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小培

——2016 年湖南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綜述

○ 羅小培

在中國當下文壇，兒童文學面臨以下兩種截然不同的境遇。一方面，兒童文學的市場表現(xiàn)長期呈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火爆之態(tài)；另一方面，在中國整個文學大系中兒童文學又并沒有被完全的接納，呈被邊緣化之姿。市場是無形的指揮棒，兒童文學市場的巨大的經濟效益和廣闊的發(fā)展前景令許多人趨之若鶩。市場需求的旺盛，市場進入的低門檻往往帶來了作品質量的泥沙俱下、良莠不齊基于這樣復雜的創(chuàng)作與出版現(xiàn)狀，其他文學門類一些作家便對兒童文學產生了偏見，形成了誤解。有的聲音提出兒童文學的文學標準、精神高度、對人類生活和靈魂的探索程度等都和純文學不在一個平臺上，有的聲音認為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本身就相對容易，還有的人認為兒童文學作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和創(chuàng)作態(tài)度并不像兒童文學本身那樣單純。確實這些聲音從某種程度上表明了外界對兒童文學自身的藝術魅力和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的不了解。但空穴來風，未必無音，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警醒著當下的兒童文學作家，兒童文學贏得尊重的關鍵在于提升作品本身的含金量。在一個駁雜并經受主流文壇非議的語境中，2016湖南兒童文學作家堅持扎根生活，講好兒童故事，拓展藝術空間，以豐厚且高質的作品證明著自已的文學存在?！俺鲇倌喽蝗?，濯清漣而不妖?！痹谌魏螘r代，總有一些人懷揣香草，凝眸往事，思接千載；總有一些人探幽生活，燭照現(xiàn)實，寫意人生；總有一些人尋跡山林，游走荒野，禮贊生命；也總有一些人仰望星空，幻想未來，推陳出新這既是對湖南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當下的總結，也是對未來的希冀。

一、把脈城鄉(xiāng)，聚焦兒童

文學作品往往濃縮隱含著特定時代的信息、文化價值觀和文化心智成果，兒童文學作品也不例外。歷史上的中國，古老的、一以貫之的農耕文明和后起的、發(fā)展相對緩慢的城市文明之間一直都沒有特別密切的交往，鄉(xiāng)村有著自給自足的生產生活方式，城市也有著相對固定的活躍場所。這些現(xiàn)實情況反映在初時的兒童文學作品中，便是純粹地描寫鄉(xiāng)村，或是純粹地臨摹城市。這樣，城市與鄉(xiāng)村被人為地割裂，城市成了孤島，鄉(xiāng)村也成了孤島。當城市如異軍突起，蓬勃發(fā)展，迅速擠占鄉(xiāng)村的地位之時，城鄉(xiāng)之間的通道被打通，人口在城鄉(xiāng)之間大規(guī)模遷徙……社會存在的改變帶來社會意識的改變，原本涇渭分明的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便展開了激烈的文化交鋒。因此，急遽的社會變化往往會引發(fā)文化震驚，造成人的思想困惑和心理的波動。這些現(xiàn)象反映在兒童文學作品當中，便是城鄉(xiāng)對接過程中人的無所適從。今年的湖南兒童文學抓住了這一時代的脈搏，在少年小說中集中展示了城鄉(xiāng)對接過程中兒童的生存狀態(tài)和心理狀態(tài)。

牧鈴的《“公主”下鄉(xiāng)記》以城市女生盛霆霆轉到鄉(xiāng)鎮(zhèn)就學的經歷為主線，串起了多位鄉(xiāng)下學生的成長經歷，為讀者展現(xiàn)了互助友愛的鄉(xiāng)村校園圖景。作者摒棄了以往對城市女生的偏見，讓城市女生主動融入鄉(xiāng)村，與鄉(xiāng)村中學的少年攜手經歷風雨，取長補短，共同成長。從而不僅塑造了一位家境富裕、多才多藝、獨立自主、熱情開朗的城市女主人公，還刻畫出了幾位性格迥異的鄉(xiāng)村少年形象。作品的各個章節(jié)相對獨立，又以懷揣“主編夢”的盧超同學的“窗戶報”作為各章楔子貫穿始終，起到了既提綱挈領又連綴成篇作用。作品點線面緊密結合，共同營造出溫馨濃郁的校園生活氣息。

