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雋
腳步輕緩,七月的天氣,陽光熱得濃烈,連呼吸都會覺得耗力,可是心中卻涌動著一股強烈的感情,手輕輕拂上這故里的墻面。這一條一條深入骨髓般的石紋,是否也承受了太多歲月的滄桑,太多強烈的感覺,永遠消逝不去,就像你留在國人腦海中,烙印一般。你總是留著利落的平頭,平整就如你的為人——剛正,最讓人過目難忘的是你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犀利的眼神,洞察著一切世間的黑暗。也許就是這樣的一雙慧眼,給歷史添上濃重的一筆。
順著整齊的石板路,一路沉默,一路嘆息。我不知道你所處的社會有多么黑暗,你心中的那股憤恨有多深,就像你不知道我面對這一切的一切時的心情有多復(fù)雜。
你在“拿來主義”中寫道:中國一向是所謂“閉關(guān)主義”。自己不去,別人也不許來。自從給槍炮打破了大門之后,卻成了什么都是送去主義了,像先送一批古董到巴黎去展覽,但終“不知后事如何”;還有幾位“大師”們捧著幾張古畫和新畫,在歐洲各國一路的掛過去,還被稱之為“發(fā)揚國光”。這是多么的可恥與可笑!英國的鴉片、德國的廢槍炮、法國的香粉、美國的電影、日本的“完全國貨”。這些源源不斷的洋貨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這個殘破不全的中國。這就是我們“送去”的結(jié)果。你憂心,你呼喚,你不甘,于是你提筆。這是被假面具掩蓋了的舊中國,猖狂的勢力,得意的眼神,你用筆揭開一張張偽善、麻木的假面具,你的世界容不下一個“假”字。
思緒回轉(zhuǎn),我沉默無語,轉(zhuǎn)眼便到三味書屋,那關(guān)于“早”字的故事也早已耳熟能詳,而如今親眼見到,竟有種莫名想哭的沖動,你是怎樣一位偉人,你是何等的睿智?環(huán)眼四周,陳設(shè)簡單卻充滿了古色古香的文化氣息。我想象著當(dāng)時的你就這樣坐著接受知識的洗禮,坐著認真刻下這個“早”字,這一切在幾十年后的我眼中顯現(xiàn),驀然想起徐懋庸挽聯(lián)“敵乎?友乎?唯余自問;知我?罪我?公已無言”。終于我莫名開始微笑……
孫伏園說,“痛《毀滅》,嘆《而已》,《十月》《噩耗》,萬眾《彷徨》”,彷徨?你也曾一度地彷徨,對,祥林嫂,這一個頗具代表的形象,北洋軍閥政府統(tǒng)治時期的舊中國農(nóng)村,貧窮落后、黑暗。封建勢力橫行,封建左右著人們的思想,且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筆下的祥林嫂既具有封建女人的懦弱又具有自身的一種反抗精神,可是“男尊女卑”思想的毒害,流言冷眼的再三打擊,早已使她成為人們口中咀嚼不出味的渣滓,人們偽善的面孔,同情卻毫無溫度冰冷的臉,一個“惡”字最終使你落筆鑄成了祥林嫂不可抗拒的悲劇,虛偽、嘲諷,你的世界更容不下一個“惡”字。
踏出高高的門檻,又回到了這條石板路,走不盡的石板,走不盡的路,你說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若有所思,默默沿著走。還是黑色屋檐白色磚的墻,抬頭發(fā)現(xiàn)屋檐的角微微上翹,感覺竟那樣熟悉,原來這就是紹興的特征,淡而不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