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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鶴亭傳

        2017-11-24 21:37:36孟文治
        青年文學(xué)家 2017年30期

        孟文治

        大約十多年前的一個春節(jié),我去毛家場的親戚家。見街上好多人家的門上,都貼著一樣字體的春聯(lián)。這種字體是我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每一筆畫的起筆和收筆都很奇特,寫出來的橫畫和豎畫看起來就好像是動物的筒子骨一樣,很有力。但運筆非常流暢,并不見有造作的痕跡;間架結(jié)構(gòu)也相當?shù)皿w。雖然是對聯(lián),但字的大小卻不盡相同,字與字之間的距離也不完全一樣,彼此卻相互呼應(yīng),非常和諧??傊?,看了這些對聯(lián)后,給人一種極舒服的感覺。我問親戚,這些春聯(lián)是出自誰之手?他有一點兒不屑地告訴我,是許鶴亭寫的。從親戚回答的態(tài)度上,我初步判斷許鶴亭并不是一個很受敬重的人。或許是我有一種獵奇偏好,又或許是我真正地被他的書法所吸引,竟提出想馬上去看看這位叫許鶴亭的人。親戚雖然有些猶豫,而且對我要去看許鶴亭好像很不理解,但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

        許鶴亭并沒有住在街上,而是在距毛家場大約有五公里的地方。去他家的路上還不時看到許多出自許鶴亭手筆的春聯(lián),在我看來,件件都是精品。行約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許鶴亭所住的那個小廟。雖然門并沒有上鎖,但親戚喊了幾聲卻沒有應(yīng)答,推門一看,他確實不在。問小廟旁邊的人后才知道,原來昨天他已經(jīng)出門走親戚去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回來都不得而知。本想再去打聽打聽,但見陪同我去的親戚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天色已晚,便只得很遺憾地離開了。

        以后的數(shù)年,我都沒有再去毛家場了,雖然偶爾也想到去看看許鶴亭,卻終究沒能成行。

        五.一二地震以后,正好和毛家場的親戚一起“躲”地震,便問起了許鶴亭的情況;他告訴我,許鶴亭四年前就死了。雖然親戚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那樣的平靜,但我卻突然有了一種極度強烈的失落感,而且有想快一點去了解他,并把他寫下來的沖動。我提出馬上去毛家場找一點許鶴亭的墨跡,親戚讓我還是不要去了,已經(jīng)很難找到了,甚至可能根本就找不到,因為在他死前的四五年都已經(jīng)很少寫了。沒有辦法,我只得去了解更多的有關(guān)許鶴亭的情況,然后把他記錄下來;也算是我對一個并不相識,卻很欣賞他書法的,許鶴亭老先生的一種紀念吧。

        許鶴亭先生究竟于何時,生于何地都無人知曉,就連他在毛家場唯一的姐姐也說不清楚,當然也就更無從考證了。只是有人說,在六十年代初,他已經(jīng)是西藏某中學(xué)的語文教師了,但沒過幾年就回來了。至于他為什么回來,也沒有人知道。據(jù)說他回到毛家場居住的理由是,他姐姐住在這里,這應(yīng)該算是投奔親戚而來吧。至于他有沒有辦理居住手續(xù)、上沒上戶口等問題也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去關(guān)心了。

        剛回到毛家場,許鶴亭還給這個比較偏僻的公社一級的小場鎮(zhèn),帶來了短暫的精彩。他近一米八的個頭,白凈的皮膚,一對劍一樣的濃眉下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頭發(fā)也好像與一般的人不一樣,油黑油黑的,而且總是在頭的正中分了一個很整齊的道,據(jù)說有人看見他每天早上都要往頭上摸一種類似于豬油的東西,只是顏色并不像是豬油,而是亮亮的還微微泛紅。他談吐不凡,而且聲音很有磁性,講話時,不時地還會夾雜著幾句就像電臺里的播音員一樣的普通話。他穿著時髦,一套灰色的中山裝,總是筆挺筆挺的,一雙皮鞋也總是擦得亮亮的??傊?,他給人的感覺完全就是城里人樣;而且據(jù)說他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不少的錢。而更讓這個小場鎮(zhèn)上的人羨慕的是,他還隨身帶回了一部當時最時髦的“葵花牌”收音機。這小小的毛家場里,有好多人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會說話、會唱歌的盒子。

        由于有這么好的條件,所以剛回來的一段時間里,幾乎不用煮飯就有人請吃,沒有房子也照樣有地方住。不管走到哪里,人們都會像貴客一樣地款待他;而且除了姐姐外還多出了很多連他自己都理不清是什么關(guān)系的親戚;當然也有給他介紹對象的,但不知道為什么,陰差陽錯,不是他看不起人家,就是人家看不起他。就像是一陣風(fēng)刮過了一樣,以后就再沒有人給他提親了。

        不知不覺地,許鶴亭在這毛家場已經(jīng)快快樂樂地度過了一年。隨著兜里的錢不斷地減少,逐漸地他發(fā)現(xiàn)親戚也好,朋友也罷,都不似先前那樣熱情了,而且有時候竟好像都不想再留宿他了一樣。許鶴亭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便找到了一個距場鎮(zhèn)約五公里的,已經(jīng)廢棄了好多年的,沒有人居住的小廟。本來就比較好面子的許鶴亭告訴人們,因為喜歡清靜,才選擇來這個廟里住的。