如果說《“公主”下鄉(xiāng)記》中的盛霆霆是本著體驗不同生活的理念完成了城鄉(xiāng)對接的話，那么同為“尋夢山間系列”的《少年的堅持》中的主人公寧杜宇則是為了尋求靈魂的救贖與安放而穿梭于城鄉(xiāng)之間。寧杜宇本是一位成績優(yōu)異，性格幽默開朗的城市男孩，在他意外發(fā)現(xiàn)作為國企總經理的父親損公肥私的貪污罪證之后選擇了上山下鄉(xiāng)，期盼以從事馱夫和農夫工作所承受的肉體的苦痛抵達心靈的救贖，不想卻目睹了父親公司的失業(yè)者求生之艱。少年選擇舉報父親，卻遭眾叛親離。此后他重回鄉(xiāng)下的知青大院，在淳樸善良的下崗工人的關懷下重拾生活的信心，最終重獲家庭的溫暖。作者目光敏銳，抓住少年成長中的內心隱痛和現(xiàn)實社會的精神失衡這一對矛盾，巧妙設置人物與情節(jié)，使作品形成了廣袤的敘事空間和復雜的情感世界。文章處處以對比顯張力，如腐敗領導的自私嘴臉、奢靡生活與被迫下崗工人的淳樸善良、潦倒生活形成鮮明對比，彰顯了主人公在情與理，個人與集體價值觀的淬煉中的精神升華。此外，作品選取第一人稱作為敘述視角，使故事在敘述過程中懸念叢生，主人公隱秘繁蕪的心理情狀如在目前，極富感染力。

城市像漩渦，對許多人而言都有著不可抗拒的向心力。因此，除開歷史上的特殊時期，人口的涌入對城市而言更是常態(tài)。從這一維度出發(fā)，鄧湘子、肖學文等人將目光聚焦到從鄉(xiāng)村遷移至城市的兒童身上，書寫他們的期盼、喜悅、憂愁……鄧湘子《摘臭皮柑的孩子》由2015年的《不知名的歌》延續(xù)而來。小說的主人公青杉和冬林、夏妹本來同是父母在外打工的農村留守兒童，他們并不因為自己留守兒童的身份和貧困的生活環(huán)境而自卑，他們每年都一起上下學、摘臭皮柑，自在快樂。直到青杉的父母決定回鄉(xiāng)，陪伴他在鎮(zhèn)上讀書生活，三個小伙伴的生活發(fā)生了改變。小說娓娓道來，在不動聲色的現(xiàn)實主義描繪中，表現(xiàn)了鄉(xiāng)村留守兒童對父愛母愛的渴望，對家鄉(xiāng)的眷戀，面對艱苦生活的自強與不屈，面對困難的責任與擔當。臭皮柑在小說中是一種寓意深遠的符碼，它象征著鄉(xiāng)村留守兒童的身上難能可貴的品質，如純真、向上、不畏艱難，也寄予著作者對鄉(xiāng)村留守兒童深沉博大的人文關懷。小說中的風物充滿了鮮明的地方特色，敘述語言質樸清淺。

肖學文《寂寞的南瓜》則將筆觸伸入到進城務工人員的隨遷子女的城市生活中。主人公南南身在城市，心系家鄉(xiāng)，加上父母連年不能帶他回家，與城里同學相處不能非常融洽，更加渴望回家。于是他只身一人回到家鄉(xiāng)，在爺爺家的瓜棚架下回憶起城市生活的所遇所感，思緒萬千。他決心留在鄉(xiāng)村，重新梳理心情，開始學習和生活。小說采用倒敘的手法開始記敘，設置懸念，引導讀者一步步走進南南的內心世界。最后以南南在家人組成的粉絲團隊的喝彩聲中演唱《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作結，文章前后呼應，渾然一體?！兜艿茉谀膬骸吠瑯邮顷P于務工人員隨遷子女的城市生活。同父母一起進城的林小麥放棄學業(yè)，在父母上班時專職負責帶弟弟。城里的學校對姐弟倆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姐弟倆每天都按上學的時間趕到校園外，趴在圍墻邊觀望。有一天小麥正沉浸在學校精彩的演出中，弟弟卻走丟了。小說的最后以小麥尋找弟弟未果，產生幻覺，看見弟弟坐著一輛車呼喚她一起去看他新發(fā)現(xiàn)的好學校作結，尤見筆力。最后一句“家鄉(xiāng)很遠，城市很深，但弟弟就在前面”更讓作品的感知層和意味層立體構筑，回味悠長。

袁道一的作品一直都致力于對現(xiàn)代化進程中鄉(xiāng)村處境的書寫，散文如此，今年發(fā)表的兒童文學作品《望歸》亦是如此作者截取了春節(jié)這一在鄉(xiāng)村生活中意義重大的時間節(jié)點，表現(xiàn)了家人盼歸人這一典型主題。年關已至，“我”在放牧回家的途中眺望那條勾通城鄉(xiāng)之路，在去鄰居家借書回家的途中特意踏上那條勾通城鄉(xiāng)之路，母親雖在家洗衣，眼里心里也都在期盼著外出打工的父親回鄉(xiāng)團聚。最終“我”和母親的望歸都落了空。值得注意的是，鄉(xiāng)村家庭含蓄的情感表達方式在文中得到生動的表現(xiàn)，為此，作者削減了人物的語言描寫，而主要以動作描寫、神態(tài)描寫來表現(xiàn)人物的微妙心境。典型的細節(jié)描寫讓簡約化的故事情節(jié)得到了充分的表現(xiàn)，情感便隨之豐沛于字里行間。針對春節(jié)這一特殊的日子，作者巧妙運用反襯這一藝術手法來增強情感表達的力度，如以鄰居的團圓之喜襯自家的零落之悲，又如以弟弟的懵懂歡喜襯“我”和母親的失落悲涼。作品具有真切的畫面感和鮮活的生活氣息，極富感染力。

