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閻安
嘉賓:葉延濱 臧棣 張清華 歐陽江河 譚五昌 張曉琴 胡弦 何同彬 白小云
主持人(閻安):
中國新詩百年大框架下,我們來做這個活動是很務實的一種做法,中國新詩百年,我們回到這樣一個鮮活的當下,有看秦嶺特殊的人文地域背景語言現(xiàn)場,我們來討論這八位詩人。今天來的是中國詩評方面最前衛(wèi)的一些人物,我覺得研討會肯定能夠觸動心靈。
首先請中國作協(xié)詩歌委員會的主任,原《詩刊》主編、著名詩人葉延濱老師發(fā)言。
葉延濱(中國作協(xié)詩歌委員會主任):
非常高興到商洛來,我應該是半個陜西人,陜西我生活了八九年的時間,但是沒有來過商洛,這次非常高興來參加研討會。對于商洛的八位詩人,我因為原先編輯過他們的稿子,就成了多年的朋友、文友,所以我就談得比較感性一點。
先說說陳倉的作品。陳倉這幾年變化特別大,原來寫詩,后來又寫小說,寫小說還寫得挺火。寫小說以后對他詩的感覺就有很大的影響。我覺得陳倉用現(xiàn)代口語寫現(xiàn)代詩,在這一批作家當中是很有分量的一個詩人。盡管有很多寫口語的詩人比他名氣大,但是我讀了他的詩以后,我覺得陳倉詩歌有獨特的語感。多讀幾遍,你會在諸多的作品當中把他區(qū)別開來。他是一個在現(xiàn)代口語詩歌當中有辨識度的詩人。他的口語很細膩、很直接,直抵內(nèi)心。這幾項使得他的詩歌有很大的辨識度,這是我的基本評價。他把一些傳統(tǒng)的題材,在筆下重新再造,而且能把過去很老的意象在現(xiàn)代人身上找到共同呼應的地方。因此他的詩很容易征服讀者。比如《陳倉放羊》,這好像是傳統(tǒng)的詩題材,而他的《陳倉放羊》寫的是現(xiàn)代人的感受。他把過去的那種意象完全用現(xiàn)代人的孤獨、現(xiàn)代人的無奈,對照起來寫了。還有《看病》這首詩,我覺得這是很值得我們研究一下“女醫(yī)生正在為我把脈,聽取我生命的破綻,有個六十左右的男人笑呵呵的,他分明是撿到了什么東西,女醫(yī)生說,他不是他,他患了肝癌,五年前就應該死了,我才知道,他撿到窗外的陽光,附著他的靈魂。我面前的男人原來只是一片陽光,他替陽光活著,有血有肉,一片斑斕,一出門我碰到一樹葉子,我應該替一片葉子活著,這么一想,我,竟然綠了?!爆F(xiàn)實和虛無,時空的轉(zhuǎn)化,就在直接的敘事中間,把這個詩完全的立體起來。
再說南書堂。我跟南書堂接觸的比較少一些,但聽這個名字就有文化,他的詩是把鄉(xiāng)土詩文化了。他有一種文人詩的講究,讀他的詩很多都是鄉(xiāng)土的味道,但是他的走向是向文人筆記、向文化方面的,因此他的詩里面充滿一種氣場,就是文氣。讀他的詩就需要一種比較安靜的心態(tài),去把玩他的詩歌中間的韻味。比如他的《草木生死論》,用草木的生死來表達情感上的東西,大家可以看看。還有他的《霾》,這種題材,也是大家今天關注的東西,他關注的不是聲討霧霾、詛咒霧霾,他反觀的是內(nèi)心情緒的變化,這首詩的結(jié)尾是“我犯難了,贊美霾的大度與風采/無疑是在貶損城市的自尊,愛憐城市/又會對霾產(chǎn)生敵意的排斥/我像找不到家一樣,始終找不到/這首詩情感的基調(diào),想半途而廢,詩神/卻在窮追不舍。寫出來,又讀與誰聽”。這是他借這個題材來表達他內(nèi)心非常細膩的一種感情,他追求的是文字上的優(yōu)雅。
慧瑋,我們認識很久了,他是才華橫溢的詩人,他是商洛最忠實的書寫者。我們可以在他的詩歌中間感覺到那種靈動、那種飛揚、那種明快的情緒。我覺得慧瑋有種鬼氣,他有一點妖,能以男性的視野寫出嫵媚的東西。比方說他的《月光之妖》,他將月光和自己結(jié)合到一起,最后讓你分不清他到底是寫月光還是寫他自己。最后一句是“有時候我提著一個五彩繽紛的大籃子,將不一樣的夢,送給不一樣的人,如果你碰巧睜開眼睛看見了我,千萬不要把我的美,告訴別人。”還有他寫的《每一只蟲子都漂亮無比》,結(jié)尾寫到“在蟲子的國度坐,我常常為自己的笨拙和丑陋而感到羞愧?!弊钭屛覄有牡氖恰稌裨频哪赣H》,他這首詩把母親寫的那樣美,結(jié)尾寫到“百云中間,我小憩的母親,臉掛幸福的微笑。”
陳倉、南書堂和慧瑋,我只講這三位,力圖找出他們最讓我感動的東西,謝謝大家!
