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浩容

舌頭的力量

文/高浩容

咨詢師周志健在《故事的療愈力量》中，寫過兩個故事：

有個女孩子讀大學(xué)的時候交了一個男朋友，約會前她精心打扮，穿上迷你裙、黑色網(wǎng)襪，以及化妝。出門的時候，爸爸在客廳看到她，劈頭痛罵：“你怎么穿得像妓女一樣！”

女孩子當場深深覺得被羞辱，即使知道當老師的父親性格保守，如此說也不是惡意，但她多年來都無法釋懷，再也無法對父親暢通無阻的對話。

美國南部鄉(xiāng)下，有個小男孩對著月亮一直跳。媽媽問小男孩在做什么，小男孩說：“我要去月球?！眿寢屝φf：“很好！不過要記得回家吃晚飯喔！”

這個小男孩長大后，真的上了月球，他就是第一個登月的航天員阿姆斯特朗。我們每天都在使用語言，用了幾十年，卻不見得清楚語言的力量。語言就像水，水有三態(tài)變化，語言也是。

語言可以成為人的成長養(yǎng)分，就像阿姆斯特朗的母親，他對孩子的幻想，不是批評或否定，而是給予鼓勵。

語言也可以成為一把傷人利刃，像周志健提到的女子，父親的話插在女子心口，成為她和父親之間難解的心病。

語言背后，藏著一顆心，心中有很多念想，這些念想經(jīng)過語言的表達，成為生活中的調(diào)料，有些調(diào)料帶著苦味，有的帶著甜味。這些味道變成生活中的滋味，引申出喜怒哀樂。

然而，有些話言不由衷，我們聽到的并不是他們的心里話。

狠話來自無助的憤怒攻擊

如心理學(xué)家鮑比（JohnBowlby）談不健康的依戀狀態(tài)，其中一種為“焦慮型依戀”（anxiousattachment）。帶著對分離有所焦慮而成長的孩子，可能發(fā)展出一種對于依戀的恐懼狀態(tài)，他們渴望關(guān)注，一旦沒有得到關(guān)注就會失去安全感，進而他們對于身邊的人的行蹤特別敏感，因為敏感而變得情緒難以控制，容易發(fā)怒。

在《圣經(jīng)》的七宗罪里頭，其中一項就是憤怒。

但焦慮型依戀所指的憤怒，除了情緒管理不當，還隱含著與憤怒的心理與行為相反的無助感。

用情緒代替保護

憤怒的狀態(tài)下，很容易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就像刺猬膨脹自己，豎起尖刺，當我們著眼于刺本身，就像著眼于一個人因為憤怒而咆哮、怒斥或粗言粗語。

這也點出無助感與憤怒的共生關(guān)系，當我們?nèi)绱题话懵冻鰞春莸哪樱瑫Ыo我們一種錯覺，好像我們是強大的。我們足以保護脆弱的自己，以至于有時無法分辨到底我們是嚇跑了壞人，還是嚇跑了好人。我們到底是獲得了安全，還是孤立了自己。

所以出于無助的憤怒，是每個人都可能遭遇的情緒反應(yīng)，因為在某些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

然而，如果周圍的人不被嚇到，他們很可能會發(fā)現(xiàn)，那些咆哮、怒斥和粗言粗語，可能只是對自己內(nèi)心安全感薄弱，渴望對方駐足在自己身邊，不要離開的一種哀求。

這就好比孩子對爸爸或媽媽，或是情侶之間的無理取鬧，背后可能是想要得到對方的積極關(guān)注，希望得到“他在看著我”的安心感受。

情緒失控的后遺癥

無助之下的失控言語，是情緒管理不當，以及需要關(guān)注的焦慮反應(yīng)。但這種方式往往只會帶來反效果。

無論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語言就像射出去的子彈，回不了頭。出于無助的憤怒攻擊，對他人造成的傷害也是一個既成的事實。因此憤怒與傷害，就像化學(xué)的連鎖反應(yīng)，擴大了無助，就像一場沒有盡頭的傳染病。

這并不意味著失控的情緒，都是無助者自身的問題。

有時面對需要幫助的對象，外人激發(fā)了無助感的連體嬰——“羞恥感”。

例如在前述的故事中，被父親罵妓女的女子，她百口莫辯，無助，且羞恥。再如，在學(xué)習(xí)過程中，當師長或家長用分數(shù)訓(xùn)誡孩子，甚至在公眾面前辱罵孩子，都會在孩子心中埋下陰影。但當無助感化為羞恥感，后者會比前者更容易激化出爆炸性的反應(yīng)。

因為羞恥感會激發(fā)一個人對于自身的自我否定，感覺自己沒有價值，自己不配存在。這種自我否定的力量，在情緒失控下，可能會讓一個人產(chǎn)生把眼前這個讓自己感覺沒價值的人當場生吞活剝的沖動。

臺灣有句俚語“見笑轉(zhuǎn)生氣”就是這個意思，剛開始我們被嘲笑，對于自己干了點傻事，有點不好意思。但如果嘲諷接二連三，無助感激化為羞恥感，人的火氣就會上來，這時候做出什么舉動就不好說了。

回歸語言的積極作用：傾聽、表達與溝通

即使是出于情緒的宣泄，這也是一種有目的性的表達。如何不被憤怒與無助所困，最終使得個體與個體，或者個體內(nèi)在溝通暢通？只有有效溝通，才能建立一個正向的關(guān)系。要想讓雙方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聲，在此，我們不妨參考哈佛心理學(xué)博士艾維（Allenlvey）關(guān)于溝通的建議：

1.根據(jù)對方的情況建立信任關(guān)系。當我們積極想要建立關(guān)系，會經(jīng)常過分著重自己的意愿，忽視了對方的意愿。溝通更重要的是去體察對方和自己的交互立場。

2.接受意料之外，放下控制。理解交互關(guān)系。試著從對方的立場著眼關(guān)系，并不意味著這么做一定能增進信任，換取所需信息。信任需要時間，還需要一些契機。偶爾我們可以率先自我袒露，降低敵意。

3.從具體的例子出發(fā)。讓談話進入實質(zhì)層面，最好是從彼此生活中，自身經(jīng)歷或體驗為例出發(fā)，更直接且坦然地理解彼此，傾聽到真正能促進溝通的關(guān)鍵信息。

4.少批評，多關(guān)“心”。溝通無法進行，或者傾聽無效的原因，往往是“批評”作梗。意愿更多是和感情結(jié)合，而非聽從理性。若一個人“不愿”訴說，傾聽也不會發(fā)生。

摘自《現(xiàn)代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