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是軍營里流傳甚廣的一句話,也是軍人生活的生動寫照。從小就生長在軍營里的我,對此又有另一番意境的理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家。
因爸爸是一名軍人的緣故,從小至今我們已經(jīng)搬了6次家,換過3個城市。
每一次搬家,都是一種割舍,但每一次搬家,也是一種憧憬。像是一次新奇的旅行,期待著新的環(huán)境、新的朋友、新的起點,期待著初陽的溫和、白云的輕柔、花草的憐愛。憧憬之余,駐足回望那些搬過的家,它們仿佛連成了一道風(fēng)景線,陪著我一點點成長為另一個自己。一片好風(fēng)光,七十二崮堪愛
1998年,我出生在臨沂的一個部隊大院里,從爸爸媽媽的故事中,從和小伙伴們的交流中,臨沂在我腦海里留下了淡淡的輪廓。
臨沂是座文化古城,孔子72賢徒中有13人生長在臨沂,歷史上24孝中有7孝在臨沂。宗圣曾子、智圣諸葛亮、書圣王羲之都出生或曾生活在這里。
爸爸上班的辦公大院,緊靠王羲之故居。聽著王羲之的故事,嗅著臨沂獨有的泥土味,看著漫天細膩清涼的雨絲,仿佛看到王羲之將這些雨絲輕挽成一支毛筆,在宣紙上肆意宣泄,《蘭亭集序》便飄飄灑灑躍然紙上。
但我最愛聽的,還是關(guān)于革命老區(qū)的故事。當時爸爸經(jīng)常深入當?shù)夭蓪?,回到家中,就給母親和我講述采訪的故事。從那時起,我就對“沂蒙紅嫂”“沂蒙母親”的故事耳熟能詳了。上幼兒園的時候,爸爸帶我到孟良崮戰(zhàn)役紀念館游玩,看著展廳里一幅幅圖片、一件件實物,就仿佛看到當年解放軍英勇戰(zhàn)斗的場面,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分感動與崇敬。
蒙山巍巍千里,沂河滔滔萬代。“一片好風(fēng)光,七十二崮堪愛”,陳毅元帥躍馬沂蒙時所哼唱的壯美詩句,更使沂蒙山區(qū)聞名遐邇,佳名遠播。沂蒙這片美麗而富饒的古老熱土,不僅賦予了沂蒙兒女熱情如火和勇敢剛毅的品格,更以如詩如畫的山水和淳樸的風(fēng)情滋養(yǎng)了他們永不枯竭的靈感和澎湃的激情。大街小巷傳唱的《沂蒙山小調(diào)》、臨沂特有的煎餅卷大蔥、穿著花棉襖挎著籃子碾磨的山東大熳……在我兒時的腦海中刻印成了簡樸踏實的沂蒙風(fēng)景。
云外清歌花外笛,
濰州原是小蘇州
2003年,我跟著媽媽隨軍到爸爸所在的部隊,我們從臨沂搬家來到濰坊。從小學(xué)一直到高中畢業(yè),我在濰坊一待就是13年。濰坊見證了我的成長,我也見證了濰坊的變化。濰坊的點點滴滴在潛移默化中不知不覺滲入靈魂,它的一切牽動著我每一縷情愫。
13年里,我?guī)缀踝弑榱藶H坊市區(qū)的每一條街巷。最常去的,當然是濰坊風(fēng)箏博物館。自從1984年濰坊成功舉辦第一屆風(fēng)箏節(jié)后,濰坊風(fēng)箏便馳名中外,濰坊也被冠以“世界風(fēng)箏之都”的稱號。在這個世界最大的風(fēng)箏專業(yè)博物館里,看著古今中外的風(fēng)箏珍品,感受濰坊風(fēng)箏的歷史變遷,鄭板橋那首“紙花如雪滿天飛,嬌女秋千打四圍。五色羅裙風(fēng)擺動,好將蝴蝶斗春歸”的熱鬧景象便浮現(xiàn)眼前。春季的濰坊,廣場之上,田野之中,各國友人集聚濰坊,紙鳶承載著放飛人的夢想和祝福漫天飛舞,整個人都豁然開朗。
濰坊之美遠不止如此。
據(jù)傳,元延祜年間,狀元張起巖標定“濰州十景”,每景并賦一詩,分別是:東園早春、南溪垂釣、西山霽雪、麓臺秋月、孤峰夕照、玉清煙曉、石橋漱玉、青陽晴眺、北樓曉鐘、塔山望日,記載了老濰縣一年四季晨午夕夜、春夏秋冬的迷人景色,光聽名字,就已經(jīng)美得令人窒息,難怪鄭板橋有“云外清歌花外笛,濰州原是小蘇州”的感嘆!
