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珍
摘要:鐘惺在《隱秀軒集》和《詩歸》選評中提出的詩學觀點表現出對嚴羽《滄浪詩話》的接受與改造。本文主要從詩的最高境界,詩的本質,詩法,論詩宗旨,反對傾向五個方面來研究。
關鍵詞:鐘惺;嚴羽;《滄浪詩話》
一、詩的最高境界:“入神”與“真詩者,精神所為也”
嚴羽在《滄浪詩話·詩辨》中認為詩的最高境界是“入神”,所謂“入神”就是說詩歌達到了“羚羊掛角,無跡可求”,“透徹玲瓏,不可湊泊”的境界;而為達到這種境界,作詩就要“須是本色,須是當行”,“須參活句,勿參死句”。鐘惺在《詩歸序》中說,“真詩者,精神所為也”,“引古人之精神以接后人之心目,使其心目有所止焉,如是而已矣”[1],他主張作詩要從古代詩人作品中探求正確的古人精神,繼承和發(fā)揚其可資借鑒的創(chuàng)作方法,重在內在精神,而不能機械地模仿摹擬古人詩歌的外在表現形式。兩者都重本色精神,輕外在形式,因此嚴羽“入神”之境界與鐘惺“古人之精神”的追求是相合的。
二、詩的本質:“興趣”,“別材別趣”,“吟詠情性”與“信心”,“重情”,“詩道性情”
嚴羽《滄浪詩話·詩辨》中說,“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2]根據張少康先生的觀點,“‘興側重于從作者的角度說,‘趣側重于從讀者的角度說,其實都是指詩歌的美學特征。”[3]嚴羽還認為“詩有別材”、“詩有別趣”,作詩有特別的材料、特別的趣味,這不能單純地通過多讀書、多窮理來獲得。這兩種觀點是嚴羽針對宋詩多講理少抒情的弊病提出的,他強調詩歌抒情功能?!霸娬撸髟伹樾砸病笔撬麑υ姷谋举|的概括,他認為詩的最本質目的是詩人吟詠抒發(fā)自己真實的情感與個性。嚴羽對詩本質的論述一方面強調詩人真情實感,另一方面強調詩人個體的獨特個性,鐘惺“信心”,“重情”的主張同樣體現了這兩方面的內容。
三、詩法:“熟參”,“妙悟”與“信心又信古”,“求靈又求厚”
嚴羽《滄浪詩話·詩辨》云“夫詩有別材,非關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也”[4],首先強調詩的內容不能直接從現成的書本中套用或是抄襲;接著強調詩的抒情功能,又說“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5]。兩段聯系起來看,要想寫出好詩,不能只從書本中套用典故,不能一味說理,但是又要多讀書,多窮理,做好積累,這是寫好詩的基礎。如何寫出好詩呢?這就又回歸到嚴羽所強調的“妙悟”,“透徹之悟”。所以嚴羽強調的學詩之法,首先做到“入門須正,立志須高”,“熟讀”和“熟參”漢魏晉盛唐詩,進而“醞釀胸中,久之自然悟入”,這樣才能作出好詩來。
關于詩法,鐘惺主張信心又信古,求靈又求厚。鐘惺講究求靈又求厚,“求靈”有兩方面含義,一方面是文學創(chuàng)作要有靈眼、靈心,另一方面是文學鑒賞也要有靈眼、靈心。公安派求靈不求厚,片面強調性情抒發(fā)而流于淺俗,為糾正這一弊病,鐘惺主張“求厚”。他認為“厚”是詩歌的最高審美境界,而要達到“厚”就要從古人真詩中尋找古人的靈心、古人的真精神,“靈”是“厚”的來源?!昂瘛背鲇凇办`”,“靈”與“厚”是統一的。鐘惺的“信古”與“求厚”在學習古人詩法上與嚴羽推崇漢魏盛唐詩不同,鐘惺善于從歷來不受重視的詩人詩作中發(fā)掘優(yōu)秀作品
四、論詩標準:以禪喻詩;“以時而論”,“以人而論”與“詩為活物”
(一)以禪喻詩
“以禪喻詩”雖不是嚴羽首先提出,但是嚴羽依此建立起一套較為完善的文學理論體系。明后期說禪之風亦盛,鐘惺本人多研習佛學,深諳佛理,佛家思想便注入到了鐘惺審美旨趣和文學觀念中。以鐘惺譚元春為首的竟陵派講究“冥心靜寄”、“參悟而入”是同嚴羽“以禪理論詩”一脈相承的。
(二)“以時而論”,“以人而論”與“詩為活物”
嚴羽認為評詩講究“以時而論”、“以人而論”。鐘惺選評《詩歸》也是“以時而論”、“以人而論”,只是“以人而論”相比嚴羽重視詩人流派風格更加細致到詩人個人特色。
由于鐘惺和嚴羽都處于詩壇弊病凸顯、詩風臨近轉型的時期,兩人又都深諳佛理,在詩歌理論上有相通之處。雖然鐘惺并沒有直言嚴羽《滄浪詩話》對其直接影響,但從詩的最高境界,詩的本質,詩法,論詩標準這四個方面來看,鐘惺詩論對《滄浪詩話》確有接受與改造,以鐘惺為首的竟陵派確是“滄浪之流裔別子”。
參考文獻:
[1]嚴羽著.郭紹虞校釋.滄浪詩話校釋[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
[2]鐘惺.隱秀軒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3]鐘惺,譚元春.詩歸[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
[4]錢鐘書.談藝錄[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984.
[5]鄔國平.竟陵派與明代文學批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6]洪樹華 .《滄浪詩話》詩學體系及批評旨趣 [M]. 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10.