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兮

村

看到孩子們

不多地玩耍

在黃塔木魚的土地上

我的眼窩處有點干澀

這背后的村莊

他們的父母

即將成為城市人

成為時代的新底層

剩下的事

有人婚娶

有人婚嫁

有人哭喪

有人新生

有人遷徙

有人步入他們的后塵

接著

許多人成為它的棄兒

廣場鴿

有人在廣場舞散去的傍晚

投放食物

隨后的風，吹來鴿子

它們占領了

枝丫，群雕和地磚

卻拉下屎和散落的羽毛

并且投放它們的氣味

但有人從這些味道中

辨別哪些鴿子

是來自我居住的小區(qū)

朝天門

我從朝天門碼頭

下

一百二十級臺階

去明月二碼頭

我還是放心不下

這一百二十級臺階

到底是不是一個確數(shù)

我又上一百二十級臺階

回到朝天門碼頭上

下行

一百二十級臺階

仍是那一百二十級臺階

一連三遍地默數(shù)

朝天門下

這一百二十級臺階

其實我是在心里

想弄清楚李白當年的

巫山云雨

香繡青樓

是否也在這個碼頭

然后他上下這些臺階

也和我一樣

坐在茶館或酒樓

和眾人一起吹胡子瞪眼

或者南腔北調(diào)

有關秦嶺

她說她要把秦嶺寫成

唐人的樣子

才能為詩

要有古典文化和風景

即使俯瞰一次它

也不要坐飛機

她站在山頭上

看那一座座山峰

哦，秦嶺

一幅水墨畫

云里霧里

被她寫成中國敗筆

行船

江中夜行

船經(jīng)洪崖洞

黃花園大橋

大溪溝

牛角沱

嘉陵江大橋

調(diào)頭

然后返回

遇見一個旅客

江風吹在船舷邊

她請我給她拍照

手機里那張夜景

只有一個人

背景處照出

萬家燈火

重慶豌雜面

從鍋里撈出的二兩面里

放進了

辣子

花椒

煮豌豆

肉末

青菜

味精

老抽

醋

最后放進了

二兩動植物混合油

兩個美女邊吃邊聊

大汗淋漓

山中

從山中下來

遇見三個人

第一個人上山砍柴

腰間別著一把刀

第二個人上山祭祀

手中拿著一炷香

第三個人上山翻越

背上挎著一個袋

他們都沒有說話

但驚動了山雀

我下山的時候

驚動遇見的三個人

他們腳下的石板

閃閃發(fā)光

傍晚

傍晚，有人敲門

果然是隔壁的堂嫂

她家的鹽巴用完

給我拿來幾個雞蛋

我送她一袋白鹽

送她出門的時候

池塘邊的那棵樹上

一只鳥空閑下來

從一根樹枝跳到

另一根樹枝

卻不見多余的鳥巢

它的叫聲聽起來

看來是要多待一會兒

蕭關

西風吼吼

太陽咧咧

大地就一土匪

塵土漫漫

那一曲花兒咧咧

幾只白羊花花

叫水的人

趕著它們跑

我一個外地人

成為它的負心漢

在七月天

對著這里罵

湯峪

王維去湯峪

李白來湯峪

我也來湯峪

但它們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王維去藍田

我們來眉縣

因為李白

舉手可近月

前行若無山

聲色狗馬

那個高跟鞋的女人

走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

我在她后面

不僅聽見咚，咚，咚的

一下，一下的敲擊聲

而且還見到了大理石地板

有個人的手

剛好摸到她的影子

她走在前面

若無其事

陽臺

從樓下看見三樓

我看到的玻璃的陽臺上

露出的衣架的衣物和盆栽

女主人露出胳膊和臉

喊她兒子回家吃飯

樓下一只寵物狗搖著尾巴

狂吠不止

望魯臺

燕伋廣場

晚來的我

在他的雕像前拍照

我看著攝影者

他望著齊魯國

彼此，彼此

青銅之器

博物館存放的

樽、觥、簋、

盉、盂、鬲、匜

觚、觶

鉦、鐃、镈

這些陌生的漢字

讓我想到古人的

吃吃喝喝

吹啦彈奏

怎么搞成了少眾的

行為藝術

飛行

從天空落到秦嶺的白雪

反射到飛機上的我

正從這個巨大的鳥巢

飛赴另一張已經(jīng)張開的大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