        住的地方找到了,總算結(jié)束了東住一晚,西睡一宿如打游擊一樣的日子。小廟的旁邊也有一些很小的空地,剛開始他也想過像其它的農(nóng)民一樣去種一點糧食、蔬菜什么的。但經(jīng)過認真思考以后,他終于認為,自己并不是種莊稼的料,自己的生活最起碼也應(yīng)該定位在那個小小的毛家場吧。于是,他便把白天的一切活動都安排在了毛家場街上。但他并不是去做營生,而純粹是去混時間罷了。

        每天早上起床以后,便要花一個多小時步行到街上;然后在毛家場里唯一的一個小茶館里倒上一杯茶,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到茶館關(guān)門,他是不會離開的。喝茶的時候,就把頭一天晚上從那部“葵花牌”收音機里聽到的新聞,講給其他喝茶的人聽。因此,還頗受茶客們的歡迎。如果某一位茶客高興了,也會請他去吃一頓飯,或幫他把茶錢付了。實在沒有人管的時候,茶老板偶爾也會給他端一碗飯來,當然,并不是每天都這樣。

        有一天,茶老板正要給許鶴亭端飯,卻被老婆攔住了,說:“放下,不許端。給他吃,還不如去喂狗呢,好手好腳五大三粗的一個大男人,一天好吃懶做,成天在這里喝茶,看到他,我心里就煩?!?/p>

        茶老板忙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個屁,人家是來照顧你生意的,而且每天都講一些新鮮事,就是去請一個說書的先生來,都不止花這個錢呢。自從許鶴亭每天在這里喝茶以來,我們的生意不是好了很多么,好多人都是為了聽他講新聞才來喝茶的?!崩掀乓幌?,覺得確實有道理,也就沒有再去阻攔丈夫了。而這一段對話,恰好被上廁所的許鶴亭全聽到了。以前如果沒有茶錢,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在門口站一站,走幾圈,但不敢倒茶?,F(xiàn)在他幾乎是理直氣壯地了,不管天晴或者下雨,有錢還是沒錢,都每天一早就到茶館了?;蛟S在許鶴亭的潛意識里,還真把自己當成是駐館的說書人了。而且,他覺得還便宜了茶老板似的,至少應(yīng)該不收他的茶錢吧。不過他也只是這樣想想罷了,不管欠了多少茶錢,只要一有了錢,他還是會都還上的。當然,他也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每天都盡可能多地給這些茶客們帶來頭天晚上自己所聽到的新聞。這樣的日子一過又是好幾年。

        一天早上,許鶴亭還沒有起床,這個從來都沒有人光顧的小廟,突然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覺得奇怪,正想起來看個究竟,誰知還沒有來得及下床,就被幾個破門而入的公安和民兵從床上抓了起來并銬上手銬;隨后,便被押去江油縣城,經(jīng)過幾天審訊后,又押回毛家場開萬人公判大會。以收聽敵臺的“現(xiàn)行反革命罪”,被判處了五年徒刑。后來人們才知道,原來他為了吸引那些茶客,竟在茶館里說起了自己收聽到的“美國之音”里的新聞,哪知道卻被那些看起來很忠實的聽眾中的某一位給告發(fā)了。

        再回到毛家場的時候,已經(jīng)不似先前那么瀟灑了。腿已經(jīng)微瘸,頭發(fā)也有些花白,背好像也駝了,至于皮膚變得干燥且黝黑就自不必說了。而最大的變化就是每當有人喊他名字的時候,他就會馬上立正并低著頭回答道:“到”。很多人便抓著這一點取笑他。在經(jīng)過毛家場的時候,不知道立正了多少次,甚至很多小孩子也這樣捉弄他。

        這一次回來,許鶴亭感到和上一次回來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親戚朋友幾乎沒有一個人去招呼他,好多人還像躲瘟神樣地躲著他,就連自己的親姐姐也是一樣。加之街上又有那么多的人取笑他,沒有辦法,在姐姐那兒厚著臉皮住了兩天后,只好拖著沉重的腳步,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已經(jīng)闊別了幾年的,好像本來就屬于自己的那間小廟。小廟里除了沒有了那一部曾經(jīng)陪伴著他,又給他帶來災(zāi)禍的“葵花牌”收音機以外,一切如舊,只是那些原來的物件上多了些厚厚的灰塵罷了。

        第二天,他第一次在這個小廟里睡了個懶覺,但并沒有睡著,只不過是躺在床上思考一些問題而已。雖然肚子咕咕地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但他卻仍然堅持著。因為他不知道起來去做什么,去吃什么,去哪里吃?總之,茶是一定不能去喝了。如果去到街上,不知道還要受到多少人的奚落呢。此時,他甚至有一點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去買一些廚具什么的,要不然也可以煮一點什么東西吃吧,哪怕是野菜也行。沒有辦法,于是決定干脆先睡上一天覺再做打算。

