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fā)生在圣誕節(jié)前夕。門外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貓哈拉商店的地板中間,有一個大圓火爐,正靜靜地溫暖著整個屋子。
店門開了?!跋挛绾?!請問這里是貓哈拉商店嗎?”和北風一起進來的是一位穿著紅色外套、戴著紅色帽子的老爺爺,樣子看起來跟普通的人類老爺爺沒什么區(qū)別。他體格很大,有點兒胖。因為貓哈拉商店的門有點兒窄,所以他的身體整個堵在那里了。
“來啦,來啦。這里就是貓哈拉商店,顧客您是怎么……”
店主貓白菊丸疑惑地歪著腦袋,雖然老爺爺看上去跟人類無異,可如果是人類,像這種不需要流浪貓帶路就能找到貓哈拉商店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穿著紅色外套的老爺爺晃著他那白白的、垂到胸前的胡子走進了店里。借著店里昏暗的燈光,白菊丸又仔細地看了一下這位老爺爺?shù)耐饷玻蟪砸惑@,拍了下手,小心翼翼地問:“莫非您就是圣誕——”
“噓!”老爺爺把手指放到嘴唇上,打斷了白菊丸的話,“我到這里,沒有人知道。我希望您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嗎?可以請您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啊,啊,當然,當然。您放心吧,我這家店的宗旨就是:絕對不會泄露客人的隱私。不過,圣……噢,不,像您這樣的人還有什么需要買的嗎?”
白胡子老爺爺一臉苦惱地跟白菊丸訴起了苦:“眼看圣誕節(jié)就要到了。在這之前,我必須為全世界的孩子準備禮物。雖然說這份工作很辛苦,但我每年都做,因此對于我來說,為孩子們準備禮物是件非常快樂的事。
“但是,唯獨今年讓我發(fā)愁了。有一個孩子的愿望實在出乎我的意料,讓我束手無策。可無論如何,我也要滿足那個孩子的愿望……就在我為這事傷腦筋的時候,我一下子想到了有關‘什么都有的貓哈拉商店’的傳說?!?/p>
聽到這里,白菊丸實在忍不住了,“撲哧”笑出聲來:“真是太榮幸了,竟然連您這樣的大人物也聽說過小店。那么,您要找什么樣的禮物呢?麻煩您把要求說出來,我這里要什么有什么?!?/p>
白菊丸驕傲得胡須都立起來了。
穿著紅色外套的老爺爺想了一會兒,捋了一下長長的白胡子,說:“那個女孩想要的圣誕禮物是一首歌。”
“呵呵呵?!卑拙胀栊χ?,“還是個早熟的女孩呢。之前倒是有人來我這里買過歌,說是要送給男朋友。圣誕禮物想要一首歌的話……您就放心吧。我給您推薦一把會唱歌的吉他。只要彈起這把吉他,歡快的歌,悲傷的歌,優(yōu)美的歌,動感、充滿活力的歌……想要什么歌就能彈出什么歌。”
“ 不, 可是——” 老爺爺擺了擺手,說:“那個女孩想要的歌,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外婆給她唱過的歌?!?/p>
“?。俊?/p>
白菊丸馬上收住笑容,歪著頭,一臉疑惑地聽老爺爺在一旁解釋:“那個女孩的父母工作很忙,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外婆家,由外婆來照顧。等她長大了開始上小學的時候,跟外婆見面的機會就變得越來越少了。她的外婆今年春天去世了。那段時間,女孩經常想起以前外婆給她唱的歌。
“當年,外婆把還很小的她放在膝蓋上,一直唱著那首歌。無論是她把膝蓋摔破了,還是被人弄哭了,只要聽了那首歌,女孩都會馬上變得精神起來,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墒乾F(xiàn)在,無論她怎么努力,就是想不起那首歌。而且甚至連歌的旋律,還有歌詞片段都想不起來了。所以,女孩就跟我許愿說:‘請將那首歌作為禮物送給我,那首外婆的魔法歌……’”
“嗯……”白菊丸抱著胳膊,陷入了沉思,“這么說來,這個要求確實很難滿足啊。雖說也是一首歌,不過是一首已經被忘卻了的歌。”
就在這時,白菊丸的眼睛“呼”的一下亮了起來。“那個……您稍等一下。我確實有件好東西。”說著,他跑到商店最里面的貨架那里,“嘩啦”一下拉開貨架下面的門。
“咦,放到哪里去了……應該在這里啊,應該還剩下兩個啊……”
“噢,噢,找到了!”白菊丸興奮得大叫起來,站起來的時候,一不小心,頭撞到了貨架上,“太好了,太好了。果然還在……”他一只手揉著被撞疼的頭,另一只手拎著個小黑箱子,“呼呼”地大口喘著氣。
箱子上落滿了白色的灰塵,他一打開蓋子,灰塵就滿天飛。
“那是什么?”老爺爺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菊丸看著老爺爺,“喵”的一聲笑了,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說:“這是忘卻時光八音盒。這個八音盒會與裝在主人心底的歌產生共鳴,并將其演奏出來。”
老爺爺歪著戴著紅帽子的頭,說:“可是,那個女孩的外婆唱的魔法歌并不在她的心底,而是被忘卻了。即使是被忘卻的歌曲也能與八音盒產生共鳴嗎?”
