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光

五馬沙陀（外三首）

曹立光

天陰上來的時候，風濕的太陽

剛好把它的瘸腿縮回馬蘭花的花房

那么多的羊草、野古草、隱子草、貝加爾針茅

那么多的草原鼠、黃鼠狼、狐貍、狼獾

流浪者的家園，窮光棍的俱樂部

一瓶烈酒中揚出的沙礫堆起一個王朝的流水和落花

在一個晴朗的中午，我在你的夢中走過

那拴下自己靈魂的馬樁，我?guī)Р蛔?/p>

望不到邊際的荒野

望不到邊際的荒野披著重孝

車輪濺起的雪沫兒像驚飛的麻雀

“呼”一聲旋過車頭又落到遠處的柴火垛

骨折的電線桿仰躺在鄉(xiāng)村公路右側

手提燈籠，臉被風吹成麻土豆的那個男孩

他滴溜溜的眼睛往我身后望了望

一枚卷刃的太陽掛在楊樹枝頭

送葬的隊伍模糊了我途經(jīng)的村莊

和我使勁咽下的……哀傷

招魂的歌

揮舞鐮刀的秋風席卷而去

被割去頭顱的向日葵

光禿禿脖頸流著殘陽的血

順水而下的朽木唱著一首招魂的歌

斜靠柴火垛打盹的破自行車

它瞬間的鼾聲和突然的驚醒

讓天堂和地獄的鏈條剛剛咬合，便分開

冬天。黑土蒼茫

風被黃葉割去頭顱

沖鋒的灰塵在光陰的睪丸上

吶喊自由

陽光甚至來不及看到雨水的尸體

冬天。黑土蒼茫

一群螞蟻，搬空野罌粟的糧倉

一片蒿草，拆出骨頭里一望無際的青澀

一條河流，歸還給大地永生的澄澈

一座青山，消減心中不動的歡樂

大雪中的納葛里，真實地活著

離天最近的海東青，它孤獨

靜默在兩萬米的高空，像一塊歷史的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