        但并沒有如許鶴亭的愿,小廟所在的大隊革命委員會主任帶著兩個持槍民兵來了。因上次被抓時,這個小屋子的門已經(jīng)被那些公安給踢爛了,所以他現(xiàn)在的臥室還暫時沒有門,一個民兵一把將許鶴亭從床上抓了起來,然后命令他穿好褲子,站在一邊。其實幾年的勞改生活已經(jīng)讓許鶴亭學(xué)到了很多的知識,他忙穿上褲子,立正并低下頭。大隊革命委員會主任清了清嗓子然后說道:“許鶴亭,你這個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只許你規(guī)規(guī)矩矩、老老實實;不許你亂說亂動?,F(xiàn)在,大隊革命委員會決定,將你這個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押到猴子山上去砍樹,沒有得到允許是絕對不準私自下山的?!闭f完后示意一個民兵,將一個布袋子交給了許鶴亭,然后接著說:“這是你這幾天的口糧,不足的部分就由你自己在山上解決,你現(xiàn)在馬上出發(fā)?!?/p>

        許鶴亭低著頭,看著地面,雖然心里很害怕,但還是用很低的聲音請求道:“報告政府,能不能給我找一個鍋,一個碗呢?!?/p>

        革命委員會主任看了許鶴亭一眼,對旁邊的一個民兵說:“三隊的那個五保戶不是剛死了嗎,你去把他的那些用具拿來,交給許鶴亭這個壞分子?!?/p>

        民兵說:“主任,不如我們押著他去拿,然后順路就把他押上猴子山了。”

        革命委員會主任聽后點了點頭,然后手一揮,說道:“好吧,你們兩個革命戰(zhàn)士就押著許鶴亭這個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出發(fā)吧?!?/p>

        許鶴亭將已經(jīng)很爛了的被子用一根繩子胡亂地捆了一下,再把那個布袋子也捆在被子上,扛起便跟著兩個民兵出發(fā)了。在捆布袋子的時候,許鶴亭用手掂量了一下,袋子里只裝了可能不到十斤干豌豆。

        剛打開那個五保戶的門,一股惡臭便飄過來了,兩個民兵怕臭,沒有進去,讓許鶴亭自己去拿。還好,雖然是五保戶,但鍋、碗、瓢、盆卻一應(yīng)俱全;而且還意外地找到了一罐子鹽,可能有足足的三斤吧。還有幾斤米和半把面,十幾個干辣椒。見五包戶的被子比自己的還要好一些,在征得兩個民兵的同意后,便把自己的被子放下,去拿那個五包戶的。因為想把其它的東西都藏在被子里,許鶴亭便只好忍著惡臭,去五保戶的屋子里重新打包,而且還故意磨蹭。兩個民兵也想偷懶,見許鶴亭進去很久都沒有出來,想進去看看又實在太臭,催促幾次后只得讓他慢慢收拾好后自己上山去,說完后便匆匆地離開了。

        許鶴亭還真有一點佩服這個五保戶了,除了找到了很多的食物外,還在被子的夾層里找到了二十三塊錢。他將自己包里的錢拿出來清點了一下,一共有五十七塊。他計劃去猴子山以后再抽時間偷偷去安縣買一些生活必需品。

        猴子山是這里最高的山,距毛家場有十多公里遠,沒有人居住,基本上算是原始森林。許鶴亭只去過一次,還是幾年前和幾個打獵的人一起去的,因為怕累,還沒有走上山頂就回來了,不過去的路線還都記得。本來就比較膽小的許鶴亭想到要去那里并長期居住,心里充滿了恐懼。但沒有辦法,還是只得壯著膽子往前走。到達猴子山頂?shù)臅r候,已近黃昏了。許鶴亭愈來愈害怕,他實在不敢再往前面走了。還好,在距路邊約三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塊不大的平地,在平地的旁邊仿佛有一個洞。上去一看,果然如此,便決定先在這個山洞里住下,明天再去找一個能夠長期居住的地方??纯瓷蕉匆膊惶?,只有不到五米,地面較平整,雖然有好些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糞便,還散發(fā)著陣陣的臭味,但他實在是太累了,便一屁股在洞口坐下。剛坐定,見剛才還亮亮的天空怎么一下子就像蒙上了一層黑布一樣,瞬間就變得昏暗了。在許鶴亭的記憶里,好像還是平生第一次留意到從黃昏到黑夜的變化。而且四周好像突然傳來了不知道是禽還是獸的各種叫聲,他想起曾經(jīng)聽人們說過這猴子山上有豹子,而且經(jīng)常到山下咬死牛、羊什么的,頓時他覺得恐懼到了極點。雖然一天都沒有吃飯,肚子已經(jīng)餓得不行了,但他卻一步也不敢動,只好緊緊地靠在這個山洞的口子上,然后打開被子將頭完全捂住,盡管那五保戶的被子很臭。

