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強

提起曾中生，盡管他曾是鄂豫皖蘇區(qū)和紅軍的最高領導人，但許多人未必熟知。徐向前元帥在回憶錄里盛贊這位戰(zhàn)友：“能文能武，智勇雙全”，是“杰出的共產主義戰(zhàn)士”，“對黨忠誠，待人誠懇，才思敏捷，渾身充滿革命者的戰(zhàn)斗激情和力量”。

臨危受命，“飄忽”殲敵

1925年，曾中生考入黃埔軍校第四期政治科，同年底加入中國共產黨。中共六大后，他到中共中央軍事部及中央軍委工作，協(xié)助周恩來等指導全國紅軍，受到周恩來的高度評價。

1930年11月28日，曾中生到達鄂豫皖蘇區(qū)。當時，國民黨調集近10萬兵力，準備“圍剿”蘇區(qū)。而紅軍主力已南下，蘇區(qū)只有一些缺槍少彈的地方武裝和半脫產的赤衛(wèi)隊，形勢十分危急。

曾中生當即召開各縣負責人的緊急會議，明確提出反“圍剿”的指導思想是利用群眾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來牽制、打擊、抄擊、夜襲敵人，使敵人抑制而不敢冒進與分散；建立統(tǒng)一指揮機構，逐層深入思想動員；將現(xiàn)有武裝分為三路，協(xié)同作戰(zhàn)，一致對敵。及時、積極的措施穩(wěn)定了局勢，蘇區(qū)軍民廣泛開展了襲擊、騷擾敵軍的戰(zhàn)斗，粉碎了國民黨軍的第一次“圍剿”。此后，曾中生指揮紅軍主動出擊京漢線，以“飄忽戰(zhàn)略”打擊敵人。所謂“飄忽戰(zhàn)略”，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運動殲敵。1931年3月上旬，雙橋鎮(zhèn)一戰(zhàn)，殲滅敵師長岳維峻以下官兵5000余人，繳獲長短槍2000余支、迫擊炮10門、山炮4門。

1930年11月到1931年4月，在曾中生的領導下，鄂豫皖紅軍發(fā)展到4個師，近2萬人；蘇區(qū)擴展到東西長約300里，南北寬約150里，人口近250萬。對此，徐向前這樣評價，曾中生同志“有戰(zhàn)略頭腦，工作實際，善于總結經驗，也能團結同志。在反‘圍剿的關鍵時刻到來，掌握全局，開展工作，起了很大作用”。

南下出擊，戰(zhàn)績輝煌

就在鄂豫皖紅軍和蘇區(qū)不斷發(fā)展之時，中共中央指派的張國燾等人到達蘇區(qū)，成立鄂豫皖中央分局和鄂豫皖革命軍事委員會，張國燾任分局書記兼軍委主席，曾中生改任紅四軍政治委員。

1930年5月后，蔣介石集中兵力對付中央蘇區(qū)，對鄂豫皖蘇區(qū)暫取守勢，為紅四軍向外發(fā)展提供了難得良機。因此，曾中生、徐向前等多次向鄂豫皖中央分局建議：以紅四軍主力南下英山，出擊蘄春、黃梅、廣濟，打擊敵人，配合中央蘇區(qū)的反“圍剿”斗爭，同時解決糧食問題。然而，張國燾沒有接受這個建議，認為這“將會招致敵人再來進攻根據(jù)地的危險”。6月底，在鄂豫皖中央分局擴大會議上，曾中生等人的南下建議得到與會多數(shù)人員的支持，張國燾只好表示同意。然而，在接下來討論具體行動部署時又出現(xiàn)了分歧。張國燾認為要援助中央蘇區(qū)，紅軍就得進攻和威脅大城市，攻英山后，必須東出潛山、太湖，進逼安慶，威脅南京，并限期一個月完成。對于這個冒險計劃，曾中生、徐向前當即予以反駁，認為紅軍要先鞏固陣地再向外發(fā)展；援助中央蘇區(qū)的任務，主要不在于攻擊敵人的重要城市，而在于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牽制敵人，因此應先打英山，后南下出蘄黃廣，威脅長江。結果，張國燾按他個人的意見拍了板，決定了東出方案。

