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葉

羞愧之心（組詩）

七葉

那年春天

我深愛過的那個人

如今，他有一個正當好年紀的女兒

那年春天，她穿著白裙子

張開雙臂，像小鳥一樣呼喚：

媽媽——

我眼含淚水，多希望不遠處

回應她的那個人

是我

神仙山歸來

這一生，要走很長的路

登很高的山，愛很多的人

塵埃和雨水，落在萬物之上

山麓蒼茫，烏鵲低飛

石頭用沉默應答——

我忽然懂得，一個人的

落寞、隱忍、歡愉——

可以像山一樣幽深

多少往事已付諸流水

多少秘密還在身后隱藏

看世間螻蟻偷生，草木卑微

我依然行走、傾聽

流淚并贊美

秋

知了比我們，更早感知到秋天

立秋之后，它們叫得格外響

這讓我想起，有些昆蟲

熱戀后就會死去；有些樹，霜降之后

才迎來一生中，最美的時光

親愛的人啊，請不要悲傷，或者嘆息

多年之前，我迷戀你的任性和狂熱

如今，我愛這寂寥與空茫

羞愧之心

我曾把一束鮮花轉贈他人

也曾放棄一段

不合時宜的愛情

我不斷剔除生活中的雜質

剪去旁逸斜出的枝條

寫下的詩行，像飄落的塵埃

被擦拭、忽略、忘記

如今，我僅存羞愧之心

對于美好的事物，無法說出更多

對于草尖上凝結的一滴露水

滿懷虔誠，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