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小盼/輯
詩學觀點
□甘小盼/輯
●左存文認為,境界才是詩意的出發(fā)點,也是詩意的目的。詩意就是“境界”所呈現(xiàn)出的詩歌的藝術之美,是審美之所以產(chǎn)生的根本。而審美是不完善的生活在完整和諧的形式中的自救。所以,當下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中之重就是重拾“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價值支撐。詩歌所表達的真景物、真感情不但是“真切的一己之情,而且是詩人對宇宙實底、人生本質(zhì)、人類命運的終極關懷和體悟”。當下詩歌的創(chuàng)作走入了一個誤區(qū),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語言迷宮,就是絮語式的無關痛癢的言說。不用說對于人的存在意義的終極追問,就連心靈的宣泄共鳴也很少出現(xiàn)。或許,除了后現(xiàn)代主義思想的沖擊之外,新詩本身的價值定位還有待酌。
(《“境界”說的當代闡釋及對新詩創(chuàng)作的啟示》,《北方文學》,2017年第5期)
●葛兆光認為,寫詩要有理趣,有理趣的詩首先是不能直接寫理,而要借景寫理,寫得含蓄蘊藉。有理趣的詩應該是渾然一體、自然輕松的,它要令人在不知不覺中領略到哲理,哲理在美的欣賞中自然而然沁入人的心靈。有理趣的詩還要寫得新、寫得巧,話說三遍,人人生厭,所以要有新意;平淡無奇,笨拙滯重,也引不起人喜愛,所以構思要巧。但最主要的還是上述的含蓄、自然、輕松。只有含蓄,才能耐人尋味;只有自然,才能富有情趣;只有輕松,才能使人不知不覺地領略哲理,領略藝術的美。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中國紀檢監(jiān)察報》,2017年5月5日)
●張潔宇認為,尋找詩歌的獨立性,劃分詩與散文的界限,樹立詩歌獨特的審美原則,這是中國“純詩”論者的初衷和思想基礎。這是很重要的詩學觀念,不能說只是某一種趣味?!凹冊姟钡摹安患儭钡膯栴},一方面確實與詩人對現(xiàn)實的強烈關注有關,現(xiàn)代知識分子式的現(xiàn)實關懷對寫作的題材、表達的方式等都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另一方面,所謂“不純”也是中西詩學互動實踐的一種必然。不過,“純詩”這個概念更應該被看作是一種美學理論,而在寫作實踐中,不斷地有意識地將“不純”的東西融入“純詩”寫作,不斷以“純詩”寫作本身去容納和解決“不純”的問題,這可能才是更好的更有創(chuàng)造性的狀態(tài)。
(《理想的新詩史應是一種“問題史”》,《廣西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
●歐陽江河認為,詩歌需要有原創(chuàng)性,并要體現(xiàn)詩人的個性、獨特性。這些和詩人的才氣、對世界的理解、他們的世界觀、他們的疼痛、他們對時代的看法、對命運的感受等等都有關。所有這些綜合起來,才構成他們彼此之間完全不同的詩歌。但人工智能只是從已經(jīng)寫出的詩里進行模仿、重組。我們應該尊重詩歌的原創(chuàng)性,寫的不是已有的詩的重新組合,寫出的應該是詩歌史上還沒有被寫出來的東西。人工智能一定是根據(jù)已經(jīng)寫的詩進行重新的編排和整理。詩歌寫作的背后還有更為廣闊的東西,而面對日益發(fā)展的人工智能,詩歌或許是人類最后的“堡壘”。
