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偉

旗袍

◎陳安偉

一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時，坐在萬芳身邊的李部長對萬芳低聲說，老板來了！李部長說的老板萬芳明白就是高縣，雖然沒見過老板，但在省城混的人對小縣城的縣長心里還是不屑一顧的。萬芳覺得沒必要緊張，一個處級干部在省城一抓一大把，至于這么緊張嗎？萬芳安慰著自己，總算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在省臺工作一年了，有必要害怕一個縣長嗎？再說了，合作的事情即使談不成也沒有什么，大不了被蘇臺長批評一頓，說工作能力不夠，僅此而已，總不會扣獎金影響部門主任的競聘吧？回答是肯定的，萬芳按著胸口，稍事平靜了一會。李部長又沖著屋里的人說老板來了。頃刻，屋里現(xiàn)出少有的安靜，剛才打牌的人，熱炒黃段子的人，眨眼都變成啞巴了。難怪，縣長在這個地方掌握著絕大多數(shù)人的命運，何況這些人都在縣長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之下呢。聽說縣長來了都少不得害怕，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縣長，挨罵事小，官位是主要的。

萬芳瞅著屋里個個面露緊張或是恭謙表情的人們，不知道該站起來還是坐下。李部長站起來向外走去，政府辦的孔主任也緊跟著出去了。萬芳站起來，覺得該去洗手間整理衣服。萬芳進(jìn)了包廂的洗手間對著鏡子理了理皺了的旗袍，這款旗袍是棉麻布料的容易打皺，萬芳仔細(xì)地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細(xì)眉圓眼，臉恰到好處的粉白色襯出旗袍淺綠的花紋，簡單明朗的頭發(fā)在腦后繞出女孩子少有的韻味，萬芳對自己的裝束很滿意，既不妖也不艷。特別是身上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了！要不是胸小一點應(yīng)該說完美無瑕。萬芳第一次穿旗袍，如果不是禮儀公司的何姐要求她穿，萬芳是不會穿旗袍的，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穿旗袍總覺得太古板，像個老氣橫秋的女人，況且走路很別扭，束手束腳的，還必須裝成淑女的樣子。萬芳是那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女孩，眉臉身材都婉轉(zhuǎn)有致，有一種難以說出的韻味。這次，蘇臺長特意派她來曲水縣洽談合作的事。禮儀公司的何姐盯著萬芳毫不猶豫地指著旗袍說，你穿旗袍絕對有戲。萬芳不知道禮儀公司何姐說的有戲是暗示什么，當(dāng)她穿上旗袍時，覺得確實很不錯，于是萬芳就決定聽禮儀公司何姐的話。按理說搞媒體特別是新媒體的人穿衣都喜歡休閑，萬芳也不例外，萬芳穿著旗袍出現(xiàn)在蘇臺長的面前時，蘇臺長說萬芳你穿旗袍確實好看，再脫下來豈不抹了蘇總的面子？萬芳心儀旗袍也罷，迫于蘇臺長的夸獎也罷，反正在來曲水的路上萬芳穿上了這款旗袍。

縣長被一幫人前呼后擁地夾在中間，李部長挪開椅子讓縣長坐下來，政府辦孔主任趕緊雙手遞過一杯紅茶?？h長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臉上帶著笑意，李部長拿著菜單匯報點的菜合不合適，縣長揮手示意隨便。李部長把菜單交給身邊的小于，吩咐他按照剛才點的菜單上，并叮囑多加道“米粉圓子”。米粉圓子是縣長最愛吃的一道菜，因為高縣長是江南人，喜歡吃甜味清淡的菜品，為了琢磨高縣的飲食起居李部長可謂煞費苦心，專門打電話給以前高縣工作過的桂林縣，找到高縣秘書把高縣的喜好摸了個清清楚楚，喜歡吃什么，玩什么。不過，李部長從來不會忘記高縣最愛吃米粉圓子這道菜，只要高縣在米粉圓子必定點，李部長把米粉圓子的勾劃得特別深以顯示這道菜的重要。小于拿著菜單去廚房了，這邊大家按照順序坐好，縣長旁邊的位置誰也沒坐，大家知道能坐在縣長旁邊的人一定重要，大家甚至心里都在猜測誰會坐縣長旁邊。

門“吱呀”開了，萬芳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把眼光投過去，不知是開門的聲音還是萬芳走路的聲音，反正萬芳覺得大家都盯著她看就很不好意思，萬芳尷尬地站在那兒不知道如何落座，萬芳求救似的望著李部長。

“美女就坐老板旁邊吧！”李部長指著縣長旁邊的座位說。高縣長似乎才抬起頭，他淡定地看了一眼萬芳，隨后示意萬芳坐下。萬芳沒有選擇的余地，有些拘謹(jǐn)?shù)卦诟呖h長旁邊坐下。