主持人(閻安):
葉老師從詩歌的辨識度、古典意象在現(xiàn)代詩歌中的應用這兩個角度來談陳倉的詩歌創(chuàng)作,從鄉(xiāng)土詩歌的文人氣息來談南書堂的詩歌,從詩歌語言的靈動來談論慧瑋的詩歌特色,都評價的非常中肯,對我也很有啟發(fā)。
下面請臧棣發(fā)言。
臧棣(北京大學博士生導師、詩人):
非常高興有機會跟商洛的同行交流詩歌的看法,我讀過很多詩人的詩,給我一個總體印象,陜西詩人寫的詩,他們的視野和他們那種存在感,可能和像我這樣生活在平原上的人,還是有一個很大的差別。
我講講南書堂、陳倉和遠洲,這三位詩人有一個共同點,但也是有很大差別的。在詩歌想象力上,他們對我們當代現(xiàn)實生存的體悟是非常深厚的,他們詩歌的目光、涉獵的眼界都是朝向現(xiàn)實生存的,只是我覺得在詩歌的具體表達上可能有很大的差別,而且這個差別細細地去分析和把握的話,也是非常有趣的,甚至會給我們帶來一些啟示和啟發(fā)的。
南書堂的詩大致可以歸為感懷詩,這作為一種書寫的類型和詩歌的表達,在新詩百年的發(fā)展進程里面,它一直處于比較尷尬的位置。就是感懷有兩個基礎,一是你要對個人的存在,比如我們對歷史的轉(zhuǎn)變,有一個深切的體察,這個體察你找到什么樣的距離、采用什么樣的眼光去表達,這個要看詩人的天賦和詩人的造化。南書堂的詩有一點給我很深的印象,就是他所有的感懷詩,比如他能把周圍世界的觀察,對現(xiàn)實世界的轉(zhuǎn)變,對我們當代社會的方方面面的一種反思,他都轉(zhuǎn)入、轉(zhuǎn)化到這樣一個詩歌的層面去打磨,我覺得這一點在某種意義上可能體現(xiàn)了古代詩人寫類似感懷詩的一個書寫的路徑上去,也就是說他把詩歌變成一種自我教育,每一個詩歌要處理的對象,要書寫的對象,最后都通過詩歌寄語的磨煉打磨,最后變成了對這個世界更深的更綜合的體會,不僅僅是單項的一種斥責,還可能有一種悲憫、蒼涼的胸懷。當代有一些感懷詩寫得非常尖銳犀利,但缺少一種溫柔敦厚的東西。溫柔敦厚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弄不好的話,也容易陷入一個圈套里面去,陷入古代的文以載道的圈套坐,可能會寫得很厚。南書堂的詩里面都有一種很厚重的東西,像剛才講到的他的語言非常厚重,相對于他書寫要處理的題材,有一種我覺得現(xiàn)代漢語的典范化的傾向,語言顯得非常絢麗、精彩,我覺得用這種絢爛、華麗來處理非常樸實的素材,這本來就有很大的差距,弄不好的話就會寫的不是那么很切實。南書堂的詩,我覺得都做了一個很好的處理,語言上做了一個很好的處理,他語言盡管寫得很典范,就像剛才葉老師講的話題,他的詩特別像一種文化詩。比如他對自然山川的包容、轉(zhuǎn)化都有一種很平和、甚至有一種很深層的,有人生智慧的東西在里面來支撐他詩歌的體驗。他這樣的協(xié)調(diào)能力,某種意義上避免了容易把感懷詩寫成很浮淺的對人生遭遇的感嘆,而他在人生的感嘆里面有一些提升和提煉,總把這樣一個瞬間的容易逝去的人生感嘆凝固成這個世界胸懷更寬廣的接納和包容,這是他寫詩厚重的地方。與我們在城市里面寫詩容易寫得很焦慮有很大的差別,他提供的詩歌境界都是展現(xiàn)了非常平和、有距離的,既對現(xiàn)實生活有一個深深的回應,同時又跟古代詩歌靈魂去對話的一個書寫方式,商洛詩歌很多詩都有這個特點,這是他們把詩歌寫得很厚重的基礎。
我再談談對遠洲詩歌的印象。遠洲對手物和素材的轉(zhuǎn)化能力,都寫的幾乎沒有什么破綻,寫得有點像書里面的那個詩。比如詩人的思考,他每一個素材、每一個事情都經(jīng)過反復的思考。我一直也在困惑,我覺得在這方面讓詩歌寫得很實在、很厚重,讓詩歌所有的經(jīng)驗都在現(xiàn)實的人生投影里面有一個落腳點??赡茉谠姼璧乃季S方式上,或者思維思索上,厚重凝重可能是一個優(yōu)點,但是還是要找一個方法,要讓他有一點點靈動犀利的東西。遠洲的詩里面也有跟南書堂有共同的風格特點,運用的語言非常典范化。在書寫表達上偏重于這種書面語言,他能把很多細節(jié)的語言片斷、紀實性的東西轉(zhuǎn)化為非常鮮明、形象化的詩歌記憶。這可能是中國古代詩歌書寫的一個很重要的方式。
我自己的觀感,在慧瑋和遠洲的詩歌書寫里面,都有一個古代詩人的靈魂或者是有一個內(nèi)心在復活一樣。他詩歌對話的方式、看待世界的方式,雖然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用反思的眼光去觀看、去體察我們生活的世界,但是他一旦落實到詩歌的書寫上,在某種意義上又恢復了古代詩歌那樣一個眼光。這樣一種眼光真的要生活在這樣一個地域里面,用起來才會有一種真實。比如說我在北京用這樣一個眼光,我覺得就很難,在真實度上可能很難把握。因為北京雖然也是歷史淵源非常深厚,但是在那種厚重純樸上它缺少一個緯度,不像我們商洛地區(qū)里面,能提供很厚重的詩歌視角。
遠洲的寫法,他表面看起來寫得很保守,他的抒情出發(fā)點都源于對現(xiàn)實的感悟和觀察。他寫的基本都是親眼所見的,然后他經(jīng)過一個詩歌文人化的轉(zhuǎn)化,最后慢慢地積淀為一個詩歌記憶,記憶上的一個印痕。我覺得他的詩也會讓我感覺到一種困惑,他的詩雖然我覺得很保守,在表達上可能不像陳倉的詩那么犀利出彩,但是他像一種祈禱、像一種做功課一樣,我覺得這個也很重要。當時講過新詩發(fā)展了30年,詩人太急于占據(jù)一個立場,擺出一種姿態(tài),缺少了一種詩歌態(tài)度,踏踏實實下來,像應付一件工作那樣把詩歌的感受轉(zhuǎn)化成一個能經(jīng)得起真實打磨的經(jīng)驗把它書寫下來?;叵胄略姲倌甑陌l(fā)展過程,你去想一個詩人的書寫方式,都可能少了一個支撐,或者說是一個驅(qū)動,應該還是要把詩歌當成一個工作去完成,不能老是神靈附體一樣作為一個表演??赡芙?jīng)過常年的日積月累會慢慢形成一個詩歌的軌跡,跟你心靈的軌跡成為一個重合,這種重合或者重疊在某種意義上能完成一個詩人內(nèi)心對這個世界的追尋。
談一談陳倉老師。陳倉的詩特點非常鮮明,他的詩有幾個關鍵詞,我跟葉延濱的看法一樣,很尖銳、犀利也很直接,他有很強烈的體驗。我們一般說詩人用心靈思考,用腦子思考,而陳倉是會用身體去思考的詩人。他的詩歌里面包含的情緒非常的尖銳,也很犀利。但他又有一種身體原始的像血的智慧埋藏在里面,所以他的很多短詩會給人一個觸動,這個觸動就來源于身體與欲望,這給他的詩提供了一個新的面目,讓他的詩有了與眾不同的深度。
