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多
2010年的微電影廣告《一觸即發(fā)》被視作我國微電影的發(fā)端,隨后的網絡電影《老男孩》更是讓觀眾感受到了微電影區(qū)別于長片的不同的觀影體驗。隨著網絡的迅猛發(fā)展,信息的碎片化成為其傳播的特點,微電影以其圖像傳播的優(yōu)勢,顯然成為了受到關注度較高的傳播媒介和網民的休閑選擇。其彰顯出來的創(chuàng)意性、趣味性、教育性等特點,也吸引了大學生自發(fā)地投入到了微電影創(chuàng)作的探索當中。大學生進行微電影創(chuàng)作,不僅為校園文化生活增添了亮麗的一筆,把微電影當作展示個人創(chuàng)造力和渴望話語權的的途徑,并且其微電影創(chuàng)作中呈現出的普遍性,也使其作品成為人們了解大學生群體思想狀態(tài)的一個反饋媒介。當然,大學生微電影作品也表現出其稚嫩的一面,以下,本文就將先用三個“單一”分析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的特點。說是特點,其實在某種層面上也反映出大學生對電影理論、電影敘事技巧不同程度的誤解。筆者也將探究這些誤解的根源何在,并思考應如何指導大學生創(chuàng)作出更具深度的微電影作品。
一、 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的普遍特點與誤區(qū)分析
(一)選題單一
無論是故事片創(chuàng)作還是紀錄片創(chuàng)作,目前大學生普遍只能發(fā)現眼前的簡單的選題,停留于對生活表面的理解而不能探討事物的本質,因此影片的格局普遍偏小。就筆者觀察,如果處于紀錄片課程的選題階段,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在匯報選題時呈現出來的共性便是,一提起紀錄片要拍什么,首先想到的是美食,然后是某種傳統(tǒng)手藝的流失,再就是把注意力鎖定到貧苦人群。這三個選題仿佛像是學生們約定俗成的選題傾向。涉及到了故事片,校園青春愛情故事、與父母之間關于夢想和現實的爭論、對握不住的時間流逝的惋惜所產生的焦慮則成為被選擇最多的傾向。當然,還有大學生關于職場和社會的想象。誠然,選題本身并沒有好壞之分,使一個選題變好或變壞的在于伸入到選題的切入點,從本質上而言,是編導個人對選題本身的認識程度和創(chuàng)造程度。這種現象也可以理解為是由于大學生閱歷尚淺所不可避免的階段性的特征,因此也會有個別好的選題卻因缺乏深刻的表達沒能夠把這個選題上升到一定的思想高度的遺憾,這也讓人們擔憂,如今的學生是不是“沒時間”思考了。
選題的片面、主題表達的片面導致了大學生微電影作品只能流傳于學生群體之間,更為夸張的是,只能成為一個班級的暗號而不能得到廣泛的認可和傳播。比如有一位同學的電影想反映大學生在寢室打游戲影響其他室友的這一現象,先是表現寢室里一個愛學習男生不堪對床打游戲室友的打擾,下一個鏡頭這個男生關了電腦上床睡覺了,打游戲的男生繼續(xù)公開放著聲音打游戲,這時有一個女生在線和他聊天,這個女生幾天內便成了打游戲男生朝思暮想的對象,而就在此時劇情出現了反轉,打游戲的男生無意看到學霸室友的手機,發(fā)現游戲里的那個她竟然是對床的兄弟,電影結束。影片鏡頭的曖昧、臺詞的缺失、黑色幽默的成分、劇情的反轉讓人摸不透創(chuàng)作者究竟想要表達什么。或許它只是一個供人玩味的笑話,并沒有什么深刻的教育意義,也沒有讓人看過之后產生聯想性的有價值的思考。
(二)人物單一
兒童發(fā)展心理學有一個觀點,孩子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父母和家里的房子,因此父母生氣對孩子來說便是天大的事兒。那么把這句話套用在大學生身上,大學生的世界同樣很小,大部分學生處在當時的年齡,處于成長波動期的他們思考的多半是內心的糾葛,交往的范圍也多是身邊的同學。因而反映在創(chuàng)作上具體體現為人物形象的單一、人物關系的簡單,這些都導致矛盾沖突不夠激烈,并且內心的情感糾葛并不容易可視化,因此大部分作品不能讓人感受到撕扯般的張力,戲劇性不夠就不能為敘事節(jié)奏提供創(chuàng)作空間,就不能調動觀眾的好奇心維持看下去的興致。
人物的扁平化、人物行為的模式化、缺少足夠的人物內心的揭示用來支撐“這個人做這件事即是合理的”[1]邏輯,這不僅僅是大學生微電影的特點,也是我國影視作品在刻畫人物時的弱項。對比《北京遇上西雅圖》和《風月俏佳人》兩部電影中的女主角形象一個是小三、一個是性工作者,兩者都是感情中不受人待見的角色。但是《風月俏佳人》里由朱麗婭·羅伯茨飾演的性工作者能讓觀眾看到她天真、踟躇、恐懼的一面和她的自尊,觀眾喜歡這個角色,因為她讓人們了解了人們不熟悉的一類人物的豐富的內心世界。而湯唯飾演的文佳佳從出境過海關開始都只展現出了公眾想象的二奶應該具備的最丑惡的嘴臉,好像這個人只有急功近利的一面,影片缺乏人物的多面性和內心世界的展現,僅僅停留于表面的流程化的人物動作。影片是以人物為支撐的,人物的刻畫直接影響到影片所講述的故事的厚度。想使人物深入人心,大學生應該努力描寫一個真正的生動的人,而不是一個標簽,這十分需要對生活細節(jié)的體察和大膽的想象。
