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星宇
當(dāng)撥開歷史的風(fēng)塵云煙,從古卷上的字里行間小心翼翼地窺探那些塵封的過往時,我們會發(fā)現(xiàn),有一群人,揮筆能造就風(fēng)流萬種,投筆能掀起血雨腥風(fēng)。
他們的身影是華夏千年的文化符號,他們是中國的文人。
也許這二字會觸動人們心間那些幽微曲折的綺思,是月上柳梢頭時的暗香浮動,是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那些旖旎的春花秋月,仿佛已在后人一知半解的目光中,成了他們的標簽。
可是仔細看一看,杏花雨、楊柳風(fēng)背后,只有二十四橋上教吹簫的玉人嗎?君不見,滾滾時代洪流中,那些蹈死不顧的身影,亦是錚錚鐵骨、戰(zhàn)士本色。揭開那一層籠著寒水的月光,才能看見他們的風(fēng)骨。不只有兒女情長,還有家國天下。
還記得,船家撐著篙,烏篷船在水面上蕩開漣漪。岸邊傳來朗朗讀書聲,還有那一句“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鄙倌耆说穆暰€清朗,手中的圣人書卷在他眼前鋪開一條坦途,是高爵顯位,是澤被蒼生??苫腥婚g,當(dāng)初的書生又回到這里,卻只有一身潦倒。再后來,只有回蕩在東林的悲風(fēng),還在拷問世人的靈魂。
見微知著,皇權(quán)至上的社會中,文人們不過是強權(quán)和根深蒂固的封建禮教威壓下瑟瑟發(fā)抖的葦葉、無根的浮萍,到底是什么支持他們一次又一次挑戰(zhàn)極天之峻,以蚍蜉之身撼大樹,張口便是振聾發(fā)聵,落筆即是字字千鈞?又是什么驅(qū)策他們,振臂一呼便是學(xué)潮洶涌,額前鮮血染紅了金鑾殿前的青磚?
魏忠賢曾在抓捕東林黨人后,挖出他們的喉骨和脊骨,咬牙切齒地說,文人有的不就是這兩樣?xùn)|西嗎?
是,他們布衣青衫,不名一文,所擁有的不過這幾兩風(fēng)骨??扇羰菦]有風(fēng)浪前屹立的礁石,飽受磋磨也決不后退,那千秋萬代的沙礫,不是早就被沖垮了嗎?
歲歲年年里,有昏天黑地,有萬馬齊喑。但遲早會有橫空出世的群山,以排空喧天之勢浩蕩而來,在汗青上留下濃墨重彩。那是刺破夜幕的曙光,是在精神被奴役時戴著鐐銬的起舞,更是文人不屈的脊梁。
回首他們的名字,并不總是鏤金錯彩,卻有著金屬般明亮的質(zhì)感和堅硬的質(zhì)地。久久凝望,耳畔便會傳來字字鏗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在這雄渾的回響聲中,華夏的萬千氣象便徐徐鋪展開來。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但他們的風(fēng)骨,還在我們血液里流淌。所謂歷史的遺產(chǎn),大抵如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