他的詩有很強烈的戒備心,跟南書堂和遠洲的詩不一樣,他們在現(xiàn)實世界的距離上面,采取了跟世界拉開一點點距離,采取用近觀的關照來看待世界,最終把世界的現(xiàn)實經(jīng)驗轉(zhuǎn)入到詩歌記憶里面去沉淀。而陳倉的詩完全不同,陳倉的詩就是直接用身體去近距離的接觸這樣一個現(xiàn)實,去接觸身邊的世界,這需要有一點膽量,也需要一點點勇氣,在較量的過程中間還需要很多生存的記憶,否則容易被碰得頭破血流,陳倉在這方面可能是藝高人膽大,他碰撞的很激烈,但是又毫發(fā)無損。所以這樣一個詩歌書寫、詩歌表達的方式還是很了不起的。
他的詩里面還有一個特點,這兩天剛知道的,以前也看過他的詩,不知道他寫小說,但是他的詩歌里面有一種很強烈的現(xiàn)代性,他的詩歌場景特別關注戲劇性,每個詩像一個小小的戲劇,有一種非常戲劇性的場面,他的表達也是這樣,我覺得他對現(xiàn)實生活的體察,可能跟我們很多只是從抒情單緯度的角度去觀看這個世界,去轉(zhuǎn)換這個世界的一種情感不一樣,他還有一個小說家的洞察力去看待生存的一個復雜性和矛盾的方面。
他的詩給我一個總的感覺,就是每首詩就像戰(zhàn)場一樣。他寫每一首詩都像一場拳擊似的,哪怕他寫比較溫柔的詩,也像在拳擊比賽的間隙很緊張的書寫,這跟當代很多詩人不一樣。我們通常覺得是現(xiàn)實世界發(fā)展很大,詩歌是一種很安靜的東西,應該跟這個拉開距離,我們都希望在內(nèi)心很沉下來的時候閱讀詩歌,而陳倉跟這個有一點點逆流而動,他的詩每個文本都像一個小小的戰(zhàn)場,語言的緊張、爆發(fā)力和詩人情緒的尖銳、犀利,都像是一種拳擊,或者類似語言的一個戰(zhàn)場。但是寫出來的東西又很有效果,能夠給人一個很深的感觸,這是很了不起的。
主持人(閻安):
臧棣說他是來自于大平原富庶地區(qū)的,而商洛是最難進入的山脈深處的地方,這兩個時空的對話我覺得非常好的,也非常的有啟發(fā)。他的話也有很深、很大的新詩百年框架性的設計,還有主體性的、觀念性的東西。我認為,中國現(xiàn)代漢詩的本體性的覺醒還不徹底,還是沒有完成的。這個問題就在于中國詩歌的歷史記憶學的崛起,或者是這種覺醒的細化是不夠的,類似于秦嶺深處的非常神奇的這種中國地質(zhì)地理的人文覺醒,這個東西我覺得是一種獨特性的覺醒,它一直進行的不夠徹底。不夠徹底就是不夠細化,比較籠統(tǒng)。詩歌本體的創(chuàng)造性覺醒不夠,個體往往在地域時空的作為上也存在很多問題,我覺得剛才臧老師的剖析,從整個地域時空寫作方面,有很大的啟發(fā)和觸動。
下面請張清華老師發(fā)言。
張清華(北京師范大學教授、評論家):
昨天從西安乘車穿過秦嶺,穿過有太多詩歌積淀偉大的山脈來到商州。我以前從平凹老師的散文里面讀到過商州,覺得那是一個很浪漫、很神秘的地方,來到這里以后,感受很復雜,覺得是一個非常古老又非常新鮮的所在。我看這八位商洛詩人,都是非常成熟和有特色的詩人。他們和全國的優(yōu)秀詩人寫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當我們放到商洛這樣一個背景上,就又覺得有一點不同。剛才幾位都談到,覺得他們的身上有古人的精神氣質(zhì)。我自己覺得多多少少可以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種王維的氣度。
為了節(jié)省時間,我主要談談兩位詩人。一個是南書堂的詩,一個是左右的詩。首先說一下南書堂的詩,剛才臧老師給他一個非常準確的說法,就是感懷,我覺得這個命名非常準確。葉老師的說法是文人寫作,我覺得說出了他非常重要的屬性。我看他詩的時候想到了若干個關鍵詞,就是綜合,他的詩非常綜合的、相當成熟的。從詩歌當中看到詩人自己的氣質(zhì)和氣度也是很鮮明的。他的詩總體上寫的是人與自然、現(xiàn)代文明和自然的交匯。這種關系當中所產(chǎn)生的生存之困,他不是絕對意義的沖突性的,而是獲得了一種和解性的體味和體驗。這就使他的詩有了…種豐厚和包容的氣度。比如說他的《閑草賦》,他講的是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的萬物的生機。我們現(xiàn)在所有的生存都被消費化了,都被強制性的納入到了一種繁忙的體系當中,從而喪失了古代文人的個體性。古代文人一個最根本的條件就是閑,如果沒有閑,就不能讀書思考,就不能冥想,不能生發(fā)出詩的情懷。作為現(xiàn)代詩這種美學上的屬性就不再表現(xiàn)為古典的那種詩意,而是一種焦慮、狂躁、尖銳的東西。在南書堂的詩當中,我看到的就是某種程度上的閑,或者說他對閑的一種追尋和體味,這個我覺得很重要。這便是所謂王維的氣質(zhì)的一種重現(xiàn)。
我說一下左右,左右是80后的詩人,他的詩帶有80后的特點。我不知道左右和伊沙是不是有交集?總之能夠看到年輕詩人從口語寫作當中汲取了一些活力,一些有價值的元素。我覺得80后的年輕詩人,喜歡從無意義的地方開始。史蒂文斯說過,一首詩并不表達意義,正如大多數(shù)事物都不表達意義一樣。這個話看怎么去領會了,他是一個辯證的說法,某種意義上一首詩也可以不表達意義,因為意義過于沉重,可能就會把這首詩壓垮了,而有時候你不刻意去追求意義,反而獲取了另外一種意義。像王維的詩他的很多并不追求意義,有一些追求的是空和無。比如那首《母親節(jié)》,就寫得讓人忍俊不禁,這種寫法是新一代詩人的優(yōu)點。這首詩里面有對傳統(tǒng)倫理的一種敬畏或者踐行,同時也有一種小小的背離或者是小小的不滿,這首詩里面提到了媽媽的腳臭并沒有妨礙小孩兒給媽媽洗腳,并且還得了獎,這里面有生活上的喜劇性和倫理上的戲劇性,就很有意思。就是不一定有意義但有意思,無意義某種程度上也是有意義。
他的很多詩有時候會陷入了一種套路。比如那首《燒錢》:“網(wǎng)上說/有個鑒別真假鈔票特實用的方法/就是直接把鈔票燒了看/它留下的灰燼灰/顏色的是真的/黑顏色的是假的/我今天試了一下我有好多錢是真的/我好開心。”我覺得他最后兩句話寫弱了,如果是另外的處理方式,可能所獲得的戲劇性會更敏感一些。
時間關系,我點到為止,說了一點,不當之處請原諒。
主持人(閻安):
我明白張老師的意思,很多普遍意義上的詩意問題都解決了,但是在詩學作為上,這還是一個起點。這個起點的問題解決以后,終點或者向終點落實的過程為什么不夠?而且為什么往往是落空的?張老師通過個案分析,我覺得這個東西不僅僅是對陜西的詩人,對商洛的詩人,對整個中國當下的漢詩寫作,我覺得都是一個指引,是非常值得思考的。