(《人工智能將攻克詩歌?》,《深圳特區(qū)報》,2017年7月4日)
●九天認為,詩歌是內(nèi)在精神的外在體現(xiàn),一個精神明亮的讀書人,終究會照亮人心的深處,使人性高尚。詩歌是人類精神最早的萌動與起源,這些近乎于宗教情緒的詩歌經(jīng)典,都給人以神秘的情感撫慰和心靈凈化,這種情感,是大自然與詩人個體精神的對接。意境與精神同步,詩魂和心情共舞,此為詩人之能事。詩人都有一個敏感的性情和不屈的心靈,而詩歌,就是人類的心靈史,其神之屬性,讓詩人具有一顆悲憫的心靈,詩歌這種有意味的形式讓人的心靈充滿了夢想。
(《詩意星空下的精神光芒》,《山西日報》,2017年7月12日)
●楊四平認為,“新詩敘事”不是該不該存在的問題,而是如何使之產(chǎn)生現(xiàn)代的中國的詩意的問題。因此,我們必須在新詩敘事所提供的歷史形象與現(xiàn)實影像的語境中,從它與新詩抒情、新詩議論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意境、“秘境”和事境的關系,來思考其自由與限度的問題,進而從宏觀上構建新詩敘事理論,看看它們最終能否回應新詩發(fā)展的現(xiàn)實提問,并給未來新詩發(fā)展提供詩學動力。詩的“向內(nèi)轉(zhuǎn)”,詩注重自身的段位性,并不一定就脫離了社會,也不必然意味著是條詩歌窄路,更不等同于詩歌死路。面對此種詩歌險境,當下中國詩人不但沒有放棄“向內(nèi)轉(zhuǎn)”,反而在挖空心思地考慮如何在詩的“敘事背后”、“敘事之外”大做文章,大有可為。
(《新詩敘事的詩意生成及其詩學反思》,《中國文藝評論》,2017年第4期)
●薛述方認為,對詩意內(nèi)核的思考,直接決定了詩歌在語言和觀念上的外在呈現(xiàn)。只有金玉的外衣,卻沒有成熟的詩思和詩藝作為依托,依然不足以支撐起一個飽滿的詩意空間。只有基于詩人一定的基礎經(jīng)驗認知,在積攢了足夠的詩思基礎上,通過多向度的觀察和體悟達到詩歌內(nèi)在的平衡,建立起詩人的自覺,才能達到經(jīng)驗、語言和觀念的和諧,從而真正地借助于皮相的手段恰如其分地呈現(xiàn)詩意。對西方現(xiàn)代詩表達技巧的學習固然有助于寫詩,但只有立足于個體經(jīng)驗以及對生活的理解,詩人的詩歌創(chuàng)作才會具有特色,也只有在一定藝術思考和人生經(jīng)驗的基礎之上產(chǎn)生的形式意味,才能達到詩思和詩藝的互動和諧,創(chuàng)造出有意味的詩歌。
(《痖弦:在日常狀態(tài)中抵達詩藝與詩意的和諧》,《世界文學評論》,2017年第1期)
●溫建生認為,寫詩從古到今都是一件寂寞的事情,也可以說,詩歌從來就是小眾和少數(shù)的。面對中國詩歌的時候,特別是面對中國當代詩歌的水準和具體評定指標的時候,詩人和詩學家常常會陷入一種失語的狀態(tài)。真正的中國當代好詩是什么樣子的,能夠呈現(xiàn)的標桿性的作品又有哪些呢?這些問題常常又會莫衷一是。優(yōu)秀的詩歌首先是說人話的。高手出招,一刀致命。直接的表達永遠是最好的表達,任何對詩歌表達造成障礙的東西都是非詩的東西。優(yōu)秀的詩歌都有很自然的呼吸,這種呼吸來自詩歌本身的質(zhì)地,和世俗物化的標準無關,和道德評判無關,是內(nèi)心情緒最好的一次釋放。優(yōu)秀的詩歌必須是獨特的,獨特的詩歌視角和文本形式,這是支撐詩歌本身最重要的部分。
(《詩歌是一門關乎靈魂的技藝》,《太原日報》,2017年7月26日)
