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峰++賈燕

2015年8月，第73屆被稱為科幻藝術界“諾貝爾獎”的雨果獎在華盛頓斯波坎會議中心揭曉，我國作家劉慈欣憑借科幻小說《三體》三部曲中的第一部獲得最佳長篇故事獎，這也是亞洲人第一次在國際上摘得雨果獎。小說講述的是地球文明與來自半人馬星座的“三體”文明博弈、對抗的故事。

小說《三體》三部曲

“三體”文明所在的行星系中有3個太陽，它們在相互引力的作用下，發(fā)生著極其復雜又難以預測的運動，這就是物理學上經典的“三體問題”。當“三體”文明所在的行星被其中的1個太陽引力捕獲，并穩(wěn)定地圍繞著它旋轉時，“三體”世界進入“恒紀元”。當另外1個或2個太陽運行到一定距離內，其引力會將行星從它圍繞的太陽邊奪走，使其在3個太陽的引力范圍內游移不定，這就是“亂紀元”。溫和的“恒紀元”與可怕的“亂紀元”互為對方的間隙。劉慈欣將這一切比喻成“一場宇宙橄欖球賽，運動員是3個太陽，三體行星就是那個橄欖球！”

在“恒紀元”里，“三體”世界的太陽如同在地球上一樣，正常地升起落下，日夜有規(guī)律地交替變化，氣候也變得溫和適宜。在較長的“恒紀元”里，文明得以穩(wěn)定地發(fā)展和延續(xù)。但是，小說中的“恒紀元”持續(xù)時間極其不穩(wěn)定，也許是上百年，也許只是一天，它可能突然來臨，也可能突然結束。

當“三體”世界進入“亂紀元”時，行星與3個太陽之間發(fā)生著詭異的天體視運動。從“三體”世界的視角看，太陽的運行毫無規(guī)律可言。因此，在“亂紀元”里的“三體”世界，氣候是極為惡劣和不穩(wěn)定的，它會出現(xiàn)冷熱的急驟轉變、嚴寒或酷熱，甚至還會發(fā)生大氣層消失等更加極端的情況。

在“亂紀元”里，太陽什么時候、在哪個方向升起或落下是隨機的。太陽也可能剛剛升起就落下了，或剛剛落下就升起，這有些類似于地球上的極晝或極夜。上一刻，世界還在夜色與寒冷的籠罩之下，人們不得不蜷縮在篝火邊抵御嚴寒;下一刻，一個大太陽轉眼間升起，氣溫隨之急劇上升，人們必須及時找到背光的陰影處或者泡在水中度過酷熱天氣。在嚴寒和酷熱交替變換的氣候環(huán)境里，“三體”文明的發(fā)展陷入停滯。

當在“三體”世界里能同時看到3顆“飛星”時，3個太陽都在遠離“三體”行星，意味著漫長的嚴寒歲月。在寒風刺骨的黑夜里，空氣中的水汽會凍結成鵝毛大雪降落下來。氣溫持續(xù)下降后，雪片會變得大而厚重，這是二氧化碳凝固成的干冰。當氣溫繼續(xù)下降，雪花慢慢地變得薄而透明，在微光中呈現(xiàn)出淡藍色，這是凝固的氧氣和氮氣。這時的夜空會變得異常潔凈明朗，大氣在絕對零度中消失，“三體”世界被大雪、干冰和固態(tài)氧、氮所埋沒，“三體”文明就此終結。

但文明的種子仍在。當“恒紀元”到來時，小說中的“三體”世界將重新啟動，再次開始命運莫測的進化之旅。

在某個“恒紀元”的一天，日出時間已過去數個小時，大地仍籠罩在夜幕中。就在人們懷疑“亂紀元”是否再次降臨時，曙光出現(xiàn)，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升起一顆碩大無比的太陽，并占據了半個天空。在數百度高溫的炙烤下，所有水體都在迅速地蒸發(fā)，一團團雪白的水蒸汽如蘑菇云一樣高高升起，大地上一切可以燃燒的物體，包括人，都變成了火焰的燃料。發(fā)生如此巨變，是因為“三體”行星被某個太陽捕捉到近日軌道上，就如同地球從自己的軌道突然躍遷到水星軌道上。在太陽系的八大行星里，水星與太陽的距離最近，所以水星白晝的地表溫度可高達427攝氏度。在如此高溫的環(huán)境里，無論是地球文明，還是“三體”文明都無法幸存。