下面請當代最有才華的詩人,我尊敬的一個詩人歐陽江河老師發(fā)言。
歐陽江河(北京師范大學教授、詩人):
商洛這八位詩人的作品讓我非常震驚,我沒有想到質(zhì)量會這么高,給我啟發(fā)非常大。這個詩集我從頭到尾讀了一下,很可惜今天沒有時間表達我的一些看法。
我簡單談一下,我想談一下呂布布和陳倉的詩。陳倉的詩我很贊同剛才兩位老師對他的解讀,他的詩我非常喜歡,他的詩有一種辨識度,我覺得他的詩完成度極高,完成度需要在詞和物,現(xiàn)實世界和文本世界之間進行一種特別直接的尖銳的穿透,我覺得不只是穿透,像上海丈母娘隱喻式的東西非常有意義,他離開商洛,從事小說和報社的編輯工作,這一切都在他離開商洛這個地方,在他離開詩歌寫作,但是所有這一切又讓他回還往復,在中間進行磋商、進行穿越穿透,所以他的詩里面有一些中介物的東西,僅僅只是在詩里面寫詩的人可能沒有的東西,在他那兒出現(xiàn)了。他的詩歌很重要的一點是觀看。比如《遛狗》那首詩,里面就出現(xiàn)了詩歌邏輯,出現(xiàn)了人和非人的東西,狗性、狗語,這其實也是詩意的一部分。沒有觀察能力的人不會把詩歌寫得這么精彩。在他這里是一個很自我的日常性的匯集,在他的寫作背后,是詩與詩的邏輯。當然這里面也有一些人道的東西。
另外他還有一個小片斷式的詩歌,寫的是四個工人在工地上睡著了,用的是一種電影鏡頭,或者是靜物的一種眼光。最后一只鳥叫醒了工人,一個飛翔的介入,喚起了自然界的介入,最后喚醒了人好像從死亡中醒來一般的詩意。所有這一切都體現(xiàn)出一種完成度。而完成度是什么東西呢?一會兒我談到呂布布詩的時候會談到這一點,剛才談到史蒂文斯說詩歌,他的詩歌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在別人結(jié)束的地方開始他的寫作。中國古詩歷來有這樣一個特點,起承轉(zhuǎn)合有一個規(guī)定,怎么起?怎么承上啟下?怎么結(jié)束?構(gòu)成了這樣一個寫作的階段。其實有的天才,會在別人結(jié)束的地方開始寫。我有一個畫家朋友,他的畫你永遠感覺是繪畫性本身。他不進入符號,他不說我畫一個符號,就是這個過程要保存下來,他是每一筆好像都是結(jié)束,但又永遠是在開始,這時候他要的東西慢慢出現(xiàn),出現(xiàn)以后在什么時候結(jié)束非常重要,完成度其實就是這樣一個呈現(xiàn)。
左右的詩,我非常同意張清華的說法,左右的詩徘徊在一個題材上。因為他生理上的欠缺,他寫大量因欠缺帶來的困惑和逼世。他本身是聽不見聲音的,或者聽起來困難,這個變成他詩歌的一個困惑和一個局限性。他所有的詩建構(gòu)在我們平常人所沒有的欠缺的起點里面,所以他對聽的逼世是在一個我們平常人不會有的那樣一個絕境中開始的。所以他的詩開始是很多人的結(jié)束,他對原聲音的追問和發(fā)掘,然后把追問和發(fā)掘呈現(xiàn)在詞語里面,讓它變成一個很震撼的一個起源,一個源頭詩的問題。我一直在淡的是開耳這個概念,開耳就是同樣一個人在聽鋼琴的時候,聽音樂的時候,都聽到那個聲音,但是開過耳的人聽到的是專業(yè)的聲音,是聽到的是完整認知的宇宙觀和世界觀的聲音,而不只是優(yōu)美好聽的旋律。這是完全不同的,開過耳的人聽到的聲音是鋼琴手指觸鍵離鍵的聲,不只是一個手指彈下去,他是彈在哪個部位,怎么構(gòu)成一個空氣的傳遞,怎么把技術性的演奏變成一個自然的等等,這就是開耳。我覺得左右對聲音的處理,是一直在詞語的意義上給我們這些不聾的人一個開耳,就是很深的聲音是聽不見的,但是你在聽你這個聲音,不管你聽到?jīng)]有聽到,你都是這個聲音。而我們很多人不去聽,不去認真的思考,這個聲音自然在我們耳朵坐出現(xiàn),反而我們聽不到這個聲音,這是詩歌的凋亡,也是原詩和普通的詩、原聲音和普通聲音最大的差別。
最后淡一下呂布布的詩,我看呂布布的詩里面,不像一個女娃娃身上的,這是商洛八詩人中間唯一的一個女性詩人,恰好她是最不像女性詩歌的,她寫的這些題材我感到驚訝。我覺得呂布布有兩點讓我特別有感觸,她給中國詩歌在貢獻一種嶄新的東西,不只是商洛詩歌的驕傲,她也是中國詩歌的一個驕傲。她出現(xiàn)的很多東西,比如說她有意識的一點,因為我們要放在整個中國當代詩的格局里面和進程里面來打量呂布布的詩,因為她的詩我覺得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完成度還不是那么高。但是她出現(xiàn)的原創(chuàng)性讓人感到非常驚訝,她這個還不是一個辨識度的問題,我覺得是一個獨特性的問題。剛才談到一點我特別同意,比如我們同一個地方的詩人,用同樣的語言來寫,同樣受到鄉(xiāng)村文明、古老的文明,還有當代的城市文明、現(xiàn)代性的熏陶以及沖擊,現(xiàn)在30多年了,新詩寫作產(chǎn)生了一些公共性,每個人都在里面受到公共性的滋養(yǎng)養(yǎng)育和塑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已經(jīng)是自動生成的東西,你可以非常省力的,就是已經(jīng)變成一種,有時候你不用花那么多力氣就可以往前推進,有這樣一種自動性,這種自動性就變成模塊性的東西,變化一種共同性,變成一種類似于電腦內(nèi)部的元件的東西。這個時候你要寫出個人的東西,就要把手工藝,寫作的手藝放進去,你的手法、你的手感這些都放進去以后,也就是如何既服從這種公共性和自動化,同時又如何從這里面逃離出來的問題。毀滅了,然后把它跟完美性放在一起,這時候就不僅僅是寫一首好詩那么簡單的事了,這種原創(chuàng)性如何呈現(xiàn)?這是擺在我們每一個新詩寫作詩人面前的問題,而呂布布的詩卻提出來了,她在這方面的努力讓我感到非常尊敬。
我舉一兩個例子,她的詩在寫作里面放了一些我認為是縮略過的東西,就是壓縮過的東西,就是打斷扭曲流暢性。她放了這樣一些東西進去,為了從公共性和自動化中結(jié)束。我說到結(jié)束,這個完成度就是這個結(jié)束,一般詩歌的結(jié)束都有一些,比如說大大的一個漏斗,最后漏到一個小漏洞,那個漏下來的無非就是懂不懂,意義如何變成一個認知、一個升華、一個黝黑、一個感動、一個旋律或者是一個套路、一個結(jié)束?那么有沒有其他可能?有沒有可能所有結(jié)束在詩歌的展開過程中處處都是結(jié)束,處處都是穢跡但是又被抹平了?