二、追憶年華，訴諸筆端

華茲華斯在詩歌《虹》中提出了令人振聾發(fā)聵的觀點“兒童是成人之父”，并且真誠地表白“我希望我終此一生，能保持這純樸的天真”。我們且不論華茲華斯觀點是否過于絕對，而將這一思想傾向放諸兒童文學作家身上，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兒童文學作家在心態(tài)和思想上始終懷有童心；第二，兒童文學作家的創(chuàng)作中始終保留著自己童年時的影子。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金波也認可這樣的觀點，并進一步將兒童文學作家的寫作狀態(tài)劃分為兩類：一類是有意識地深入兒童生活，了解兒童心理狀態(tài)；還有一類純粹是自然生發(fā)的行為，作家把自己的童年生活與當代兒童的生活狀態(tài)融合起來。如果說上面的“城鄉(xiāng)的對接”是對作家深入當下兒童生活，了解當下兒童心理狀態(tài)的呼應的話，那么以下的作品則是作家將自己的童年生活與當代兒童的生活狀態(tài)相融合的產物。

若將成長的過程比喻成一場時空的旅行，那么用作家湯素蘭自己的話來說“童年是創(chuàng)作的源泉，故鄉(xiāng)是回憶的起點”。童年雖然已經漸漸遠去，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卻總能從童年記憶中汲取素材或靈感。童年和故鄉(xiāng)往往密不可分，有時候故鄉(xiāng)甚至就是一種精神原鄉(xiāng)。散文集《奶奶星》回顧了童年時代故鄉(xiāng)生活的點滴，那些溫情的瞬間、歲月的洗禮賦予了作者情感的底色、精神的力量?！俺晒Φ幕ǎ藗冎惑@羨她現(xiàn)時的明艷?。欢敵跛难績?，／浸透了奮斗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北摹冻晒Φ幕ā愤@首詩所蘊含的哲思與作家湯素蘭的散文集《寄小讀者：每朵烏云都鑲有金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作者在集子中不僅結合兒童當下的生活狀態(tài)、心理狀態(tài)生發(fā)感慨，更以自身的成長軌跡、心路歷程現(xiàn)身說法，鼓勵兒童“堅韌前行，終會光芒萬丈”。文章視野開闊，旁征博引，大有洋洋灑灑，高屋建瓴之氣勢，卻又如春雨潤物于無聲之中。物換星移，童年遠去，童心猶存。萬水千山走遍，一片童心將生活的點滴、人世的春秋凝成萬千情思，便有了《遇見美》的純凈、恬雅、睿思。在這本散文集中，作者從“山水美”“草木美”“人情美”三個維度出發(fā)，攜領讀者一同流連風物，體味人情，涵養(yǎng)性靈。文章思悟細膩靈動，語言清新洗練，筆調輕松自由?！段业膭游锱笥选放c前三部書一起形成了“湯素蘭童心書坊”這一書系，這是作者的首套人生成長散文集?！段业膭游锱笥选芳o錄下了作者與各色動物之間的點點滴滴，可愛的動物形象與溫和柔順的字句交相輝映，總能于不經意間徹底擊中讀者心中最柔軟的所在。

牧鈴有著較為特殊的人生經歷，從15歲起，這位來自城市的少年便開始了上山下鄉(xiāng)、放牧務農、鄉(xiāng)村從教等一系列別樣生活，直到現(xiàn)在年過古稀仍堅守山林，筆耕不輟?！段沂桥Ｗ小肥亲髡咴陉P注動物回歸之路上生發(fā)出來的另一條思路——人的回歸，因此在出版時歸于動物小說系列。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該小說，剔除掉小說章節(jié)中去年便呈現(xiàn)過的兩則故事《猛犬暴雪》《虎崽前傳》，剩下的五個故事大概按照時間的推移講述了作為牛仔的“我”的成長故事，處處可見作者將親身經歷加以淬煉后的藝術表現(xiàn)。小說既講述了管理牧場的工作之忙，也描述了力戰(zhàn)野獸的場面之急，還勾畫了徜徉山野的牧人之趣……而主人公便在這一系列的挑戰(zhàn)面前學會了克服困難，砥礪意志，逐漸成長。故事一波三折，節(jié)奏疏密有致，給人以堅韌勇毅、豁達向善的精神力量。

