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西 YANG ZE XI

雨中談

小雨烹飪一株青松；青苔的嘴唇早就生銹了

需要打磨：鏡子以窗玻璃的口吻給的暗示。

飲水的杯子突然漲潮，刻度正被雨水校正。

我們在午餐時刻，又碰到了閃光的魚鱗。

我早就說了，不要在吃肉的時候

用一截骨頭在圓桌上練習(xí)泅渡。

現(xiàn)在我們都溺水了，不得不借助一根魚刺

在彼此的身體里漂??；我們談及的岸

在一截繩子打結(jié)的兩端，各自蓄滿了海水。

你問我畢業(yè)了仙人球的骨頭和刺要不要帶走

被蝴蝶的翅膀燙傷的書籍和書信還未痊愈，

要不要帶著它們一起去南山找一位神醫(yī)？

我示意你把雨傘從我們的頭頂拿掉，

我們用干燥的目光一起去洗遠(yuǎn)方的樹枝，

突然從我們的身體里飛出一群銀色的水鳥。

雨事

就用這雨滴的毛邊，給你縫制一件精美的雨衣。

一整天我們都在一顆小小的雨滴里密談。

我們用尖銳的松針釀蜜，偷吃月亮有毒的果子；

把皮膚當(dāng)成傘布，把骨頭當(dāng)作傘骨，

來回在圖書館露天的頂樓穿行，

最后我們決定在雨滴的鎖芯里練習(xí)泅渡。

（應(yīng)該一直待在里面不出來）

你拿出桂槳，從一首詩中留白的地方

輕輕劃出一只氣態(tài)的鶴，

我們騎著黑色的字母在鶴背上滑行。

你的眼睛里突然跳出一只怯弱的梅花鹿，

我開始逐漸收起脊骨里拱起的詞，

我想起多年前我們還不能確定彼此的位置，

多么危險的處境，如同

一塊來歷不明的石頭。

此刻我們把身體的鏡子一再擦拭，交給對方。

五點(diǎn)整中州路睡醒在教堂塔尖的指針上，

閃電一再涂抹雷聲給你我傳達(dá)的旨意：

若不能和雨水相愛，

陽光就是微型的液態(tài)子彈。

時間開始靜止，像別在你頭上紅色的發(fā)卡，

我輕輕撩撥你耳畔的發(fā)絲，

世界轉(zhuǎn)到了另一面。

“我們就在雨水里脫掉彼此的身體吧”。

孤山行

不再談?wù)擄w行術(shù)，因?yàn)槲覀兪煜さ搅四吧?/p>

你們走后，一只蝴蝶又回到了自己的蛹中

不可否認(rèn)，螺桿開始擰入螺帽的事實(shí)

我的詞語是逆時針的，靈魂缺乏軌道和出口

疲憊是一塊刻了名字的石頭

被照相機(jī)不斷擠入人體臃腫的皮膚

我被“孤山”的“孤”字拉出體內(nèi)潛藏已久的陰影

身體像顆剛啟出的鉚釘，釘入“斷橋”的腹部

確定我是一個人嗎？或者是肉體的單數(shù)

那么成千上萬的游客都是一個人

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

我僅僅是一個人在慢慢地消失，又重現(xiàn)

魚刺僅僅是魚身體里必要的肋骨

“孤山”只是為了引出身體里的另一個你

90后。河南大學(xué)民生學(xué)院學(xué)生。詩歌散見于《中國詩歌》、《星星》、《詩歌月刊》、《草堂》等。著有詩集《第三面》。獲首屆玉平詩歌獎新銳獎、第五屆全國大學(xué)生野草文學(xué)獎一等獎、2016邯鄲大學(xué)生詩歌節(jié)一等獎等獎項(xi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