我很喜歡《曹溪鎮(zhèn)》這首詩,好像在經(jīng)過一個原址,或者是祖先的靈魂就在那兒。這些不重要,但是她提供了一個原址,她表達的時候,用的是我最近一直在表述的東西,就是原文。古詩用的是漢語,而我們當代寫作用的是中文,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語言。當然我們在使用中文的時候是各種翻譯的匯集,各種新生事物命名的匯集,各種行話、套話、媒體語言、手機語言、自媒體語言,各種縮略語的匯集。我們使用這些語言的過程中,不是從里面過濾掉,升華掉,而是混進來,而把古代漢語最優(yōu)美的東西也混進來構(gòu)成一個原文。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有意識的,但是我讀出的是中文與漢語相混合以后的一種語言來寫的寫作。
我個人認為她是有寫詩的稟賦的天賦的,有這樣一種才能,同時也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寫作的工作性質(zhì),她有這種認識,否則她不會寫邊緬公路,這是她自我認知的靈感,但是又把自我給虛擬掉,因為抒情有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處理和對待抒情主題的問題,抒情主題永遠是大于你現(xiàn)實生活中的那個自我,而永遠比這個人更崇高、更偉大,但是現(xiàn)實當中是不是這樣?這樣一來就導致我們的詩永遠是從日常性中脫離出來、升華和自我感動的過程,這個過程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但在我們這樣一個復雜的時代,是不是限制一下這個自我的主人,要不然永遠覺得自己太偉大了、太感動了。對這個抒情自我、自傳意義的升華感動和優(yōu)美的限制,也是我們當代詩歌的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我覺得呂布布對這個是就有著非常清晰的認識。
主持人(閻安):
有些神奇的人物,一見面就是很高級的交流,也是對你視野的打開。歐陽江河在中國詩壇是帶有傳奇性,有很多人把他僅僅看作一個詩人,這完全是一種錯誤。我們今天見到他,可以看出他身上有很多知識分子才有的職業(yè)化風范的東西,比如說對于詩歌完成度的看法,對于原文的看法,這些都是讓我們長見識的東西。
下面請譚五昌先生發(fā)言。
譚五昌(北京師范大學教授、評論家):
我們?nèi)绾螌Υ略姡科鋵嵑芏嗳税旬敶姼柽吘壔?,這是需要糾正過來的,我們可以打量一下中國當代詩歌,永遠比當代小說快一步,比如朦朧詩出現(xiàn)以后才有現(xiàn)代小說出現(xiàn)了,因此我覺得中國當代先鋒詩歌永遠扮演了非常光榮的文學角色。所以今天在這里舉行詩歌盛大的研討會,我認為意義很重大,因為大家知道陜西的文學在中國,陜西的文學由于陜西小說在當代文學上有獨特重要的位置,但是我同時還認為在中國當代詩歌的版圖上也應該有它比較重要的位置,所以今天聚焦詩歌的研討,像各位專家所說的,我覺得它的意義是深遠的,可以在未來的時間當中充分展現(xiàn)出來。歐陽江河先生強烈的演說欲望讓我感到很震驚。對商洛八位詩人的作品,我有個建議,下午去商洛學院,有時間也可以讓江河兄給商洛學院的老師學生講一講商洛八位詩人的風貌。今天這個中國新詩百年論壇(商洛)暨商洛詩歌研討會,讓我感到非常高興,我很高興來到這里,體驗了商州文化的古老和神奇。
我們今天來探討商洛詩歌,大家剛才都談得非常好,我接到這個題目以后,認為有五個方面的經(jīng)驗或者是成就值得我們?nèi)タ偨Y(jié)借鑒。
第一,新詩的題材與主題無限豐富,表現(xiàn)范圍空前廣闊。我們古代詩歌很高雅,但是詩歌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除了這個障礙。
第二,新詩的語言形式與表現(xiàn)技法全面探索、實現(xiàn)與展示。當代詩歌發(fā)展到現(xiàn)在,我們可以遠遠走在港澳臺詩歌的前面,就是在技巧經(jīng)驗、手法的層面上非常之豐富,確實我們已經(jīng)走在領先的位置上了。今天到位的幾位著名詩人,他們每一個人的風格不一樣,比如說有的像學院派一般進行著非常自信的寫作,有的對當下事物的打量和技巧的追求也表現(xiàn)得很獨到。
第三,超越古典趣味,對現(xiàn)代生活的深入拓展。我們談到古代詩歌和現(xiàn)在詩歌的最大特點,就是經(jīng)驗的復雜性。古代詩歌比較單純,我們現(xiàn)在詩歌是貼近當下的生活,而且貼近現(xiàn)在的思想、精神,古代可能就比較單純,古代的詩歌是空間性的經(jīng)驗,而我們現(xiàn)在的經(jīng)驗是時間性的經(jīng)驗,是不斷變化的、流動的。
第四,在哲理性和藝術思想呈現(xiàn)方面成就突出。在哲理性和思想性方面,我們的新詩在這方面超越了。從一些詩人在詩歌當中有非常強烈的哲學思想和背景,這個到當代一直延續(xù)下來了,比如歐陽江河先生等等,他們在詩歌中努力追求一種哲學的背景,這個傳統(tǒng)非常好。如果一個詩人要成大詩人,如果沒有哲學背景地融入就沒有辦法成為偉大的詩人。
第五,在當前的全球化的語境和視野下,當代詩歌對本土經(jīng)驗的全面挖掘與整體展現(xiàn)。
這是五個方面的優(yōu)點,最后簡單說一下三個詩人,南書堂的詩歌技巧比較好,他對現(xiàn)代性和古典性融合的比較好,很有意思。南書堂是找了一個中介點。再往下是遠洲先生、陳年喜先生,他們是比較傳統(tǒng),是扎根本土經(jīng)驗。另外南書堂對事物的想象力很好,是很出彩的,總體上我認為他是有很扎實的語言功底。鄭學良是一個小學老帥,一直扎根在這片土地,他的詩歌非常好,也有現(xiàn)代性的東西。我們整體上功底很深厚,像各位專家說的前途無限,對他本人的不足也可以供本人參考。我自己感覺,我們商洛的詩人可能整體上要強化現(xiàn)代性的經(jīng)驗,從這里面走出去,像呂布布不去深圳不走向全國不行,我們扎根在商洛要走出去,迎接世界的來風,本土性和現(xiàn)代性一定要聯(lián)合,所以商洛市的未來非常美好。
謝謝大家!