好在包廂燈光暗淡，萬芳覺得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一張紙巾推到萬芳手邊，瞬間萬芳有些感動，這個叫高波的曲水縣的二把手給萬芳留下了好感。萬芳禮貌地點點頭，說謝謝！高縣長微笑著說為女士服務(wù)是榮幸，何況是漂亮的女士。眾人皆附和，李部長打趣說，我們縣長可從來不給女士服務(wù)的，你是第一個?！肮　备呖h一陣大笑，說來，開吃。

二

席間宣傳部的李部長給高縣介紹了萬芳，縣長凝神聽著，萬芳說感謝縣長招待，這次來曲水是想談和貴縣繼續(xù)合作的事情，主要策劃拍些曲水縣的風(fēng)光發(fā)展等作為宣傳途徑。曲水風(fēng)光獨特，作為旅游資源開發(fā)大有前景，以前拍過的風(fēng)光片在省臺也獲得過好評，這次希望繼續(xù)合作作為安徽形象的一次集中展示。

縣長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下巴說，你們省臺的蘇臺我認(rèn)識，以前他給我們縣上過大稿子，那可真是大手筆，文采了得?？h長伸出大拇指對全桌的人稱贊。萬芳說，我去年剛到電視臺，我們蘇臺長確實是個大才子，不但人長得帥，文章也寫得妙，人人都夸他。萬芳洋洋總總的幾句話把蘇臺長拔高了一大截。縣長說蘇臺長的筆能叱咤風(fēng)云，只是最近很少看到蘇臺長的好新聞了，好的新聞都有深度，你回去要把我說的話帶給蘇臺長，姜還是老的辣！說完高縣哈哈大笑起來，笑里的意味讓萬芳琢磨不透，萬芳只得附和著笑。

“你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縣長用筷子輕敲桌子問萬芳。萬芳說我是浙大中文系畢業(yè)的。

“哦，那不得了，大牌子！”政府辦的孔主任接過話茬說和高縣長一個學(xué)校，是高縣長的師妹呢！萬記者你得敬高縣一杯酒。

萬芳說想不到在這會遇到師兄，可惜我不會喝酒?？字魅文娜萑f芳解釋把一個空玻璃杯斟滿，喝，喝吧，難得遇到校友！我要是遇到小師妹固定喝醉。孔主任皮笑肉不笑地端起萬芳面前的酒杯，恭恭敬敬的雙手敬上。萬芳左右為難，喝吧真沒有酒量，不喝吧，孔主任畢恭畢敬地站著呢。萬芳把眼光移向縣長，那意思只要你高縣長叫我喝我就喝。高縣對著孔主任擺了擺手，說既然她不會喝你就代勞吧！孔主任臉上有些掛不住，一肚子怨氣不好說，酒喝了還得表現(xiàn)出來非常高興的樣子。咕咚，孔主任二話沒說就一口干了。李部長帶頭鼓掌，高縣長打趣說，給美女帶酒就這么拼命?？字魅涡南胍皇悄阄矣玫弥催@個命？不過再不高興還得虛偽地對萬芳說，給你帶酒從心到肺舒服。李部長看著孔主任心里想活該，誰叫你逞能！想灌人家酒，還沒開始玩就沒戲了，想表現(xiàn)給誰看??！巴結(jié)高縣巴結(jié)得太地道了。

酒桌就是談合作的最佳時機(jī)，萬芳不失時機(jī)繼續(xù)說合作的話題，高縣對宣傳片很感興趣，叫萬芳繼續(xù)說下去。萬芳就從策劃到全方位的包裝解說等說起，高縣長最后說這事交給李部長全權(quán)負(fù)責(zé)，宣傳是好事，李部長你好好配合。萬芳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為了表示感謝，萬芳執(zhí)意叫李部長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萬芳端著酒杯站起來，非要敬高波一杯?？h長說不會喝還是喝茶吧？萬芳說就算喝醉也得喝完這杯酒，說完就一口喝了下去。酒真辣！萬芳趕緊喝了口水才勉強(qiáng)沒吐出來。縣長說趕緊吃菜，然后把一塊魚夾到萬芳的盤子里。