大街小巷,常有叫賣蘿卜的小攤。濰坊蘿卜肉質(zhì)翠綠,多汁味美,不只是蔬菜,更像是小吃。孩子們跑出去,兜里一定要裝著一塊蘿卜,渴了饞了隨時啃一口。當?shù)厝艘詾楹赖卣f:“煙臺蘋果、萊陽梨,還有濰坊蘿卜皮?!?/p>
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
一抹綠色在身,許多身不由己。2013年,爸爸因工作原因調(diào)到濟南軍區(qū)直屬單位,而我正在讀高中的關(guān)鍵時期,爸爸決定只身前往濟南,高中畢業(yè),我考上了大學(xué),全家搬往濟南。
小學(xué)時就學(xué)過老舍先生《濟南的冬天》,山水秀麗的濟南在他的筆下活脫脫成了秀色可餐的少女!杜甫有詩“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可見濟南是個人杰地靈的地方。濟南“名士”囊貫古今,彪炳史冊。戰(zhàn)國時期神醫(yī)扁鵲和名臣鮑叔牙,漢代口述《尚書》二十八篇傳世的學(xué)者伏生,唐朝開國功臣秦瓊、一代名相房玄齡,宋代詞人李清照、辛棄疾,都是濟南人。
從小就讀李清照的詞,十分仰慕這位“千古第一才女”。所以,來到濟南以后,去的第一處景點就是李清照紀念堂。紀念堂建在趵突泉公園內(nèi)的漱玉泉邊。漫步在趵突泉公園,看著那叮咚作響的汩汩清泉,令人不禁感嘆,濟南這樣擁擠不堪的城市,哪來的這清新雅致的泉水呢?而且不是一股一流,而是一群幾群,你爭我趕,奔涌而出。歷代文人騷客的生花妙筆,洋洋灑灑的詩文,伴著泉水流淌了上千年。
城內(nèi)眾泉匯流,又聚成了大明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時有魚兒跳躍,偶見鷺鳥掠水。碧波之上,畫舫穿行,小舟蕩波?!八拿婧苫ㄈ媪?,一城山色半城湖”是大明湖風(fēng)景的最好寫照。
后來,我們家又搬到了英雄山路上的部隊院子里,這里的軍營更加氣勢雄偉。院子里整齊行進的戰(zhàn)士們,步伐一致,口號響亮。還有一隊女兵,看上去跟我年紀差不多大,英姿颯爽,干脆利落,令人心生敬慕。當然,變化最大的還是爸爸,走過十幾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他眼角的皺紋更多了。
離家不遠處,是本地人最熟悉的英雄山。老濟南習(xí)慣叫她四里山,也叫赤霞山。假期里,時常到英雄山漫步散心,山頂紀念塔上鐫刻著毛主席親筆題寫的“革命烈士紀念塔”七個金色大字,山上的黃櫨樹葉子變紅似紅霞滿山,仿佛濟南戰(zhàn)役的烈士們用鮮血染紅的一般,在瑟瑟秋風(fēng)里鳴唱著金戈鐵馬的豪情壯志,護佑著濟南人民的幸福安康。
白居易說,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對于軍人家庭來講,從戎當兵,四海為家,祖國和人民需要的地方,便是軍人的家。而對我和媽媽來說,爸爸工作生活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