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星

襄陽丹青

孟慶星

周敦頤《愛蓮說》 羅丹青/作

在一般人看來，羅丹青是一個長期分管文藝的政府公務員，確實，不管是在職宣傳部任文藝處處長，還是任湖北省文聯副主席，這些經歷傳達給人們的是鮮明的官員身份和色彩。但在筆者看來，羅丹青還是一個頗具創(chuàng)作實力的地地道道的書家。

取勢宋人之疾勁

羅丹青籍貫襄陽，所以在其作品中“襄陽丹青”是其常用的簽名。這不僅讓我們想起自號“襄陽漫士”的宋朝米芾。顯然，前者對后者存在一種自覺認同的關系。作為生于斯又長于斯的羅丹青來說，受海岳書風的浸潤是自然不過的事情。所以在羅丹青的筆下，米顛跌宕的筆勢構成了其書法的基調，爽勁的用筆隱含著海岳“風檣陣馬，快劍斫陣”“刷”的美學特征。羅丹青一方面通過加大斜線的擺動等手法，在努力制造著一種險勁的動勢，同時又在這種動勢中謹慎地求證著一種平衡關系。這種特點在其大字作品如《鐵血首義》中表現得比較明顯。

羅丹青書法，除了疾勁爽落的風格元素之外，還有爛漫厚重，氣勢開張的一面。這一方面是因為其顏字底色的緣由，另一方面主要來源于對東坡、山谷書風的有意攝取。羅丹青這種取法路徑可以看成是探求米芾書法消息的自然延伸，比如，其書法結字右聳取勢特征應是其會通宋人而來。在羅丹青書法特別是大字中，東坡、山谷的厚重、蘊藉造成了其書法豐腴結實之感。古人寫蘇體有“爛蘇”之說，即雖取姿東坡，但變化其筆法，以禿筆之筆毫求其“蒼”“老”，即使率意作書，而不離規(guī)矩、蘊藉，因而“蒼”實又含“潤”。在羅丹青大字作品中，這種蒼潤爛漫的筆觸隨處可見，故其作品多了一份開張勃郁之氣。

賞會魏晉之古雅

除了宋人是羅丹青書法取法著力點之外，魏晉也是其師古的另一個著力點。

在中國文人藝術史上，魏晉書法一直是作為原典意義而存在的，其被標榜的“韻”成為書法家尋找個人精神家園的源頭。在這方面，羅丹青更多地在“精致”和“古雅”上下功夫。這種特點在其包括扇面、手卷等行草小品中表現得最為典型。由于小品其欣賞方式更多的是“把玩”式近距離地觀看，因而技巧的“精致度”就成為滿足這種觀看方式的第一要務。羅丹青在其所創(chuàng)作的諸多的行草小品書法中抓住了這一點，不做大幅度的用筆牽絲連帶，更在于用筆動作、外部輪廓的清晰刻畫，加上精心的留白設計和安排，使得其作品在清新可人的同時又透出一種魏晉的“手揮五弦，目送飛鴻”的蕭散之氣。這種特點可以從其近期創(chuàng)作的行書《青城山居雜題》《錄陳從周詩三首》等作品看得出來。

李白《襄陽歌》 羅丹青/作落日欲沒峴山西，倒著接蘺花下迷。襄陽小兒齊拍手，攔街爭唱《白銅鞮》。旁人借問笑何事，笑殺山公醉似泥。鸕鶿杓，鸚鵡杯。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遙看漢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酦醅。此江若變作春酒，壘曲便筑糟丘臺。千金駿馬換小妾，醉坐雕鞍歌《落梅》。車旁側掛一壺酒，鳳笙龍管行相催。咸陽市中嘆黃犬，何如月下傾金罍？君不見晉朝羊公一片石，龜頭剝落生莓苔。淚亦不能為之墮，心亦不能為之哀。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舒州杓，力士鐺，李白與爾同死生。襄王云雨今安在？江水東流猿夜聲。

所謂“古雅”是近代王國維提出的關于中國傳統美學的重要范疇，是一個通過后天學習提高修養(yǎng)方能達到的美學境界。按筆者的理解，王國維所提出的“古雅美”實際上就是藝術創(chuàng)作主體借助后天人格、學問的修煉對歷史時間性流程的回溯式的生命體驗。在行書創(chuàng)作上，雖然羅丹青也取法于二王，但他似乎對蘊含其中的古氣盎然地偏重于章草味的行草更感興趣。為了增強這種“古”的感覺，羅丹青借用了些許章草的橫向取勢手法，這自然減弱了上下流貫的縱橫之勢；在結字上采取注重字內留白的內向貫氣方式；在字體上有時候為了達到“古”的陌生化效果，還故意用篆字行楷化的手法；在章法上，夸張行距，用拉大空間的方式，暗示出蘊含“古雅”中對時間性的歷史流程的邃遠體驗。這種特點在2011年冬創(chuàng)作的行書橫批《古詩三首》表現得尤為突出。完成于今年四月的小楷《蘇軾后赤壁賦》也是這個創(chuàng)作路數中的精心之作。這幅小楷結字取法大令王獻之，大小也隨字布勢，自然散落而不做作，無館閣小楷習氣而古氣盎然。在該作的后面，作者記下了其“自得”的創(chuàng)作感受：“余久不耐作小楷，適見枝山祝允明書《后賦》，甚喜，于是在友人所贈冊頁試書之，雖見拙鈍，亦頗有心得也?！?/p>

體驗左筆之爭折

在羅丹青的書法創(chuàng)作中，用左手執(zhí)筆寫成的作品算得上是極具個性化的類型。

左筆書法在古代現代書家中也非鮮見。古代的如清朝“揚州八怪”之一的高鳳翰，近代的如費新我。實際上由于中國書法“寫”的一次性特征，決定了書法創(chuàng)作過程不僅僅是視覺控制的過程，更重要的還有一個執(zhí)筆的動覺控制過程，它是通過觸摸覺來傳導的；進一步說，后者不僅是一個控制過程，還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感知筆觸的體驗過程。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有一個“陌生化”的原則，它要求創(chuàng)作主體要有新鮮的乃至陌生化的生命體驗。而這種體驗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于動覺系統的。

在羅丹青諸多左筆書法中，我們能看到不管是從筆觸上，還是結字和空白的處理上有許多“陌生化”的感受，當然這種“陌生化”首先是以其本人其他右筆書寫作品作為參照的。羅丹青似乎嘗試通過左手執(zhí)筆動覺系統捕捉到不同于其日常易板結的獨特體驗。其大字作品《風云》《鐵血首義》等應該是左筆這一創(chuàng)作路數的佳作。

不管是作為政府官員，還是公務之余勤于揮毫的書家，也不管是取法魏晉、唐宋，貫穿在羅丹青作品中是一個跳動的詩心和濃濃的詩意，而外部的點畫圖像僅僅是承載生命體驗的外化物。

《玉妃妝成》 羅丹青/作

羅丹青簡介：

羅丹青，生于1966年11月。現任湖北省文聯副主席，中國書法家協會社會藝術水平考級考官，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中國電視家協會會員、海協會書畫分會創(chuàng)會理事、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湖北省美術家協會會員、湖北省青年書法家協會主席，湖北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