吃完飯已經(jīng)很晚了，高縣長給萬芳又介紹了曲水縣的風(fēng)土人情，萬芳說你可真是曲水縣的父母官，要是不知道情況的我還真以為你是曲水人呢。誰會說你是剛到曲水當(dāng)了一年的縣長？李部長說我們高縣對曲水是鞠躬盡瘁，為了咱曲水的發(fā)展可是命都不顧的。萬芳說曲水能有你這樣領(lǐng)導(dǎo)是曲水縣的福氣。這時，電話響了，萬芳說了句不好意思，接完電話，見高縣手里拿著手機(jī)，萬芳趁機(jī)對高縣說我們加個微信吧！高波說，好好。然后掏出手機(jī)，萬芳說掃二維碼就行，高波照著萬芳說的打開微信掃了萬芳微信上的二維碼，高波聽到嘀答一聲，萬芳說加了，青青子衿就是我。

三

萬芳自從加了高縣的微信后，就一直盼望著能在高縣的微信圈里發(fā)現(xiàn)高縣的一點動態(tài)，每天萬芳臨睡的時候都會抱著手機(jī)看一遍朋友圈的動態(tài)。萬芳共有三個圈，同學(xué)圈基本都是曬男朋友如何給自己送禮物體貼關(guān)心的，小女子情愛告白，心情故事等；同事圈暗含殺氣，說話都似是而非，虛偽透頂，一些好表現(xiàn)的人經(jīng)常會把加班的時候曬一下，好像單位離了他就轉(zhuǎn)不了一樣，令人惡心；家人圈就親切多了，溫馨的晚飯會令萬芳想起媽媽。不是同學(xué)也不是同事的圈子就很難界定發(fā)生什么了，比如高縣這樣的官萬芳覺得屬于沒有圈，而且縣長也不會輕易曬出自己的任何事情。萬芳默默地看著頭像，這個叫寧靜致遠(yuǎn)的人頁面幾乎一片空白，一片秋風(fēng)中的落葉勾勒出他整個微信的不確定狀態(tài)。他會不會把我拉黑，或者故意設(shè)置了不讓我看他朋友圈呢？萬芳看著他頭像，回憶起上次在一起吃飯時的事情。盡管事情辦得順利，合同也簽了，但萬芳覺得還是應(yīng)該再感謝一下，可是，見高縣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上次如果沒有李部長的安排，萬芳也不會那么快見到縣長，李部長是宣傳部的副部長，分管新聞和對外宣傳工作和萬芳認(rèn)識一年了，這次為了能順利見到縣長萬芳給李部長送了一款蘋果6手機(jī)，李部長左推右推的最后還是收下了！送東西的效果最直接的反應(yīng)就是李部長迅速約來高縣而且高縣竟然很支持和省電視臺的合作。一切完美收場，萬芳帶著合同回到省城，蘇臺長對萬芳一番夸贊，在周一的臺例會上點名表揚了她。惹得同事小周很妒忌，十分后悔沒有和萬芳一起去曲水。散會了，小周拉著萬芳的手說，姐下次去曲水一定記得喊我。萬芳心里想當(dāng)初派你去找各種借口推辭，說什么男朋友有病，現(xiàn)在聽蘇臺長表揚了立馬變了立場，表揚的是我，假如你去還不一定能成呢。心里雖然生氣，表面上還得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萬芳拍著小周的肩說，曲水可好玩了，不光人好客景色好得沒法形容，比江南水鄉(xiāng)還水鄉(xiāng)。哦，哦，小周更好奇了，拉著萬芳的手說，姐咱去香味宅撮一頓吧，今兒我請。萬芳說不年不節(jié)的吃哪門子飯？萬芳覺得沒必要和小周來往，找了很多借口推辭，可是小周不依不饒說吃飯還要看日子啊，有感覺就吃，走吧，走吧，說著不由萬芳說話就把萬芳塞進(jìn)車?yán)铩?/p>

小周的目的很明顯，和萬芳拉進(jìn)距離，不說下次去曲水縣，就看蘇臺長對萬芳器重的態(tài)度小周能感覺出以后部門主任的位置非萬芳莫屬。別看萬芳剛到臺里，經(jīng)驗不足但能力絕對有，小周的政治嗅覺很靈敏，蘇臺長確實看好萬芳。這一點萬芳沒有感覺，踏實做事一直是萬芳進(jìn)臺里對自己的工作要求，至于當(dāng)什么那是順其自然的事，萬芳是這樣認(rèn)為的。香味宅離臺里不遠(yuǎn)開車20分鐘，小周一邊開車一邊和萬芳說上午蘇臺長接待一個客戶的搞笑事件。客戶是美朵內(nèi)衣的一個經(jīng)理，大意是要和新媒體中心合作拍一個視頻廣告，就因為人家是內(nèi)衣，其實也不算什么，拍內(nèi)衣視頻廣告算什么啊。你猜蘇臺長怎么說？不會說讓人家多穿衣服吧？哈哈，你太聰明了。

