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歐 陽
當無視常識成為時尚
文/歐 陽
無意間說起抗日神劇,有后生問:徒手將人撕扯兩半,神力者真的可以?但依我的看法,這種說法應該是神經質的妄想。
怎么說呢,早先對古代酷刑“車裂”和“五馬分尸”好奇過一回,覺得還是“車裂”靠譜——若干牛或是馬拉著的車分向發(fā)力。歷史上有過“車裂”,而“五馬分尸”只聽聞傳說。根據(jù)對酷刑有過專門研究的??旅枋?,以匹馬之力要從靜止狀態(tài)斷胳臂折腿幾無可能。來看西洋酷刑現(xiàn)場監(jiān)視官員對“四馬分肢”的記錄:“四匹馬分別由四名刑吏牽引著,向四個方向拖拽四肢。一刻鐘后,又重新開始拖拽。最后,經過幾次嘗試,不得不對馬拉的方向做些改變,拉手臂的馬向頭的方向試,拉腿的馬向手臂的方向拉,這才扯斷了臂關節(jié)。這樣拉了幾次,仍未成功……刑吏又增加了兩匹馬,與拉腿的馬套在一起,但還是沒有成功?!边^程中有馬扛不住,“其中一匹拉腿的馬倒在地上?!弊詈?,劊子手不得不用刀切割,刑犯四肢才被拉斷??梢?,不說人力,某些影像呈現(xiàn)過的“五馬分尸”,可能都需要商榷。
以前常聽說影視圈子里沒文化,未知是否緣由于此,所以備受寵愛的他們少被苛責,再不濟也僅是被視為“文盲”自殘,看看笑話而已。實際上,這些篇章不全是編劇和導演的問題。影視作為一個產業(yè)(跨領域的系統(tǒng)工業(yè)),牽扯到社會的各方面,神劇出籠,資本、技術人才鼎力支持不可或缺,金融、科學、實業(yè)界從未置身事外,都是人杰。退一步講,審閱定奪的機構、官員功勞也不小……
人們在嘲笑之后,是否想過,何者才是最可笑的人呢?
也許我們該說說常識。這當然不是非要考證出些許證據(jù)的刻板判識,通常情形下,因為信息的無序和龐雜,所知越多越無知,這就意味著“常識”者決不可歸類到固化知識的堆積,基于學識、經驗背景的一般邏輯判斷才是更重要的。錯誤是難免的,這才是常識,圣化某個人(團體),或者甄選最可笑的人,都有悖于常識。所以,導演未必可笑,但問題是,現(xiàn)實中我們習慣無視常識,并將這種思維方式演化成時尚,這就有點悲哀了。
就拿當下流行的“國醫(yī)大師”來說吧。他們習慣聲稱一劑草根樹皮湯讓某疑難雜癥纏身者康健如初,如果敬重常識,應該追問的是,病患未愈者幾何呢?但沒有人這樣想,心明的大師更不會泄露“家底”。試想,按照同樣的邏輯,我們就能推導出病者無需用藥的神奇之道——總是會有自愈的個體。
草根如斯,精英如何?之前有個東東就悄悄地闡釋了貌似有機的關聯(lián):不列顛帝國的崛起和納爾遜消滅無敵艦隊,還有二戰(zhàn)時“美帝”包藏野心的介入:山姆大叔“一戰(zhàn)”而安然摘取桂冠。這是歷史“證明”了的軌跡,也是主戰(zhàn)群英振振有詞之本。拋開兩次大戰(zhàn)是否讓人們吸取教訓,所謂有關聯(lián)性并不意味著就是因果必然。歷史同樣表明,實踐此道的納粹德國、日本軍國一敗涂地,波拿巴也沒能用戰(zhàn)爭為法國贏得尊嚴。
事實上,“大國”在“必有一戰(zhàn)”之前已經是老大,淪落風塵的昔日幫主早就風光不再:即便沒有戰(zhàn)事,新貴已然不可遏制,與戰(zhàn)何干?實質上“必有一戰(zhàn)”是霸權攫取,和大國崛起甚至關聯(lián)性都沒有,更別說必然性了。
吊詭的是,各種無視常識的“遠見”遍布街肆,且“時尚”得備受追捧,尤其是那些業(yè)界新財主和股市老散戶都不放過的經濟學家,無視常識到無恥的境界,居然還囂張滋潤。印鈔票不能創(chuàng)造價值,權力干預的資源和資本配置,與市場的自我調節(jié)相比,效率肯定更低下,這是常識吧?可是反其道而行之似乎更時尚,這里該是有經濟學家不可推卸的功勞吧?
(摘自《工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