《撂刀口》以作者游軍自己的童年記憶編織而成。小說講述了生長在撂刀口的小虎子因家貧、弟妹眾多而輟學，后來跟“我”父親來家里做客，與“我”結下了深厚友誼?！拔摇币矐叫』⒆拥募抑凶隹?，感受了小虎子的生活?；丶液蟛痪?，“我”從父母的談話中無意間聽到了虎子因急性腦膜炎去世的噩耗。多年后遇見小虎子的妹妹小靜，小虎子的故事再次涌上心頭，讓人感慨萬千。魯迅先生曾經提出“悲劇就是將人生中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的著名悲劇思想。確實，文中的小虎子是一個集眾美于一身的形象，他禮貌、活潑、勤勞、好學、善良、能說會道，有寫作天賦……然而，這一美好形象卻一再與理想的生活擦肩而過：因家境貧寒、弟妹眾多輟學回家，過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擔；又因為身處醫(yī)療觀念落后的漁村，生病不能得到及時救治而過早離世。由此，這些矛盾本身便具有了令人動容的悲劇效果。作者看似平靜淡然的敘述口吻，空靈清澈的敘述語言，對典型細節(jié)獨特細致的描寫更將作品中的悲劇氣氛、嘆惋情懷烘托渲染得淋漓盡致。故事線索清晰，情節(jié)簡單，卻前后呼應，首尾嚴合。

肖學文《山崗上的和弦》則以三部曲的方式記敘了三件發(fā)生在秋天的童年趣事：《偷秋》主要講了小伙伴們齊心協(xié)力“偵破”黃花梨被竊案的故事，《看秋》主要講了小伙伴們?yōu)楸Ｐl(wèi)莊稼，二戰(zhàn)豪豬的故事，《挖秋》則講述了小伙伴們“鼠口奪食”的故事。三個故事看似各自獨立，實則統(tǒng)一于共同的旨趣之中。作者以童年的親身經歷傳遞出人當與自然和諧相處，控制自身的貪婪欲望給自然留下生存發(fā)展的空間的心聲。作品形式新穎，每段故事之前都設置一段與故事中的動物相關的故鄉(xiāng)童謠，風情濃郁，妙趣橫生。語言通俗淺白又生動活潑，多用短句，落地有聲。

龍章輝《騎著水馬去遠方》講述了兩個身處家庭變故中的少年的友情故事水馬其實是文中的“我”對蕩漾的水波的想象加工，這一形象在文中不僅推動著情節(jié)的開展與深入，而且寓意豐富而深刻，它既指代了“我”和煙面臨的生活的漣漪，暗示了“我”和煙由此產生的內心的漣漪，也成為了“我”與煙友情發(fā)展的關鍵節(jié)點，還象征著少年憂苦的獨特自我療愈方式。語言平實貼切描寫細致傳神。《小五》則選取了少年小五成長中的幾個典型事件對人物進行形象刻畫。塑造了一個既調皮、好強魯莽，又可愛、上進、富于責任心、敢于承認錯誤的少年形象，人物形象立體豐滿，深入人心。文章剪裁得當，詳略有致。

三、徜徉自然，叩問生命

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大致經歷了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現(xiàn)代工業(yè)社會等幾個大的階段，在這些發(fā)展過程中人類確實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偉大歷史。在這些充滿創(chuàng)造性的奇跡面前，人類在表達自己的時候，總是容易走向一個極端，自視甚高，失去理智。其實不論古今，從來都有另一種文字，它們書寫自然，倡導與自然和睦共生，然而，在人類將世界的中心定義為“自我”的時候，這些文字都只能是一種意味寡淡的口號或者塵封的印記。物極必反，人類“自我”意識的膨脹在現(xiàn)代工業(yè)革命發(fā)展到登峰造極的時候被迫宣告緊急剎車，這時候極度物質化的社會面臨著一系列不可抗拒、不可逆轉的生存危機。終于，人類在對自身生存危機的審視過程中幡然醒悟，關注生態(tài)平衡的大自然文學興起。從形式上看，自然文學屬于非小說的散文文學，主要以散文、日記等形式出現(xiàn)。從內容上看，它主要思索人類與自然的關系。而要將自然文學的理念巧妙傳遞給天性活潑的兒童，光靠散文文學是遠遠不夠的，因此，動物小說便是為適應兒童認知水平和閱讀心理而產生的一種自然文學的特殊形態(tài)。2016年湖南省兒童文學作家依舊秉持著尊重自然，敬畏生命的理念，創(chuàng)作出一批促進兒童生態(tài)意識發(fā)展的優(yōu)秀作品。

牧鈴依舊是湖南省兒童文學中動物小說的創(chuàng)作主力。他今年不僅將過去的許多優(yōu)秀作品集結再版，還創(chuàng)作出《叢林斗士》《獵雕與紅狐》《蔫狗兒的英勇瞬間》等“荒野的歸程”系列等一大批動物小說作品?！秴擦侄肥俊分饕v述了來自城市的表哥和“我”因為爺爺講述的野豬當啷的故事而迷上野豬，一次偶然的機會將劫后余生的野豬崽“花背”帶回家飼養(yǎng)，待其長大后放歸山林的故事。小說開端信筆寫來，以“我”和表哥漫無目的地游歷森林交待了野豬的生活環(huán)境，繼而以爺爺回憶的野豬當啷的故事激發(fā)出兄弟倆對叢林斗士的好奇、仰慕和喜愛之情，為后文兄弟倆竊聽動物秘密的趣味插曲和收養(yǎng)、訓練、放歸花背埋下伏筆。故事情節(jié)完整、邏輯嚴密，語言幽默風趣，充滿童真童趣。其間既穿插了黃狗阿黃與野豬花背之間的友誼，又著重表現(xiàn)了兄弟倆對野豬的情誼。難能可貴的是，故事中的小小主人公能夠站在自然生命的角度思考問題，為了讓花背回歸真正的家園做出計劃和安排，多次忍痛割愛，將野豬放歸山林?？梢哉f，純潔無私的童心成全了花背的家族團圓，成就了花背叢林斗士的美名。

