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零度,在文本形式中,可以看做是個人風格與語言結(jié)構(gòu)的反抗與壓制的矛盾張力;在人生處境中,則可以被視為個人自由與理性秩序的烏托邦式的暫時和解。本文采用文本細讀的方式,從符號主題、囚犯主題、火車主題三個方面來淺析小說文本《無命運的人生》的零度寫作。
關(guān)鍵詞:零度;無命運;自由;理性
作者簡介:習彩云(1988-),女,漢族,湖北襄陽市人,海南大學人文傳播學院文藝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在讀。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6--01
一、符號主題
在小說的一開始,關(guān)于符號的文字就映入眼簾“春日的早晨男孩佩戴代表其標志的黃色六角星出門”、“戴黃星的人只能在晚上八點以前出現(xiàn)在大街上”……隨著主人公視角的移動,關(guān)于符號的文字描述不斷地充斥在我們面前:代表猶太人的黃星、看守的金星標識、思想犯的紅三角、德國軍官的綠三角代表,以及將號碼刻進胳膊里是奧斯維辛的象征,等等。在黃星、金星、紅三角、綠三角、黃袖章、黑袖章等符號的無差異性、普遍性的分類下,不同群體間的界限明確下來,組織間的秩序在“符號觀念的法則”下得到維護,一切都井井有條,準確無誤。人在此理性體系中異化為一個象征性符號,一個無差別的、可替代的符碼因素,一切行為意志均以維護理性體系的正常運行為最終目的。至此不難推斷,無論在小說中還是現(xiàn)實中,這些高度理性法則支配下的德國人最終都會制造出集中營——這一非常規(guī)性的人間煉獄。
拋卻個人情感而言,“集中營”內(nèi)的這種干凈整齊的、規(guī)范穩(wěn)定的、精確理性的生活可能恰恰是我們所向往的生活,是我們的現(xiàn)代化進程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要達到這種“理想的幸福生活”。因為對某種穩(wěn)定性、秩序性、確定性的永恒向往,使得人類自愿臣服于理性秩序的禁錮之下,盡管這種秩序剝奪了他們的自由,使他們成為集中營永遠的囚徒,但卻同時獲得了某種確定性和幸福感!畢竟,誰又能否認我們不是生活在集中營的囚徒?
二、囚犯主題
在集中營這個處境里,被捕者中間有大膽的、懦弱的、說謊的、誠實的、可怕的、不得罪人的、好看的、丑陋的;有看管者、押解者、軍官、持重的老油條、醫(yī)生;有各種各樣的人以及非人的辱罵、永恒的勞作與毆打、野獸般的長官、片刻不停息地鐐銬聲……這些都是現(xiàn)實的、實在的,真真切切地使我們意識到集中營生活的恐怖與苦難,但同時也提醒著我們:這并不是全部的生活,整個天空并非只有集中營頭頂那一小塊兒,在集中營的高墻外還存在著另外一種生活,“那兒”存在著偌大的蒼天。理性秩序在為人的自由幸福圈定界限、制造苦難的同時也使人真正意識到理性界限之外的幸福生活存在的可能,苦難是一種啟示,也是另外一種幸福!
雖然,苦難和秩序能夠使人意識到界限之外的幸福與自由,然而在突破界限的束縛的同時無所依附的心靈卻陷入了更加深重的苦難與悲劇,只能通過企圖抓住某種確定地形式來給孤苦無依的靈魂以安慰,即是說,人必然要成為囚徒!正如諾貝爾頒獎詞所述:“劊子手和受害者雙方都歸附于那些被施加的種種實際當中,但主要的問題并不存在。凱爾泰斯所傳達的寓意即為——生活就是適應環(huán)境。犯人們屈從于奧斯威辛的能力同樣是現(xiàn)實人類共處時所顯示出來的原則的一種體現(xiàn)?!?/p>
三、火車主題
小說中有大量關(guān)于火車出發(fā)、進站停靠的描寫,但卻沒有火車停站不走的敘述。火車來的方向、地點、時間等均不可知,但火車在艷麗的夏日天氣里出發(fā)了,然后在一個地點一個地點靠站停下又重新出發(fā),呼嘯奔馳著駛向未知的遠方。往日時光不可追回,時間從我們每個人身上緩緩流過,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然而驀然回首時我們卻已跟不上我們面前、我們周遭、甚至我們自身的許多變化。我們只是時間的過客,卻成為記憶永久的奴隸。
我們何時何地登上火車、火車在何地停靠、我們在何時何地下車又上車……這一切都充滿了偶然性、未知性和可能性,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能夠做的只是在這條完整的旅程中,去認真嘗試能夠出現(xiàn)的機會,若非如此,我們將會走向無命運的人生,也即是說,“我們將強加給我們的決定當成一種事實自始至終地生活在其中,而不是生活在我們自己的(相對的)自由所帶來的必然性之中”。必然性的命運與可能性的自由是一對怨偶,“若有命運,便不可能自由,而若有自由,即無命運”,自由在理性之外。
四、結(jié)語
小說《無命運的人生》采用這種存在于各種呼聲和判決的環(huán)境之中而又毫不介入其中的零度寫作方式,從文形式上說是試圖用個人風格的自主選擇去消解、抵抗整個語言結(jié)構(gòu)下被普遍化、道德化和非差異化的支配性力量;而從人的處境來說,“凱爾泰斯在其作品中探索了這樣的一種可能,即個體的生命和思想能不能存在于一個人們幾乎徹底地屈從于政治強權(quán)的時代……堅持以個體脆弱的經(jīng)歷對抗歷史的野蠻的獨斷專橫”,試圖在無命運的人生中攫取某種自由的可能。這種企圖是一種西西弗斯式的悲劇,是一種烏托邦式的暫時和解,卻也是人類重獲幸福與自由的踏板。
參考文獻:
[1]凱爾泰斯·伊姆雷著,許衍藝譯.無命運的人生.譯林出版社2010年版.
[2]周長才.描寫納粹集中營最另類的作家——2002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凱爾泰斯[E]. 外國文學,2003.01.
[3]吳蕙儀譯.集中營里也有幸福的存在——諾貝爾獎得主凱爾泰斯·伊姆雷訪談錄[J].譯林,2005,05.
[4]威廉·巴雷特著,段德智譯,非理性的人——存在主義哲學研究.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年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