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約記者 鄭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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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份密電揭示日本蓄意侵華罪責
本刊特約記者 鄭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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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紀念全民族抗戰(zhàn)爆發(fā)80周年,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組織完成了《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這一國家出版重大項目。該書將這些侵略者的自供狀展示在世人面前,以全面揭示“七七事變”前后日本侵華的罪惡歷史。
《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共有51冊、1000余萬字。該書收入了日本策劃七七事變及全面侵華戰(zhàn)爭期間,日本軍部和外務省等內閣主要部門及日本駐外使領館的6000余件秘密電報、秘密文件,時限上起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下至1941年12月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前。整理、出版這部文獻資料集的意義何在?記者就此采訪了中國日本史學會名譽會長、該書主編湯重南先生。
史料的收集,是歷史研究的基礎。文獻資料對歷史研究和還原歷史真相的重要價值是舉世公認的。湯先生說:“怎么深入開展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史研究?在2015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五次集體學習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強資料收集和整理這一基礎性工作,全面整理我國各地抗戰(zhàn)檔案、照片、資料、實物等,同時要面向全球征集影像資料、圖書報刊、日記信件、實物等。要做好戰(zhàn)爭親歷者頭腦中活資料的收集工作,抓緊組織開展實地考察和尋訪,盡量掌握第一手材料。’這為我們做好抗日戰(zhàn)爭的研究指明了方向,就是讓歷史說話,用史實發(fā)言。我們匯編這部文獻資料集,就是踐行總書記用事實發(fā)言,讓檔案、資料、當事人證詞說話的相關重要論述和精神?!?/p>
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館員李慶輝博士告訴記者,《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所選編的資料,是由美軍占領日本后運回美國的,絕大部分是日本戰(zhàn)時的密電和密件。密電中多署有發(fā)報人和收報人的簽字,相關機關的印戳、電報的具體文號和收發(fā)時間。雖然,這些密電和密件后來歸還了日本,但美國研究機構留下了2000多卷微縮膠卷。編委會從2000多卷微縮膠卷中反復遴選出2萬多頁與日本發(fā)動七七事變,挑起全面侵華戰(zhàn)爭有關的內容,然后分門別類地加以整理、編輯、影印,其真實性、確鑿性毋庸置疑。
《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主編湯重南
湯重南指出,這本資料匯編不僅有著很高的學術價值,還有著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他說:“眾所周知,日本軍國主義在二戰(zhàn)中犯下的一系列暴行,如南京大屠殺、七三一細菌部隊、實行‘三光政策’、強征慰安婦等,都是滅絕人性的反人類罪行。日本法西斯不僅是中國人民的敵人,還是亞洲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共同敵人。但是,近年來,尤其是2012年安倍晉三上臺執(zhí)政以來,日本右翼勢力甚囂塵上,極力否定九一八事變以來的對華侵略戰(zhàn)爭,否定南京大屠殺和強征慰安婦,審核通過右翼篡改歷史的教科書。一些右翼學者為推脫、抵賴日本發(fā)動侵略的罪責,在七七事變的起因上制造謎團,散布各種‘陰謀論’,將七七事變以及中日全面戰(zhàn)爭爆發(fā)的責任推到中國身上。我們不能不對日本軍國主義的陰魂保持高度警惕,不能不問:現在的安倍政權究竟想干什么?”