“不是,不是,不是?!卑拙胀韬苷J真地搖了搖頭,“曾經聽過的歌,一定會被埋在心靈深處,它們只不過是在沉睡而已。唯一的問題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了。打個比方好了,對您來說,也有那樣的歌曲吧?不然,我們來做個試驗?”
“我嗎?”老爺爺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圓。白菊丸“喵喵”地笑著拿出八音盒。
老爺爺猶豫著,輕輕地接過小小的黑色八音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開了八音盒。就在這時,昏暗的貓哈拉商店里傳出一陣優(yōu)美、輕快的音樂。屋子里溫暖的空氣和著它的旋律一起跳舞,就連柔軟的夜晚也隨著音樂搖曳起來。
老爺爺和著八音盒的旋律,低聲地唱了出來:添點兒柴讓火燃燒起來吧,黑夜的斗篷將樹木緊緊包起來,雪妖精們終于來了。讓我們一起高唱黑森林的雪之歌吧!
當老爺爺停止歌聲時,八音盒里美妙的音符依然在跳動。
“太美了?!边^去了好久,老爺爺才開口說道,“這是很久以前,我媽媽給我唱的歌。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墒钱斝身懫鸬臅r候,我竟然能不自覺地跟著唱出來?!?/p>
白菊丸在一旁點著頭:“這就是忘卻時光八音盒。這八音盒能與心靈產生共鳴,讓深藏在心底的歌復活?!?/p>
老爺爺?shù)皖^看著手里的八音盒,像對待珍寶一樣輕輕地撫摸著它:“請您一定要把這個賣給我。那個女孩一定會高興的?!?/p>
白菊丸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老爺爺依依不舍地把八音盒放回白菊丸手里,慢慢地從兜里掏出錢。
“只要我把身上所有的錢拿出來就行了嗎?”因為是第一次來這里買東西,老爺爺再次跟白菊丸確認了一下店規(guī)。
“是的?!卑拙胀璞硨χ蠣敔?,來到店里的桌子旁,邊打包裝邊回答。
“要是能多帶點兒錢來就好了。這個真的是太便宜了。要是能多帶點兒錢的話,還能再買一個八音盒……”
“喵喵喵?!卑拙胀璞硨χ蠣敔旈_心地笑出了聲,“雖然有點兒遺憾,但無論是誰,每次來我這里只能買一樣東西,這是店規(guī)。我是不可能一次賣兩個八音盒給您的?!?/p>
“啊,是這樣啊。”就在老爺爺點頭的時候,白菊丸突然轉過身,說:“包好了?!?/p>
只見白菊丸的手上放著兩個盒子:一個用金色包裝紙包著,打了一條紅色絲帶;另一個用銀色包裝紙包著,打了一條藍色絲帶。
老爺爺不解地看著這兩個包好的盒子。
白菊丸看老爺爺一臉驚訝的樣子,開心得“喵喵喵”地笑出聲來。“我剛才跟您說過了,從我這里一次只能買一樣東西…… 所以,有藍色絲帶的那個是送給您的禮物。那個八音盒已經跟您的記憶產生了共鳴, 它已經沒辦法再演奏出其他歌曲了。所以, 這個是您的……只屬于您的忘卻時光八音盒。請收下吧,這是我送您的小禮物。”
老爺爺?shù)淖彀鸵粡堃缓?,像金魚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喵喵喵?!卑拙胀璐笮ζ饋?,把兩個包裝好的盒子放到老爺爺手上,“全世界收過您禮物的人不計其數(shù),不過送您禮物的人除了我應該沒有別人了吧。啊,對我來說,這真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太有成就感了。”
老爺爺向白菊丸深深地鞠了個躬作為感謝,然后走出了店門。白菊丸看著老爺爺?shù)谋秤?,也深深地鞠了個躬,說道:“歡迎下次光臨?!辈灰粫海恢獜哪睦飩鱽砹艘魂団徛?。應該是老爺爺正坐著馴鹿拉著的雪橇,在天上飛吧。
白菊丸在燃著火爐的店里,懶懶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接著,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了一句:“圣誕節(jié)快樂,圣誕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