萬芳知道蘇臺長膽子小，特別謹(jǐn)慎，干事沒有絕對把握是不會去干的。小周說蘇臺長不該到電視臺來，待在組織部才對。萬芳說年紀(jì)大了，思想跟不上時代了，不過蘇臺長是個大好人。

在香味宅吃完飯，萬芳趁上衛(wèi)生間的工夫偷偷埋了單。小周死活不愿意，說萬芳姐太不厚道了，明明是我請客的，你埋單是讓我難堪嗎。說著要把吃飯的錢塞給萬芳。萬芳說改天你再請我，今天蘇臺長表揚我我高興，再說了，我比你大，該我付錢。一席話說得小周心里痛快，小周說那好吧，以后你一定給我機(jī)會來著，不要當(dāng)了主任不理我們來著。萬芳一笑了之說，誰說的，部門主任之職離我還差一大截呢。走吧，走吧，送我回家吧！

四

萬芳覺得嗓子發(fā)干，小周說喝紅酒可以養(yǎng)顏女人要多喝紅酒，經(jīng)不住小周幾個回合的勸，萬芳和小周干完了一瓶葡萄酒。當(dāng)時不覺得頭暈，回到家后萬芳竟然感覺渾身軟綿綿的，腳像是踩著棉花。找不到身體平衡的萬芳倒在地板上就睡著了！

月光盈盈地斜進(jìn)窗子，潔白晶瑩的月光讓萬芳從迷糊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一摸地下冰涼，萬芳這才回憶起來，自己喝酒了并且喝醉了。小周也不知道怎么樣。萬芳腦子空空的，頭有些疼身子沉重得不想動。幾點了？萬芳腦子清醒就是不想動，在地上摸了幾下，萬芳觸到了她的魅族五，閃著白色的熒光。打開手機(jī)顯示凌晨兩點。雖然是夏天可夜晚地板還是有些涼氣襲骨，勉強(qiáng)支起胳膊坐起來。手機(jī)微信閃動著，咦！縣長的頭像亮了！萬芳有些驚喜，是他發(fā)來的微信。一張穿著旗袍的照片，萬芳仔細(xì)一看這個穿旗袍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咦，高縣怎么會有我的照片呢？萬芳仔細(xì)回憶著，那天在曲水高縣沒拍照片?。】墒沁@張照片明明就是在曲水那天穿的旗袍，萬芳一時費解。萬芳看了下發(fā)照片的時間是晚上12點，高縣在照片下面點了贊?？淦炫圻€是夸我呢？當(dāng)然旗袍和人都美！這是午夜兩點高縣給萬芳回復(fù)的第一條微信。也是萬芳認(rèn)識高縣之后第一次發(fā)的微信，萬芳從來沒想過主動聯(lián)系他，和一個當(dāng)官的人交往萬芳覺得累。

萬芳看著微信的頭像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情沖撞著大腦，這個叫高波的曲水縣縣長半夜時分竟然不睡覺和一個只吃過一次飯的女人聊天，呵呵有意思！高縣發(fā)來的信息說萬芳穿旗袍很古典端莊，怎么看都好看，正是萬芳穿旗袍才吸引了他。萬芳不由得想起在沒去曲水的時候，禮儀公司的何姐為什么堅持讓她穿旗袍了，果然有效果。被男人夸贊的女人心里都很舒坦，特別是有點權(quán)利的男人，高波在曲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擁有絕對的權(quán)利，漂亮的女人見過千千萬萬，萬芳這樣的女人他不是沒見過，但吸引高波的是萬芳的氣質(zhì)，高波說萬芳穿上旗袍有張愛玲的清高和靈氣在里面，但顏值高于張愛玲的。

萬芳回復(fù)高波微信上含蓄的微笑頭像，高波說他就在省城開會，此時睡不著。

萬芳從地板上起身，她頭腦亂哄哄的，心里發(fā)燙，他是什么意思？月光如一地碎銀，嘩嘩地在萬芳腳下流動著，高波說他在黨校學(xué)習(xí)，時間是半月，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看他。萬芳飛快地回復(fù)著說，好呀，你到這來我是地主，明天請你吃飯。高波發(fā)來一個嘻嘻笑的臉，說等著。萬芳說多晚了，高縣你公務(wù)繁忙也得保重身體，曲水縣的幾十萬百姓可得指望你呢！高波說女人不要熬夜熬夜可不漂亮了，趕快睡覺吧！然后給萬芳發(fā)了個擁抱在一起的企鵝。

