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凡
小鎮(zhèn)的街道一塵不染,道路兩旁法國梧桐茂密的樹蔭帶來一片陰涼。我走在這干凈舒適的小鎮(zhèn),一雙眼睛隨意轉(zhuǎn)著欣賞著小鎮(zhèn)輕松閑適的風光。我走著走著仿佛進入一個莊周曉夢的幻境,自己隨心而動,擺脫城市高屋建瓴,漫步在小鎮(zhèn)的一街一巷中,何等的逍遙自在。
突然一個持杖老人印入眼簾,他佝僂著身軀,戴著墨鏡,木杖輕叩地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兀自走在黃色的盲道。旁邊的行人避身讓道,微笑著向老人問好。老人這時停下腳步,跟行人們交談著,可能是今日明媚的陽光,可能是早上噴香的飯菜。
好奇心引導我向老人靠攏,腳步堅定的向他邁去。走近身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扶著他,笑不攏嘴的講著學校的趣聞,老人也很有興致跟女孩愉悅的交談。一個洋溢青春的氣息,一個充滿頑童的情趣。
“這爺孫倆感情真好”我暗自想道。一位大媽提著菜籃子經(jīng)過,問道:“惠惠啊,今天又陪崔大爺?”
“我每天上學都能看見崔大爺,我一個人去上學也無聊,想讓大爺陪陪我?!被莼菡f道。老人“呵呵”笑著,說:“我最喜歡惠惠給我講故事了,人老了也就是閑,惠惠能陪我這個老爺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迸⒎隼先俗叩綄W校門口,向老人揮手再見,老人掛著慈祥的微笑點頭示意。校門口一學生家長也扶著老人,說:“送完孩子,見大爺您在這兒,您老眼睛不好使,我就送送您,說想去哪?”
“我想去陵園,我想去見見她”老人的臉上看不出異樣,但聲音的顫抖蘊含著巨大的悲傷?!敖裉觳皇巧蠅灥娜兆樱鬆斈銥槭裁匆タ此俊睂W生家長有些迷惑不解。
“每天都有無數(shù)話想向她傾訴,有些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我不曾厭倦,她不曾聽煩,我想敘述這世間的美好讓遠在天國的她為活著的人祝福。”我想那墨鏡之下渾濁的眼瞳一定噙滿淚水,那淚水不是悲傷之淚,而是希望之淚,是這人與人之間的溫情讓這位孤寡老人不曾放棄希望。
在一個十字路口學生家長和老人分別,老人瘦小的背影顯得蕭瑟,在人前的熱情像是被洪水沖刷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凈?!罢媸莻€可憐人”我輕聲念叨。我走到老人身邊挽起他的手臂,說:“老人家,我來幫你吧!”我不知道這樣做有何意義,但內(nèi)心的感動驅(qū)使我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
“朋友,謝謝你,每天被人如此關(guān)懷,我想這是上天對我苦難一生的補償?!崩先诉駠u不已,挺直腰板像松柏一樣屹立不倒。“老人家,我在這座小鎮(zhèn)感受到愛的味道,它是那么的甘醇甜美,我被它的魔力所吸引,靈魂受到鼓舞?!蔽也唤潎@這愛的小鎮(zhèn)。“這或許就是我這即將入土的人在這里茍延殘喘的原因?!崩先讼萑氤了迹镁貌徽Z。
我將老人送到陵園,道聲再見卻跟在老人的不遠處。老人走過一座墓碑便停下腳步,盤膝而坐?!皢“?,今天我來看你了,是惠惠,小華,還有個陌生人把我送過來的,我這廢人真是蒙受大家的關(guān)愛。”老人呆呆地目視前方“執(zhí)子之手,與爾偕老。美好的愿望總是被人生所磨滅,如今我們天各一方,在不同的世界相互守望。”
“你是啞巴,我是瞎子,在這世上相互扶持,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嘴。是你一直在照顧著我,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不離不棄,在我最絕望的時刻柔聲安慰。現(xiàn)在你走了,我卻不曾失去安全感,是一雙雙熟悉或陌生的手掌,將崎嶇的道路曲直,將凹凸的路面鋪平。”
“拜托了,我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請幫我一起祝福那些扶持我前行的手臂,那些彎下腰讓我踩過的身軀。”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淚水縱橫。我在一顆松樹后面早已泣不成聲,頭頂?shù)臉渲衾埠衾岔?,像是安慰下面哭泣的人兒?/p>
(作者單位:鄭州四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