“三體”世界的天空想象圖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因為“三體”世界里有3個太陽。當天空中同時懸掛2個碩大的太陽，乃至更加恐怖的情形——三日凌空時，“三體人”會有瞬間的機會看到這樣一幅景象：3個太陽像風車一樣圍繞著看不見的圓心在天空中旋轉，地面會在瞬間變成冶煉爐，高溫熔化巖石，大地上流淌著一條條巖漿河流。升騰的水汽形成前所未見的濃云，好像天空也在燃燒。在“三日凌空”中毀滅的世界，要經過漫長的時間才能重現(xiàn)生命和文明。

“三體”世界還會出現(xiàn)極為罕見的“三日連珠”——3個太陽排成一條直線，以相同的角速度圍繞“三體”行星運行。這時它們相互疊加的引力會形成一股恐怖的吸力，就像宇宙間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吸塵器，很快就會抽空“三體”行星的大氣層，接著是地面上一切物體，甚至是山岳和海洋。由于大氣層消失，被吸入太空的物體反射著太陽光，所以“三體”世界的天空已經變得漆黑一片，連聲音也不復存在。

此外，當3個太陽從極近的距離掠過行星時，它們產生的強大潮汐力會將“三體”行星撕成兩半，這就是“大撕裂”！然而，“三體”世界所處的宇宙，比所有的想象更加冷酷。在很久遠以前，“三體”星系曾有過12顆行星，現(xiàn)在只剩下1顆。這只有一種解釋：在漫長的時光中，那11顆行星均被3個太陽所吞噬！“三體”世界，只是這場宇宙大捕獵的漏網之魚，文明能夠一次次輪回再生，只是幸運。

正當“三體”文明還在上百次的毀滅與重生中苦苦掙扎時，“三體人”意外地接收到了地球發(fā)來的信息。在得知地球擁有永遠不變的“恒紀元”，氣候環(huán)境如同“天堂”一般美好時，“三體人”決定逃離自己的母星。在運用超技術鎖死地球人之后，“三體人”率領龐大的宇宙艦隊開始從4光年外向地球進發(fā)，故事由此展開……

在獲得雨果獎后接受媒體采訪時，劉慈欣坦言：“《三體》意在揭示我們人類生存環(huán)境的復雜性?！币灿腥苏J為《三體》隱喻了當下的氣候環(huán)境問題?；蛟S有人會說“三體”世界所處的宇宙環(huán)境與地球截然不同，上述災難在地球上不可能發(fā)生。

“大撕裂”想象圖

真的如此嗎？《圣經》里有“諾亞方舟”和“埃及十災”的故事，在中國也有“后羿射日”和“大禹治水”的傳說。古氣候研究表明，地球上確實曾經存在著冰河時代和大洪水時代，文明的發(fā)展一度因此陷入危機。

特別是自從工業(yè)革命打開“潘多拉魔盒”后，全球氣溫不斷升高，氣候環(huán)境問題日益顯現(xiàn)。極地冰蓋融化、南極臭氧洞擴大、空氣和水被污染、物種以前所未見的速度滅絕，超級臺風、超強暴雨、超級熱浪、超強霧霾等接踵來襲。只是兩三百年的時間，就讓地球“天堂”的環(huán)境變得越來越糟糕。

數百年對于一個人而言或許漫長，但對于天文紀元和整個人類來說僅僅是一瞬間。如果地球文明繼續(xù)沿著與自然環(huán)境相互對抗的軌道失控地發(fā)展下去，“三體”世界里的那些災難真的不會發(fā)生嗎？地球人沒有“三體人”進化得來的“脫水”功能，無法躲避災難。地球文明也不可能像“三體”世界那樣重啟輪回。我們敢冒這樣的風險嗎？

還是讓我們來重溫一下“三體人”第一次讀到的那封地球來信吧：“人類經過漫長的勞動和創(chuàng)造，建立了燦爛的文明……我們珍視這一切。但我們的世界仍有極大缺陷……人類社會正在努力解決自己面臨的各種困難和問題，努力為地球文明創(chuàng)造一個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