        沒過多久,居然下起了小雨。還好,他所呆的地方還不會直接淋到雨,而且雨聲好像也完全掩蓋了那些動物的叫聲,因此他也不那么害怕了。不知過了多久,許鶴亭終于睡著了。不一會兒,就被腳下的一個什么涼涼的東西給驚醒了。天啊,竟是一條蛇,而且還順著腳背往褲腿里面鉆;慌亂中,他一把將蛇抓了起來,值得慶幸的是,他竟抓到了蛇的七寸,蛇一下子纏住了他的右手臂,他又忙用左手去抓,那條蛇竟又將他的左手也纏住了,而且愈纏愈緊。沒有辦法,許鶴亭只好緊緊地抓住它并用牙去咬,一股熱熱的血流進了許鶴亭的口腔里,雖然有很大的腥味,但因為無法松口,他還是大口大口地將蛇的血全部咽下去了,直到那條蛇的整個身體都松軟下來。

        或許是喝了這么多蛇血的緣故吧,肚子也不那么餓了,覺得舒服的多了,而且好像也沒有先前那么恐懼了。他將蛇推開,索性站了起來,用手一摸,發(fā)現(xiàn)洞里還有一些干柴,于是,便將柴點燃。也許正是因為有了這一點火的緣故吧,許鶴亭的膽子好像更大了些,他又去洞外揀了幾根已經(jīng)被雨淋濕了的柴放在火堆上烤著。這時,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許鶴亭突然想到袋子里有豌豆,何不把這條蛇和豌豆一起燉了呢。但又苦于沒有水,稍事停留以后,將鍋拿出來放在外面;又把從五保戶家里拿的一個大瓦罐也放在外面,然后在火堆旁將蛇剝了。記不清曾經(jīng)聽誰說過吃了蛇膽可以明目,他索性閉著眼睛把蛇膽吞了。這條蛇還真大,可能有足足的四斤吧。

        雨越下越大,大約兩個小時以后,許鶴亭冒著雨把鍋端了進來,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有小半鍋水了,于是便揀了幾個石頭,將鍋支在火堆上,把蛇盤成圈按在鍋里,然后抓了一把干豌豆放進去,再扔了一個干紅辣椒在里面。不到一個小時,整個小山洞里便彌漫著一股很濃的香味了。或許這種香味也能醉人吧,許鶴亭竟在這彌漫著濃濃香味的小山洞里昏昏地睡著了。

        待醒來的時候,火堆里已經(jīng)沒有了火,香味也不似先前那樣濃了,但還是能依稀地聞到??纯炊赐?,天已經(jīng)大亮,雨也停下來了。許鶴亭覺得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來,他這才想起,原來昨天除了喝了那一條蛇的血和吃了一個蛇膽以外,還未曾吃過任何東西。呃,蛇肉,蛇肉,突然記起了自己所燉的那一鍋蛇肉。想坐起來,腿卻好像有一點不受力,怎么回事呢,難道是蛇血和蛇膽有毒?許鶴亭并沒有馬上就急著站起來,而是原地坐著,將腿做了些伸展的動作。這才知道,原來是昨天晚上一直都保持著一種姿勢,以至于腿都坐麻了。起來后,他忙去看那一鍋蛇肉,鍋里的湯已經(jīng)不多了,用手一摸,還有一些余熱。于是,便用手去拿了一塊看起來都快燉爛了的蛇肉,啃了一口,才發(fā)覺沒有鹽味,他將手上拿著的那一塊又放進鍋里,再放了一點鹽進去,然后舀了一碗,這才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味道果然很好,隨著這些美味下口,許鶴亭好像已經(jīng)將先前的那些煩惱和恐懼,都全部忘掉了一樣。雖然沒有人可以交流,稍顯孤獨,但也沒有什么人來奚落自己,而且還能吃到這么美味的東西,他甚至想到,以后的日子就這樣過下去算了。早餐后,許鶴亭去砍了幾根不是很大的樹,用樹枝和棕樹葉子在山洞的外面搭了一個小棚子作廚房,然后用木棒在洞里支了一個簡易的床。這樣許鶴亭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家的感覺。

        他利用從五保戶家里拿來的刀,做了許多的獵殺小動物的工具。而且?guī)缀醢讶康臅r間都用在了捕獵上,而且還果然捕獲了許多的諸如野雞、野兔之類的小動物。除了吃以外,剩下的就全部腌制后用火烤干以儲存。

        許鶴亭并沒有將第一個晚上殺的那一條蛇的皮扔掉,而是用刀輕輕地將上面的油脂刮干凈,再做了一個大的竹圈把蛇皮崩好、晾干??沉艘桓芾系拇蟀咧?,晾干后,居然做出了一把簡易的二胡。用了一種較有韌性的藤條代替弦,用比較好的棕絲做了一個弓子,雖然這把二胡并不能發(fā)出很美妙的聲音來,但還是足以讓許鶴亭在晚上的時候拉奏。倒是做的一把竹笛,能夠吹奏出美妙的曲子來。當然,有的時候,許鶴亭也會高歌一曲。這樣的日子讓許鶴亭感到既自由又充實。

        不知不覺,在山上已經(jīng)呆了快一個月,大隊派上次押他上山的那兩個民兵送了一些糧食來。他們來到山洞時,許鶴亭正好燉了兩只野雞,于是馬上請這兩個民兵一起吃,并承諾送給他們一人一只干的野雞。兩個民兵才記起了這次來的另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使命,去看看許鶴亭所砍的樹。哪知道他竟連一根樹都沒有砍,許鶴亭很害怕,忙低著頭說:“沒有工具怎么砍嘛,總不可能用手掌去砍吧。本來打算下去拿的,但走的時候主任說了,沒有他的命令,是絕對不能私自下山的,所以就不敢下去拿?!?/p>