萬芳沒有回復(fù)，扔掉手機(jī)仰頭倒在了床上。

萬芳想起談了四年戀愛的男朋友，在大學(xué)里四年的感情竟然抵不上一年的工作時間就慘淡分手了，感情原來太經(jīng)不起折騰和等待了，所有的誓言只不過是空白的回憶和徒有的虛無。萬芳覺得自己再也不想去愛任何一個人了，四年的愛情長跑給她的除了傷心還是傷心，男友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萬芳是從大學(xué)同學(xué)宋毅那知道的，宋毅說萬芳你也不用傷心，胡昊天就是個混蛋，他離開你是你的福氣，如此勢利小人不要也罷，你不必為了他傷心，一句話不值得，為一頭豬傷心啥？你說！萬芳使勁咽下了眼淚說不傷心，老宋，他不就是看上了人家的權(quán)利嗎？為一個局長的女兒輕易就拋棄了四年的感情，我呸！萬芳吐了口唾沫，心里舒服了！那晚，宋毅邀請了幾個大學(xué)好友吃了頓飯，大家都不再提胡昊天，萬芳表現(xiàn)出異常的歡喜，最后又一起去K歌。那晚以后，萬芳覺得胡昊天就死去了，和自己再也沒有一丁點關(guān)系。宋毅把萬芳送回家，意味深長地說了句，芳，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別想不開，我們都覺得胡昊天壓根配不上你！萬芳抽動著嘴角想哭卻哭不出來。

莫名的傷感讓萬芳心灰意冷，滴滴，微信閃爍，高波只說了一句“晚安”！

五

剛到辦公室，小周就拎著早點過來了，姐，看你最愛吃的小楊生煎，還有啦啦五谷雜糧豆?jié){，絕對營養(yǎng)。萬芳一陣感動，覺得昨天把小周想得齷齪了，其實這丫頭也不錯，就是精靈了，不過精靈也不見得不好。兩個人把早點分著吃掉了，萬芳問小周昨晚有沒有喝醉，小周說那點酒算啥，再來一瓶也不會醉。萬芳說你能喝幾瓶葡萄酒？兩瓶零個半，小周翹起細(xì)長的手指，萬芳這時注意看到小周無名指上的鉆戒。訂婚了？瞅著萬芳一臉驚愕的樣子小周“咯咯”笑了說，訂婚一年了，不過還沒結(jié)婚，現(xiàn)在是同居說時髦點叫試婚，要不然等有了孩子不合適再離婚多麻煩。小周甩著長發(fā)留下一個飄逸的背影走了出去。萬芳心里不由思緒萬千，不過自己接受不了試婚的過程，萬芳覺得還是男婚女嫁生個孩子踏踏實實過日子才算是婚姻。聽同事說過小周目前的男朋友是有妻子的，小周屬于小三類算不得試婚同居，小三還是被人所看不起的，最起碼是見不得陽光的，在男人沒有離婚之前無論對錯都是被人不齒的！例外的總是很少。萬芳覺得小周是個陽光的女孩，對于自己是小三的事一點都不避諱，小周認(rèn)為只要是真愛就行了，小三小四的稱呼無所謂，真愛是高于世界上任何稱謂的。

電話響起，是蘇臺長。萬芳站起身來說馬上過去，掛了電話萬芳就“噔噔”地邁著碎步朝三樓蘇臺長辦公室走去。蘇臺長雖然是七十年代初出生的，但看起來人要比實際年齡大很多，禿頂，白發(fā)早生，一臉深刻的皺紋。萬芳第一次看見蘇臺長的時候是臺里的面試，萬芳對蘇臺長說的話是“您老”。蘇臺長尷尬地張了張嘴說，請這位同學(xué)說說我今年多大歲數(shù)？萬芳心里好笑，你這個老頭子問這么簡單的問題，這哪叫面試。蘇總正襟危坐一絲不茍的嚴(yán)肅的臉色讓萬芳覺得好變態(tài)。萬芳說，你快退休了吧？蘇臺長聳了聳兩道劍眉，說具體一點。萬芳只好照著蘇臺長的臉再違心地說年輕了幾歲，您今年應(yīng)該不會超過五十歲吧？萬芳說完這話其余兩個面試官就噗嗤樂了，說，蘇臺長才四十五歲還是虛歲呢。萬芳知道自己闖了禍，面試肯定砸鍋了，一時難過得流下了眼淚?？墒菦]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通過了。事后，萬芳特地去給蘇臺長道歉，蘇臺長一反常態(tài)地樂了，他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長得太滄桑了，要怪也得怪我自己跑在了時光的前面。說完這話把萬芳逗樂了。萬芳頓時覺得蘇臺長不那么嚴(yán)肅了，也有點可愛。