(三)敘事單一
故事的講述并不只是平鋪直述,在故事和觀眾之間需要經過加工才能達到傳播的目的。很多學生的影片采用了“開端-發(fā)展-高潮-結束”三幕式的經典敘事結構,再加之筆者之前提到的選題的單調人物的扁平化,使這種敘事結構顯得如同在記流水賬。也有相當一部分同學受到后現代主義電影風格的影響,企圖講一個循環(huán)重復的敘事,好比主人公身上發(fā)生了恐怖的事,正當他無法脫身之時卻突然驚醒,發(fā)現剛才不過是個夢,可就當一切歸于平靜,夢境中的狀況居然真正發(fā)生了,時間正是夢里的時間,然后每天一到那個時間他又要重復經歷同一件事直到他有所感悟或是找到解決辦法為止影片才結束。這些類似的故事很容易使人聯想到《記憶碎片》《盜夢空間》等后現代主義電影對學生的影響,也反映出了網絡時代,人們的時間被碎片化,作為網民主要成員的90后,[2]大學生在內心潛意識里形成了一種連自己都不知從何而來的焦慮。
就部分學生偏愛重復敘事這一現象,以下具體分析微電影應該如何運用重復敘事。影視作品中采用重復敘事的一類作品如《羅生門》《看不見的客人》都是通過重復地講述同一件事情,并且每一次的敘述都推翻上一次敘述的真實性,如此往復循環(huán)以達到揭示真相的目的形成懸疑的效果。還有一類采用重復敘事的影視作品如《土撥鼠之日》《羅拉快跑》,這兩部電影中時間仿佛就定在了那一天或是那一刻,因而作品的敘事結構是通過不斷的重復那一天或那一刻而串聯起來的,并以主人公找到正確的解決方式從而跳出這個周而復始的過程為結束。還有一類重復敘事的影視作品如俄羅斯情景喜劇《飯店迷情》中的一集,男主角花花公子馬克斯看見女友維卡真的已經放棄自己決定和飯店老板交往時,馬克思站在吧臺旁,接下來的畫面是馬克思上前阻止兩人并發(fā)生了一系列鬧劇,而當一切無法挽回的時候鏡頭又從馬克思的瞳孔拉了出來,觀眾得知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完全是馬克思腦海當中設想出來的畫面。如此反復了5次之后在本集結尾時由馬克思的聲音講述,如果自己給不了愛的人幸福,那就放她去尋找幸福的結論。如果說第一種重復敘事是通過一次次的重復達到強調的作用從而揭露真相,那么后兩種重復敘事更多的則是起到教育意義,提醒人們珍惜當下。而第三種重復敘事又區(qū)別于第二種在于它只發(fā)生于想象,做與不做并沒有影響到故事線的發(fā)展,因此并沒有在實質上將情節(jié)向前推進。同樣,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對重復敘事的運用也呈現出這種誤區(qū),重復的多半是頭腦當中的設想。這種誤區(qū)在于并沒有在重復敘事這一形式與影片內容之間找到良好的契合,加之對后現代主義電影所提倡的小情節(jié)、片段化等概念理解的偏差導致影片邏輯不完整的硬傷。
當然除以上三個單一以外,大學生微電影在攝影方面還表現為畫面的單一,在剪輯方面還表現為蒙太奇技巧的單一等特點,本文就不逐一而論了。
二、 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誤區(qū)的解決發(fā)展之道
看著學生滿心歡喜地拿來匯聚時間與心血寫得的劇本,作為老師實在不忍心一口否決,并且也思忖著不應過多地把個人觀念強加于他人的創(chuàng)作之上,抹殺了學生的主體性。所以作為教師應該思考如何調整自己的教學方式方法以優(yōu)化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以下針對前文總結的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的三種特點和誤區(qū)提出具體解決方案。
(一)拓展視野,加大思考的深度