        兩個民兵覺得許鶴亭說的也有些道理,加之又是吃又是拿的,雖然他們也知道許鶴亭曾不止一次私自去了安縣,而且一看他屋子里的東西就知道,但還是原諒了他;只是要他再多打一些野雞之類的,他們下一次再來拿,然后便回去復(fù)命了。

        幾年過去了,當許鶴亭再次出現(xiàn)在毛家場的時候,人們幾乎認不出他了。頭發(fā)和胡須全白了,而且很雜亂,可能很長時間都沒有剪過。衣衫襤褸,看起來完全像個野人一樣。雖然如此,但現(xiàn)在他的身份卻與以往大不一樣了,因為他已經(jīng)被落實政策,摘去“四類分子”的帽子了。

        許鶴亭再也沒有時間在毛家場喝茶了,他的工作重點也已經(jīng)轉(zhuǎn)移,和很多的被落實政策的人一樣,忙著去上面跑,希望能夠落實待遇。跑了好幾個月的結(jié)果是,他并不在落實政策的人員之列,因為是屬于自己辭職的。盡管這樣,國家還是象征性地給他補償了一些錢,但究竟是多少,怎么個補助法,人們也不得而知。

        再回到毛家場的時候,他又有一些像第一次回來時所受到的那種待遇了。從頭到腳都是一身新,而且還買了一塊手表。因為兜里有了些錢,所以,他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到自己從來都不敢進去的毛家場最好的王家館子里大吃了一頓。但他并沒有請一個客人,排了一下所認識的,幾乎沒有可請之人;但如果真要請的話,那需要請的人又實在太多了。吃飽喝足以后,許鶴亭再次回到了那個非常熟悉的小廟。將屋子稍作打掃以后,便開始清理前些時候從山上帶回來的一應(yīng)物品,被子雖然還是那死去的五保戶的,當他想再去買一床新被子的時候,又猶豫了。他想,反正只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才用,加之馬上就是夏天了,并不需要蓋被子;而且錢放在身上總比化出去要好得多,到了必須買的時候再去買吧。當然飯是不需要煮的,老規(guī)矩,還是每天去街上吃。于是,鍋、碗、瓢、盆以及一應(yīng)的廚房用品則都沒有了用處。本來想拿去廢品收購站賣掉的,但又一想,還是先留著吧,反正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況且現(xiàn)在也不缺這幾個錢。

        好長時間都沒有這樣累了,加之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剛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許鶴亭胸前戴著一朵好大好大的紅花,和另外十幾個也戴著同樣大小紅花的人一起,被好多夾道歡迎的人們迎進了一個大禮堂。剛走進禮堂,所有的甚至包括主席臺上的人,都同時站起來鼓掌。其他的和許鶴亭一起的人,被安排在第一排坐著,而許鶴亭卻被安排在主席臺中間的位置坐下來,剛坐定,坐在他旁邊位置上的人便大聲講道:“大家請安靜一下,現(xiàn)在有請許鶴亭主任給我們講話?!?

        許鶴亭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主任,也不知道是什么主任,主席臺上的人全都不認識。但他還是忙站了起來,卻不知道該講一些什么,只隨便地講了幾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話,才坐了下來。一陣掌聲后,旁邊的那個人又站起來大聲說道:“現(xiàn)在,把那些壞分子統(tǒng)統(tǒng)押上來,聽候許主任宣判?!?/p>

        話音剛落,好幾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押了進來,許鶴亭一看,竟全是認識的,其中還有自己的姐姐、大隊革委會主任和那兩個民兵,茶館老板兩口子也在列。他猶豫了,殺吧,但這些人又好像對自己有恩一樣;不殺吧,但他們曾經(jīng)也有對自己不好的時候。特別是姐姐,有一次向她借五毛錢都沒有借到。但不管什么時候,只要去到姐姐那兒,吃飯是肯定沒有問題的;如果殺了她,怎么也說不過去吧,畢竟還是自己唯一的親人。茶老板很好,就是老板娘太壞,如果只殺老板娘的話,茶老板肯定會很痛苦的。況且以后茶老板再給自己端飯的時候,老板娘也并沒有阻攔,還是不殺吧。大隊革命委員會主任雖然很兇,好像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笑過。但要不是他派自己去猴子山上砍樹,可能自己早就被餓死了,哪里還有今天的好日子呢,而且還當上了主任;在知道自己連一根樹都沒有砍的時候,主任也并沒有怎么去怪罪自己,某種意義上他還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呢,也不殺吧。至于那兩個民兵就更不應(yīng)該殺了,只是到時候要他們還自己幾只野雞就行了。