主持人(閻安):
我很贊同譚五昌先生所說的“當代詩歌永遠比當代小說快一步”的觀點,我也認為中國當代先鋒詩歌在中國文壇扮演看非常光榮的文學角色。關于中國當代詩歌,我們真值得好好探討一下。在今天這樣一個高手云集的論壇,因為時間原因不能好好的探討語言、探討漢語、探討中國當代詩歌,真是一大遺憾。所以我建議下午都到商洛去,讓各位大師把他們的體系充分展開。
下面請西北師范大學教授博導張曉琴發(fā)言。
張曉琴(西北師范大學教授):
首先感謝會議的主辦方,昨天我們一塊兒來的時候沿途經(jīng)過大秦嶺,大家心情都非常的激動,春天的秦嶺上面各種桃花、梨花都開了,非常美,覺得這里空氣這么新鮮都有點不適應。但事實上我們呼吸的不僅是新鮮空氣,還有商洛詩歌之氣。因為最初來到商洛,主要是因為賈平凹老師,我可以說讀著他的小說長大的,他在這里面有一句話,說故鄉(xiāng)是一個人的血地,我也非常渴望來到商洛,我也非常意外的讀到了商洛八家的作品,給我分配到的是三位詩人,其他大家的詩我都細讀了一下,特別有意思的是88年出生的詩人左右,他里面有一首詩《兄弟》寫得特別好。
遠洲的詩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遠洲先生的詩如果有一句話來概括,他是一種獨自行走的見證者。剛開始我讀他的第一首和第二首詩的時候,我不是非常喜歡,為什么呢?當然他有他的優(yōu)點,他表示對家國的熱愛,是非常樸素的,但是從詩歌的創(chuàng)作角度來說,他可能體現(xiàn)作為詩人的共性角度、共性特點更多,而體現(xiàn)個性的東西略有缺乏。接下來又讀到《打工仔的家》,我覺得他找到感覺了。這個不僅僅定位為底層寫作,他有一個變化,在《補衣女》里面說到老家有很多破碎等待你們?nèi)タp補,這里面有知識分子的感覺在里面。而到《打工仔的家》里面,這就是一個回不去的家,費力要打開太陽的銅鎖但是打不開,他寫作的立場就變了,本身作為一個老百姓的寫作,這種寫作是非常好的,但是更進一步說的話,為什么他的詩是獨自行走的見證呢?他在詩人里面是非常突出的也是非常優(yōu)秀的,這里面有對現(xiàn)代文明介入的哭泣。有一首詩是《河口》,有一個老人在哭泣,我覺得這首詩非常好。他用詩歌來表達鄉(xiāng)土文明的哀婉或者是傷歌。比如《越獄者》,有一種對現(xiàn)代文明的表達?!对诨疖嚿稀穼懙姆浅:唵?,但是最后這個詩的亮點在結(jié)束的地方,說那個嘴唇油光光的家伙指著我放在桌子上的詩刊說,請你把他拿走。這是非常強調(diào)物語的時代對詩的裹脅。我覺得遠洲的詩,在我個人看來,我認為價值最高的就是詩歌存在感的書寫和找尋上。比如《商洛山一個夜晚的聲音》,有對時間的思考,有對存在的思考。遠洲詩人的詩是存在感最強的,因為我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和他有交流,我說你現(xiàn)在到底在哪兒?他是我的戶口在西安,我的房子也在西安,但是我不喜歡西安,我現(xiàn)在在丹鳳。我覺得遠洲隱約的是朝這個方向在走,人之所以成為他之所是,就是因為他的見證,這里面見證的意義不是說追加的無關痛癢的對存在的表達,而恰恰本身就是參與了構(gòu)成人的見證。我覺得遠洲先生講見證的是他與故鄉(xiāng)丹鳳的歸屬關系,而他詩里面有一句“我為什么越來越喜歡獨自行走?/就像一個人突然覺得他離群所居了,/內(nèi)心咯噔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比绻憔裆夏軌蚋嗟碾x群所居,詩歌會更加的清澈。這是我對遠洲詩歌的看法。
鄭學良先生的詩寫得非常的獨特,在這八位詩人里面,鄭先生的詩是最具有古典氣質(zhì)的,可以用兩句話來形容,他是一枚果實中的核在尋找自己,他是一個逆風行走的人在向古典致意。比如水、蝴蝶、山水等等,這里面作為一個比較的話,如果遠洲先生的詩是更傾向于一種土性的寫作,而鄭學良先生的詩更是一種水性的存在,詩里面水的意象非常多。而且對自然的力量非常強調(diào),也一直在尋找。比如被勞動所傷,春的力量究竟有多大等等,很多在寫自然的力量、土地的力量、春的力量、水的力量,寫到這些東西,我覺得這是非常與眾不同的地方。鄭學良先生一直在尋找棲居的方式,比如《村莊》這首詩,鳥在樹上歡悅的鳴叫,我在樹下勞動,這是典型的尋找詩意棲居的過程,我認為在這個尋找過程中,事實上詩人期望自己到的那個位子和詩人實際到的位置略有差距。這中間可能牽扯到一個情緒的問題,我個人認為從情緒上來說,詩人可能在尋找自己的過程中,一是要克服重復性的語言,重復性的語言略有一點多。二是我認為詩歌當中的標點符號或許可以做另外的處理,比如破折號、省略號,你喜歡以省略號來收尾,這是你的方式,但是可以略微做一個調(diào)整。
說一下呂布布的詩。昨天在酒店里見到呂布布也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感覺她的氣質(zhì)有一種天然的詩的氣質(zhì),呂布布的詩我想從三個方面談一下。我個人感覺,很多人是在評價呂布布的時候,強調(diào)的是你的超現(xiàn)實,但是我個人認為先鋒性是你詩歌很重要的特點。一是詞語非常有穿透性的力量。呂布布有自己的獨特之處,呂布布這個獨特之處可用她自詩歌里面的一句話:青年人。青年人這首詩是呂布布作為一個青年女詩人素描,不應該用女性寫作來形容呂布布,因為詩歌里面女性氣質(zhì)非常少,呂布布的詩寫得非常堅硬也非常堅定,青年人就是一個青年詩人對于自己的一個精神自畫像,我覺得這四句詩非常重要。也有批評家提到的,她恰恰是因為從商州走出去,有一個對于現(xiàn)代文明和鄉(xiāng)土文明的交叉,可能有一個文化沖向在里面。我個人認為呂布布的詩和穆旦的詩有一定的互文性。呂布布一直在抵御中國式的智慧,這是呂布布的獨到之處。穆旦認為中國傳統(tǒng)詩詞的太陽太古老了,他也在抵御中國式的智慧。二是我認為你的超現(xiàn)實的表達中間關照的是一種生命的拯救和審問,比如《黑名單上的詩》里面場景感非常強。三是對話性,穆旦的詩歌,有精神上靈魂上的對話,還有與堅定生命的對話《茶的對弈》等等,都有一個對話性特點。我這需要強調(diào)的是,呂布布與自己故鄉(xiāng)商州的關系,可能大部分人在呂布布的詩里面找不到,好像很多人說因為她在深圳,所以看不到她與商州文化現(xiàn)象的關聯(lián),而我覺得這個關聯(lián)性是有的。我特別同意清華老師說的,這八個人構(gòu)成互文性關系之后,恰恰豐富了地域性的寫作,也有可能從這個地域性寫作中超越?!恶R爐》這首詩非常獨特,馬爐這個地方在商洛丹鳳一個鄉(xiāng)的小村子,一個農(nóng)民是非常獨特的一個人,造梯田之類,你寫這首詩最重要的意義是你在尋找,在當下這個世界已經(jīng)平坦化過程中進行自我命運的審視。我們拿什么面對平凡化的世界?故鄉(xiāng)??梢哉f在詩歌的世界中,呂布布假設了一個超現(xiàn)實的幽靈飛機,她的內(nèi)心有一種穿透性的力,但在平坦化的世界中看到了地平線,卻不得不在詞語中回轉(zhuǎn)。
謝謝大家!
