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 麗 王葆林

成多祿的舉薦書

文/常 麗 王葆林

在吉林省檔案館、吉林市龍?zhí)秴^(qū)檔案館編著，吉林大學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檔案館藏史料精粹《打牲烏拉三百年》中收錄了吉林省檔案館館藏檔案——《烏拉鎮(zhèn)紳商成多祿等為崔蓬山政聲昭著公請隨轅擢用的呈文》。這件珍貴檔案，從另一個側(cè)面對烏拉鄉(xiāng)紳成多祿的思想狀況和政治態(tài)度進行史料比較，同時對研究成多祿生活背景和社會景觀有了全面立體參照。

一、成多祿為何舉薦卸任的稅款局長

這份呈文的內(nèi)容，是烏拉鄉(xiāng)坤成多祿牽頭，聯(lián)合紳商共20位頭面人物推薦人才，懇請省長擇機任用烏拉鎮(zhèn)前任稅捐局長崔蓬山。

這份呈文循舊制行文格式，凡尊銜斷行抬頭冒格；自謙卑稱落低半格，無標點斷句和段落。為便于研究，現(xiàn)編譯全文如下：

吉林縣烏拉鎮(zhèn)紳民代表成多祿、商民代表單耀南等，謹呈：為薦舉賢員政聲昭著，公請隨轅擢用事。竊以烏拉稅捐局長候補縣知事崔蓬山，自到烏拉接辦以來，均系潔已奉公。凡于人民驗契納稅等等事項，均屬和平對待，不惟與他處辦事不力人員激成人民公憤，搗毀局所者不可同年而語。且屆一年期滿，比較上任多收中錢十九萬余吊之多。報廳有案自在。

爵帥洞鑒之中，用人行政自有權(quán)衡。紳商等自無庸過慮。惟紳商等既悉該員成績昭著，茲際年滿銷差，似亦難安緘默。

茲蒙我爵帥關心民瘼，親往各縣考查地方吏治，為地方謀幸福，即不能不為國家儲備人才，紳商等固敢臚列詳陳，該員在吉十六七年之久，歷充審檢各廳推事，并荒務總理提調(diào)各項要差，兼在長嶺縣任內(nèi)，均屬辦事精明無愧，循良之選。歷蒙上官嘉許，特保賞予七等嘉禾章。復蒙我爵帥，前交高等審檢兩廳差，即我爵帥知人善任。

刻值該員年滿銷差，紳商等亦全體甘愿擔負完全責任，冒昧舉薦，即該員在吉候補多年，與吉省吏治情況諸稱嫻熟，可否將該員隨時擢用，出自鈞裁。紳商等謹此不揣冒昧，其折面請

爵帥轅前鑒核施行。謹呈

成多祿 單耀南 王豫順 （下17人名略）

洪憲元年三月九日

呈文以遒勁明快的小揩書寫，透出書法大家成多祿的深厚學養(yǎng)功力。從行文中可知，這件呈文是由成多祿等人面呈省長的。

這份呈文，行文流暢，擺事實談道理。因為崔蓬山政聲卓著，應該薦賢用賢：自他任烏拉稅捐局長以來，能潔己奉公，凡于人民驗契納稅等等事項，均屬和平對待，不像別的辦事不力人員，激化矛盾，變成人民公憤。跟以住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將稅捐局所都給搗毀了的惡性事件相比，不僅屆期一年期滿沒發(fā)生事故，而且還比上任多收中錢十九萬余吊之多。這些事實是有案可查的。不僅這屆他干得好，我們了解到，他以往的經(jīng)歷也是可圈可點的，還受過嘉獎。

大到為國家儲備人才，近到賢才唾手可得，論點論據(jù)詳實具體，語氣懇切真誠。遣詞用字得體，符合舊體呈文規(guī)范。

隨成多祿后署名者，均為烏拉街知名商戶掌柜。單耀南為大有商號老板，號稱烏拉街首富。余下人員，也均可在稅捐登記簿中查得。

洪憲元年，即袁世凱復辟帝制的1915年，翌年1916年（民國5年）改元洪憲元年。其時吉林省長乃孟憲彝。當日省長收件并在呈文上批示：“先予存記，優(yōu)先酌用。初九”。檔案件上批示字跡當是其所書。隨后吉林公署總務科立檔，交銓敘處編609號檔待辦。銓敘處是考核官員資歷業(yè)績和部門，視考核結(jié)果對考核對象評定等級和升貶。

