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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陰有時盡

        2017-10-25 07:53:36羽蒙
        中學(xué)生博覽 2017年19期
        關(guān)鍵詞:老樓彌勒佛走廊

        羽蒙

        聽說高中最老的那棟教學(xué)樓準(zhǔn)備拆掉,施工當(dāng)天朋友圈被刷屏。照片里,老樓被吊機(jī)挖了一半,殘墻上鋼筋和水泥塊藕斷絲連,凹凸不平,獨(dú)留的另一半樓傲然直指蒼穹。朋友感嘆說:“歷來煙雨不由人?!笨稍谖铱磥?,這一切靜默又偉大,殘缺而美好。像是米洛斯的斷臂維納斯,有一種說不出口的震撼。

        還記得高三時為了宣泄壓力,有人把寫過的草稿紙、試卷折成紙飛機(jī)或撕成碎片,從老樓最高的窗戶扔下去。學(xué)校對這種行為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只知始作俑者是本班學(xué)生卻揪不出來的闕爺就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跑下去撿。沒過多久幾個穿校服的學(xué)生自覺地跟在他后面撿。

        闕爺是語文老師,所帶班級是隔壁13班,與我們14班雙劍合璧,組成“1314”。兩個班在冥冥的宿命安排下成了兄弟班,不僅任課老師相同,連教室都緊挨著擱在六樓盡頭的凸起處。從樓梯上來拐個彎,目之所及僅有我們兩個班級,視察的領(lǐng)導(dǎo)礙于樓層高度與視覺死角,極少光顧。仗著山高皇帝遠(yuǎn),晚讀時分,走廊上追逐打鬧的腳步聲依舊肆意,談天說地的笑聲昂然上云霄,踢毽子的噠噠聲隔著厚厚的墻也清晰可聞。

        夕陽掛在走廊盡頭,闕爺從一輪碩大的光暈中走來,像極了一尊身披金光、腳踏祥云的彌勒佛。只不過此佛臉上的笑容旋轉(zhuǎn)180°倒置著。闕爺?shù)膽土P手段花樣百出在年級里是出了名的,在他開口之前走廊上玩鬧的人“唰”的一聲消失無蹤,大家識相地奔回教室晚讀去了。

        闕爺雖不是我們班主任,但時常義正詞嚴(yán)地說:“作為你們兄弟班的老大,我當(dāng)然要順便管管你們?!?/p>

        說起來兩位班主任的體型完全相反,我們老班像大風(fēng)刮過就能折斷的花莖,兩人站在一起,骨感的1與豐滿的0,儼然一對工整的10。闕爺不以為然:“我和你們班主任站在一起毫無違和感,反而十分和諧。瞧瞧相聲演員不都是一胖一瘦、一唱一和?”

        調(diào)皮的男生在下面喊:“對啊,沒頭腦和不高興也很和諧。”

        大家都被這話逗笑了,沒想到闕爺居然看過這部動畫片并且很快get到笑點(diǎn):“照你這么說,我是沒頭腦,還是不高興?”

        我們敢這么沒大沒小地開玩笑,是因?yàn)殛I爺?shù)亩亲硬皇翘撚衅浔淼模镱^真能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上語文課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與闕爺持有不同意見可以毫不顧忌地當(dāng)場提出來,有時一堂好端端的語文課會演化成唇槍舌劍的辯論賽。

        闕爺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但也許與文字打交道的人身體里都不可避免地滋生了一些文藝細(xì)胞,于是爺們兒也有矯情的時候。剛升高三,學(xué)校辦了一場高考動員大會,年級里所有班主任都要上臺發(fā)言。按照班級序號,闕爺和我們老班緊挨著站在一塊兒。

        九月的夜空幽藍(lán)而濃稠,風(fēng)吹得很低,只聽見“0”朝著我們這個方向,一字一頓地說:“1314,愛你們一生一世?!?/p>

        誰也不知道一個大老爺們兒在一千多學(xué)子面前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但確實(shí)出乎意料又輕而易舉地感動了我們??諝獗稽c(diǎn)燃,我們把這句告白高聲重復(fù)三遍。時至今日,我都無法忘記這一幕,“彌勒佛”笑彎的眼角有閃爍的水光,那里飽含一位老師對他的學(xué)生最濃郁的愛。

        編輯/李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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