主持人(閻安):
張曉琴張老師認為遠洲的詩“是一種獨自行走的見證者”的觀點,我比較贊同。目前媒體流行各種奇怪的稱呼,諸如什么“打工詩人”“底層寫作”等等,其實這種稱呼對于詩歌來說,是表象的、符號的、膚淺的。
下面請胡弦發(fā)言。
胡弦(《揚子江》詩刊主編、詩人):
我們現(xiàn)在在負時間當中談論詩歌了。好在基本上同意前面的說法,我稍微補充一點。南書堂、遠洲和左右是我分到的三個詩人,南書堂的詩大家闡述了很多,他的節(jié)奏很好,很從容,他上學的時候?qū)戇^,后來很長時間沒有寫,中間又回來了,用現(xiàn)實的說法是歸來者。中年心態(tài)、人生閱歷包括文化感受在詩歌里面都很多。
我想補充一點什么呢?我覺得他的詩歌觸覺很好,《我不是在這里過夜的人》這里面寫自己在山谷里面發(fā)呆的一個感受,這里面可以對詩歌做一個概括。一是他有很好的感受,從一個寫作者的角度來說,很重要的是詩人自己觸覺是不是鮮活敏銳的,這個決定了詩歌的生命力,否則你不能用形象的方法來感受到。二是思與詩他解決的非常好,很多人寫著寫著就轉(zhuǎn)入思考,就像一個人寫作有完整的青春期不太一樣,他比較成熟,但是比較成熟也有問題,我就說一點問題,我們昨天交流的時候也說要多提問題。我覺得他寫的過于平穩(wěn),而且思考太清晰了,一個好詩在我的感覺過程中是混沌和清晰是統(tǒng)一的,如果經(jīng)常清晰的時候閱讀的時候會有一種重復感。他還有一個詞經(jīng)常出現(xiàn)叫“草木之心”,他寫了很多山谷與草木的詩,我有一個感受是什么呢?我們的歷史上有終南捷徑一說,還有王維也在這一帶生活,按照中國傳統(tǒng)文人詩歌的流向來說,有一種出世之心,特別是寫大自然的詩是非常普遍的。而南書堂是反方向而為之,這是他的一個特點。他寫的是草木,全都是人世幻想,實際是一種現(xiàn)實的詩歌寫作,所以他有一種欺騙性。這是一個特點。他沒有直接使用道義,他的道義完成都是通過象征完成的,象征這個地方我認為他已經(jīng)完成了。
遠洲是商洛詩人坐我認識最早的,20多年前就認識了,他當年的詩歌是什么樣的我已經(jīng)忘掉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詩集里面每個人大概是30首左右,人的一生能經(jīng)營出30首好詩一生也就差不多完成了,所以選的還都是有代表性的。比如《我愛這連綿起伏的山巒》,帶給我的閱讀價值是一個思考,這首長詩大家都說了有點傳統(tǒng)性,我讀他的這首詩,特別是寫一首長詩的時候推動力在哪里?音樂性是不是推動力?我們不能簡單地說這就是押韻,我感覺是連綿不絕的。因為從西方的意象派開始節(jié)拍的東西一直是反對的,但是按大家的說法是進入了內(nèi)心的低語,進入到這個時代,我在網(wǎng)上看到大量的詩歌,包括給我們投稿的都是內(nèi)心低語的狀態(tài)。這個當中我認為是不是我們歌唱本身也失去、也丟失了很多呢?我覺得他的詩帶給我們一點思考,但是這首詩我認為是不成功的,就是有點空泛,重新命名的能力還是不夠。這個東西特別是頌歌式的特別難寫,我想了想讓我寫家鄉(xiāng)的加工是很困難的,但是如果沒有能力的話是掛不住東西的,掛住的東西稍微少一點。我相對喜歡他后面寫的短詩,比如《打工仔的家》,我覺得處理的還是成功的。最后一首詩《這些比想象還快的光陰》,這首詩的結(jié)尾,白話表現(xiàn)的意象不錯,因為在表達上這是最快的。
我給遠洲提一個建議,遠洲詩歌的節(jié)制還是要注意一點,有時候更簡潔一點,像《這些比想象還快的光陰》,后面四句話可以刪掉,我覺得后面這四句不是很成功,這個硬掛上去有些突兀。
左右是一個新銳,我不知道他有生理上的缺陷。我重新再讀他的詩有不一樣的感覺。他像在另一個世界跟我們說話,他孤獨的感覺,他對這個世界的感覺寫的是非常好的。像《耳朵》,寫心靈苛求,在心靈孤獨當中,這是一種很絕望的心態(tài)。讀了以后讓人心里感觸很深。還有他的《在姐姐的婚禮上》,這里面有一個關鍵詞是你好,最后得到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絕望的。但是在絕望當中也有暖意,他得到了兩個他認為有價值的,一個是六七歲的小女孩待他當作玩伴,還有一個“漂亮的少婦走下樓梯上乳房晃動了一下,我紅著臉上,你好?!蔽矣X得左右的詩歌是一種卑微之歌,有時候我們可以離開他的生理背景,每首詩都是健康的。總的感覺左右是很有才華的詩人,年齡也不大,將來的前景還是很好的。
我就簡單地說這些吧。
主持人(閻安):
胡弦從詩歌觸覺談南書堂的詩,我覺得這個角度非常有意思。事實上,一個好的詩人,應該是一個看、聽、聞、嘗、觸五感敏銳的人。只是如何將這敏銳的五感,轉(zhuǎn)化成詩意的語言,確實非??简炓晃辉娙说恼Z言功底。
下面請何同彬發(fā)言。
何同彬(南京大學中國新文學研究中心副教授):
我要談三位詩人。第一位是慧瑋老帥,其他老師的意見我同意,我就不展開說他寫作的特點優(yōu)點,只是談一點問題性的東西,或者是作為一種憂慮?;郜|老師在我對他的作品看了以后,基本上把他定義為一個執(zhí)著于小地方人的視角和地方性寫作,他主要是圍繞田園鄉(xiāng)愁展開的,這種寫作本身可能存在著的問題,因為鄉(xiāng)愁還是回到自然,還有地域性和地方性,本身就是現(xiàn)代性的產(chǎn)物,他的擴張比較大,從意識形態(tài)的角度談的,鄉(xiāng)愁這個東西是對鄉(xiāng)村的美化,對農(nóng)業(yè)文明的眷戀,在詩歌寫作當中會形成一種遮蔽,這是這種類型的寫作面臨的問題。鄉(xiāng)村哲學式的寫作,最終有可能面臨一種困難,或者一種說教性和欺騙性。如果是借用一首詩的名字,一個自然主義者的死亡,我從慧瑋老師的創(chuàng)作當中改造了一下,一個鄉(xiāng)愁主義者的死亡,對這種類型的寫作,如何處置鄉(xiāng)愁,用另外一個視角對待鄉(xiāng)愁,如果讓土地道德更復雜化,有可能是以后寫作當中要嘗試和探索的。當然這是我自己的簡單看法。