二、成多祿為何受省長重視

清末民初，烏拉名紳成多祿與宋小濂、徐鼐霖并譽為“吉林三杰”，他們在文學藝術領域的造詣和巨大業(yè)績，眾多研究者從史學與文學藝術多角度，進行廣泛探究，并有專輯記載著錄。尤其對成多祿的研究更為深入，不僅有李澍田主編，翟立偉、成其昌編注，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11月出版《成多祿集》行世，將詩集《?？霸姴荨范嗑砑拜嬝?、文集、傳記、年譜及當代時評與今人評介均詳細收錄。特別是吉林市檔案局（館）編、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于2010年6月出版的《館藏成多祿遺墨》書法真跡畫冊，更形象直觀地顯示了成多祿爐火純青的藝術風采和詩意風情。

讀《成多祿集》載《自訂年譜》和《續(xù)年譜》，可知成多祿生平。

成多祿（1864—1928），原名恩令（恩齡）；字竹山，又作竹三、祝三、祝山、鑄珊、竹珊；號澹堪，又作澹廠、澹庵、澹盦；齋號先后有榆廬、小游仙山館、澹園、十三古槐館等。祖居山西，清初由京師遷烏拉，后北遷到其塔木。隸漢軍正黃旗。成多祿自幼聰穎，16歲童子試列為案首，22歲應試為光緒乙酉科撥貢。因家境不順，至31歲進京應試去因病暈場，從此絕意功名仕途。

直至36歲時，成多祿為生計而出山，先后入主盛京將軍依克唐阿、齊齊哈爾副都統(tǒng)程德全幕僚文案，也曾以候選同知被擢升綏化知府任職三年。

掛冠后成多祿遍游江南，以文會友歸鄉(xiāng)后被選為吉林省參議員、民國參議院議員、中東鐵路理事會董事。

1914年，民國參議院在北京成立，同為參議員的宋小濂一起赴京。其時徐鼐霖亦在京參政?！凹秩堋痹诰┚凼?，他們談詩刊集成為核心議題。不久成多祿還鄉(xiāng)，整理詩稿請在京的宋小濂?？跺？霸姴荨肥拙碓谀甑讍柺?。這是成多祿多年心血的結(jié)晶。

轉(zhuǎn)年，成多祿居烏拉街在家中養(yǎng)病。病中憑吊烏拉古臺，寫下了名昭天下的不朽名篇。1915年（民國5年）其當選為吉林省第二屆參議院議員。薦賢呈文在此時問世，并面呈省長，當是成多祿經(jīng)世濟民思想的真實寫照。

三、成多祿不僅詩聲書藝昭著，其也問政聲

歷年成多祿研究者對其晚年思想變化和政治態(tài)度的觀點，集中在其淡泊名利、隱退仕途、浸心詩律、不問政聲。所以說起成多祿，便以詩聲書藝昭著而久負盛名。

其實其在仕途上因事境遇，經(jīng)事起見，有過各種思考和主見，雖也聲稱逸隱田園，但事實是并沒有絕決隱退，大量憂國憂民的詩作，便是佐證。《題三杰圖》是成多祿于1924年，為他與宋小濂、徐鼐霖三人在北京拍的一張合影照片創(chuàng)作的題照詩。五律詩云：

吉林有三杰，老輩推為賢?；蛞詣讟I(yè)著，或以文字傳。

不才廁其間，竟若驂靳然；止園颯爽姿，老至忘其年；

退思意骯臟，周甲神獨全?？故至⑸n茫，風雪滿我前；

豺狼塞九衢，酒醴成戈鋋。上思殿三仁，節(jié)苦心彌堅；

下思漢三龍，出處判天淵；何如三俠士，公子裘翩翩；

或則虬髯叟，劃斷扶馀天。風塵出異才，使我心悁悁，

安得倚天劍，滌蕩萬古煙。即今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p>

黃花復黃花，晚節(jié)同勉旃。

通篇詩律，激昂豪邁?！安蚶侨裴?，酒醴成戈鋋”，有對世事的憤懣和抗爭；“上思殿三仁，節(jié)苦心彌堅；下思漢三龍，出處判天淵；何如三俠士，公子裘翩翩”，詩中引用“殷三仁、龍三漢、漢初三杰”典故，寓意改天換地；“安得倚天劍，滌蕩萬古煙”，“或則虬髯叟，劃斷扶馀天”，幾乎近于直呼胸臆，抒發(fā)澎湃激情。值得注意的是，這首及與此類似的詩，恰創(chuàng)作于成多祿生命的末期，是他對終生抱負的寫照。

綜上所述，成多祿政治上的抱負并未曾消沉。雖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成多祿曾有風花雪夜的吟詠，也有游戲文字的嬉戲之作。但縱觀成多祿的全部作品，其作格調(diào)高遠、雄渾穩(wěn)健，又睦敦友誼、暢抒心志。更多的是記敘民間疾苦、世事艱辛。更多的憂國憂民、拳拳之心躍然紙上。

（作者單位：吉林市龍?zhí)秴^(qū)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