長年從事中日關系史研究的資深出版人王長林說,日本史學界歷來強調史學研究的“實證性”,但他到日本有關研究機構去查閱七七事變的檔案文獻,發(fā)現數量非常少,凡能查閱的文獻都經過了日方的“精挑細選”,而大量的內容無法查閱。日方不公開的原因,毋庸贅言?!度毡厩秩A密電·七七事變》中絕大部分密電、密件,在日本仍未公開,其稀缺性、珍貴性也不言自明。歷史文獻資料最重要的是“原汁原味”。湯重南告訴記者:《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 沒有對任何一份密電、密件做任何加工,而是全部影印刊出,只是為便于閱讀、使用,對原件沒有標題的,則在中文目錄中根據其內容概括擬出比較準確的標題。因此,本書是最可靠、最有力的原始檔案,具有極強的說服力。真實性,這是本書最大的特點,而稀缺性,則是本書獨特的價值所在。
本書披露的文獻資料,從日本侵華的時間、步驟和指揮部署上看,既能看到從華北事變、天津事變等一系列陰謀活動的策劃,又能看到對北京、上海、南京、武漢和廣州等地的武力侵占。從戰(zhàn)爭的決策及作戰(zhàn)指令來看,既能看到大本營和御前會議的決議,也能看到陸軍省和陸軍參謀本部貫徹、執(zhí)行昭和天皇和大本營全面侵華戰(zhàn)爭決策及作戰(zhàn)指令。因此,這些文獻資料較為全面地、系統地記述了日本發(fā)動七七事變,挑起全面侵華戰(zhàn)爭,擴大對華侵略的全過程。
王長林說:“值得注意的是部分日本學者在研究七七事變時,認為事變的發(fā)生具有很大的偶然因素。他們多拘泥于駐地部隊作戰(zhàn)計劃等所謂‘實證研究’,著眼于‘第一槍’戰(zhàn)術動作的煩瑣考據,而不能夠跨越事件‘偶發(fā)論’的認識局限。這部文獻資料集的出版,有助于以確鑿的事實為依據,批駁日本右翼赤裸裸的公然歪曲歷史、否認和美化侵略戰(zhàn)爭的言論,以充分的史實,證實七七事變是日本企圖滅亡中國而采取的有預謀、有計劃的重要步驟。”
史料記載,早在七七事變發(fā)生之前,在東京的高層人士中就有“不久華北要發(fā)生什么事”的傳言。當時在日本陸軍參謀本部任職的今井武夫在其回憶錄中寫道:“東京政界的消息靈通人士之間私下傳著這樣的消息:七七晚上,華北將重演柳條溝一樣的事件”。這從一個側面證明,日本關東軍通過發(fā)動九一八事變占領我東三省,已經成為刺激日本侵略野心的一個惡例。希望通過再次制造事端,從而借機占領華北,以亡我中華,在日軍中已早有圖謀。
七七事變7年之后,當年進攻宛平城的日本駐屯旅團第1聯隊長牟田口廉也大佐,因侵略有功,已升任中將,擔任侵緬第15軍司令官。他親口承認:“大東亞戰(zhàn)爭,要說起來的話,是我的責任,因為在盧溝橋射出第一顆子彈引起戰(zhàn)爭的就是我。”這個日本軍國主義戰(zhàn)爭機器中的馬前卒,只能承擔侵華戰(zhàn)爭罪責的一部分,但七七事變是日軍故意挑起,并立即得到日本軍國主義當局全力發(fā)動、迅速發(fā)展為全面侵華戰(zhàn)爭的真相,已昭然若揭。
湯重南強調指出,無論是從日本侵略擴張思想發(fā)展的歷史脈絡,還是日本法西斯主義的路徑選擇,以及當事人的供述,這些史料都充分證明,七七事變是日本國家戰(zhàn)略和軍事戰(zhàn)略的必然結果,是日本軍國主義貫徹其“大陸政策”、實現其侵略野心的必然步驟。
王長林指出,收入本書的密電、密件,當時很少有人能接觸到它們。因此,這些密電和密件是坐實日本帝國主義侵華罪行的鐵證。
參與《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編輯工作的李慶輝,對書中相當部分日方密電進行了研究。他告訴記者,七七事變后,侵華日軍雖然占領了平津等地,但與此同時,中國長期抗戰(zhàn)的局面已初見端倪,日軍妄圖“速戰(zhàn)速決”的戰(zhàn)略企圖已經破產。以國共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zhàn)線的迅速建立,以及中國人民全民族抗戰(zhàn)的局面,是日本當局始料未及的。
在《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第12冊第5頁日本陸軍省的極密文件《中國長期抵抗局面下的形勢判斷》中,透露了其對中國戰(zhàn)場和國際局勢的看法:“雖然堅持長期抵抗的南京國民政府經濟困窘,戰(zhàn)力和戰(zhàn)意消磨,瀕臨國內分裂的危險,但是,該政府仍依仗實際控制區(qū)域進行持久抵抗,以此來消耗帝國的軍事力量,并且趁國內聲音不一之際,希冀于各國的調停。只要南京政府存在,列國特別是英國,就會聯合法國、蘇聯展開對華支援,但不會有積極的軍事支援。而美國較為特殊,極力回避對日集體壓迫,基于自身立場,努力促成紛爭停止。德國、意大利雖對帝國一直進行善意的支援,但對歐美列強的集體干涉無動于衷,也在等待調停時機。”
日本陸軍省在這份密件中還提出了對策:首先是竭盡全力使中國放棄長期抵抗的決心。為此,要對華經濟封鎖,占據中國沿海主要港口;對中國的軍需工廠、倉庫和交通進行徹底的破壞;激化國共兩黨之間的矛盾,扶持地方傀儡政權,促使中國陷入分裂;進攻山東,占領黃河以北地區(qū),確保華北后方穩(wěn)定;強化華北統治政權,迅速對華北地區(qū)經濟開發(fā);如有與中國或第三國和平談判之際,捕捉機遇,對談判內容加以干涉等等。由此可見,為占領中國,日本軍國主義可以說是處心積慮,陰謀重重,無所不用其極。
《日本侵華密電·七七事變》全方位、多角度地記述了侵華戰(zhàn)爭中日本在各個領域、各個部門的侵略策略、罪惡行徑以及軍部、外務省和其他內閣官僚機構等的文件往來。這些文獻資料,為深入了解和揭露日本侵華戰(zhàn)爭以及日本國家機器的各個部門在侵略戰(zhàn)爭中所起的作用提供了一把難得的鑰匙。
(編輯 韋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