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敏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00)
《鐵木前傳》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小滿兒
熊 敏
(江西師范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00)
《鐵木前傳》這部小說孫犁原意是反映農(nóng)業(yè)合作化運動中革命意識與落后意識之間的沖突,是孫犁有感于“進城以后,人和人的關系,因為地位,或因為別的,發(fā)生了在艱難環(huán)境中意想不到的變化,我很為這種變化苦惱”而作的,但其創(chuàng)作脫離了愿意,并不符合當時的時代潮流。盡管這部小說是一部未完成的殘篇,但經(jīng)受住了時間長河的淘洗,在文學長廊上塑造出了一個血肉豐滿的女性形象“小滿兒”。
《鐵木前傳》;孫犁;小滿兒;復雜性格
讀孫犁的小說,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在《風云初記》和《鐵木前傳》之前,孫犁塑造的婦女形象,基本上是二元對立,即正面婦女形象一般是至善至美,而反面婦女形象都外表丑陋、品質(zhì)惡劣、政治落后,這種非此即彼、二元對立的程式化處理盡管是出于當時政治功利的需要,但也使他筆下的婦女形象顯得單純而平面,有悖生活的真實。建國后,孫犁意識到以往所塑造形象的單一性與扁平性,因而試圖塑造出像俗兒、小滿兒這樣具有復雜性格的人。
在品評《鐵木前傳》的人物時,九兒和小滿兒總是被擺放在一起,這與小說呈現(xiàn)出的兩種不同的情感傾向基本符合,小滿兒和九兒作為情感態(tài)度的兩極,作者無疑是肯定九兒的,但小滿兒的形象似乎更具審美價值。
與小滿兒貌若天仙完全不同的是九兒的貌不驚人極其平凡,作者在作品中對九兒的外貌未加任何渲染,而對她為人處事的刻畫遠多于對她外貌的關注。九兒小時候就人緣極好,她與小姐妹、小六兒都相處得很融洽,六兒喜歡上小滿兒,但童年時期青梅竹馬的情誼已不復存在,九兒看著小六兒的遠去,也曾痛苦過,但她正確地認識了自我,理解了愛情,跟著勤勞樸實的四兒為黨的事業(yè)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小滿兒是這樣登場的:“今年十九歲,小名叫小滿兒。已經(jīng)結(jié)了婚,丈夫長年在外面。小滿兒一年比一年出脫得好看,走動起來,真像招展的花枝。滿城關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她,大家公認她是這一帶地方的人尖兒。”[1]小滿兒以他者的身份剛剛踏入黎村的土地時,不常出門,只在炕上默默勞動,甚至連頭也不輕易抬起。“六兒沒事做,放一條板凳在炕沿下面,呆呆地望著她抽煙。”小滿兒被六兒“望”出情來,可以說,他是小滿兒的喚醒者。正是經(jīng)過六兒癡癡的凝望,小滿兒才難以平靜下去,她的活動空間不斷拓展,由炕上到門口,再到街上。表明她已不甘寂寞,想從家庭走向社會,以此擺脫婚姻的陰影。
九兒和小滿兒的性格都具有一定的豐富性,但更具魅力的是小滿兒的形象。作者沒有很簡單地把小滿兒寫成一個漂亮風騷而生活放蕩的女性,在她身上,作者不僅看到了她生活上放縱情感、貪圖享樂的思想性格,也看到了她未泯的天性,追求美好生活的本能愿望,以及對命運反抗的豐富多彩的內(nèi)心世界。
十九歲的小滿兒,不但容貌出眾,能力也是超群。當小滿兒身上這些美好的資質(zhì)一一顯現(xiàn)出來的時候,毫無疑問,在作者的筆下,在讀者的眼里,她是生動的,更是可愛的。
但小滿兒是作為反面的、被否定的對象而存在的。她游離于新的時代,游離于青年人這個陽光群體,千方百計地逃脫政治學習和思想改造。她平時愿做的事情,就是和不務正業(yè)的六兒抓鴿子、逮野兔、玩鷹、偷情。每逢開會、學習,盡管她甜言蜜語地答應干部“一定去”,最終還是溜走。小滿兒的身上,缺少新的時代所認同和崇尚的價值取向和個人品行,她又是一個思想落后、行為遭受譴責的人,是被主流文化化為另類的人。
追根溯源,小滿兒是不幸的。她既有著家庭出身的不幸,又有著愛情婚姻的不幸。她是被人領養(yǎng)來的,養(yǎng)父母是“包娼窩賭不務正業(yè)的”的人,姐姐也是“落后、骯臟和名聲不好”的懶人。長大后,姐姐和母親為了錢又包辦了她的婚姻,讓她嫁給了一個長年在外面做買賣的丈夫,她的婚姻成了獲得利益的工具。孫犁為小滿兒的個性形成寫下了合情合理的生活環(huán)境,她給人更多的感受不再是來自內(nèi)心的討厭和可恨,而是發(fā)自心底的同情和憐惜。
細細剝?nèi)ス凇惰F木前傳》外的金科玉律,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一個有良知、有責任的作家內(nèi)心充滿著焦慮,他從自己的生活體驗中發(fā)現(xiàn)了新時期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沖突以及由此引發(fā)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轉(zhuǎn)變,他筆下的小滿兒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守舊與進步的思想碰撞中輾轉(zhuǎn)猶豫。
論者往往以“落后”、“放蕩”概括她的個性,并由此引出一片同情的嘆息。其實,小滿兒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中一個獨特的藝術(shù)形象”,小滿兒在作品中的出現(xiàn),是現(xiàn)代意識對傳統(tǒng)意識的沖擊。
在同《文藝報》記者的談話中,孫犁這樣表達自己的人道主義觀:“凡是偉大的作家,都是偉大的人道主義者,毫不例外地。他們都是富于人情的,富于理想的?!盵2]在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規(guī)范之外的形式為“消極人道主義”。
這樣一個對自身命運無能為力卻苦苦掙扎的形象包涵著強烈的時代氣息,澆鑄著孫犁極大的心血和情感?!皩嶋H上,作品對滿兒是批評的,是把她放在進步青年對立面來寫的,但作品寫到這里,人物已經(jīng)越過道德評判的界限,滿兒充滿欲望和野性的氣質(zhì),成為孫犁筆下眾多女性人物中格外耐人尋味的一個。”[3]孫犁在通往人性、人道的路途上雖然坎坷不平,但他始終沒有放棄,他把一個知識分子應有的責任融入到作品深處,在人物的刻畫上達到了極致。
[1] 孫犁.孫犁文集(第1卷)[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
[2] 王彬彬.孫犁的意義[J].文學評論,2008,(1)
[3] 董之林.舊夢新知:“十七年”小說論稿[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熊敏(1994—),女,漢族,江西九江人,研究生,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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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12-003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