在課堂上常會發(fā)生這樣一種情況,給學生看一些世界級的優(yōu)秀微電影作品,學生的反映普遍是看懂了熱鬧看不透深層含義,于是便用“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來概括自己對影片的理解。這是否反映出在全民娛樂的時代,大學生缺少了批判性思考的精神?所以,在學習電影創(chuàng)作技巧之前還是先要擺正思想,引導學生思考微電影承載的功能、責任和意義。電影有教育功能,它可以溫暖人心,可以諷刺現實,這些都是一部微小的影片讓人看過之后感到充實的動力之源,因為它們和觀眾的心靈產生了溝通。微電影不在于真的去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而是把生活當中的動人片段截取出來并具象化的呈現,再通過視聽語言的渲染讓觀眾體會到最強烈的情感上的沖擊達到媒介應有的溝通的目的。為了達到廣泛溝通的效果,大學生理應更多地關注人性共通的情感。在課堂教學過程當中,教師應該有意識地培養(yǎng)學生的思辨性而不局限于書本知識的傳授。北京師范大學的周星教授在今年全國高校影視藝術專業(yè)教師交流會中談到自己的教學理念時,也提到了思辨的重要性,他以自己高中走廊上一塊寫有但丁名言①的標語為例,每次給新班級上課都會問學生有幾種解讀。所以教師在課堂上要充分調動學生就某一問題的不同看法的討論,如此在面臨同樣的選題的時候才能解讀出獨家視角。
(二)觀察生活,捕捉真實的細節(jié)
人們從小聽故事,哪怕沒有系統(tǒng)地學習,大部分大學生對故事原理還是了解的,但能把故事原理擴充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卻是需要一個個真實的細節(jié)作為支撐的,正如名著之所以偉大,就在于它寫的是細微的冷暖人情的道理一樣。目前大學生微電影作品普遍能按照三幕式戲劇結構講述一件事,但故事的發(fā)展并沒有清晰有說服力的邏輯線索,矛盾沖突和情節(jié)的扭轉顯得生硬,究其原因是缺乏對生活細節(jié)的捕捉。所以,在教學當中要經常提醒學生回歸到生活,留心觀察生活當中的細節(jié)。很多微電影之所以打動人心正在于詳盡地擴展了生活中的某一細節(jié),把它刻畫得惟妙惟肖讓觀眾感到滿足。每一種藝術的創(chuàng)作都離不開生活的土壤,所以面對學生作品簡單、缺乏厚度時可以建議學生從拍攝紀錄片起步,在紀錄片的調研過程中積累素材、生活經驗和不同的人物形象。藝術創(chuàng)作只有當對生活本身有所了解,藝術創(chuàng)作者才能認識到自己內心最渴望表達的是什么,才能發(fā)揮藝術作品的功能和價值,達到良性的傳播。同時,以紀錄片為起步還可以為故事片創(chuàng)作打好素材基礎,把握住生活的本質規(guī)律才可以自由的發(fā)揮想象進行創(chuàng)作。
(三)擺正心態(tài),切記短視功利
處于大學生的年紀,雖年輕氣盛卻也缺乏鑒別判斷的能力,容易自滿和受網絡信息的影響在乎名利。比如有些學生自認為掌握了編劇技巧,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當中任意性較大,實則是對電影理論知識理解尚淺的表現;有些同學只是將劇本一一對應地直譯成了影像,其實是缺乏對攝影的理解;或是一些學生自認為已經掌握了影像這門技術開始謀求創(chuàng)業(yè),拍攝一些地方性的廣告,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從長遠來看不免顯得短視,缺少高層次的追求,也忽略了大學生群體應有的創(chuàng)造力。無數的經驗都驗證了一個道理,單憑一時興起的念頭、靈感一瞬間的掠過很難發(fā)展成有分量的作品,而長時間的醞釀積累和不斷地修正往往能使創(chuàng)作者的表達與情感如火山般噴發(fā)從而一鳴驚人。反觀當下學生的作品,嚴肅性不足,對電影語言的探索缺少思考,創(chuàng)新不夠。因此教師的責任不僅在于教書,更是育人,在合理引導學生學好專業(yè)知識的同時,充分了解學生的思想動向,讓學生把眼光放長遠,以終為始才不至于在前進的道路上迷失方向。
結語
綜上所述,隨著微電影的興起,影視話語權出現逐漸向平民回歸的態(tài)勢。一方面,大學生成為了微電影創(chuàng)作的主力軍,借用影像實現自我表達,豐富了微電影的內容與形式;另一方面,微電影所具有的社會功能和責任在創(chuàng)作和傳播的過程到中等到了良好的發(fā)揮。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熱情高漲,雖存在著許多問題,但通過各界的努力和探索,終將能找到解決與完善的措施,促進大學生微電影創(chuàng)作成熟發(fā)展。
參考文獻:
[1](美)羅伯特·麥基.故事:結構·材質·風格和銀幕劇作的原理[M].周鐵東,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1):110-121.
[2]199IT中文互聯網數據資訊中心【友盟+】.2017年70后80后90后00后網民研究報告[EB/OL].(2017-06-21)[2017-09-07]http://
www.199it.com/archives/6039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