8月1日，紅四軍攻克英山縣城。曾中生和徐向前等人經過調查研究和比較，認為蘄黃廣地區(qū)敵人兵力薄弱，黨的基礎和群眾條件好，紅軍乘虛而入，切實可行，對配合中央蘇區(qū)反“圍剿”斗爭也容易見效；而東出安慶，紅軍兵力有限，對沿途情況均不熟悉，毫無勝算。據(jù)此，曾中生決定，紅軍趁勢進據(jù)蘄黃廣，同時報告分局。一月之內，紅四軍連克浠水、黃梅、羅田、廣濟，俘敵5000余人，威震九江、武漢，有效配合了中央蘇區(qū)的第三次反“圍剿”，而且收繳黃金20余斤、銀子1800斤、銀圓7萬元，解決了部隊的物資補給困難。

盡管南下作戰(zhàn)取得輝煌勝利，但違背了張國燾的東出方案。因此，張國燾四次致信曾中生、徐向前，嚴厲指責，要紅四軍“接信后火速回來，不能有絲毫的停留”。9月初，當被迫北返的紅四軍行至英山以南的雞鳴河時，曾中生召開了支部書記、指導員以上干部和活動分子會議，討論張國燾的來信。會上，大家群情激奮，通過了給鄂豫皖中央分局的申明書，極其誠懇地對張國燾的指責逐條進行了“申訴”。然而，雞鳴河會議使張國燾十分惱火，他隨即撤銷了曾中生的軍政委職務，調到后方進行斗爭。

忍辱負重，心系紅軍

遭受打擊的曾中生并沒有灰心、頹喪，他始終堅信，真理是湮沒不了的，是非總有一天要澄清。徐向前評價說，曾中生是一個能夠經得起打擊迫害和忍辱負重的人。

1932年10月，鄂豫皖蘇區(qū)第四次反“圍剿”失敗，紅四方面軍被迫撤出蘇區(qū)，向西轉移。對于這樣重大的戰(zhàn)略行動，張國燾以保密為由，既不在領導干部中討論，又不作任何解釋工作，這引起廣大指戰(zhàn)員的強烈不滿。1932年12月8日，在陜西省城固縣小河口召開的師以上干部會議上，曾中生等人開誠布公，以紅軍撤離鄂豫皖蘇區(qū)以來活生生的事實，尖銳地批評了張國燾在退卻轉移中的錯誤和毫無民主的家長制領導作風。為了平息部隊的不滿情緒，張國燾表面上接受了批評。隨后，曾中生被任命為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參謀長。小河口會議后，張國燾的家長制作風有所收斂，但他開始對曾中生等人產生怨恨心理。

此后，紅四方面軍進軍川北，創(chuàng)建川陜蘇區(qū)，粉碎了敵軍三路圍攻，僅用半年時間就在川陜邊界站穩(wěn)了腳跟。1933年7月上旬紅四方面軍進行整編時，曾中生被任命為方面軍參謀長。他及時總結入川以來的經驗，針對川軍這個新對手和四川的山地特點，寫就《與川軍作戰(zhàn)要點》一文，供部隊學習，字里行間充滿紅軍必勝、川軍必敗的信心。

然而，為報小河口會議的一箭之仇，張國燾于7月底免去了曾中生的職務，不久又將他關押審查，污蔑他“取消革命”“投降敵人”，是“立三主義者”“托陳取消派”“右派領袖”等。

在關押期間，張國燾強令曾中生寫所謂“自首書”，交代所謂“錯誤”。然而，曾中生寫下的不是“自首書”，而是心系紅軍作戰(zhàn)的《與“剿赤軍”作戰(zhàn)要訣》。這篇約3萬字的論著，是一篇滲透著軍事辯證法的重要文獻，對紅四方面軍的作戰(zhàn)經驗作了深刻總結，使之在系統(tǒng)化、理論化方面，向前大大邁進了一步。后來，由西北軍委會印發(fā)全軍干部，人手一冊，成為四方面軍干部提高軍事理論水平的基本教材。

1935年6月，紅四方面軍與中央紅軍會師。曾中生聞訊后，認為紅四方面軍得救了，立即奮筆疾書給中央寫信，請求對他的問題進行審查，以便重新為黨工作。不料，信還沒送出就落到了張國燾手里，他決定殺人滅口。8月中旬的一個夜晚，年僅35歲的曾中生被秘密殺害于川西北卓克基以北的森林里。這是黨和革命事業(yè)的一個巨大損失，也是張國燾在長征途中犯下的一大罪行。

歷史是公正的。1945年，中共中央徹底為曾中生平反昭雪。1988年10月，他又被中央軍委確定為我軍33位軍事家之一。

（本刊編輯部摘自《北京日報》）

責任編輯 / 陳 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