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陳財

據(jù)《新唐書》列傳第七記載，唐昭宗共十七子，分別是唐哀帝李祝（九子）和德王裕、棣王栩、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祎、景王秘、祁王祺、雅王稹、瓊王祥、端王禎、豐王祁、和王福、登王禧、嘉王祜、潁王裎、蔡王祜。然而，天祜二年（905年）二月初九，朱溫在洛陽宮的九曲池大擺宴席，盛情邀請昭宗的九個兒子（德王、棣王、虔王、沂王、遂王、景王、祁王、雅王、瓊王）赴宴，九王酒酣耳熱之際，朱溫命人把他們?nèi)坷账?，并投尸九曲池。開平二年（908年）二月二十一日，朱溫又派人毒死了唐哀帝。至此，唐昭宗的十七個王子，被朱溫殺害了十個。剩下的七個王子，下落又如何呢？他們的后裔又在哪里呢？

據(jù)福建省寧德市周寧縣一帶的地方志和李氏宗譜等記載，該地李氏后裔的始祖為唐昭宗第十六子潁王李裎。天祜年間，李裎為避朱溫之亂，一路南逃入閩，沿寧邑（今寧德）、霍童等地一帶而上，來到東洋（今周寧）。李裎入閩后改名為“璟”，并改稱“岳王”，現(xiàn)今李氏后裔稱之為“唐岳王”。李裎進(jìn)入周寧縣后，得到了唐朝舊臣周海、劉光等人的幫助，周海作為媒人，勸劉光（現(xiàn)周寧龍譚村劉氏先祖）將女嫁給李裎以續(xù)唐室血脈。李裎與劉氏成家后，在阮能（唐咸通時光祿大夫，拜為太子太傅，為周寧阮家洞等地阮姓始祖）的參謀下，選擇了既有水流東又有水流西的地方——也就是今天的仕本村，作為開基地。據(jù)說，當(dāng)年阮能為李裎選擇此地開基并以“仕本”為名，是寓意有朝一日李氏后裔能夠光復(fù)大唐。李裎與劉氏共育二男，長子名昌、次子名晃。昌生兩子，長子德四、次子聰五；晃生三子，長子應(yīng)六、次子愈七、三子熊九。后來，李昌開基李墩，其長子德四守居，次子聰五開基坂頭；李晃與其長子應(yīng)六守居仕本，愈七開基王宿，熊九開基政和（后遷居壽寧修竹），如今福建省寧德市一帶的李氏多為李裎后裔。

以上是《李氏家譜》記載的主要內(nèi)容，其真實性暫且不作論述，但如今周寧一帶的地名、古跡、文物、民俗文化以及周寧一帶他姓后裔與李裎后裔保持著千余年的關(guān)系等，都有力佐證了《李氏家譜》中的相關(guān)記載。周寧一帶與李裎相關(guān)的地名有“咸村”“棗嶺”“王宿地”等，其中“咸村”的由來是因當(dāng)年李裎入閩后夜間途經(jīng)此地，聽到一戶人家熟睡時鼾聲如雷，脫口而出“鼾村”，因“鼾”在周寧方言中與“涵”“咸”等字的發(fā)音相同，故咸村過去也稱為“涵村”；棗嶺村現(xiàn)隸屬咸村鎮(zhèn)，其地名是因李裎入閩后一路北上，一日早晨行至該地附近的一條峻嶺，稱之為“早嶺”而得名，現(xiàn)改為“棗嶺”；王宿地村現(xiàn)也隸屬于咸村鎮(zhèn)，其地名的由來在《李氏家譜》中的記載為“（李裎）至前林宿一夜，后人因以王宿地名其”。在這些與李裎相關(guān)的地名中，王宿地與李裎的故事最多，這里不僅是李禔之孫愈七的開基地，還是當(dāng)年李裎在此處與隨從士兵的分別地。由于李禔在南逃途中考慮到隨從士兵太多過于招搖，為避人耳目，便命大家就此解散，并許諾了“三年一聚”的約定，后人將此處稱為“兵散嶺”（王宿地村附近）。李禔在解散隊伍前先命士兵們把隨身攜帶的刀槍等器具集中掩埋，后來此地稱為“刀槍墓”。埋好刀槍之后，李裎便將隨身攜帶的銀兩分給了隨從士兵，剩余的部分埋藏于此處，并留下“銀存三屈下，吃水對門山”等字，后人稱此地為“金藏井”。如今，在李氏后裔的民俗文化中最隆重的“三年一貢”的貢祖儀式，就是源于李禔與隨從士兵分別時“三年一聚”的約定?！叭暌回暋钡呢曌媪?xí)俗逢地支為“寅巳申亥”的年份舉行，先從李裎開基地仕本村在當(dāng)年農(nóng)歷十一月份開始，其他各地后裔按序進(jìn)行，直到次年正月初三先祖神像從王宿地回歸仕本李氏家廟后才算結(jié)束?！叭暌回暋必曌媪?xí)俗主要由“各地貢祖典禮”和“正月接祖儀式”兩大部分組成，其中各地貢祖典禮包括祭祀典禮、貢祖法會、族親宴會等，正月接祖儀式包括禮生走禮、宗親宴會、共閱祖譜和接祖儀式等。該習(xí)俗頗具王室遺風(fēng)和地方特色，且持續(xù)時長、活動面廣、社會影響大，對于促進(jìn)李氏后裔的和諧相處和區(qū)域的文化交流起到了重要作用。

