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西亞·洛德
西西亞·洛德在成為專業(yè)作家之前是一位教師,已經寫過很多文學作品。大學畢業(yè)后,從事教育類刊物的出版和寫作。有了兩個孩子后,教養(yǎng)孩子的過程中使她再度接觸并回憶起美好的童書世界,繼而提筆嘗試兒童小說的創(chuàng)作?!洞笮l(wèi)的規(guī)則》是她的處女作,一試啼聲即獲美國紐伯瑞銀牌獎。作品題材來自作者的切身體驗。她的小兒子是自閉癥患者,她的女兒因為跟著她同出同進,從小就認識了一些像弟弟這樣的特殊兒童。這本小說正是以“姐姐”的視角,道出了她矛盾與柔軟的心情。
8歲的弟弟大衛(wèi)從3歲起患有自閉癥,需要每天去康復中心接受治療。為此,五年來媽媽付出了巨大的艱辛。自從大衛(wèi)被托兒所推出來以后,媽媽不得不丟掉原有的工作,選擇了一個可以在家辦公的“報稅代理”工作,收入甚微,家里全靠爸爸一個人在外打拼。現在我12歲了,平時也力所能及地做媽媽的助手,而到了暑假,加入全職照顧弟弟的行列是我唯一的選擇。
其實今年的暑假對我還是蠻有誘惑力的。隔壁包婆婆將房子賣掉了,過幾天將搬來一家新鄰居,聽說有一位年齡與我相仿的女孩兒。如果是這樣,這個夏天我們就可以一起做喜歡的活動了:到湖里游泳,或到公園騎腳踏車。此前,因為大衛(wèi)的關系,同學之間有什么活動,我常常不在被邀請之列。
大衛(wèi)許多事情做起來都不合常理,需要我們?yōu)樗贫ㄒ粭l條規(guī)則??雌饋硭芟矚g這些規(guī)則,但做起來又難免力不從心,甚至南轅北轍。有時候我真希望有人能發(fā)明一種藥丸,讓大衛(wèi)哪天就像從長期昏睡中蘇醒過來的人那樣,活力四射地說:“天哪,凱瑟琳,我們今天做些什么?”可惜世上沒有這種藥丸,我倆之間只能是監(jiān)管和被監(jiān)管的關系,我們用強拗來代替爭吵,大衛(wèi)拗不過時,總會在他的大哭和我的內疚感中收場。
每天,送大衛(wèi)到康復中心后,我和媽媽在診室門外的長廊里等候大衛(wèi)。在那里,我常常掏出素描簿,隨意畫一些視線所及的景物和人物。由此我注意到一個名叫賈森的坐輪椅的男孩兒,他患有運動障礙和語言障礙,表情看上去嚴肅而沉寂,但內心好像很陽光。我觀察了他幾天后便偷偷畫了他,后來不知怎地被他發(fā)現了,他很生氣。但當我解釋說“我并沒有想傷害你自尊心的意思,我的行為是友善的”,并把那張畫兒送給他之后,就得到了他的諒解。賈森與人交流的工具是隨身攜帶一本會話簿,內中插滿了他媽媽為他制作的字卡。為了“將功補過”,以后每次見到賈森時,我都要送給他幾張我繪制的字卡,賈森欣然接受。隨著他會話簿中可以選擇使用詞匯的豐富,我們之間建立起的友誼也日益深厚。
媽媽告訴我新來的鄰居女孩兒叫克里斯蒂,我喜歡這個名字,這讓我充滿了期待。第一次邀請克里斯蒂來我家做客前,與媽媽商量好要用烤肉來招待小客人。但好好的計劃,都因為大衛(wèi)的不守規(guī)則給搞得一塌糊涂。對此克里斯蒂表示理解,但我卻非常歉疚。克里斯蒂得知大衛(wèi)的情況后,像個大孩子似的說道:“你和你媽媽一定非常辛苦,就算有個正常的弟弟你也會很辛苦?!?克里斯蒂還問我,什么是康復中心?復健具體做些什么?我告訴她,就是一種專業(yè)治療,每個患者的情況不一樣,大衛(wèi)需要學習像寫字、跳躍等一些動作,漸漸培養(yǎng)正常與人溝通的能力。
克里斯蒂是個友善開朗的女孩兒,她很快成為我的好朋友,也很快融入了社區(qū)生活。一天,她見到我時笑著說:“凱瑟琳,你知道社區(qū)活動中心這個星期六舉辦舞會的事吧?一起參加吧?!蔽尹c點頭,表示知道這件事,但接著馬上告訴她我不能參加,因為那天我被邀請參加賈森的生日派對。這確實是一個正當的理由,而另一個潛在的理由是:我不能因為參加舞會而把大衛(wèi)單獨留下,他自己是無法照顧自己的。
得知我要參加賈森的生日派對,大衛(wèi)嚷著也要去,我表示他可以在宴會快結束前到場,我將為他預留一塊大一點兒的生日蛋糕,但前提是到了現場他一定要遵守規(guī)則:吃蛋糕要用叉子不能用手抓;咀嚼時嘴巴要半閉著不要出聲。大衛(wèi)表示同意。
下午的生日派對上,賈森駕駛著一輛嶄新的電動輪椅閃亮登場,這是他爸爸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我將寫有“生日快樂”的字卡插放到他的會話簿中,表示祝賀。幾個小時后到場的大衛(wèi)吃生日蛋糕時表現得挺乖巧,他無意間透露了我們?yōu)閰⒓由张蓪Χ艞壣鐓^(qū)舞會的事。賈森聽到后指了指大衛(wèi),又指著會話簿:“喜歡;跳舞。”大衛(wèi)說“喜歡”后,賈森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把生日派對移師到社區(qū)舞會。
夜幕降臨,舞會現場流光溢彩,優(yōu)美的舞曲和人們的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平添了幾分溫馨與浪漫。領舞的克里斯蒂雙臂高舉過頭,一個動作接著一個動作,跳舞的人們都在模仿她,顯得十分開心。賈森駕著輪椅駛入舞池中央,將掌心打開也做著“跳舞”的動作。大衛(wèi)跳得更是起勁,簡直可以用“活力四射”來形容了——這是我看到的最為完美的弟弟。在眾人面前,我情不自禁地舞動著身軀,把手高高舉起,伸向天空,伸向星星。一曲過后,克里斯蒂發(fā)現了我,顯得格外驚喜。我這時才想起那天她沒有回答我的一個問題:“你要許的愿望到底是什么?”“我希望每個人都擁有平等生存的機會?!?/p>
(責任編輯 趙艷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