●聞禮萍認為,中國新詩和新文學一樣,其最為突出的特征就在于它不再是舊式的士大夫階級抒憤、怡情或言志的手段,新詩和新文學區(qū)別于舊詩和舊文學的最根本的要害,就在于二者都是不間斷地把創(chuàng)作同追求中國社會的進步、變革和更新的歷史運動、時代的整體情緒和時代的精神,相當自覺地結(jié)合起來。盡管目前中國新詩“走著越來越狹窄的道路”,但無論是詩歌創(chuàng)作界還是詩歌批評界,對此卻缺少反思,因而,目前在詩歌界流行的仍然是所謂的“新的美學原則”?,F(xiàn)在也有不“邊緣”的詩,但這些詩不僅不關心時代、不關心社會、不關心現(xiàn)實,也不關心人道、人心、人性,而是一味寫感官、寫欲望、寫墮落、寫性,成為消費主義的同謀。因此,要發(fā)揮詩歌批評的作用,驅(qū)詩歌濁音,揚詩歌正音。
(《中國新詩:應該行進在怎樣的道路上》,《中國文化報》,2017年6月21日)
●呂進認為,網(wǎng)絡的隨意性,自由性,即時性,也帶來了一個重大問題——詩人不再被稱為是詩人,詩人變成了“寫手”,寫詩很容易。網(wǎng)絡詩歌良莠不齊、泥沙俱下,所以需要發(fā)出“重建寫詩的難度”的呼聲。而且,相當數(shù)量的詩人只生活在自己的網(wǎng)站、朋友圈、微博里,圈內(nèi)的人相互模仿,對于圈外的人的作品不屑一顧,沒有差異,自然就弱化了對獨創(chuàng)的努力。百年新詩史上各種詩歌的“群”,當下詩歌新詩、舊體詩、網(wǎng)絡詩、民間詩的“群”,都是詩歌發(fā)展的正途。多元帶來豐富,競爭帶來發(fā)展,只承認、推崇一種流派或門派,排除一切別的流派或門派,不是現(xiàn)代人的思維方式,也是不可成就的“霸業(yè)”。詩可以“群”,這也許是中國現(xiàn)代詩歌在下一個百年應當堅持的。
(《詩可以“群”》,《中國藝術報》,2017年7月5日)
●李少君認為,百年新詩成就如何,這個問題必須從如何理解中國現(xiàn)代性問題入手,百年新詩其實是與中國現(xiàn)代性問題相互關聯(lián)又相互纏繞的問題。如何理解百年新詩,其實也就是如何理解中國的現(xiàn)代性?,F(xiàn)代性問題解決不了,新詩的問題也就解決不好,新詩本身也是現(xiàn)代性的探索者和先行者。百年新詩萬事俱備,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向上超越。在此全球化的大時代背景之下,古今貫通,中西融合,確立民族主體性和新的美學原則,創(chuàng)造新的具有典范性的美學形象,建立現(xiàn)代意義世界,為當代人提供新的思想和精神價值。只有在這樣多維度的融域視野中,當代詩歌的高峰才會出現(xiàn)。
(《百年新詩:光榮與夢想》,《學習時報》,2017年7月14日)
●佛山五月花認為,詩詞不是寫出來的,寫詩詞一定先要有靈感,是詩人的生活感觸與感悟的記錄。詩詞既然是詩人生活感悟的記錄,就應該有真情實感,就應該接地氣,沒有真情實感、不接地氣的東西不論平仄、對仗如何規(guī)范、工整,那最多也就是文字游戲,算不上詩詞。詩詞跟其他文學作品一樣,是形象的藝術、語言的藝術。藝術,就是處理技巧。要讓詩詞的畫面耐人品味,還需要將詩詞的畫面融入作者自己的感情,寫詩不但要讓讀者通過閱讀文字、通過形象思維還原成畫面,而且還應該在欣賞畫面的同時,感受到作者的“精氣神”和高雅的個人情趣與格調(diào)。
(《詩詞不是寫出來的》,中華詩詞網(wǎng),2017年7月25日)
●巍微一笑認為,詩歌中,當今還沒有人敢輕易站出來說自己是真正的高手,那些所謂的“高手”,或許是專業(yè)的文字鑒賞師,到底有無真才實學,無從得知,所以他們的點評也不一定就是圣旨,開的口也未必就是金口,沒必要偏聽偏信。詩歌是意象和情感的組合體,不能摘只言片語妄言定論。之所以評,之所以寫,只起到一個相互交流、促進的作用,不能以一種評判標準而全盤否定自己,忘了詩寫的初心。世界這么大,各人的價值取向不盡相同,寫出來的東西是給大多數(shù)人看的,有人贊成,當然就有人反對,眾口難調(diào),這都在常理之中,關鍵是起到個人釋懷的作用。