野生動物因奴性而失落了生命的光輝，人因對待自然生命的粗暴和殘忍而失卻了生命的光輝。《獵雕與紅狐》講述了紅狐養(yǎng)殖專業(yè)戶為了給六公公的獵鷹采訪捧場，襯托六公公獵鷹的勇猛無敵，送來了一只拴住的紅狐，“我”和表哥目睹了老獵鷹和紅狐間的第一場不公平較量之后，偷偷將紅狐放生，不料那只紅狐卻“乖乖”回了養(yǎng)殖戶的家，再次被抓去當獵鷹的活靶子。作品一方面表現(xiàn)了人類為“好勝之心”而放棄“好生之德”的殘忍，另一方面又表現(xiàn)了被閹割掉野性后的家養(yǎng)狐貍的愚昧與懦弱，表達了作者的憐惜又無奈的心情。作品處處運用了反諷的手法表現(xiàn)人物性格：如上過電視的田老大被封為“鳥王”“愛鳥模范”，卻為了馴鳥采取磨舌頭、恐嚇、斷食等殘忍的辦法；又如六公公夸下海口說“要不是現(xiàn)在禁獵，他的獵雕抓個狐貍豺狗啥的，不在話下”，事實確實老獵雕連被拴住的馴養(yǎng)狐貍都不敵。作者在敘述獵鷹斗紅狐的故事前卻岔開一筆，寫了田老大馴鳥?？此婆砸葜P，實則與主要的故事情節(jié)一起將人與自然相處中共存的不公現(xiàn)象和文章主旨一起升華到普遍的廣度和高度。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句話用來形容《蔫狗兒的英勇瞬間》中的動物主人公老蔫兒實為再貼切不過。物競天擇，老蔫兒出生時瘦弱的身體便決定了它飽受欺凌。同樣，求生也是自然的規(guī)律，老蔫兒求生的本能加上牧人的接濟，老蔫兒也保住了小命兒，只是一只沒精打采，逆來順受。狗的生活習性和特殊的成長環(huán)境讓老蔫兒養(yǎng)成了偷食的習慣，并由此帶出了一連串的故事?；ㄉ咄地i事件徹底根治了老蔫兒偷食的習慣，但后來牛奶被偷事件發(fā)生后牧工們仍一口咬定是老蔫兒所為。因此，為了一雪前恥，證明自己的無辜，老蔫兒一反常態(tài)，與偷奶的真正元兇豹貍展開了激烈的殊死搏斗。從故事一開始看似平靜的氛圍營造，到核心部分的高潮迭起，再到尾聲的處理，敘事詳略有致，情節(jié)跌宕起伏，極富戲劇張力。尤其老蔫兒與豹貍舍命相搏的那一瞬間，讓讀者在驚訝之余，又深刻體會到生命的光彩，靈性的力量。同時，作者尊崇傳統(tǒng)動物小說嚴謹的寫實主義手法，在尊重牧犬共同的生活習性的前提下，力避人類主觀情感的映射，將老蔫兒的形象從同類中抽離出來，深入老蔫兒的心理情態(tài)，塑造了相當個性化的老蔫兒形象。

狗一直是人類忠實的朋友，狗一直具有親人的心理傾向，但“荒野的歸程系列卻反其道而行之，講述了群狗遠離人類，回歸荒野的故事。本系列共分成4部第一部《狼性的呼喚》中，享受慣了與人為伴的家犬生活的群狗被迫半路出家。主要講述了狗與狼之子的大黑被老獵人救下逐漸適應人類生活，入冬便與老獵人進山打獵?？袢〉谋l(fā)讓群狗成了被宰殺的對象。大黑和群狗死里逃生，開始了荒野生活。第二部《復仇的焰火》中群狗的野性逐漸復蘇，主要講了群狗解救被老杜用以賺黑心錢的“育寶狗”，群狗為了生存與山林野獸的殘酷斗爭，除大黑外的群狗陷入了牧人的“投毒”陰謀中。第三部《山林獵場》中群狗的野性完全被點燃，主要講了群狗采用調虎離山之計救出了再次深陷“狗寶基地”的米黃，群狗在牧犬青青的幫助下突圍牧人與村民聯(lián)合剿殺，米黃卻中彈墜崖，所幸被牧工老李帶回城郊小鎮(zhèn)休養(yǎng)，群狗在山林間與豺狗、野狼爭奪獵物領地。第四部《綠色的回歸》主要講述了身處城鎮(zhèn)的米黃成為流浪狗的首領無意間揭發(fā)了杜老板以殘害流浪狗謀財的丑陋嘴臉，老李在狗群饑寒交迫之時耐心救助，并依靠米黃和青青化解人與野狗間的矛盾，不料嫌隙將消之際，狗群卻再次遭到小丁等人的陷害。從此，僅存的野狗遠離人類，回歸荒野。小說視野開闊，以全知視角進行敘述，多角度展現(xiàn)了人與動物之間、動物與動物之間的情感糾葛。波瀾壯闊的情節(jié)之中蘊含著激烈的心理沖突復雜的情感變化，令人讀來回腸蕩氣又百感交集。結局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深刻揭露了人性中善變和陰險的弱點，批判了人類中心主義，表明自然生命在人類的無情屠刀下難有一席立足之地。不過總的來說，作品的感情基調還是積極向上的，給人以理性的啟迪，剛毅的力量。在形象處理上，作者以狼與狗的后裔大黑為主要描寫對象，同時還刻畫了米黃、丑虎、青青等讓人印象深刻的群狗形象。