        想定以后,許鶴亭便站起來大聲說道:“這些人都不殺了,全部釋放?!痹捯魟偮?,旁邊主持會議的那個人馬上就翻臉了,他站起來大聲說道:“他們是敵人,你不殺他們,那就把你殺了吧?!闭f著便掏出一把手槍來對著許鶴亭。許鶴亭一下子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個夢。思考了很久,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還是很善良的,雖然是夢,但并沒有想到要去殺人?;蛟S自己的命本來就很好吧,不然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呢,而且在夢里還當了官。也有可能,自己很快就會得到政府的重視吧。想著想著,許鶴亭又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多了。

        照例去街上喝茶,但奇怪的是,他發(fā)現(xiàn)今天所有的人,都好像對自己很客氣一樣;特別是哪個茶館老板娘,好像對自己更客氣了一些,而且還一口一個許老師、許老師的,并不像以往那樣許鶴亭、許鶴亭地亂叫。難道昨天晚上那個夢里的東西和現(xiàn)實多少還有一點點聯(lián)系么?要不,怎么會有那么多的人對自己都不像以前了呢,莫非自己真要交好運了?正這樣想著,大隊革命委員會主任剛好路過,許鶴亭忙上前打招呼,但他好像并不是很熱情一樣,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哼”了一聲就走了。許鶴亭討了個沒趣。他想,這個沒良心的,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該把你龜兒子殺掉算了,省得今天在街上耀武揚威的,主動和你打招呼你還愛理不理。

        “呃,許老師,我到處找你呢,你還在這兒?!闭驹诓桊^門口發(fā)愣的許鶴亭抬頭一看,原來是公社辦公室的老王。許鶴亭一驚,難道自己又犯什么事了么?剛勞改回來時就是他給自己辦的手續(xù)。但剛才明明聽到他稱呼自己為許老師,好像還顯得很尊重一樣。來不及多考慮了,他只得馬上立正、低著頭看著地面然后輕聲說:“找我什么事呢?”并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姿勢。

        “看把你嚇得,找你幫忙呢?!崩贤跸冗f了一支煙給許鶴亭然后笑著說道。

        許鶴亭終于松了一口氣,然后將信將疑地問道:“幫忙,我能幫你什么忙呢?”

        “你字寫得好,我想請你去幫公社寫一下標語?!?/p>

        許鶴亭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了,忙笑著說道:“沒問題,什么時候?”

        “當然現(xiàn)在最好了,寫完了我請你喝酒。”

        許鶴亭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故意提高了嗓音說:“茶老板,公社請我去寫幾個字,一會兒再來喝茶?!比缓蟀褐^很自豪地隨老王去了。在他看來,這可能是這么多年以來,自己第一次被政府官員所器重吧;因此,大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與老王一起來到公社辦公室,見辦公桌上放了很厚的一疊紅紙,毛筆和墨汁也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老王說:“許老師,要寫一幅大的會議用的橫幅,還有十多幅小標語,內(nèi)容都在這里,就麻煩你了?!闭f著,將一張小紙條遞給了許鶴亭。許鶴亭接過紙條看了看,再把放在桌上的那一支毛筆拿起來空書了幾下,然后問道:“還有大一點的毛筆么?”

        老王說:“沒有了,就只有這一支毛筆?!?/p>

        許鶴亭說:“沒辦法,筆太小了,寫不了那么大的字。”

        老王說:“那怎么辦呢?以前的大小標語都是用這一支毛筆寫的,只不過是先勾劃出字的輪廓,然后再填滿就行了?!?/p>

        許鶴亭放下毛筆,然后快速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再抖動了幾下手指,說:“那就不叫書法了,叫做字。誰都可以寫的?!鄙宰魍nD后,他繼續(xù)說:“這樣吧,你去找一根舊毛巾來?!?/p>

        老王也沒有多問,直接去拿了一條毛巾來。

        許鶴亭問;“還有沒有再爛一點兒的呢,因為用過就廢了,這一條還這么新,實在太可惜了?!?/p>

        老王好像明白了許鶴亭的意思一樣,便問道:“棉紗可不可以呢?”

        許鶴亭手一拍,說:“怎么不可以,棉紗更好嘛?!?/p>

        老王很快拿出了一團嶄新的棉紗來。許鶴亭只扯了一小部分棉紗,先對折,再對折,然后將棉紗捏成球狀,綁好,在辦公桌上試了一下后放下。接著用苕帚把辦公室外的水泥地掃了一大塊,數(shù)了幾張紅紙,先對折,然后再對角線折兩次,鋪在地上。又讓老王拿一個碗來,倒了半碗墨汁。用剛做好的棉紗球,沾飽了墨汁,蹲在地上一口氣就寫完了一幅大的會議橫幅。在寫的過程中,自然引來了很多人圍觀,見許鶴亭蹲在地上,揮灑自如,大家都拍手叫絕。寫完以后,許鶴亭站起來,用拳頭輕輕地捶打著自己的后腰,并仔細地看剛剛寫好的橫幅。老王早已經(jīng)將一支煙遞了過來并點上火。一陣風(fēng)吹了過來,許鶴亭急忙在旁邊撿了幾個石頭壓在標語上,這才猛吸了一口煙。旁邊好多人都在贊美他的字,許鶴亭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yīng),再猛吸了兩口煙后,才把剛才所寫的字又仔細地看了幾遍,然后搖著頭說道:“榜書最考手藝了,很久沒有寫這么大的字了,還是有敗筆,有敗筆啊!”

