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無傷

可它們并不急于愛你（外三首）

□雁無傷

鳥鳴。降水。啾啾。瀝瀝。

也有嘈切與涼濕的情話。

可它們并不急于愛你。

落日帶來又帶走余暉，

也有熄不滅的熱烈唇舌。

可它們并不急于愛你。

草木。矮墻。大夢。深湖。

也有柔軟而溫?zé)岬纳眢w。

可它們并不急于愛你。

用一年關(guān)閉你的門窗。

用三年領(lǐng)走你的風(fēng)雨。

用五年熨燙你的衣領(lǐng)。

用十年，把你的嘴角輕輕上推。

再用剩余的那些年，

安撫自己激蕩或破損的心胸。

——可它們并不急于愛你。

小 滿

讓我看看——

稀薄空氣里有羊。

黛色山巒正舉起星星。

鏤空頂窗垂下光束如簾幕。

草葉已滿，它孤獨而危險的青春。

夜空已滿，它懸轉(zhuǎn)又倒置，

無法安放的離散。

你我也都是滿的，像兩根棉線，

只有相視的溫暖，

而擯棄了可能的糾纏。

情 人

后來她坐在河邊。

她的一部分被晚風(fēng)浮起。

她的早年故事平淡無奇，

船頭船尾系著紅巾。

記憶是松綠色的，斑斑點點，

浸染她的身體。小指肚某一處，

還飄著鳳仙香氣。

回想她匆忙的旅途，有不可名狀的，

果實下墜般的孤獨與迫切。

后來她坐下來，

坐在河邊。捕魚人魚簍空空，

他們正要回家。突然間霞光傾覆，

是那么多年鎮(zhèn)守內(nèi)心的茶花——

突然間大朵地開。大朵大朵地開。

燈火漸漸盛大，仿佛星辰滴落。

她身后的雪，正下到十二樓。

止戰(zhàn)之殤

我們是起草了同一份理想，

卻分頭做夢的人。

有太多事情可以拖垮我們——

薔薇落雨。

露臺上的星光隱沒。

一枚茶葉的旋轉(zhuǎn)。

或許還有，

心中片刻的華麗干戈。

而我們不再年輕。

火星是禮物。

灰燼是禮物。

耳邊轟鳴，夜來心悸，

也都是禮物。

沉船沉在水草的浮動，

沉在珊瑚的赤紅里。

面對一本缺頁的日記，

我們都是幸存者。

我們的臂彎里睡著往事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