第二位詩人是陳年喜。我估計商洛的朋友們對他是很熟悉的,我對他的認識是通過李麗到南京去,說他做一個詩歌之王的節(jié)目,我就去網(wǎng)上找,正好看到陳年喜也參與了這個活動。有的人把他稱為爆破詩人,或者定位為一個打工詩人,我從閱讀陳年喜的詩歌來看,對他身份的界定,某種對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形成一種壓縮和消解,我從他的創(chuàng)作當中沒有看到,一定要定義為打工詩人的角色。以往很多底層寫作,包括打工詩歌當中存在的問題,比如對苦難的過渡渲染,在他的寫作中都沒有,因為他的寫作還是很天然很純粹的抒情詩人,他很多詩歌還是非常能打動我,沒有特別復雜的雕琢,包括經(jīng)驗的偽裝都沒有,但是很硬朗,氣象比較蒼茫,抒情比較沉郁,從他的寫作當中我能感受到的。從形式上講他的寫作沒有太多的新穎和獨到的地方,但是他的個體經(jīng)驗特別厚重、扎實、純樸,這是他自然流暢的奔涌而出的情感,為這些東西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礎。這種樸素的寫作可能存在的問題,我是在電視節(jié)目當中感受的更明確,他的詩歌本身是一種很好的寫給母親的詩歌,但是被流行歌手改造成另外一首歌,他當時認為改造是成功的。這出于讓大眾接受的角度來說是成功的,但是他為了追求一種流行化,被大眾能夠接受的美學程度所進行的改造,對于陳年喜的詩來說是很嚴重的損傷,這就是這種樸素的寫作可能面臨的問題。當樸素的字句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詩的時候我們表示敬意,但是一個人沒有經(jīng)過痛苦掙扎就用樸素的寫作,有可能變成一種姿態(tài)。就是寫類似樸素詩歌的時候會遇到一些陳詞濫調(diào)的東西會自動涌上來,如何克制它,如何保持一種獨立性、個人性,可能是這種樸素類寫作要面臨的一種考驗。
第三位詩人是呂布布,很多老師都談到了,我也很同意,就只淡一點,一個憂慮就在于呂布布,因為我跟她是同齡人80后,80后詩歌詩人相對接觸得比較多一點,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點像呂布布這樣的80后詩人也是很多的,有一種特殊的代際美學,像陳年喜、慧瑋老師他們身上的抒情方式,我認為在年輕人身上會多一點,但是80后、90后的詩人已經(jīng)不再這樣寫作了,而像呂布布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超現(xiàn)實的表現(xiàn)方式,更具當代性和當代藝術的表現(xiàn)方式。但是這個表現(xiàn)方式有一個很大問題,這個和談的世界詩歌有關,她談什么是世界詩歌的時候,談到這個問題,很多人都熟悉,我就不多說了。世界詩歌或者翻譯詩歌,我們看到在很多年輕人的寫作當中非常突出的體現(xiàn),我覺得很可能會形成一種不是特別好的美學習性,雖然我們看呂布布的特點是不需要商洛這樣一個故鄉(xiāng)來完成她的詩歌創(chuàng)作,她的作品當中也有現(xiàn)實,也有歷史,但是都是一點點,只不過是她表達個人性、反抗性的一個起跳性的地方,這種空間意識帶有很強烈的都市性,這種在美學當中形成刻意的反常性,這種看起來很具當代意識的寫作,可能會存在一些問題的。
主持人(閻安):
何同彬認為慧瑋田園詩歌中的鄉(xiāng)愁,是對鄉(xiāng)村的美化、對農(nóng)業(yè)文明的眷戀,會在詩歌寫作中形成一種遮蔽,這其實也是當下中國所有田園詩人所面臨的困境。如何在懷鄉(xiāng)時,在詩歌語言中去蔽,值得另外開一場語言哲學的研討會,今天顯然是來不及了。
下面請白小云發(fā)言。
白小云(《揚子江》詩刊編輯部主任):
這些老師說得非常全面充分,有高度有深度一直學習到現(xiàn)在,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我要做的就是對每個老師進行手工點贊,我分配到的三位詩人幾位老師已經(jīng)說過了,慧瑋、左右和呂布布,我為了不浪費大家的時間,很快速地說一下。
慧瑋老師的詩歌有一種鄉(xiāng)村的情懷,對草木、大地昆蟲的悲憫,里面不厭其煩的描述它們的形態(tài)、顏色變化,發(fā)現(xiàn)這些微小的事物不易察覺的美好。每個蟲子都漂亮無比的詩里面,在大地面前保持謙虛的心態(tài),是謙虛的人類的孩子。在慧瑋老師的詩歌里面有可貴的天真,理由簡單的快樂,樂趣讓詩歌充滿了光亮,讓人能夠輕松愉快的閱讀。另外他詩歌坐有生活的思考,比如《稗子》的詩有一種源自土地記憶農(nóng)民樸素的原則,雖然是片面絕對的,有的時候也是可愛的真誠的。還有很多的詩歌里面出現(xiàn)質(zhì)樸的生活推理,我個人非常喜歡他的《曬云的母親》和《最后的歌頌》,里面有一種對死亡的生死觀。總的來說慧瑋老師的詩歌既是靈動的,又有多層面人生的思考。
左右的詩歌對當下日常事務的關注,是將生活的補償方式安排到了生活的每一個場景中,整個都是詩歌的材料。他在表達方式上消解了一種難度,用樸素的語言展現(xiàn)生活的真相,不回避,不曲直,直接把自己看到的世界呈現(xiàn)出來,有時候是惡狠狠的方式。在抒情的方式上他不相信眼淚,疼痛喜悅,他不以痛和喜的方式來表達,重的生活以輕的語言來述說,說到自己的時候不說自己只說別人,說的重與輕之間,過多的濃烈情感,讓抒情無法真實的實現(xiàn),在左右的詩歌《差一點》里面,非常沉重的生命話題,他用仿佛很輕率的語言說出來,反而起了效果,讓人更加感覺到他的痛。比如《母親很多次偷偷讀我的詩》都寫得非常飽滿。
呂布布的詩歌意象豐富、思想細膩、畫面感很強,她在虛實當中的過渡是強調(diào)過渡的,有大量隱喻和象征,比如說《天籟》等等詩歌。另外呂布布是一個敏銳的觀察者,她善于發(fā)現(xiàn)生活中個人化視角的普遍規(guī)律,讀來讓人一振,哲學是文學重要的產(chǎn)出,增加了呂布布詩歌的一些分量,讀者生活的感悟被啟發(fā)了,我非常喜歡《幽靈飛機》這首詩,把上述這些特點非常集中的展示在一起,既陳述她創(chuàng)作遠征軍系列故事的下筆時的想象和遇到的一切,同時她又在陳述中創(chuàng)作普遍的規(guī)律,在虛與實當中打開了講述的空間,讓不同的閱讀者都有不同的閱讀感受的可能。這是我作為一個詩歌編輯在閱讀過程中的感受。
謝謝大家!
主持人(閻安):
由于時間關系,負時間運行的研討會到了該畫句號的時候,詩歌具有解讀的難度和多樣性,可能是真正意義上詩歌的一個指標,詩歌的寫作也罷,解讀也罷,都要建立在寫作者和解讀者特殊的修養(yǎng)之上。我覺得好的解讀者有時候是非常少的,我們今天在座的商洛寫作者們,聆聽到這些專家老師們對詩歌、對中國現(xiàn)代漢語詩歌的以及商洛詩人為個案的解讀,確實讓人大開眼界。好的解讀對詩人的創(chuàng)作是很重要的。從解讀的現(xiàn)場我們也能深深地體會到,詩歌不是邊緣化的,詩歌有一種文體屬性,自身的文體屬性就是它的少數(shù)性和它的經(jīng)驗性,這個文體從歷史上產(chǎn)生了以后,這個屬性需要優(yōu)秀的詩人去堅守、捍衛(wèi)、推動它,這是我們共同的使命。
今天這個研討會非常飽滿,非常扎實,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再一次感謝各位專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