陶永燦《藍眼母鷹》主要從兩個方面展開敘述，一方面是藍眼母巖鷹抓母雞、放母雞，另一方面是與父親同去滅巖鷹的“我”掏鳥窩、向父親謊稱沒有鳥蛋而放過小鷹。前者是因，后者是果，但不管是母鷹放開母雞，還是我放過小鷹，都是出于一種憐憫，出于一顆良善的心。故事對藍眼母鷹奇特的藍眼睛給出了特寫的鏡頭，讓人印象頗深，與文末老獵人艾爺爺稱贊藍眼母鷹“善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傷及他人性命”遙相呼應，可謂畫龍點睛之筆。文章短小精悍，語言簡明洗練，將濃郁的人與自然之情傾注其間，收到了言有盡而意無窮之效。

四、尋根現(xiàn)實，舒展童心

童話是舒展童心的。它深諳兒童的一般心理訴求，在文本中滲透著新奇、驚險、游戲、幽默等審美元素，賦予文本以超現(xiàn)實的審美屬性。然而，不論我們怎么渲染童話的超現(xiàn)實美感，也割不斷童話與現(xiàn)實之間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我們終歸還是要回歸現(xiàn)實，尋找童話之根。強調童話的現(xiàn)實感并不意味著要以直接明顯的道理敷陳、簡單粗暴的訓誡寄寓作為衡量童話優(yōu)劣的標準，更不意味著給童話的內容戴上拓印現(xiàn)實的枷鎖。童話的魅力便在于它與現(xiàn)實若即若離之間產生的和諧統(tǒng)一。它可以揭露現(xiàn)實的不足而又指向澄澈清明的彼岸世界，它可以表現(xiàn)人心的迷惘、苦痛又指向精神世界的靈魂飛翔。因此，可以說童話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感知生活的態(tài)度，選擇方向的勇氣，奔赴未來的力量。童話魅力的建構關鍵在作家。敏銳的事物認知，細膩的情感體察，睿智的思想發(fā)現(xiàn)，秉持著這樣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今年的“童話湘軍”再次帶領讀者抵達一個豐饒的藝術世界，收獲別樣的藝術體驗。

湯素蘭“智慧童年書”系列包括《鷹背上的小鳥》《驢家族》《小魔術師珊諾》三部童話集。就內容來看，這些童話有的傳達了對人生的感悟，如《兩條小溪流》用鮮明的對比告誡讀者安于現(xiàn)狀、不思進取的人只會被世界遺忘甚至嘲笑，而直面困難、意志堅定、積極進取人最終才可能走向更為開闊的遠方，才能獲得蓬勃的生命力；有的則關注當下，滿懷真情，如《小魔術師珊諾》通過車禍中失去雙腿的珊諾用陽光、熱情擁抱生活的故事，表現(xiàn)了作者對特殊人群的誠摯關懷和殷切期盼；有的則傳授了成長的秘訣，如《蚌孩子》以蚌育珍珠的故事告訴讀者實現(xiàn)夢想，需要以平和的心態(tài)看待苦難，全力以赴。成功的結果不是最重要的，走向成功和優(yōu)秀的這個過程最能讓人受益……確實，童話作為兒童文學中的主流形式，對于說教和道理是充滿警惕的，但是文學并不拒絕教化。作者將個體的人生體悟和心靈積累以最純粹的方式流貫進童話中，真正做到了寓教于樂，讓兒童在享受美的同時收獲了心靈的成長與感動，達成了藝術的教育。湯素蘭的作品始終給人以輕盈與自由的質感，這不僅得益于作者對淺語藝術的嫻熟運用，還在于作者對夸張、幻想、幽默、雙關等表現(xiàn)形式的妥當安排。因此，作品不僅措詞真摯懇切，字句清淺精致，語意流轉從容、靈動，還趣味盎然、耐人尋味。