        “什么叫敗筆?”一個圍觀的年輕人好奇地問道。

        許鶴亭不屑地看了那個人一眼,然后說道:“敗筆都不知道,就是寫得不好的筆畫嘛,真是沒有文化。”

        抽完煙后,他又去拿紙準備寫小標語。老王看了看表,然后說:“快開飯了,許老師,吃過午飯再寫吧?!痹S鶴亭稍作猶豫后,順勢放下紙,洗手去了。

        許鶴亭還是第一次來公社食堂吃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食堂里好多平常都不和自己打招呼的人,都打起招呼來了,而且所有的人都稱呼自己為許老師,并沒有一個像街上的那些人一樣直呼其名的。他覺得很開心,可能以前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字寫得這么好吧,也有可能是政府機構(gòu)的人素質(zhì)要高一些吧。正這樣想著,老王已經(jīng)端來了幾份菜和兩碗飯,還拿來了一瓶酒過來。聞到菜香,許鶴亭早已經(jīng)流口水了,但他還是假裝推辭說:“酒就不喝了吧,下午還要寫標語呢?!?/p>

        老王說:“看你在地上蹲了那么久,寫得挺累的,還是少喝一點吧?!?/p>

        雖然許鶴亭假意推辭,但最終還是把一瓶酒喝掉了一大半,最后,連走路都有些搖晃了。

        見這種情況,老王說:“這樣吧許老師,你先去休息,明天上午寫也可以,反正后天才用。”

        許鶴亭也實在感覺很醉了,便說道:“不好意思,喝多了一點,明天一早我就過來寫,你放心,絕對不會誤事、絕對不會誤事的?!闭f完后便跌跌撞撞地往街上走去。

        他并沒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又來到了茶館,茶客們見許鶴亭醉了,便和他開起玩笑來;而他卻覺得好像中午并不是喝的酒,而是往臉上貼的金子一樣。向茶客們吹噓公社食堂是如何如何的大,菜是怎么怎么的好吃,那些領(lǐng)導(dǎo)又是怎樣給自己勸酒等等??傊麄€茶館里就只有許鶴亭吹牛的聲音,由于說話時太大聲,以至于沒多久,嗓子都有些嘶啞了。過了約半個小時的樣子,他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頭歪在茶桌子上便呼呼大睡了。待許鶴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茶館里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茶老板也不在了。他想回去,但黑燈瞎火的又覺得有些害怕,而且茶館的門也被反鎖了,好在茶老板還將下午泡的茶留著,而且還在桌子下面放了一瓶開水。雖然胃子有些難受,但并沒有餓的感覺,想到明天一早還要去公社寫標語,便只得決定在茶館里將就一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許鶴亭就來到了公社院內(nèi),辦公室的門還沒有打開,便只好在院子里等著。從食堂里早餐出來的老王看見他,忙問道:“許老師,你吃早飯沒有?”

        許鶴亭說:“吃什么早飯哦,為了趕時間,一起床就過來了。”

        老王馬上讓許鶴亭先去食堂吃早飯,然后再寫。雖然只是稀飯饅頭加泡菜,但許鶴亭好像從來都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早餐。突然,他感覺到了文化的力量,如果不是寫得一手好字,怎么也不可能有這么好的早餐吃吧,而且還是在公社的食堂里,這可是毛家場最高政府機構(gòu)的食堂。雖然許鶴亭和昨天一樣,有一些怯生生的感覺,但他還是堅持吃完了一大碗稀飯和兩個大饅頭,而且還把一盤炒泡蘿卜都吃得干干凈凈,在許鶴亭的記憶里好像從來都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泡菜。

        來到辦公室,準備寫標語了。在開筆之前,他突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幾筆就寫完了,總不不好意思在辦公室里等到吃午飯的時間吧。于是,開始慢慢地折紙裁紙,在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許鶴亭終于寫好了所有的標語。雖然許鶴亭裝著堅持要走,但老王還是請他去食堂里吃喝了一頓。

        或許老王是公社干部的緣故吧,從他請許鶴亭寫字以后,請許鶴亭寫字的人逐漸地多了起來,除政府的標語以外,還有其它的如學(xué)校,供銷社等單位的標語。甚至老百姓家里紅白喜事的對聯(lián),以及春聯(lián)、神榜什么的都請他寫。幫人寫字除有酒喝、有飯吃以外,偶爾也會給他拿一包煙什么的,當然也有給他拿些錢的。這樣的日子一過又是好幾年。

        一個逢場天,毛家場來了一個賣樂器的人,攤位就擺在許鶴亭喝茶的茶館對面。整個上午,圍觀者多而買的人卻很少,快中午了,幾乎一件都沒有賣出去。許鶴亭看見了,便撥開圍觀的人群擠了進去,擺弄了一下放在地上的樂器,問道:“你自己做的?”

        那人回答道:“對啊,是我自己親手做的。”

        許鶴亭先拿了一支竹笛吹了一下,說:“音質(zhì)還不錯?!苯又帜闷鹨话讯?,就站著拉了幾下,說:“不錯嘛,但肯定不是蛇皮,應(yīng)該是蟒皮的,對吧,不過還是很好,很好的!”