千余年來，周寧一帶的他姓后裔與李氏后裔關(guān)系最為密切的要屬周寧縣城西郊的龍譚劉氏和周寧李墩鎮(zhèn)所轄阮洋中（阮家洞）村的阮氏。劉氏后裔因其先祖以女嫁李裎，故兩姓至今依然保持著“千年親戚”關(guān)系，兩族有重大喜事皆會相互賀喜。2010年李氏后裔重修家譜慶典，劉氏后裔送了一塊刻有“唐岳繁裔”的牌匾以示慶賀。阮氏后裔則因其先祖阮能在李裎入閩后給予了極大幫助，如今兩姓后裔也保持著深厚的情誼。如李氏后裔為感恩阮能恩情，在李氏家廟中供奉著阮氏先祖的神像，這種在家廟中貢奉他姓先祖的案例是極其少有的現(xiàn)象；阮氏后裔則在每逢貢祖之年李氏先祖途經(jīng)阮洋中等阮氏后裔聚居地時，按唐朝臣子接國君的高規(guī)格禮儀予以隆重迎接。阮氏后裔不僅高懸“迎接圣駕”等橫幅標(biāo)語，而且家家焚香，戶戶鳴炮，沿街跪拜，兩姓后裔共道吉祥語，緬懷先祖之情，共祝繁榮昌盛，如李氏后裔日“今日龍溪君臣會，李阮兩姓萬代興”，阮氏后裔則日“君恩臣必報，父業(yè)子當(dāng)承”，等等。

李裎不僅因其來源的特殊性，而且還因其在歷史上對周寧縣一帶的較大影響力，特別是千余年來李氏后裔與他姓后裔的交流互動與友好相處，并由此形成的特殊民俗文化都成了當(dāng)?shù)貧v史文化的活化石，對于促進(jìn)區(qū)域經(jīng)濟(jì)社會文化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由于歷史等原因，正史中關(guān)于唐昭宗王子的記載幾乎是空白。如今，我們要追尋唐昭宗其他王子血脈的下落，只能從民間的相關(guān)記載中去追溯。從目前相關(guān)的民間家譜的記載來看，以唐昭宗之子作為開基始祖的除了福建省周寧縣的李氏后裔，還有江西婺源一帶的胡氏后裔，其為胡氏流派中著名的“明經(jīng)胡氏”。明經(jīng)胡氏的始祖為唐昭宗幼子，昭宗在其出生后不久就托付給時任金紫光祿大夫的胡三，由胡三將其帶出宮廷并將其養(yǎng)大，改姓為胡，名昌翼。昌翼21歲時中明經(jīng)科第二名進(jìn)士，此時，胡三將其真實身世告訴了他，他從此便絕意仕途，隱居于婺源考水，研學(xué)施教。為感念義父胡三之恩情，昌翼叮囑子孫“義祖大于始祖，兒孫不得復(fù)宗；改姓，不改郡”，因此，如今的明經(jīng)胡氏后裔雖然依然姓胡，但其郡號卻使用“隴西郡”。

作者單位：上海理工大學(xu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