今年牧鈴的創(chuàng)作依然呈多線推進，除了在動物小說、少年小說領域收獲頗豐，在科幻小說方面“天才小子歷險記”系列也在開辟著新的天地。在《天才小子歷險記5:月宮魔域》《天才小子歷險記6:奇幻樂園》這兩部作品中，作者的通過主觀意識將客觀世界加以幻化變形的處理，為讀者打造出兩種別開生面又截然不同的幻想世界。第五部主要講了天才小子比爾在接受了老臺長關于采訪外星人建造的奇幻樂園的任務后，臨時決定回到自己的出生地月球。不料月球站卻發(fā)生意外，比爾和月球站的另外兩名學員帶著自己制作的機器人猴子一起冒險偵探，企圖找到導師，偵破太空飛船被劫的機密，卻被意外帶入了月球中心的世外桃源，并在遠古地球人后裔的引導下有幸參觀了他們建造于地球海底的福地。第六部則講述了比爾月宮探秘歸來之后進入奇幻樂園采訪。樂園的主人，一臺具有強大自我意識和特異功能的電腦卻公然向他發(fā)起挑戰(zhàn)。奇幻樂園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層出不窮，連比爾都沉迷其中。終于，比爾在機器人鬼頭的幫助下查出大電腦的真實身份竟然是自己以前講座時隨手改造的一臺舊電腦。這臺自稱“報恩”的大電腦企圖將人類變成半機器“超人”，后來還宣稱要幫助人類化為不受時空限制的能流，人類生命岌岌可危。最后，比爾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拆開了舊電腦，抓住了它的心臟，才得以幫助人們打破幻境，重回現(xiàn)實。第五部帶領讀者進入的是一個積極的幻境，它激勵人類要勇于創(chuàng)新，與自然和諧相處，在這樣的基礎上才能創(chuàng)造出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高級家園。而第六部卻從現(xiàn)代兒童的生活實際出發(fā)，選取了兒童沉迷網絡這一社會問題展開想象，以獨具匠心的情節(jié)設置和勇往直前的冒險精神反照現(xiàn)實告誡讀者網絡是鏡中花，水中月，看似美好，實則虛無。

王人路在1933年出版的《兒童讀物的研究》中對童話、神話、故事和小說提出了這樣的選擇標準：“不避神怪，但是用極莊嚴的文字去描寫一個神仙或妖怪是不相宜的，應該反對的……尤其對于神話的材料，最好是少用，至少也要經過很嚴格的選擇”。而今年的湖南兒童文學作家方先義卻以我國古代神話譜系中最為普通的山野諸神為原型，創(chuàng)作出了具有濃厚古典氣韻的神話小說《山神的賭約》。全書經以人情，緯以神秘，人與神、實與虛、情與理二元同構，營造出既神秘古樸又溫馨平易的氛圍。情節(jié)曲折離奇，有山重水復，柳暗花明之感，又做到了邏輯嚴密、環(huán)環(huán)相扣。描寫生動細膩、逼真?zhèn)魃瘢茉炝艘陨酵薜葹榇淼泥l(xiāng)民群像字里行間充盈著儒釋道三家的思想智慧從中傳遞出的仁愛、純孝、誠信、正直等傳統(tǒng)文化價值觀更是體現(xiàn)出作者對兒童深切的人文關懷。描述語言文白參半，清新典雅，既有陌生化帶來的新鮮體驗，又兼顧兒童情感和認知的發(fā)展水平。方先義的另一部作品《貓王子的心愿》則講述了月亮湖能凈化水污染的藍色水晶石被貓巫師魯格盜走，以求提升自己的魔法力量。貓國王懷疑并審訊了鼠奴“神偷”阿三，在阿三即將被定罪時，小王子羅伊歸來，并幫父王分析出背后元兇。最后貓王子和鼠奴阿三、阿杰采取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制敵策略，在貓王后的幫助下力戰(zhàn)魯格，奪回了鎮(zhèn)湖之寶，并解放了鼠奴。小說創(chuàng)造性地將中國傳統(tǒng)的武俠色彩和“人人生而平等”的普世情懷融為一體，加上活潑潑的語言表現(xiàn)力，給人以趣味深切雋永而不淺薄的閱讀印象。

皮朝暉《面包狼開店》由一系列短小明快的童話組成，每篇故事獨立成篇，卻又有一以貫之的人物特點和主題特征。這些童話的選材貼近生活，表現(xiàn)了豐富多彩的現(xiàn)實生活內容，有鮮活的時代氣息。同時這部童話書承襲了皮朝暉一貫的幽默特色，呈現(xiàn)出鮮明的輕喜劇風格。作品巧妙使用夸張、變形、雙關等藝術表現(xiàn)手法，營造出輕快歡樂的藝術氛圍。如《美味面包書》中認真太太告訴皮皮“把書上的知識好好消化”，這個“消化”在可以吃的面包書這樣的具體語境下就收到了一語雙關的效果，給文章添上了一抹含蓄的幽默，十分耐人尋味。又如文中給蘑菇和木頭房子灑上發(fā)酵水讓其迅速長大，蘑菇最后成了違章建筑，而木頭房子卻成了火車站。這樣異乎尋常的夸張變形不僅推動了情節(jié)的發(fā)展，更渲染了氛圍，激發(fā)了讀者的想象，充滿了童真童趣。人物性格鮮明是作品的又一大特色，如作者筆下的面包狼真誠、憨厚、善良、助人為樂，但有時候也愛玩、貪小便宜、使小聰明。俗話說的好“紅花還需綠葉襯”，糊涂先生就是作為面包狼和老爺爺的相反面存在的，他虛偽、狡猾、糊涂、懶惰、驕傲自大。故事小巧靈活，語言輕快淺顯，讀來朗朗上口，具有音樂美感。

