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靜
1
我忘記了在失表的前一晚,是否又通宵達旦地在網上看博伊爾的短片,我想應該是吧。不然,為什么我會如夢初醒似的,在未扣好表帶的一剎那失手讓手表從高處墜下呢?還是我以為重溫那曼妙的天籟之余,欣賞那像浮世繪一樣的短片,就可以忘記生活中的不快來麻醉自己?
事情發(fā)生在一個大風的早晨,我正想關好窗戶并戴上手表,結果窗還沒關好手表就墜落了。我找了一遍,表沒有在床上;我疑惑地想會是從窗口下落么?還沒有睡醒的我并不想起身下樓去找,最后還是給母親決斷地拉了出去。
“你們在找什么?”一個大嬸看見我們在東找找西找找的樣子問。
我起初支吾以對說:“唔,就是掉了東西呀!”
“掉了什么呢?”阿嬸的興趣好像才剛開始,我老大不大情愿地回答是手表。
“很值錢的么?”這回我語塞,媽很含蓄地說:“大姑娘的手表都是差不多吧。”
這時阿嬸的表情好像有點異樣,她沉默了一會然后說:“剛才有個阿伯在一旁把玩一只小手表,黑色表帶、小小的,我還以為是小孩子的。如果他人還未走,說不定表還在他手里。”
我們這就趕過去找,沒有在平臺轉角見到任何一個阿伯,想回過頭問清楚阿嬸,她也不知所終。我惦記手表,并不是因為它本身在金錢上的價值,而是因為表是大哥一家送的禮物。它有著黑色表帶、圓形表盤、表面上有一個單車標志和羅馬數字,而且見得到齒輪,從起初不習慣它沒有阿拉伯數字到看得眼熟,佩戴它已經成為一種很自然的習慣。
后來,我只好悵悵然地上班,卻忽地想起那大嬸一直背著手,手心像握著什么東西,難道那大嬸握著我的手表?我想起了詩人問“風從哪里來”,可不要以為有《拾釵記》,我猶疑起來,笑自己,也笑人心叵測。
2
蠻有傻勁的我,在網上張貼了尋表的失物啟事。
“今晨九時左右遺失手表一只,據悉有一名阿伯在游樂場拾得,如其家人知悉,未知能否交去管理處,謝謝。”
其實我也是姑且一試,早已打定輸數無法尋回,正所謂“地上執(zhí)到寶,問天問地攞唔到?!币皇悄俏淮髬鹉軌蚯宄f得出手表的特征,我是沒想到真的有人可能會在地上撿到的,希望她當時不是為了引開我而捏造出是阿伯拾得的吧。
當你遺失了一些東西的時候,會抱著怎樣的心情呢?完全不當一回事,找不到也就算了?這樣倒好,我卻覺得好像在麻醉自己,就好像忍受生活中許許多多無可奈何的事情一樣;而我甚至沒有去問管理處到底有沒有人拾獲過手表。
我是這樣想的,當那些口若懸河的售貨員,或者某些慈善團體的義工拉著我時,他或她都會這樣跟我說,無論是貨款或捐款,只要我愿意給付,平均算來每日我所花的也只不過是數元而已。我以同樣的洗腦方式說服自己,那只手表我已佩戴了少說六個年頭,平均算來每日花的金錢也不會太多!人有聚散,物也有終結時;是時候到了,也正好拿另一只擱著沒電的出來換電池。這樣的話,我也不能說委屈,誰叫自己不小心在先呢?正所謂“意外意外,意料之外”,算是守財奴的報應,也可能是上天的賞賜,不然我是死守舊表的。
這樣的一件小事,令我暫時打住了終日流連網上尋找博伊爾的消息,但還是阻止不了我對“六合彩”的熱情,那比脫貧還迫切而又渺茫的渴望。你看我有多活該!嚴格來說,我就是連夢想都沒有了才會落得如此。況且,城市里的想法沒有那么多浪漫,高空擲物和墜物都是要負上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