蘇臺長叫萬芳坐下，說和曲水縣的宣傳片要趕緊拍了，雖然合同簽了，但錢還沒到位，你再去一趟曲水，盡快把錢要過來，趕在十月一日之前把宣傳片做出來，作為省臺的重點項目來做，爭取在全國的宣傳片中獲得大獎。萬芳說，行，不過聽說高縣長在省里學(xué)習(xí)呢，現(xiàn)在這會兒去曲水也找不到他啊。蘇臺長說，你想辦法聯(lián)系只要資金撥到位就能開工了。萬芳說好，我先給曲水縣的宣傳部打電話問問情況吧。

回到辦公室，萬芳撥通了李部長的電話，李部長說萬美女有什么指示？萬芳說你別喊美女美女的太俗了，李部長說現(xiàn)在都流行喊美女，我總不能不流行吧，要不可就落伍了。萬芳說書歸正傳上，上次我去曲水和高縣說的合作拍宣傳片的事情……哦，那事不是定下了嗎？李部長很肯定地說。關(guān)鍵是錢沒到位，你能不能再和高縣說說這事，催催款子到位，我們臺里想趕在十一之前完成這個任務(wù)參加全國的宣傳片大賽，到時候說不定會獲獎呢。李部長說高縣不在，最近都在省里學(xué)習(xí)，聽說要半個月。等高縣回來我就給他匯報這事。萬芳說你能不能先打電話給他匯報這事，等他回來時間有點緊了。李部長說我就是一個副部長給縣長打電話級別不夠啊，再說了也不是非得要說的事，你這個事說來是小事，本來都是定下來的事，我現(xiàn)在多此一舉地給高縣長打電話，萬一他不高興了，這事還辦不成了，我覺得還是等他回來，你再親自來一趟，保證我們高縣給你立馬劃拉一筆款子過去，你說是不是？

李部長的一席話說得萬芳沒話可說了，萬芳只好掛了電話。

為什么不直接找他呢？萬芳心里想，他難道會吃了我？打定主意，萬芳決定晚上約高縣一下，就像昨晚說的那樣，高縣來了，自己得盡盡地主之誼，不管自己是不是陽城人，總歸是在陽城工作的。

六

趁著中午休息的空閑，萬芳給高縣發(fā)了微信。

不一會兒，高縣就回復(fù)了，高縣說很高興晚上一起吃飯，并且把飯店都指定好了，萬芳知道那個叫云錦宮的飯店是陽城數(shù)得著的飯店，坐落在天鵝湖邊，是療養(yǎng)勝地，風(fēng)景優(yōu)雅安靜，遠(yuǎn)離城市鬧市，在那兒吃飯絕對上檔次，不過消費也不一般。高縣說一切都不用她安排，只要在晚上七點準(zhǔn)時到就可以了。高縣還體貼細(xì)心地問了句需要去接嗎？

萬芳的心瞬間就融化了，這是離開吳昊天之后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感動的，萬芳以為再好的男人都打動不了自己的心，可是，僅僅就因為一句關(guān)切的話嗎？萬芳心里有些想不明白，真的是很微妙的變化，也許在去曲水時第一次見到高縣就有了這種好感很親切吧，有時候喜歡一個人真的不需要理由。

一個下午，萬芳上班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小周扭到萬芳的辦公室三趟了，第一次送了兩個桃子，第二次送了一包茶葉，這次小周給萬芳看的是一塊透明的白玉。小周說姐，這玉是他才從緬甸帶回來的，他托的人。小周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你看這玉的成色，光澤好嗎？小周說的他就是那個同居試婚的有老婆的局長。萬芳搖著頭說，我對這個一點也不懂，啥叫好玉我也看不出來，對我來說都是光滑的石頭。萬芳自嘲地笑著說。姐，你看你渾身上下光溜溜的，像個黃魚除了鱗片和汗毛有發(fā)光的地方嗎？萬芳說我不喜歡戴首飾，再說了我剛工作哪有閑錢置辦那些東西。小周說，笨，這些是男人買的，你長得這么好看，找個男人還怕沒有人給你買。小周說說笑笑地對萬芳說，正好廣告部的雅荷來找萬芳有事，小周才閃出去，雅荷說小周是個不檢點的女孩子，虛榮得很。萬芳說她拿著一塊什么緬甸玉叫我看呢，說是男朋友買的。雅荷說呸呸啥男朋友，還真把自己當(dāng)女王呢，小三唄，當(dāng)小三她還挺自豪的。唉，不可救藥！雅荷說完事就搖著頭離開了。最后雅荷說萬芳你以后少和小周來往，不要壞了自己的名聲。