(《詩人也要有亮劍精神》,中國詩歌網(wǎng),2017年8月5日)
●西川認為,有些人的詩歌寫得如此之差,其原因在于,他們不具備超常的思維,而僅僅把“超?!睔w結(jié)為超常的生活方式,這種“歸結(jié)”本身恰恰太不“超?!绷?。超常的思維和超常的生活方式之間,的確存在相當密切的聯(lián)系,但超常的生活方式如果沒有超常的思維作基礎,那必是學來的和做出來的,并且最終是不真實的,海德格爾有一句口號:“人的詩意的棲居”,然而在“詩意”的名下棲居著多少庸才和笨蛋!他們把自己裝扮得比詩人還詩人。如果他們不來糾纏你,那就由他們?nèi)グ桑绻麄兦媚愕拈T,你就記住:凡是太像詩人的肯定不是詩人,至少不是好詩人。
(《太像詩人的詩人不是好詩人》,詩網(wǎng)刊微信公眾號,2017年7月18日)
●星兒葉子認為,從現(xiàn)代禪詩來考量,詩中的“景”是有獨立性的,具有自身獨立的審美價值,并不完全是為主觀抒情鋪設的輔助工具或道具?,F(xiàn)代禪詩主張萬物平等,物我相融,那么現(xiàn)代禪詩的詩人們在觀照萬事萬物的時候是沒有分別心的,因而這些攝入詩中的景象多是客觀的,生動的,千變?nèi)f化的,也是自身具足靈性和生命的,它并不依附于詩人的主觀情感而存在,它們可以依賴于自身的性情靈性特色優(yōu)長而獨立存在,成為獨立的審美對象。現(xiàn)代禪詩的藝術形式,直接融合了禪的直覺思維的活動形式。正是直覺思維觀照抵達的悟境所呈現(xiàn)的詩歌靈感和靈性之光,使現(xiàn)代禪詩具有了一種內(nèi)在的生命溫度和燦亮的精神光芒。
(《談談現(xiàn)代禪詩中的物情之美》,現(xiàn)代禪詩欣賞微信公眾號,2017年7月22日)
●譚延桐認為,詩歌也是有氣味的。生命有生命的氣味,詩歌也有詩歌的氣味。詩歌的氣味就如同人體的氣味一樣,有清有濁。清新的詩歌人見人愛,這是在情理之中的,只因為它對得起“清新”二字。一顆正常的健全的心靈,是不可能不喜歡清新的。這樣的詩歌,只要是嗅上一嗅,就會心曠神怡,甚至心醉神迷。這樣的詩歌就像妙品或極品或神品一樣,是很少見的。也正因為它像沉香木一樣稀罕,才更容易讓人產(chǎn)生非凡的興趣和聯(lián)想。精神的潔癖,首先應該是詩人的一種喜好,美的使者,更應該是詩人一生的向往。美好的氣味都是從信實和執(zhí)守等等生命的枝條上不斷散發(fā)出來的。
(《詩歌也是有氣味的》,詩評媒微信公眾號,2017年8月4日)
●陳仲義認為,如果從詩歌寫作根本目標,即從創(chuàng)新性出發(fā),新詩跟文言詩的差別其實是越來越大的。二者已經(jīng)發(fā)生很大的質(zhì)地和屬性的變化,包括語言覺醒、潛意識開發(fā)、本能直覺、抽象等等,現(xiàn)代詩已成為獨立于古詩又在白話新詩基礎上有所超越的升級版。詩歌的不同制式意味著在發(fā)生學、文本學和接受學上,在語言、功用上文言詩與現(xiàn)代詩都不太兼容。首先,文言詩是單音字為單位的字思維,而現(xiàn)代詩歌是詞思維。其次,古典詩歌是無時語態(tài),是沒有時間引發(fā)的一種空間裝置,現(xiàn)代詩歌已經(jīng)進入特指時代過程。再一個是模式變化,一個是農(nóng)耕田園的模式,一個是與高速喧囂的都市化進程相關,還有就是古典詩歌的優(yōu)雅精致跟現(xiàn)代詩歌的本能的物象也有區(qū)別。
(《為什么先鋒詩歌沒能成為新詩主流》,詩歌周刊微信公眾號,2017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