周靜《三山國王的寶藏》主要記敘了石大、石二、石三三兄弟到三山尋找寶藏的故事。成長其實是一個逐漸走向社會化、世俗化的過程，在這篇童話中我們也能通過三兄弟面對寶藏的不同表現(xiàn)領悟到這樣的思想。寶藏里應有盡有，石三最初找到了一塊綠寶石，盡管漂亮得像能落地生長的樹，石三也果斷地拋棄了，原因是“里面沒有魚，只能看，玩不出名堂”。經過千挑萬選，石三最終堅定地選擇了一根銀針，原因是它能“讓一個男子漢走出去”。石二最開始選擇了一塊藍得像天空的藍寶石，但石三發(fā)現(xiàn)鈴鐺之后，石二猶豫了，最后因為想到放牛的時候需要才決定換成鈴鐺。石大則一直將紅寶石揣在手里，舍不得放下。故事結局設置了反轉，看似最寶貴的紅寶石是最不值一提的，鈴鐺響過的地方都萬物生長，而看似最不值一提的銀針卻是最寶貴的，它能“縫合吵鬧、不和，有它的地方吉祥安康”。這篇童話擁有多元解讀方式，可以認為它告誡讀者保持定力，戒掉貪欲，只取所需，知足方能長樂，可以認為它傳達了保持一顆皎潔童心的重要性，還可以認為它間接體現(xiàn)了“家和萬事興”的傳統(tǒng)價值觀……故事想象奇幻瑰麗，語言清新優(yōu)美，人物形象識別度高，游戲精神和冒險精神也表現(xiàn)突出?！秷A》則講述了圓成為廚師的過程。角色設定貼合所要表達的主題，具有高度的象征意味。俗話說“不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在這篇童話中，作者正好以“六邊形”“正方形”“三角形”這樣看似有棱角的形狀形容過于保守規(guī)矩的人，以“圓”這樣均勻而無棱角的形狀形容不墨守成規(guī)的人。圓的職業(yè)理想是成為一名廚師，而作為圓的母親、父親、哥哥，六邊形、正方形、三角形都勸阻圓說“不可能”。最后，圓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了做廚師的要求。作品寓教于樂，意在鼓勵讀者要敢于打破常規(guī)，在嘗試與挑戰(zhàn)中歷練自己，活出自我風采?！?99個朋友》里的小羊彎彎在羊群里沒有朋友，直到有一天它在月光下跳舞，結識了同樣愛月光的青蛙族群，和999只青蛙交上了朋友。在輕快活潑的敘述中完成了對友情的詮釋，語言淺白如話，平易近人。

從整體看，2016年又是湖南省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個豐年，在生活空間、思想深度和藝術實踐上都有所拓展。從作品的表現(xiàn)領域來看，題材有所豐富，如湯素蘭從殘疾兒童的角度出發(fā)，寫了《小魔術師珊諾》《開滿蒲公英的地方》；又如陶永燦《紅草鞋》從看似古老過時的紅草鞋出發(fā)，書寫了老一輩人生死不渝的友情。同時作者選取題材的角度也有所創(chuàng)新，如同樣是反應城市和鄉(xiāng)村的成長小說，今年許多作家能將兩者結合起來，從中提煉出新的思考方向。對于許多作家來說，由鄉(xiāng)村進入城市的故事設定更熟悉，在寫作中也更容易處理。但是現(xiàn)在許多的小讀者更需要走近鄉(xiāng)村，也渴望了解鄉(xiāng)村，因此由城市進入鄉(xiāng)村的寫作角度也可以納入思考。從作品的體裁來看，方先義的《山神的賭約》旗開得勝，為湖南省兒童文學的神話小說創(chuàng)作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牧鈴的《“公主”下鄉(xiāng)記》中讓人看到了體裁融合的影子，作者在小說中融入了新聞報道的寫作方式，并將其貫穿始終，新穎獨到。藝術實踐上也有所創(chuàng)新，如肖學文的《雁奴》在小說敘述開始之前以與雁相關的家鄉(xiāng)童謠作為楔子，既點明了作品主旨，又營造出濃郁的本土氣息，具有音律美感。龍章輝的《小詩四首》輕倩纖巧，作者以通感、擬人、想象等手法描摹山水，筆調清新雋永，趣味盎然。同時，我們也應看到今年湖南省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的不足。就作品而言，詩歌類作品的創(chuàng)作發(fā)力不足，作品數量較少。就作家隊伍而言，年輕的作家仍須持續(xù)發(fā)力，奮力突圍。

注釋：

①王人路：《兒童讀物的研究》，中華書局1933年版第67-68頁。

（作者單位：中南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本欄目責任編輯 馬新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