不知為什么，當(dāng)雅荷說小周不要臉的時候，萬芳覺得自己的臉也發(fā)熱，這時候手機(jī)嘀的一聲響，萬芳知道是高縣給她發(fā)的微信。拿過手機(jī)，看見高縣按過來幾個字，幾點下班？萬芳看了一下時間，離下班還有二十分鐘，萬芳說沒有特別的事情二十分鐘以后就下班了。高縣說好，二十分鐘后我叫人去接你。萬芳趕緊在屏幕上敲出：“不用了，高縣我自己打車去吧?！备呖h飛快地打過幾個字來，“為什么？”萬芳覺得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他，車來接正是下班時間，萬芳覺得臺里的人要是看見她被一輛車接走，會怎么說三道四呢？高縣像是知道萬芳的心事似的，他說放心吧，車在離你們臺不遠(yuǎn)處的公園北門等你，你可以提前一點走，車牌號是WW689。

七

云錦宮真是個好地方，萬芳不由得感慨。這是萬芳第一次到這種高檔的地方來吃飯，高縣說這是他同學(xué)安排的，我記得你也是浙大畢業(yè)的，今晚上來的都是浙大的，都是你的師兄。萬芳說，感情是一場浙大畢業(yè)宴會啊。

高縣對著萬芳笑了笑說，你今晚沒穿旗袍。

萬芳說，我平時很少穿，去你們曲水第一次穿。高縣說你穿旗袍很好看，唯一有一點遺憾的是……高縣把后半截話吞了回去，萬芳正想問的時候，外面響起腳步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男人沖著高縣一伸胳膊，兩個人好像久別重逢一樣緊緊抱在一起，男人說想死上鋪的哥哥了。高縣說這次來好好聚聚。男人回過神來，趕忙對萬芳說，聽說你是我們浙大的小師妹，高縣邀請來的重要嘉賓。萬芳站起來和他握手，高縣說這就是我的鐵哥們兒，趙磊，這個飯店就是他開的，是我們這幫兄弟當(dāng)中最有實力的企業(yè)家。趙磊使勁地握著萬芳的手說，師妹果然長得好看，和浙大一樣出名，讓我想起了我們的?；ㄐ鞗堋８呖h說哪壺不開提哪壺去叫你們服務(wù)員上最好的茶，今晚上你可得把你們飯店最特色的全上來，你小師妹是個記者不好好服務(wù)給你曝光就麻煩了。萬芳說哪會呢，高縣說笑的。

人陸續(xù)到齊了，趙磊說今兒還差一個兄弟，他說來不了了，盡扯淡，重色輕友的家伙，聽說老婆看得緊，鬧離婚呢。今天我去他局里找他辦事，他說為了給女朋友買塊緬甸玉被老婆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老婆也要玉呢，到哪弄去？一模一樣的玉。不提他了，估計現(xiàn)在哄老婆呢，老婆情人弄得他連咱們哥們情義也不顧了，敗興??！

萬芳想起下午小周手里拿的緬甸玉，心里明白了幾分，小周莫不是那個什么局長的情人？猜測個八九不離十的萬芳覺得世界真奇怪，原來很多人都是有瓜葛的，每個人和世界都脫不了干系，間接的，直接的，或者繞圈的，總之在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人之間都會有你熟悉的人。

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省臺的記者大美女萬芳，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們浙大的小師妹，今天能邀請到大家很榮幸，借此機(jī)會邀請大家以后方便的時候去曲水縣找我，別的不敢說，曲水縣的魚蝦很地道，曲水縣的風(fēng)景很美，萬芳去過的，叫她給諸位形容一下曲水縣的美吧。這時候，高縣把話題轉(zhuǎn)移給了萬芳，萬芳一時有些緊張，但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萬芳忽然說，要說曲水美，還得借助電視紀(jì)錄片，高縣說的宣傳片正在籌拍中，不過高縣你們還沒撥款子呢？款子一到片子一出來，還要我們在這介紹形容曲水的美嗎？哎呀，對，丫頭你太聰明了，這事我給忘記了，我馬上給孔主任打電話，明天就落實這個事情。說著高縣就撥通了孔主任的手機(jī)，高縣只對著手機(jī)說了三句話，孔主任明天務(wù)必把給省臺的那筆宣傳費用落實到位，無論如何不能再耽擱了，責(zé)成宣傳部去辦好宣傳片的事。說完就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萬芳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她知道只要她開口求高縣辦的事情，高縣都會答應(yīng)，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萬芳就有了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旗袍吧，今天萬芳沒有穿旗袍，萬芳本來想去找個店買件旗袍穿的，因為時間關(guān)系萬芳打消了買旗袍的念頭，再說了第一次穿旗袍了，第二次還穿旗袍是不是顯得有點雷同。萬芳覺得還是隨意的好，于是就穿著很休閑的牛仔裙去了云錦宮。果然高縣提到了旗袍的事，不過高縣還是贊美了萬芳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趙磊說小師妹你是今晚上主要人物，能不能給個面子喝杯酒。說著就給萬芳倒酒，萬芳很著急說自己不會喝白酒，紅酒勉強(qiáng)喝一點，一喝白酒就醉。高縣說少喝點，剩下的我喝，真醉了也沒事，趙總會安排住宿的，是吧，趙總?趙磊說那還用說，師妹你放心喝吧。萬芳只得和趙磊碰杯，趙磊說你喝多少隨便，就是個意思。萬芳嘴唇沾了口酒頓時感覺辣味嗆人，萬芳勉強(qiáng)抿了一口酒說饒了我吧，真不能喝。趙磊說找高波帶，說著把萬芳的酒倒進(jìn)高波的酒杯里，萬芳說不好意思，高波仰脖子一杯酒下了肚，屋里響起一片掌聲。一次輪流八個人給萬芳敬酒，雖然每次都喝一小口，但一輪下來，不勝酒力的萬芳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持續(xù)了兩個小時的晚宴終于結(jié)束了，萬芳覺得頭暈暈的，雖然只喝了一點酒但萬芳還是感覺力不從心，高波說今晚趙磊安排住這兒了。萬芳也沒推辭她渾身軟綿綿的有些站立不穩(wěn)。高波走過去扶著她，萬芳的半個身子就掛在了高波的肩上，趙磊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我閃了啊。高波也沒理他，拉著萬芳去了房間。

