神、她多年以來和日后的努力。
《冬天來了》,預(yù)示著新生的春天也將到來,隨著丁薇的旋律,唱暖這個冬季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