        圍觀者中的一個人大聲說道:“許鶴亭,你龜兒子莫在那兒裝模作樣的,有本事拉一曲我們聽聽?!?/p>

        許鶴亭看了看周圍,毫不在乎地將頭一揚,說:“拉就拉嘛,又不是不會。”然后去對面茶館里端了一個凳子來坐下,調(diào)了一下琴弦,開始拉了。雖然很多人都不一定懂,但的確都好像感覺很好聽一樣。一曲完后,很多人都開始鼓掌,而且要求再來一首。許鶴亭見大家好像很喜歡自己拉的曲子,便說道:“拉、拉、拉,你們知道我拉的是什么曲子么?這是劉天華的《光明行》。”

        一個可能有三十多歲的人笑著說道:“你說的是五大二隊的那個劉天華吧,你吹牛吧,他連話都不大會講,而且一個字都不識,還會寫曲子?”

        許鶴亭輕蔑地看了那個人一眼,說:“說你沒文化,你還不信,此劉天華非彼劉天華也?!?/p>

        緊接著又引來了一陣哄笑,有人說:“許鶴亭,你龜兒子不要在那里文謅謅的,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滿了,還是再拉個好聽的我們聽聽吧?!?/p>

        許鶴亭果然又拉了兩首??赡芫褪且驗樵S鶴亭精彩演奏的緣故吧,不一會兒,竟賣了四把二胡和十多支竹笛。賣樂器的人一高興,索性把剩下的一把二胡送給了許鶴亭,并說是送給“知音人”。推辭一番后,許鶴亭很開心地收下了。從此,每當傍晚時分,許鶴亭居住的小廟里就會傳出優(yōu)美而略顯憂傷的二胡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對著天空在訴說一樣。

        許鶴亭基本上算是壟斷了整個毛家場凡是用毛筆書寫的活兒,甚至還被請到附近的安縣去寫過。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xù)到了五年以后,毛家場一個王姓人家的小孩高中畢業(yè),也寫得一手好字,當然是肯定沒法和許鶴亭的字相比。但他給許鶴亭所帶來的威脅是,不管寫什么,他都寫得很快;更重要的是,這小伙子從不在別人家里吃飯。慢慢地,這個小王竟搶去了許鶴亭的大部分生意。由于生意減少,所以許鶴亭只得用拖延書寫時間才能勉強填飽肚子了。惡性循環(huán),到了幾年以后,就連寫一幅神榜,都要寫兩三天了。吃過早飯后,先烤一會兒火,才開始折紙、裁紙,這樣很快中午就到了。吃過午飯后休息一會兒,開始寫“天、地、君、親、師位”,寫好后就又坐下烤火,說是要等這幾個字干了以后才能寫小字。待把神榜右邊的小字寫好后,又開始等,這樣等把一幅神榜寫好,晚飯的時間又到了。酒足飯飽后,他便要回去了。第二天他又過來吃早飯,然后灶神、土神、都如法炮制。但無論如何,第三天是怎么也要完成的。到最后,除了一些特別欣賞他的字或同情他的人以外,基本上就沒有人再請他寫字了。許鶴亭的寫字生涯從繁榮到?jīng)]落,再到徹底地破產(chǎn),最多也不過十年的光景。

        尾聲

        他的生計終于成了問題。茶是肯定沒法再喝了,實在是太想喝茶的時候,也只能在茶館門口站一站。有時也去聽聽茶客們聊天,但他發(fā)言的時候卻很少了,而且都只是站著聽別人講。因為他知道,沒有點茶,就沒有座位。有的時候?qū)嵲谔柿耍萌藗儾蛔⒁?,便迅速地端起一杯“加班茶”(人們?xí)慣把別人喝剩下的,而且不再喝的茶,稱之為加班茶)喝上一口。有一天竟把去上廁所的人的茶,誤認為是“加班茶”喝了,還討得一頓暴打。當然生活就更是飽一頓餓一頓了,但他從來都不會去什么地方要飯吃;如果實在太餓了,就去姐姐家里胡亂吃一點什么。有時,小廟周圍的人家也會給他一些吃的。但不管怎樣,每天晚上這個破舊的小廟里準時都會響起許鶴亭那憂傷而凄美的琴聲,有的時候還會拉得很晚。而周邊的人,也只有在聽到許鶴亭那憂郁的琴聲后,才覺得他原來是那樣的干凈,那樣的清高,而且怎么也不會和白天那個衣衫襤褸的許鶴亭聯(lián)系到一起。

        他上街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但并沒有人去在意他。似乎許鶴亭的一切活動都不會給毛家場的人帶來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了。直到有一天,小廟附近的一個李姓老頭,晚上老是睡不著覺,就好像是缺了點什么一樣,反復(fù)思考,他終于知道了原來是好久都沒有聽到過許鶴亭的琴聲了。第二天一早,李老頭邀約了幾個人到小廟一看,才發(fā)現(xiàn)許鶴亭已經(jīng)死了很多天了。他的遺體是半躺在床上的,而且還保持著一手持琴,一手拿弓的姿勢,而且肚子上還放著一支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已經(jīng)涂了尖的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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