八

迷迷糊糊的萬芳醒來時，已是凌晨五點了，寬大的席夢思床上萬芳一眼看見了一件疊得整齊的旗袍擺放在那里。

萬芳想起昨晚沒有回家，在云錦宮的酒店和高縣喝酒。他呢？萬芳猛地想起高波扶著自己進(jìn)房間的情景，高波幾乎是把她抱進(jìn)房間的，萬芳醉得稀里糊涂，但還是不忘問高波那句在酒店沒有說完的話，“高波說萬芳穿旗袍很好看，遺憾的是……”然后沒說下半句。高波把萬芳的高跟鞋脫掉，對萬芳說，我說的是你的胸要是有“她”那么大就完美了。萬芳說“她”是誰？高波不回答她，在酒精的作用下，萬芳一會兒就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后來怎么樣，萬芳不記得了，高波呢？他去哪里了？萬芳摸了一下自己身上，衣服好好的穿著，并沒有脫下的痕跡，萬芳看了一下床，希望高波會在身邊，可是高波不在這。萬芳心里一時很失落，如果一睜眼看到高波躺在身邊，萬芳設(shè)想了種種可能，可是完全沒有發(fā)生設(shè)想中的事，和每一個夜晚一樣，這個夜晚也是如此安靜，安靜得沒有發(fā)生該發(fā)生的事，如果發(fā)生了萬芳預(yù)想中的事，萬芳甚至覺得自己思想有些齷齪，高波不是自己想的那種人那種官，如果是今晚一定是個好機(jī)會，在酒精的作用下什么事情都會發(fā)生，而她也是心甘情愿地發(fā)生。就算是做小周那樣的情人萬芳也心甘情愿，萬芳第一次覺得做個情人不再是無恥的。

萬芳想起高波說的“她”，“她”和高波是什么關(guān)系？妻子還是同學(xué)，不得而知，一定是他心目中重要的人吧，萬芳心里猜測?？诳实脜柡θf芳爬起來去床頭柜上喝水，萬芳知道這杯水是高波在走之前倒給她喝的，高波知道她一定會口渴，所以倒好了水，萬芳心滿意足地喝著水，一邊心里生出了感動，這讓萬芳想到了父母。萬芳的眼光落到旗袍上，萬芳把旗袍打開，這是一件很漂亮的旗袍，淺粉色的碎花緞子面，領(lǐng)口滾著黑色的邊，萬芳很喜歡這個顏色。一切都好像為萬芳裁定的一樣，旗袍是那么合身，只是胸部稍微平了點，用高波的話說這就是遺憾。是的，人生有很多遺憾，誰也無法彌補(bǔ)，就像愛情和很多人，有的人相遇，有的人分離，有些人還在裝糊涂，直到時光把他們都拋棄。

第二天，天一亮，萬芳就穿著這件旗袍走出云錦宮去。萬芳決定以后不管什么場合都穿旗袍，就算以后和高波不再見面。

陳安偉，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安徽省五河縣人。2013年開始寫作，有部分小說作品發(fā)表在《安徽文學(xué)》《陽光》《作家天地》《草原雜志》《中國文學(xué)》《短篇小說》等刊物?，F(xiàn)供職于五河縣《五河報》編輯。

責(zé)任編輯/董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